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種不同的物種呢,果然是不一樣的世界……」夕恆默想。
身處大霧當中,不得不用這粗糙辦法。
鯢蛟比起身形相似的鯨魚,實際更像是鱷魚之類的爬行動物。
漫天火焰各個船隻周邊霧氣燒得極為稀薄,人們的目力所見,飛快擴展。
「敢行動就殺了,正好也省糧食。」夕恆的心思倒是簡單淳樸。
因在海上如浮遊般飄搖許久,又經曆數次災難,而此途的目標,仍是還沒尋到任何蹤影。
還沒等到赤天神女預言的船工懈怠,水手劫船之事發生。
確定方位之後,夕恆又將目光朝下轉去。
現今,周邊仍是一片白茫茫。
「不考慮。」
待人走後,正看著書本的赤天神女抬頭望去窗外濃霧,沉默無言。
少女腳尖一踏,雙足穩穩落在龍首之上。
夕恆再向斜上方忽推右臂,漫天的烈火幾乎代替白霧覆蓋了船上所有人的視野。
「若是一直如此,我們在海上難以辨清方位,恐怕吾等就再也回不去了……」
「以龐大火法燒卻長空,興許可以在片刻時間當中消除大霧。」赤天神女還真有辦法。
只有手心,繪著幾縷燭光搖曳形狀的別樣法紋。
肌膚上法術紋路,與靈石一起隱隱發光。
掌心火紋波動,熊熊烈火一如先前般衝天而起。
夕恆也聽到了些許水波之聲,能意識到水波似在旋轉。
同居了這麼久,陳鳳火也隱約體會到了,夕恆的心態與常人著實有著相當大的區別。
「若不這樣,半途失意就返回話,總會有所缺漏遺憾之處。」
至於如何才能脫離,夕恆心裏已經有了個想法。
粗厚麻繩當然不是起著拖拽作用,而是在其他船隻指明著大船所在的方向。
永不消散的濃霧、怪異的海上冷風,不對勁的水波聲響……
「如今,倒是不用擔心你先前所說之事了。」夕恆忽道的。
她今日清晨起床,還這隻是普通的晨霧,過一會就會消散。
好像有什麼氣體,正慢慢從水下冒出來。
來到甲板后,夕恆在白霧當中略過了滿眼迷茫的船員,踏足到船首位置。
但自己稍微想了下,這句話當中倒也裹藏了一點真相。
火焰衝破白霧,半個天空被燃成赤紅顏色,好似點燃了天穹。
翌日清晨,濃霧更增幾分。
待到天色間增添了幾縷黃光,少女將十指捏起吟出法咒。
數十近百米的霧氣已經變得相當稀薄。
麻繩深進大霧,看不見其另一端。
垂眸一看,即可見大片大片的海面波紋,互相連接組合,竟隱隱約約顯現出了許多正不斷向內旋轉的圓弧模樣。
「若這還不值得,世上也沒有太多東西值得了。」
如今,她外露皮膚表面幾乎都已畫滿和_圖_書了古怪的血色紋路。
她隨即找出熾靈天法,翻找出其中範圍最大的火涌之術,取出青藍色的靈石,捏指念咒在手背繪製處法紋樣式,隨即離開艙房。
腳步越踏越快,粗糙五指推開艙房,沉重的雙腿踏入其中。
那原本應該始終指向南方的勺柄,正在船隻穩定之時自發輪轉——
雨後的一道彩虹掛在東方遠端,卻只能看到,永遠不能真正觸及。
「此途興許已難以尋得仙域,可曾考慮返航。」
遲疑片刻后,對方又問:「你不懼死?」
她先前所殺的鯢蛟怪物實在太大,雖然只有小半落在船上,但也足夠船隊吃上半月——用海水洗凈后還可抹上粗鹽腌制,不怕生腐。
她眼中的世界與這些普通人眼中的,有著相當大的不同。
夕恆搖了搖頭。
努力了這麼久,船隻非但沒能離開,反而越陷越深。
「失效?」
「不過用那麼多靈氣只為看清一次方向,也太浪費了。」
「為何?」陳鳳火問:「難道你就不曾失望?仍堅信著崇海彼岸有著仙域?」
