下方百官各自回望，見到夕恆之後各自讓開，給夕恆面前空出了一道長路。
「殿下無需對奴家講敬辭，有何所需命令即可。」宮女道。
「是。」
可漸漸，酒中的香氣與甜意卻使她漸漸迷失，不知不覺間便配著桌上的山珍海味飲下了一整杯，心思變得愈發朦朧晃蕩。
大趙皇帝重新依靠在長椅上，捏起身邊顫抖著的宮女所端盤中一顆葡萄塞入口中，懶散的目光掃過朝堂之下。
有個滴水聲離得很近……
再醒來時，已是不知過了多久，又已不知究竟身在何地。
「沒什麼，繼續走吧。」夕恆搖頭。
大廳寬闊處，四五名宮娥揮著紅白兩色漸變的長袖，在廳中舞出柔媚之姿。
「如今，卻要親眼見證自身淪歿。」
「後來，朕聽說世上有著仙法，超乎武道之上，可得長生逍遙。」
夕恆見到床邊木板連一絲裂痕凹印都未出現，對方砸床的拳頭卻已絲絲流血。
夕恆隨口道：「繼續走吧。」
又以朦朧恍惚的悶聲多罵了幾句，身體便晃蕩著倒在地面。
此人行文一氣呵成，短短一兩分鐘便做出了幅鳳采鸞章，交給下方太監念誦。
他瞳中滿是血絲，好似已有整夜未免。
「……」
不久便到了午間，夕恆來到寬闊的正廳，坐在殿堂主位，見到種種山珍海味被一名名宮女端到了她身前桌上。
皇帝下令退朝，夕恆則在太監的帶領下恍恍惚惚地離開這片朝堂，來到了那位瘋皇帝賜予她的公主宮殿。
「怎麼這就死了？朕還盼著看他燒死呢。」趙乾元擺了擺自己乾淨的左手：「連多一會都撐不住，提牢廳怎ｈｔtｐs://ｍ.ｈetuｂook.com.cｏm麼搞的？下旨，負責審刑此人的官員各打五十大板。」
「思佳殿常年閑置，並無珍寶，不過聖上今日賜來一箱珍寶，帝姬若願知曉其中何物最為珍貴，奴家可以分辨。」
「朕乃天下第一人！天地不應，朕自當獨行！」他將手中盛血瓷杯砸碎，以藍衫長袖擦拭唇際鮮血。
她打算之後，在院中隨便找個空曠之處自己練劍。
「……起身吧。」夕恆在這場面當中沉默數秒，回過神來才道。
她的腦子有些混亂。
「朕即位皇帝后尋仙十數載，如今已通日月之理、曉陰陽變化，明天地合德、四時合序，上敬先天求功，下問鬼神得法……可天竟不扶朕，鬼神竟不應朕。」
夕恆渾身無力，好似忽然回到了上一世的臨死之前。
聽著聽著，夕恆突然問出一句：「這大院里有習武的場所嗎？」
「十年千金無尋，今日方得重聚。」對方激動的神情一變，又成了一副感傷模樣：「十年別離，是去了何方？如何度日？」
她一開始以為是夢，但身體的感知卻清晰地告訴她，眼前情景都真真切切。
「至於這屍體，綁在旁邊柱上燒了吧。」他說罷，很快有人聽命辦事。
一旁有宮女彈奏琴瑟，連著另一邊的簫聲琵琶聲，奏出了相當悅耳的旋律。
這皇帝大約的確是瘋了——夕恆自知沒那麼漂亮。
「……」夕恆緩緩將右手上伸，扶住額頭，小聲自語道：
「習武？」掌事宮女疑惑，片刻后道：「殿下，陛下先前下旨，京城中女子是不可習武的。」
夕恆將其掛在了https://m.hetubook.com.com腰間，輕便攜帶著。
就好些遭了鬼壓床般，無盡的疲憊感一波又一波地涌至心神，稍微動彈一下都是奢望。
「帝姬萬福。」
「哦？」他歪著頭，看到了百官後面，正有一名身穿簡單錦衣的女子格格不入。
「雖然說吾輩豈是蓬蒿人，但這龍血鳳髓的，也太顯貴了吧……」她心裏想。
「不瘋魔，不成活。」這位皇帝將手裡尖刀放在一旁桌上，又拿出一件精美此杯，在盆中鮮血里舀了一杯，直接飲入喉中。
她於是打斷身旁宮女的介紹講解，直接問道：「這院子里最值錢的東西是什麼，最好是能夠隨身攜帶的。」
文章之間，大抵意思便是將夕恆歸於宮中，重封為嫡公主，並將宮中一處名為思佳殿的大院賜予，另賜金銀珠寶，宮娥十數……
迷迷睜開雙眼，卻見周圍都是灰黑的石板，許多蠟燭並排列於牆面，照亮了這片昏暗空間。
還記得幾月之前，自己還是身在偏遠村落中一名身患頑疾的葯堂記賬，現在卻成了整個大趙國的公主殿下。
「可憐……」趙乾元神情悲哀，眼有憐憫：「若你在渾然無知之間安穩死去，還算得解脫。」
夕恆把這個問題當做走形式，隨口簡單講了講自己之前境遇。
下一瞬，那台上的皇帝又張口哈哈大笑起來。激動道：
屍首被粗繩綁在了遠端石柱，片刻後有柴火堆起，一把明火很快將其點燃，傳來血肉焦味。
「十數年前，你姑姑趙千秋打碎了朕的丹田，因此，朕此後一生都不能習武。」
聖旨念誦完畢，右側屍首也已經燒成焦炭。
m•ｈetｕbｏｏｋ.coｍ.coｍ舞蹈與樂聲相互應和，又有女子在夕恆身邊端著酒水點心，靜待她來品用。
夕恆在思佳殿中繞了一圈，知曉了其中各處功用。
她不想多喝，畢竟飲酒會對內臟產生負擔。
「所以，朕不得不以血親作為血食，成就血海大法。」趙乾元眼瞳發狠發紅：「孩子，來助我功成身就吧！」
