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繾綣仙凡
第070章 改宗換派

主屋最前頭有幾幅桌椅,夕恆隨便挑了一張坐下,翹起二郎腿靜靜等待起她所傳喚的教壇中人接近。
途中,大趙官兵攻破城門,走進了一陣陣規整有序,氣勢洶洶的趙國士兵。
「天梁的大元帥也沒出現,果然如傳聞說得一樣,跑去穩定南邊領地了嗎?」
不知何人放了把火,將遠端的一片街區點燃。
「我又不會無緣無故殺人。」
如果做皇帝時也能用這種簡單便宜的方法管理手下,每天就不必為朝廷當中的各種政斗雜事煩心了。
雕塑周邊是一束束粗糙的焰形,塑像受塗著蒼白顏料火環圍住,表述著白色的火將其烤成了焦黑。
他直接咬牙,拽著太羲神像往硬實堅固的石板地面猛地一砸。
至於方天德到來之前的空閑時日……
她揉著眼睛來到台盆潔面,穿上仍貼著些血污的外衣,來了鏡台前坐下。
夕恆背著雙手,抬眸望去壇上神像,問道:
她記得凈明宗的教壇所在,也知道每過十日,凈明宗都會召集城中教徒,在金石城廣場一同祈禱禮拜,對凈火明尊獻上祭品。
室內人數達到五六十個,就不再增加。
「如果有誤殺的善人,下一世不殺就好了。」
明明有著一片直路不建,卻硬要在道路之間建出花壇草木,將原本不過五十米的道路硬是延伸了百余米長。
「一起抬著太費勁,你們就在這將神像摔碎砸開,每人抱走一小塊帶走吧。」
砰——
門后雜亂的天梁士兵大都已經慌逃,勉強重新組織起來的抵抗者又在大趙官兵的衝擊之下一哄就散。
烈火燎原,黑焰青煙混在一起,朝著四邊播散出古怪氣味。
凈明宗起義之事已經傳遍南北,若被官兵發現這城中也有個凈明宗,恐怕會直接闖進來將邪教徒全都抓住,直接滅了這片宗門。
她蠻想見識一下真正的大戰,也想趁機好好磨鍊一番劍意。
因神像破碎,空氣愈發顯得沉重寂靜。
既然是她手下的宗教,那就該按照她的想法行事。
夕恆對著他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朝後退步離開。
現在,整個教壇內,只剩下五百人不到。
熱風在耳邊呼嘯,落勢捲起了她一身衣物褶皺,落地時煙塵飛揚。
「小人是蓮秀,手下有十來號認字的,每天抄教寫義……大人前日吩咐的編寫大黑暗天天尊教義的事,也是小人來管。」
屋內燃著些高矮不一的粗白蠟燭,恭衛著其後方貢台,台上正盤坐著一個低頭彎身,表面滿是灰燼黑痕、好像被火燒過的古怪雕塑。
人們獃獃站在原地,全都靜默無言地盯著地上還留著些許殘渣碎片。
他們沒有什麼敬仰敬意,基本都只是在害怕與恐懼。
「呈上來吧。」夕恆說。
不需要領上太多,只和-圖-書要給她幾十上百個機動性高的士兵就好。
刻著『凈明宗』三字的牌匾高高掛起,門前站著兩名身穿粗布衣裳,手裡拿著長棍的身壯邪教徒穩穩站著,一眼望去還算有些威勢。
但參軍之後總歸會受種種規矩束縛,不能隨心所欲。
「古時天地四極崩壞,九州碎裂,天不能蓋地,地不能承天,火焰無窮盡而永不熄滅,猛禽惡獸殘害百姓萬民。大黑暗天天母慈悲為懷,練就兩顆巨石用於補天,斬殺啃食天地根須的黑龍,以龍筋將巨石綁于天上,一塊黃色便是太陽,一塊銀色便是太陰……」
堂主手下有四名香主,香主手下又有四名副手,每名副手管著十五個入壇教徒。
再有這等惡事,夕恆不介意拔劍將行惡之人砍掉腦袋。
一天沒吃東西,她準備去金石城裡的前凈明宗的教壇先蹭個飯。
不過之後,他們的信仰轉為大黑暗天,也就不必如此了。
並且更重要的是顏朦國現在還未南下侵襲,北疆邊境沒有太多戰事。
先前大戰當中首個投靠她的王蛂走上前,回應道:
簡單了解過一番目前教派的情況后,夕恆點了點頭。
直到夕恆靠近,他們這兩個參与了圍殺妖魔的守衛渾身一顫,接連朝後退出幾步。
不過現在先問一下也好。
