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暖風拂過，道上花壇中栽種的月季花隨之輕輕飄動。
「哈？」
「為何不見？」夕恆忽地起身：「走，去會會他！」
夕恆輕嘆口氣：「可外面官兵搜查越來越嚴，難以再隨意殺人了。」
「這種循序漸進的晉陞應該會需要耗費很長時間，一時半會是成不了的，並且，不知為何，運轉內功時總是覺得劍意還未精純到足以突破的地步……」
待到丹田圓滿，夕恆深吸一口氣，操縱氣血鼓勁繼續朝丹田施加壓力。
夕恆現在配著紅衣，氣質只是溫暖溫和的模樣，而不是夜中那個冷漠並且殺氣騰騰的劍客。
內城裡不少以欺男霸女為業的大小幫派遭了打擊，大多一夜之間高層被殺了乾淨，連屍首都消失不見。
血衣女以經營青樓產業的清樂幫為始，后又將許多較大派的明勁大成高手斬于劍下，甚至能在被三四名明勁大成包圍時反殺，江湖傳言便將其斷定為一位天賦驚人的年輕暗勁高手。
甩著腳丫脫了木屐，夕恆在床上規規矩矩地盤腿而坐，兩手掐出蘭花指落在膝上。
只是，夕恆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氣血與劍意足不足夠成就暗勁。
顏紅磯在旁受目光注視，似乎也隱約意識到了夕恆所想，猶豫了會張口小聲道：
……
「今天先休息。」她掩著唇打了個哈欠，便縮進床被當中。
但她知道這不過只是表象，大趙其實四面皆敵，無數百姓正受難流離失所，宛如梗跡蓬飄。
前半夜，夕恆不斷整勁壓緊氣血，就好似鐵匠錘鍊刀劍一般，使原本鬆散的氣血愈發凝緊。
「不錯。」夕恆捏著袖子挪步轉了一圈，身上敞裘與長裙一起向外擴開，好似花朵綻放。
「捕快查來了么？」夕恆倒是不怎麼怕，實在不行就出示自己公主的身份。
「能也好，不能也罷。」夕恆已決定再運一次奪命決，她這一世的生理壽命不會太長。
夕恆洗漱罷了，讓侍女拿來沐巾簡單擦了擦身子，便穿著件藍白兩色相間，綉著紅紫圓團花錦的浴衣回到房中，等身上乾燥清爽了些，就準備運轉氣血。
她語氣間也有些不安，極少見地變得支支吾吾。
直至今日，自覺心中劍意已經愈發精純，達到了一個門檻之前，就差這麼臨門一腳了。
燈籠還未盡滅，外面遙遙還會傳來些許輕巧笑語聲，伴著晨風吹動的花瓣一起飄向遠方。
「精鍊劍意需要殺人。」和_圖_書夕恆說：
「不是她，是她的，她的。」顏紅磯努力說出：「她的父親。」
「劍意就差那麼一絲……只要再來一個能過上幾招的武者，或者我真心想殺之人，大概就足夠了。」
這件衣裳雖還以紅為主色，但顏色稍淺，模樣較為日常一些，又配著粉白色相間、表面繪有桃花的齊腰襦裙，敞裘背後又有雙魚繞成太極形狀，顯得精緻優雅。
兩月後，秦謝長巷，花滿樓中。
……
夕恆無奈說罷，又坐回到了鏡台前，繼續打扮起自身容貌。
而其他凡俗事物，夕恆也大多沒什麼慾望。
夕恆嘖了一聲。
金錢之類足夠自己所用即可，首飾衣裳也無需太過貴重，看得順眼戴上穿上就是。
過了小半個時辰，夕恆又舞完一套劍法，身邊有輕輕的鼓掌聲響起。
「師姐喜歡嗎？」顏紅磯在旁看夕恆換好衣裳，眼裡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欣賞之意。
「劍意？」顏紅磯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要贈師姐一把好劍了。
為什麼總感覺胸前缺了些什麼？