緊皺著眉仔細盯了許久的海上霧氣,其中隱約傳來了一些咕嘟聲響。
「以殺止亂,興許會失了人心,之後很可能造成更大的麻煩。」她勸誡。
他說著說著,自己愈發慌亂:
數十米的寬敞高大的烈火,灼得眼前霧氣接連上飄消去。
後方甲板上的水手船工還以為是看到了神跡,紛紛跪下祈禱。
「是!」
就好像,霧裡有著什麼幽靈似的怪物正盯著他們。
「曾經其他想要乘船遠洋航行的人們,也許都是倒在了這裏吧?」夕恆默想著。
卻是發覺,在濃霧當中海風時不時就會變換朝向,著實怪異。
夕恆靜靜站在船舷旁,平淡地望著愈發濃厚的白霧。
「那就再殺。」夕恆直言不諱:「直到再無人膽敢再反抗分毫為止。」
甲板上船工水手們疲憊地望著海面,如同機器般繼續一日日重複的勞作。
夕恆給同艙的陳鳳火也遞去一份食物。
海流與風向愈發怪異,霧氣也是愈發濃郁。
「恐怕海流也會是如此……」
「指南針也能失效的么?」夕恆眨了眨眼,起身來到舷窗旁,看去外界的濃郁白霧。
拿出之後拍在桌上,直接將其翻到了最後幾頁,重讀了一遍其中最為強大的術法。
赤天神女左想右想,也還是完全無法理解夕恆的腦迴路。
之後他派人探查海面情況,檢測到了海流的詭異方向時,才終於明白——原來船隊已經陷進了一座巨大無比的漩渦。
凡人的船隻無論造了多大,只要技術層面沒有進步,都根本越不過這地方。
夕恆待在最為寬敞舒適的船艙當中,僕從送來m•hetubook.com•com
了今日餐食。
憑藉老船長的經驗,他隱隱感到了絲絲不安,抬手讓船工再將船速放緩些。
「一百單位的靈氣顯然不夠,一千可能也不夠,幾千或者上萬還有點可能?」
並且變化幾乎沒有規律,紊亂地令人摸不清頭腦。
「霧氣濃郁,不知究竟能否消散。」船伙長嘆氣道。
數日時間,大船依然陷在好像永無盡頭的大霧。
彎曲的木雕龍首在船頭張口,似是正展露威勢。
「明日我會儘力解決此事,你準備好繼續航行即可。」
「航行六十余日,不知行了幾萬里也……卻連一小島都未尋得。」她輕輕作嘆息,片刻後轉頭望來,又說:
夕恆倒是沒想到這點,點了點頭:「那便下去試試好了。」
「相反。」夕恆簡單道:
「果然……已經深陷在漩渦里了。」
「火焰還要更大才行。」夕恆自語道:
一旁船伙長所說,應該沒錯。
但未曾想,夕恆會直接這麼說。
「但我可不是凡人。」
待噴涌了幾分鐘的烈火終於漸消,天上的火焰化為了片片餘光點點消散,夕恆也終於看到了幾縷陽光正從東方照來——
應該不會再有人想會在此刻叛亂,或者偷偷帶船離開。
船隻已經失去方向,其他小船只得跟隨著大船慢走。
仍是最近幾日常吃的魚肉。
之前無論風勢大小,風向都不會變化地如此之快。
她拿出靈石貼在手背,將手掌伸向前去,吟道:
「哪怕你是化勁武者,在海上沉了船,同樣難以存活。」
「可你不懼死亡,又為何要尋長生仙法?」
片刻后,赤天神女只最後提醒道:
熊熊——
……
劇熱燒灼霧氣,在空中燒出嘶嘶作響。
但僅僅這點距離,完全不足以觸碰到霧氣的極端。
「我自啟程一開始都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能找到仙蹤最好,但找不到也罷。」
「我不怕死,正是為了尋求長生。」夕恆覺得自己好像是說了一句廢話。
尋常凡人的可見範圍再度下降,即便船伙長沒有泄露船隊已經掉進漩渦的消息,人們心中也自發感到了隱隱的不安定。
這些都讓人們不禁猜測起來,此地會不會就是他們的葬身之所。