她努力扭動落到床沿下的左手，卻見手腕已經溢滿了血紅一片，那滴水聲滴得是她的血！
滴答——
夕恆迷茫地看向聲源，發現止不住的滴水聲就響在自己的左手腕之下。
夕恆感到愈發覺得虛弱，四肢都難以抬動，只有手指還算容易控制。
夕恆走向前端，與其對視。
若是連這都不被允許，夕恆就準備先享受一番公主的奢華生活，膩味后便逃出京城。
嗅了下酒中芳香，少女輕輕飲下一口。
龍椅下方最近的太監俯首，用刺耳的尖聲道：「請帝姬上前——」
能逃掉最好，不能跳掉的話原地讀檔也罷。
「哦～」皇帝想明白了，點了點頭，緊接著又高抬右手，嘭一下子拍在龍椅扶手上。
趙乾元聽聞途中連連作嘆，盯著夕恆的目光之中多了一絲憐憫之情。
宮女一時無言，看著夕恆的眼神中增了分古怪。
舞樂減緩時，容姿各異的宮女們接連行至夕恆身前，恭敬行禮並介紹自身。
「上天不允朕尋仙，那朕便習魔功，行魔路！」他忽地站起，語氣斬釘截鐵：「朕要長生不死，要成天下唯一！所以——」
期間，一旁的侍女為夕恆倒了杯果酒，散來濃郁的花果香氣。
夕恆猶豫片刻，還是將酒水接了過來，就當做表示接受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宮女們的好意。
「快，你們這群奸臣都給朕讓開，讓朕好好看看十年不見的女兒！」
這傢伙氣勢高昂，力量卻很弱……
不過她還是恪盡職守，細想了一番后，恭敬地對帝姬做出了回答。
怎麼隨便喝了點小酒，睡過去后，再醒來就到了這種詭異的地方。
「果然，來錯地方了。」
夕恆實在不習慣此般情景，只當做走個歡迎儀式的過場，對其一一做出回應。
夕恆不太適應這種身份差別，換了個話題：「說來，你叫什麼名字。」
「那拜託了。」夕恆點頭。
潮濕氣沉又透著悶熱的空氣令夕恆渾身落汗，由此驚醒。
「好啊，好啊，今天當真是朕的大吉之日。」
「怎麼醒了？」一個充斥著失落的嘆息聲從側邊響來。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不愧是朕的女兒。」
「奴家名為含玉。」
片刻后，門外有太監送來皇帝御賜而來的金銀珠寶，與宮女含玉在珠寶箱中挑選出了一隻雕有雙鶴齊飛的白色玉佩，據說價值上千兩白銀。
在宮女們的嬉笑與奉迎聲之中，第二杯酒水下肚，夕恆意識朦朧，逐漸昏倒。
不得不說，人生無常。
並且，在對視期間，夕恆從對方眼裡隱約窺見了某種詭異的惡念。
後方火焰熊熊，他卻坐在了夕恆所卧的床榻邊上，充斥血絲的眼睛疲憊地盯著夕恆面容，緩緩對她講道：
右側不遠處熊熊燃燒的火焰打出了噼里啪啦聲，夕恆朝那邊的屍首瞥了一眼，心裏輕嘆一聲，慢慢走向前端。
「嗻——」下面的太監應聲。
死囚聲音愈發衰弱，五六句怒罵后聲音便變得沙啞，身上鮮血流下，給hｔtps://m•ｈｅｔｕｂooｋ.cｏm•coｍ地面紅毯多增了幾分暗色。
「回來就好。」他最終道，隨後令太監拿來一張聖旨，手握細筆揮毫潑墨、洋洋洒洒。
「怎麼回事……」她努力側過頭，看到一架用來煉藥的大鼎立在石板房間中心，其下方有烈火不斷灼燒著。
夕恆朝那扭頭，見到說話之人正是今早，她在朝堂當中所見到的那位皇帝。
她不是很想和這種看起來像個瘋子的皇帝交談。
那身著白衣的囚犯用盡最後力氣朝著座上皇帝不斷怒罵，朝堂當中數百官員無人膽敢多作一聲。
……
他全力將拳頭捶在床榻，打出震蕩。
趙乾元在龍椅上仔細盯了她一會，片刻之後，微微點頭：
「下一世就不賣玉佩了，耽誤我學武……」夕恆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大院，在眨眼間有了新的頭緒。
門前衛兵行禮后將殿門打開，後面顯出十數名衣著樣貌美艷的宮女，皆行著萬福禮，朝著夕恆柔聲道：
「帝姬說什麼？」
黏稠的人血從它唇際溢下，落在身上青藍衣衫。
自己不是已經成為了大趙的公主，正要享用每日錦衣玉食的宮中生活嗎？
悶聲響起，震得下方不少官員身子一哆嗦，以為皇帝又要發瘋。
只是此刻，對方並未身穿那一身暗金龍袍，而只穿著一件青藍長衫，模樣好似流浪道士。
「瘋子……」夕恆看見對方手裡拿著尖刀，刀刃上印著許多鮮紅血絲。
……
夕恆在心底感嘆時，宮女之中走出一位衣著最為鮮艷之人，代替了方才那老太監為夕恆領路，並恭敬地介紹起了整座思佳殿。
烈火洶湧的燃灼聲與木裂聲遠處不斷打響，同時還有油脂在鍋中遇水的噼啪聲響，近處又有奇怪的滴水聲持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