「我就不必了，自從回了京城，各種事務繁忙，之前在劍院養成的習慣難免已經荒廢。」
顏紅磯眨了眨眼，聲音更小了：「不如多吃些貴妃芒，據說能有些效用……」
「……好多。」
夕恆看著銅鏡當中的自己，輕聲自語。
之後讀檔，想見就能去見。
「說來，不知道現在紅妙師姐她怎麼樣了，是否殺了仇敵……這一世還能再見嗎？」
種種印象一一貼合，官府又為血衣女增了數倍懸賞，並請來諸多捕快高手參与，勢要將此人捉拿歸案！
一夜安寧。
「若能沖開全身的關節，身體的柔韌性應該會增強許多，而後是整體勁，筋骨力……」夕恆自言自語：
給自己梳妝打扮之後，夕恆來到屋側陽台，俯身望去周邊。
「師姐不必灰心，之後該有的自然都有的。」
師姐寫出的晉陞之法相當詳細，只要氣血與劍意達到足夠的境界，再靜下心來一步步隨著去練，似乎就能平穩步入暗勁。
顏紅磯愣了下，而後作問：「師姐需要找增補氣血的丹藥？」
於是，氣血好似海綿被握緊般收縮一瞬，但在這股夕恆施加的壓力鬆開時，立刻就又變回了原樣。
要顏紅磯找仙人蹤跡或化勁之法，應該也不會有太大收穫，對方雖是大家子女，但活動範圍也就只在秦謝長巷這片凡俗之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
木門嘩啦一聲敞開，快步走入房中的又是顏紅磯。
「父親……？」夕恆也呆了下。
「瀟洒什麼的……」夕恆搖了搖頭，轉問向對方：「師妹也來一起練劍么？」
「還請師姐等到官府近來的嚴查過後，再做其他行動吧。」紅磯說。
紅磯在後稍稍屈膝行禮，接著便靜靜離開房間。
「趙乾元？！」
只是這次，她的眼神明顯慌張，身姿都不像方才那樣自然隨和。
裙擺落下，她又看向鏡中自己的模樣，各方面都很不錯，只是……
「不是，是那個……那位。」顏紅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深吸的一口氣，才將言語變得穩定了些。
「一度壓緊后，氣血確實凝緊了一點，這便是錘鍊氣血么？」在實踐之後，夕恆發現師姐所留下的那些看起來複雜的詞彙，理解起來倒也不難。
靜想著這些時，已經閉合的房門處又傳來了幾個輕輕的敲響聲。
幸好，師姐已經在書上為她標註出了容易沖開的一些筋骨，並由易到難地繪出了一幅路線圖，還附上了一份描繪了筋骨位置的插圖。
紅磯擺手，開始說起來意：「樓管家已將師姐作為我們顏家卿客的書契擬定好了，師姐何時有了空閑，便可喚其簽訂。」
習武者所學的武不只是外功的招式技法，對體內氣血的掌握與凝練同樣重要。
官府已經通過犯案現場的種種痕迹查明，血衣女便是近幾月中，自肇城開始嶄露頭角，曾殺過捕快的通緝犯人。
她於是放鬆身體，將右手放在面前微微撥動。
「過眼韶華何處也？蕭蕭又是秋聲……」夕恆輕聲念起一句詩。
夕恆回想起了紅妙師姐當初所言，先去了屋中書案：
但她還是記起了當年在紅線劍院當中所受指教，知曉劍意與手中劍刃無關，而是心中之意。
似乎光是沖開這些筋骨，就已經相當費心費時費力。
顏紅磯說：「他只是說，要與作出『雲想衣裳花想容』這句詩的詩人見個面……」
日後。
無論怎麼看，又無論誰來看，大概都不會將她認作在城中引起了大風波的血衣劍客。
隨著一場場風波起了又平，京城當中逐漸多了一個名為血衣女的江湖傳言。
「他就在樓下等著，師姐若不想見……我可以帶你從後門離開。」顏紅磯咽下口水。
據說她常穿一身暗紅衣袍，腰間別著的長劍始終和圖書牽有血絲，只要拔劍而出，便定能見他人身上翻開猙獰傷口，鮮血直涌。
