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熟悉的道路走出劍院，穿過一旁的花壇，來到長老所居的屋前敲了敲門。
夕恆一日練完，沒感到自己有什麼進步。
與上一世相同，林鶯已經在前幾日入勁，已不在夕恆手下。
「尋得長生不滅之法。」她自語之後，苦笑：「我的願望也不過與那暴君一樣嗎？」
在她眼裡看起來，這位駝背的便宜師傅至少也有七十歲了。
常人的壽元有限，壽元到時方死……所以會對此無比珍稀，少了分毫都會失落無比。
「你走吧……」她擺了擺手。
「用盡了，就會如這世間凡人一般，逐漸凋零……」夕恆不想這樣。
夕恆練完了自己的劍招，在旁休息時靜靜看著顏紅磯努力練劍的模樣，心裏默默感嘆。
「前來何事？」對方掃來一眼，平聲做問。
夕恆裝出信任的模樣鼓勵了對方一番，心裏則默默有了打算：
「不是不願，又沒人來招惹我，我殺什麼人。」夕恆道出心中想法，同時將殺人這種奇怪的話題轉走：
「坐吧。」她指著一旁木椅道。
「是的吧？」夕恆算了算：「她應該算是上一代的帝姬。」
此番交談在兩人微妙的氣氛中結束，夕恆無奈離開，繼續指導起自己的那幾位小學徒。
「我能感到一絲絲氣動，可那似乎有，又似乎沒有，只會在舞劍時不經意地出現，然後轉瞬即逝……」顏紅磯眼中略有欣喜之意，但更多的還是迷茫。
「真的？」顏紅磯少有的露出了一點她這個年齡少女該有的歡欣活潑感。
「……殺人？」
「劍本就是為殺而生，和*圖*書殺得多了就能通明劍意，劍意通明了，劍術招式自然能一日千里。」
「但是，這種透支身體、傷害壽命的秘法，長老就算知道，應該也不會傳給弟子吧？」夕恆懷疑。
過了這麼幾日，她仍僵持在紅線劍二重，進步浮淺，愈發微不足道。
「此為奪命決。」她從抽屜中取出一本舊書：「修成后你可以運功五次，若是再多，連四十歲也活不過。」
希望是真的吧。
但漸漸，看著對方不似騙人的表情，她不得不承認也許確實如此。
只是，這種做法有些麻煩，需要扮張黑臉，或請高手來使她在表面上身處險境，並且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成。
「那，有速成的辦法嗎？」夕恆拉回話題。
夕恆神情複雜，最後鞠身聽命離開。
「嗯……」老者緩緩起身，走向一邊打理乾淨的角落木櫃。
「你姑姑趙千秋是皇家人？」
「我想要那種可以將自身壽元激發成氣血的辦法，氣血更多了，每日練劍的效率也能增快些。」
「不，不一樣。」她搖頭。
隨後，她眼中又透出回憶的神采：「金石城城主對我們這小武館照顧有加，原來也是因這重關係在……我還以為師門真的還有舊友呢。」
「怎麼，你不願殺人？你不是殺過人嗎？」長老那銳利的雙瞳盯過來，瞳眸中映出了夕恆的模樣。
最多，也只是受指教了一些竅門，並沒有真正地教導過劍術招法。
「凡人終有壽終之時。」
不知道。
「到十八歲了吧？」夕恆不確定，她不知道和圖書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明知不行，卻偏要行。
夕恆搖頭：「還有別的辦法嗎？」
長老無奈地搖了搖頭，駝背更明顯了幾分。
可是連大師姐都不知曉，劍院中大概也就沒其他人明白了。
窗帘微擺，一位蒼白髮的老婦人正望著窗外景色細細品茶，室內環繞著微微的花香。
而受夕恆指導的另一人李安雪又前來借錢，仍要留下。
夕恆從潺潺流淌的院內泉水邊接了一竹筒水，在顏紅磯的一度劍舞之後，靠近遞給對方。
成不了就是成不了，再怎麼尋求也沒辦法——這種心思也曾出現在夕恆的腦海之中。
咚咚。
想超越這種束縛，需要……
「暴君深陷癲狂難以成就，但我不同。」
「這奪命決，我只用過四次，就已是此般下場。」她看著夕恆，仔細講道：「你不要多練。」
紅妙師姐明明都已經將這種透支身體修鍊血氣的方法原理都講了出來，可到最後關頭，卻是說了一句『我不會』。
夕恆當然不信，接連追問了幾句。
「憑藉輪迴之法，只要世間存在長生之途，我就一定能找到，並踏上去。」
「多謝師傅。」夕恆雙手接下，鞠身行禮。
木櫃被雙手拉開散出了些許檀木氣味，其中列著許多衣物雜物。
如果到了六月末仍然行不通的話，就讓顏紅磯試一試她自己那種突破之法。
「當初血線劍派還在時，此書我們人人皆修。」老婦人與夕恆四目相對，問道：「你看我像什麼年紀？」
「怎麼做才能縮短這個時間呢？」夕恆難免地又念起這和圖書個想法。
室內傳來了一個沙啞的回話聲，夕恆輕輕推開房門。