她看著只覺得奇怪,怎麼會有宗教將自己的神鵰刻的如此無力,好像只是個被火燒焦的凡人一樣。
她既然來了,自然有方法完成整個宗教信仰的轉變——
粗厚的劍痕印在上方,在牌匾中段上劃出一道粗獷橫線。
「是!」那人顫著腳地走上前。
她之前其實也曾想過,混入北疆軍隊,在軍中磨鍊劍意。
對方老實回答:
留下來的這群人大多都只是因為生怕判離之後,會像是夕恆所說那樣死後落入地獄,全都沒什麼理想信念。
夕恆輕哼著歌,帶上長劍出門。
……
「妖魔大人說得對,妖魔大人心善!」
夕恆又問:「那凈火明尊的雕塑何在?」
將軍也明顯看出夕恆不受拘束的性子,講道:「你身為帝姬殿下,又是暗勁大成的宗師,在軍中特權還是不少的。」
「俗說天地開闢,未有人民,是天母誕下使者,使者誕下凡人,凡人繁衍聚成家,家族聯結又聚成了國,生生不息。」
再瞥了一眼城中的兵戈擾攘,戰火紛飛,她無所謂地轉身推開陽台小門,回屋將劍刃放在一旁,褪下染血的外衣躺在床上入眠。
「給我講講。」夕恆稍微有點興趣。
許多灰燼仍燃著青煙,火勢與這座酒樓隔了一條小河沒有侵來,也是讓她睡了個安穩好覺。
身邊的布衣教眾接連搖頭:
接著,她讓下方人員自介一番,說明誰是堂主,誰和_圖_書是香主,其他職位各自都乾著什麼事。
不知接下來是先回一趟江寧城與師姐相聚,還是就在這金石城內慢慢等著。
曾作為皇帝的威嚴之勢自發顯露。
「小的名叫陳襄,是祭司身後隨從,在祭祀前做排場布置……」
「如果沒有,就先砍幾個。」
「進入軍中?」夕恆陷入思索。
一潭死水的衰敗模樣也好,至少壇中不會有人敢刻意製造麻煩。
後背撞在門上,腳步難以停下,發軟的雙腿與慌張的面容難以遮掩。
昨日投石車的石彈砸在城牆時的爆出震聲重現於此,驚起周邊凈明宗香主一陣呼聲與長吁。
對方聽見殺字渾身一顫,閉嘴點頭。
他們先是畢恭畢敬地向她請安,緊接著便走到貢台旁邊,一起把形狀不均勻的少羲神像舉起。
「妖,妖魔……妖魔大人!」
另外幾個呆愣之後,也抓起其他碎塊,低著頭不與任何人對視,沉重的腳步踏出房間。
幾座石刻的、形狀好似大船船錨的大十字雕塑在路邊,夕恆跟隨著戰戰兢兢的領路者走過彎繞長路,便進了一片正有僕從拿著打掃著的主屋。
因為存檔讀檔的能力,夕恆對生死之事已經變得相當淡漠,無論是別人的生死,還是她自己的生死。
「也許方天德以為這種牢固大城至少能堅持上兩三個月,沒那麼急迫返回……但沒想到金石城會被一夜攻下。」
「今日大趙官兵的攻城……幾乎就沒遇到過什麼阻礙。」
「請大人饒命。」對方慌張跪下,從寬敞衣袖當中拿出一幅捲軸:
「妖魔大人,台上並非凈火明尊,而是我們這方世界里首個信仰了凈火明尊,靈魂得到明尊的救贖,而飛升到了上界之人。」
她還想先去找那赤天神女的麻煩,得到對方手中的法術。
「之後,能讓我領兵自主行動嗎?」她隨即問。
「回去也待不了多久,還是留下來吧。」
主屋中心,塵土飛揚。
她對這邪教里的識字之人也沒抱有什麼希望,他們基本都只是抄經書條文的,連個文人都算不上。
「漸漸培養吧,時間也不急。」
今天不是教徒聚集的日子,前院一大片空地都寥寥無人,她進去走了一小段路才見到幾個正忙碌著的身影。
凈明宗教壇內的外院道路猶如長蛇般蜿蜒曲折。
「之前第二世情況大概也是這樣……等到方天德大軍來到,大趙常勝軍已經將城池穩穩佔下,並與天梁的主軍展開決戰。」
「世人不可信凈火明尊,大黑暗天是眾生之母,莫受姦邪匡害背離天母,此乃不孝……」
就例如,若是讓她成了武將,夕恆很可能會直接沖向敵人群中,哪怕將軍下放撤退的軍令也不會立刻停下。
翌日清晨,夕恆多睡了個回籠覺和圖書,再起床時,已經日上三竿。
凈明教自三月之前開始傳教,在之前共有金石教壇壇主一名,下設四大堂口,每個堂口有堂主一名。
夕恆眨了眨眼,沒去理會這一詞,只提醒了句:「將這凈明宗牌匾摘下來燒了吧。」