「昨日之事突發，即便不足以將其解散，也已足夠令他們消停數年。」紅磯說：「師姐用心幫我，我也應當有所報答才是，卻想不出師姐所需何物，想要什麼，所以特意前來詢問。」
她拍了拍自己胸口，憋了一口氣，最後也只能無奈地嘆出去。
而沖開之後也還不算暗勁，之後還需將筋骨之力練習通熟，再打通一處脈絡要穴，才能將氣血擰成暗勁，成就暗勁武者。
被江湖中人稱為『血衣』的夕恆，此刻正站在銅鏡之前，試著顏紅磯請人為自己定製的一套顏色淡些的新衣裳。
夕恆擺了擺手，開始講起正事：「今日來此是有何任務，殺哪個？」
夕恆沒想到，瘋皇帝不是查到了她的身份，而是因這種事找上了她。
似乎大趙國如今還處在安穩之世，南方沒有天梁賊軍，北方也無蠻族襲掠……人們生活富足，世界和平繁榮。
她真正所想要的，顏紅磯也給不了。
「……」
「師姐，那個，下面來了一個……」
她閉眸靜心，緩緩從腰間拔出長劍，呼吸漸變悠長均勻，隨之抬劍行雲流水地揮出劍法招式。
「嘖，我明白。」
「今日練完劍吧。」夕恆對此無所謂。
「今日不是來請師姐動手。」紅磯卻辜負了夕恆希望：
現在才只是清晨，街上卻已有了不少身影，有的是初醒，有的則是通宵在這長巷當中呆了整夜，遊盪直到此刻才揉著眼緩緩離開。
「人體大關節有十二個，小關節二百一十個，筋數有四百八十五道，人身正上部六十二道、正中部一百二十六……」
明日清晨，外界的翠鳥啼鳴聲引著夕恆醒來。
「是，是有一位貴人，要見師姐。」她終於說明白了。
「我也不是很缺時間，就慢慢來吧，至於劍意，之後慢慢找機會磨練就是。」
「日後你若還需要除掉什麼敵手對頭，交給我來。」
「氣血的量距離沖開最後幾個筋骨也還差那麼一些，不過這個倒是簡單，只要再運轉一次奪命決就好。」
夕恆略過對方，下樓來到後院的空曠地帶。
「貴人？之前的初曉小姐？」夕恆疑惑。
「繼續。」
「我沒有大小姐習性，飯菜隨便些就是。」夕恆隨意作答：「我去院中熱身，一個時辰后再將早餐送來房間吧。」
輕聲念出：
民間相傳其為京城大家之和圖書女，因看不慣城中黑惡幫派與秦謝長巷與其周邊的骯髒行徑與卑鄙手段，於是在四處以暴制暴。
「捶打氣血便是鼓氣起力，將丹田與經脈的氣血一陣陣壓實，以凝實氣血沖開那些隨年歲增長而愈發僵硬的筋骨，使其重煥活力新生。」
「不，氣血已經差不多了。」少女平靜道：「但我始終感覺自己劍意還差許多，仍需精鍊劍意。」
紅磯點頭又說起另一事：「我今早聽說一位神秘女俠殺了南邊清樂幫的不少高層，想來是師姐所為，特意前來道謝。」
好像頓時間，顏紅磯就從縱覽全局的幕後老闆，變成了當初武館中不知自己應該如何是好的猶豫少女。
大概是受了秦謝長巷中的氛圍熏染，夕恆不再像是之前那般眸子里始終透著漠然與殺意，而增了幾分繁華盛世中應有的柔和。
只一個簡單的喀拉骨響后，那一小部分的身子骨便由此變得輕鬆靈活了些。
這片繁華遠處所有的，是遍地屍骸。
趕快繞過這個奇怪話題吧。
特別是這種聖上就待在樓下的時候。
夕恆倒確實不太想見。
從小到大，周邊人都會稱讚她美麗生動，可現在站在師姐身邊，她卻覺得自己也成了配角。
閉眸平穩呼吸，感應著體內氣感，試著將經脈中的氣血聚合起來。
「進來吧。」夕恆掃去一眼，輕易應道。
「相反，我特意來此是要提醒師姐一句，近些日子官府正大加盤查所謂的血衣女，稍有些武功的女子大都受了影響，不過幸好她們也都是些世家小姐，只是遭人詢問了幾句。」