「長老說的是。」夕恆勉強應承了一句，隨後便講起自己先前哄騙大師姐的仇人之論。
鼓勵之後，夕恆又跑去一遍繼續穩定體內氣血，接著練習劍招。
她記得，自己的心理年齡是九百多歲，雖看著很多，但若一世世過下去，終究有用盡的時候。
夕恆眨眼：「大師姐告訴您了？」
「如何？」
夕恆沒怎麼在意這個人，擺了擺手便讓對方接著去練，而後則專註起自己的武道境界。
雖說已經拜了師，成了對方的親傳弟子，但夕恆這幾月來也只是陪著長老澆花用茶，並沒有得到什麼武藝方面的傳授。
剩下兩人當中，其中的李安雪說自己已經可以察覺到氣感，不知是真是假。
「還是算了……」夕恆搖了搖頭。
也許天賦這種事情，真的是從一開始就註定好了的吧……
「原來如此……這就怪不得了……」長老苦笑兩聲，眼中朦朧被洗凈許多，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
她如今有了超越時間的能力，卻同時也遭著時間的限制。
這種錯落感令夕恆相當不喜，她不願像所有人一樣被困在時間當中。
路上，她輕輕撫摸起手上舊書封面，腦海映著長老的那一副失落衰敗的模樣。
「總要試試……」她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衣著灰塵。
……
「在武道上，有些事想要請教長老。」夕恆沒多客氣，敞開話題。
上一世的自己，在紅妙師姐眼中大概也是如此吧？
「而我，也有著心理年齡的期限……」和*圖*書
「有，殺人。」長老別過頭望去窗外天色，道出這三字便陷入沉默。
長老聽罷，所關心的卻不是夕恆的仇怨，而是蹙著眉問道：
「……」
拼上許多，來爭取那一絲絲渺茫的希望。
「是。」夕恆抱拳。
而顏紅磯……她自二月末到現在的三月末，都沒有什麼明顯的進步，搞得教育經驗有些不足的夕恆都不知道該怎麼教是好。
夕陽下，夕恆行至花壇當中，看著周邊閉合了的花朵，輕聲道。
「近年天下將亂，也許確實應當儘快提升些實力……你幾歲？」老者聲音沙啞。
夕恆點了點頭，回憶起上一世紅妙師姐對她說的話，藉此向對方重複了一遍：
「雖說功夫是用時間磨出來的，但要磨的時間也太久了吧……」
顏紅磯能行便行，不行也沒什麼辦法，自己稍微幫一下就好，也沒什麼強求的必要。
費那麼大力氣幹嘛，她自己還要練劍呢。
「是。」
便是斬出捨身之劍來領會一絲紅線劍的劍意，由此感知氣血，並突破入勁。
不過作為師姐，這種話在心裏想想就可以了，可不能真的說出口來。
最終自己是成了，對方能行嗎？
「你只要能把握住那一絲感受，距離掌握氣血也就不遠了。」
顏紅磯又交了二十兩白銀，要繼續留在劍院三月，沒有像是曾經那樣在結束之前便離開院子。
若是用盡了，便會死嗎？
「你想要燃壽之法？」她此時語氣也已不再嚴厲，只是詢問：「當真？」
「壽元可是性命。」長老冷呵一聲，語氣變得嚴厲：「耗費自身性命來增進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m•ｃoｍ氣血，你不如用這些壽命慢慢練！成就還能更高！」
「嗯。」說實話，到底是真的假的，夕恆也並不清楚。
「老身猜的。」對方搖頭：「武道繁難惹人煩躁，我們血線劍在養心養氣功夫上又不如其他高門大派，多數人都會心生急迫之感。」
這實在是矛盾彆扭，既然都已跨過時間了，就不應還要屈從時間的威力。
李安雪因此接連感謝，態度更顯恭敬。
尋常人不似她這般，能夠在死後讀檔重來，甚至還能保留此身修為境界。
之前，大師姐講出了一種理論上可行的辦法，卻沒有相應的功法秘術可用。
老者徐徐點頭，多倒了杯茶水遞去房門方向。
孤身走著，夕恆漸漸回想起上一世死前，所見到的大趙皇帝為求仙長生卻不可得的癲狂模樣。
夕恆看對方姿態還算恭敬禮貌，也沒有像上一世那樣喋喋不休，便從自己的存款零頭裡撥出了二十兩銀子送去。
老婦人蹲下伸手向柜子底部，從中拉出一塊小抽屜，便將其托著返回到了夕恆身邊。
待夕恆落座，伴同對方一起用茶時，長老講道：「前來，可是要問有無速成之法？」
夕恆捏著茶水的左手停住，她沒想到長老會這樣回答。
如今已是她們入院的第三月末，若是這幾日還未能入勁，要麼繼續交二十兩銀子，要麼就離開劍院。
「老身只不過活了四十五年。」對方輕咳兩聲：「如今所剩壽元，至多也不過只能多支撐我再活三年。」
「不……還有長老。」夕恆回想起自己那位名義上的師傅。
夕恆眨眨眼，一時沒有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