夕恆簡單聽罷,沒多理會,只問壇中如今結構編製如何,又還剩下多少人。
「據說少羲教主的魂靈雖被明尊領去上界,卻仍關心凡間,所以我們祈願時常念少羲教主的名字,只有在大祭祀當中才念凈火明尊的大名。」
這間主屋足夠寬闊,可容百餘人,平時凈明宗教壇內部集會,大概就是選在此地。
片刻后,又一批人趕來主屋。
「現在教中缺了個祭司,你若是能組織起人手將這方教壇當中所有的凈明宗神像拆了,我便封你為新的主祭。」夕恆隨口一說。
「教壇里有點職位的辦事之人,都到齊了么?」夕恆掃過一圈,問道。
夕恆制止了這兩人,她可不想自己走到哪,都能聽到一片跪地聲。
少女輕輕打了個哈欠,今天忙活了不少事情,她有點困了。
夕恆聽著無數的亂聲呼喊叫嚷,看著火光朝天蔓延。
「我們跟隨著大祭祀來金石還沒有多久……天尊像仍未造好,祭祀時是用火焰指代。」
「讓我想想……」夕恆隨口說。
「回妖魔大人,近兩日教壇里少了些人,分別是東堂主穆兵東、西副堂主寧承良、東堂口主帶著六十人在昨夜戰時逃離金石……西堂主被大人所殺,南北堂主還留在教中為大人作事,只是北堂主如今還在外城的高粱地中守著,也不在壇中。」
四個堂口算起來就有九百六十名尋常入壇教徒,不過並非每名副手的手下都是滿編,總人數其實也不過七八百人。
「無論何時,帝姬下決定后直接前來尋我便是。」將軍道。
男子張了張口,勉強鼓起勇氣反駁了下:
「這就是你們崇敬的凈火明尊嗎?」
「俺這就去叫人!」一人先聲回應,直接逃竄。
擋在城門后的天梁士兵受此威懾漸生退意,再也沒能組織起任何有力的反抗。
領頭的陳襄動作滯住一瞬,目光掃了一遍周邊的凈明宗分壇香主與壇中副手們,什麼都沒說。
「殺賊!殺賊!殺賊!」
漸漸,在教壇內有名有姓之人都迅速趕來此地,入內見了前頭座上妖魔身影就停下腳步,圍在屋子的最邊緣不敢往前。
「你們的議會廳在哪?」夕恆直言道:「帶我去,再把院中管事的都叫過來。」
「他名為少羲,乃是百余年前創立了凈明宗的先知領袖,是最開始的教主大人。」教徒小心翼翼地講道:
「明日就去那教派的集會之所看看吧,也不知那邪教的文人有沒有聽從我的吩咐編寫教義和圖書……」
「哦,干雜活的。」
看到自己信奉的神像被砸,也不敢作聲。
「編寫得如何了?」
「護國殺賊!」後方大軍接連高喊鼓舞:
那些人一見,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呼喊妖魔大人,呼喊黑暗天萬歲。
稍作打扮之後,少女推開陽台小門,卻見全城都已是空蕩寂靜,與昨日的混亂紛擾反差甚大。
紙張前半部分與自己先前所說的話相差不多,再向下看去,才見到了一點新東西。
這兩人反應過來后,連忙跪下行禮,生怕禮不夠大,似是還要磕頭。
一隻手撿起那顆頭顱,將其收在懷中。
「別那麼一驚一乍地行嗎?」夕恆嘖了一聲:
「……」
到這人時,夕恆抬手讓他們停下自介,問道:
「但地上烈火永恆不熄,天母便以吐息將烈火聚至無垠大海遠端大州,於是有了火焰之域。」
凈明宗教壇距離中城商街不遠,比起教壇教會,其模樣看起來更像是座大家族的庭院,也不知是佔用了哪一家族。
刪改這麼多次之後,語句仍然順序錯亂又有錯字,夕恆只得半眯著眼,以自己的理解輕聲念起:
對於城中的百姓來說,安寧下來當然是好事,但這卻讓夕恆變得無所事事起來。
「平身平身。」
見他們正要抱走神像,夕恆卻忽地開口:
「你所說的祭司,可是我先前所殺的那名奇形怪狀的婦人?」夕恆多看了眼。
「小的名叫范良,在壇里是糧台管事,會點算盤,管的是教壇錢糧。」
在搜尋所謂祭品時,邪教教眾抄家劫掠以勢壓人都是常有之事,常害人家破人亡。
再算上這些香主與副手之類自身,加上其他的祭祀人員、雜務侍從、廚子伙夫、還有些抄寫傳播教義的識字之人與種種閑雜人等,整個凈明宗教壇內其實有千餘人。
心善?