過了兩個時辰，夕恆用錘鍊過的氣血沖開了幾處較為松垮些的筋骨關節。
「噓！」顏紅磯作為京城老百姓，聽到這名字就忽地一驚，立刻道：「師姐，不要直呼聖上名謂！」
「我想成就暗勁。」
她運轉過三度奪命決，兩年當中凝練出的氣血，已經堪比尋常武者一日不間斷練習十年。
她最近這兩月在京城當中剿滅了不少涉黑灰生意的小幫小派，就連明勁大成都已殺了十人，甚至還用法術打跑過一位暗勁高手。
夕恆穿好后，隨意用簪子扎了個垂放式的髮型，掀起劉海且將發縷收至耳後，並以穿著珍珠的紅繩作為頭環簡單戴著，凸顯著一副溫柔氣質。
夕恆望著對方，眼底閃過了一絲猶豫，最後只將自己目前的目標道出：
「不必說謝。」夕恆對此還有些失望：「只可惜當時沒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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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盯了會身邊顏紅磯那均勻有致的身材，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就更失落了。
在這花滿樓的樓閣之上，無論怎麼看，周邊這都是繁華的盛世之景。
夕恆每每穿衣打扮時，總是會因此感到不太完善，因而失意不滿。
「晉陞暗勁需要捶打氣血，以氣血推開筋骨……」
飄逸的長劍如蛟龍般在空中頻頻閃動，划著長空破出陣陣劍嘯劍鳴，身段或點或挑，抬腿翻袖踏步旋轉，停頓起合間皆有惹人退縮的凌厲之勢。
難道她與那瘋皇帝，冥冥之中還真有點父女間的緣分？
轉眸望去，正是顏紅磯不知何時來到院中。
她搖了搖頭，下去練劍。
小拇指的關節被氣血沖開，現在動起來顯然靈巧了許多。
然而不過多久，種種對血衣女身份的猜測被官府的一張告示打斷。
途中又遇到昨日侍奉她洗浴的那位侍女，詢問夕恆要用什麼早餐。
「呵，有趙乾元這個瘋皇帝，大趙不衰落才怪。」
坐下后，夕恆打開抽屜，取出那本紅線劍的暗勁之法，翻到了序言位置，重看了一遍師姐為她所寫下的、晉陞暗勁的步驟。
「是。」對方模樣相當順從。
「他怎麼找來了？」夕恆驚訝后，先是疑惑。
這一步步必不可少，不僅需要天賦心氣，還要持之以恆的耐心。
「總之，先從最簡單的部分開始。」又看過一遍后，夕恆將桌面書本合上，便踩著木屐來到床邊坐下。
此人好使劍，常穿紅衣，所留劍傷筆直，並且現場時不時還會出現一些難以解釋的腐蝕與骨碎痕迹，甚至猙獰恐怖的乾屍。
「想要的東西么……」夕恆倒還真被這個問題困住了。
不過若還想住在京城，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
初曉其實是隱藏了身份來宮外遊樂的皇家帝姬，那麼她的父親應該就是……
「說誰平胸呢……而且我都已經十九歲了呀。」夕恆心裏的失落一點沒因對方安慰而緩解。
「師姐真是瀟洒。」她稱讚了句。
最後疲憊之時，夕恆試著沖開一處稍難些的關節，卻是怎麼也沖不破。
起身，從衣櫃中隨便挑了套淡紅主色的衣裳穿戴，稍微洗漱后，夕恆又落座在鏡台之前，靜靜整理起自己的容貌打扮。
咚咚。
花滿樓中，自己那住房裡各種日用品一應俱全，還有一位侍女負責衣食，如今夕恆在生活方面已沒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