夕恆隨即一腳踹開院子大門,踏入其中。
「這一場攻城戰只是前奏,之後還有另一場大戰。」
這倒不只是為了改宗換派,也是為了避開大趙官兵的搜尋。
「就好好培養一下我的小宗教吧。」夕恆點了點頭。
對方不敢信,但也不得不信,連忙點頭稱:
「俺是吳煉,南堂口堂主……」他們聲音微顫著一一回應。
「護國殺賊!」軍陣之前,有一明朗高聲喊出口號。
只是捲軸上字跡雜亂,明顯經過不知多少次刪刪改改。
「火焰之域經過千百萬年,中心聚出白色凈火,那便是凈火明尊,他因受驅趕所以仇恨黑暗天天母,所以誆騙世人言大黑暗天乃是邪神,要從天母手中搶走世人敬拜,用以報復。」
就算參軍,也應該等到開戰之後再去才好……現在北方平平穩穩的,去了也沒仗打。
只要將不聽話的邪教徒都砍了,剩下的就都會好好執行命令。
www.hetubook.com.com她現在已沒了繼續追殺反賊的心思,手裡長劍收入鞘中,就從這片城樓躍下。
他們這些反賊成勢太短,還未能培養出足夠強大的軍勢,就被大趙最強的常勝軍一下擊潰。
「並且,天梁留下的士兵雖也不少,卻基本都只是有沒有都差不多的雜兵弱將,用來擴張聲勢以多打少還行,但面對起真正的精兵大軍,都不過只是炮灰。」
旁邊兩人見劍刃揮過,都僵住身子摸自己的脖頸,不敢低頭。
其中不少人都想怒吼訓斥,但見夕恆坐在前端,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還是緊緊把嘴閉上。
「俺們之前都沒幹過這事,僅兩天時日實在寫不出幾字,就只是將大人前日所言記了下來,後面再寫了些讚頌之語,也不知道寫得清不清楚……」
「你去吧。」少女擺手。
隨便拿一張絹布擦了下劍上鮮血,她又回到陽台,靜靜望去城中的戰火連天。
「是,是!」兩名守衛立刻忙活起來。
夕恆總覺得自己在這裏的威壓似乎有些過頭了,難以與教眾做些正常交流。
但經過這兩日,教壇成員先是被夕恆殺死數百,又竄逃了一批,還有些人已經還俗歸家。
待兩人顫顫巍巍地站起,夕恆仰頭掃了眼門上牌匾,拔劍隨意揮出一道劍氣。
夕恆接過捲軸展開。
其實辦不辦得成都無所謂。
「那正好,不用繼續造了。」她打了個哈欠,問向這名衣裝簡樸面貌平常氣質膽怯的男子:
神像碎成數塊,一顆焦黑的頭顱軲轆滾動幾圈,搖晃著停下。
「在方天德領大軍到來之前,城中應該能安寧一會……」
「原來管人那麼簡單……」夕恆默想。
夕恆回過神來,看向四周。
見面后交流的幾句話下來,這位大趙將軍似乎已對她產生了不少善意。
把不聽話的都砍了,大家就會好好遵命。
有過之前做皇帝的經驗,想要控制這麼一個邪教的地方分部,對她來說不算麻煩。
人還沒來到一半,夕恆先前下令拆除神像的男子,先帶了幾人過來。
在官兵開始於城中清理起剩下的天梁雜兵時,夕恆也已回到了自己的酒樓當中。
之前當皇帝時可都沒這樣過,那群朝中官員都不怎麼朝她磕頭的。
只要自己成了發號施令之人,很多事情就不必擔心了。
夕恆再踏著輕功飛躍,踩在房檐,離開這方已被攻陷地差不多的城牆。
……
對方聞言呆住,猶豫著張了張口,許久后才說出話來:「遵命,俺一定辦成。」
以至於他們模樣都死氣沉沉,接近麻木。
「你是何名謂,先前在凈明教中有何職位?」
「傳教祭祀途中,祭司大人休息時,小的也時常上台講述教義。」
對她而言,想要創造一副秩序,使人們都去聽從,殺人就是最為簡單直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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