默想之間,她抬起眼眸看向已經收起的風帆,想著有沒有其他辦法。
船伙長倒吸一口涼氣,根本來不及再想什麼,立即離開了房中。
「此般天象阻礙,你我又有何辦法呢?」夕恆攤手。
跨越崇海,似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片刻之後,只是輕輕做嘆一聲:「妖魔果然是妖魔。」
更別說,想要穿透霧氣,看到太陽確定方向了。
但即便如此,也毫無作用。
甲板上,船伙長正向有著神異法和_圖_書術、還能寄託最後一分希望的妖魔大人報告如今所遇困境:
總之,是她穿越前從未見過或聽聞過的東西。
「如果是霧氣散了,也許可以通過日月星辰定向,暫且先不管,接著向著漩渦吸力相反的方向航行就是。」
……
來到艙房的長案,她將熾靈天法扔去一旁,五指一轉,變魔術般從物品欄里抓出了自己的血海大法。
再走走,就到了。
她默想之後,目光轉回一旁露著疲憊模樣的船伙長,向對方說道:
「磁石失效應當是因為這片地域的磁場異常,只要一直航行下去,渡過這片區域即可……只是不知這怪地方究竟有多大,又會不會因為難以辨清方向而一直在裏面轉圈,始終也逃不出去……」
用來驅散一次白霧,實在是有點浪費。
夕恆的船隊就先一步遇到了更大的麻煩:
「凡人來到這片地方基本就等於死路一條,所以曾經那些說要跨越崇海之人都沒能返回,沒能留下任何信息……」
「為何不怕?」
起航第六十三日,這一場海上的大風大雨終於過去。
等到黎明升起,天色愈發明朗,少女緩緩站起。
「大赤天中天罡垂萬丈火光,磔磔有聲餘光不盡,遍覆吾身,召至吾前!」
濃郁無比的霧氣遮蔽視野,又有紊亂的磁場使人迷失方向,甚至其中還有一座漩渦不斷吸引著船隻墜入……這簡直就是必死的海域。
靈氣奔涌增幅法術,將一簇形狀好似花朵盛開似的烈火,擴散成了要將整片天地給焚凈的熾熱。
「當然值得。」夕恆輕笑:
她逐漸明白,無論對方外表模樣再怎麼像人,外形模樣再如何漂亮貌美。
……
「即便只是一次嘗試,也要用盡一生的全力才行。」夕恆說:
用罷餐食,她一如既往地盤坐下來修鍊,卻先聽到了赤天神女的聲音。
「總之就是不怕。」夕恆打了個哈欠。
數千單位的靈氣,應該足以將不斷擴散的火焰再噴涌開數百米,潔凈整片天空。
夕恆沒再理會,獨自在甲板上轉了會,便返回到艙房之中。
如今雖然看不見,但船隻確實已經陷入漩渦,並正向更深處陷去。
身在濃厚的白霧當中,可見範圍連十幾米都不到,抬眼望去前方,更是什麼都看不見。
逐漸亮起的几絲黎明意味。
因受空氣阻礙,烈火在奔涌途中層層展開,未能飛至太高,最終只成了火焰樹冠似的景象。
夕恆沒再與此人廢話。
夕恆仰頭看去空中,雖然視野擴大了不少,但可見的仍然只是一片白茫茫。
夕恆不知對方為何忽地說起這個,只是搖頭回答:
待到呼嘯之聲停止,火焰在空中漸漸縮小消散,船前長空之間的霧氣,也已消散了m.hetubook.com•com許多。
夕恆回眸掃了一眼,遙遙可見這艘大船側邊,正連著許多粗厚麻繩,向後鏈接著其他船隻。
霧氣飛快退散,烈火持續不斷地朝遠處呼嘯而去,不知跨越了幾百米,其中烈火推動的長風,又不知是否會過了千米之多?
掌握總舵的船伙長高聲呼喊,命船工將船帆收起,減緩航速。
「竟還有心思玩笑取樂嗎……」赤天神女望著好似沒有盡頭的濃霧,目光相當凝重。
也許可以化勁劍法捲起勁風,呼嘯出強勁的龍捲,以此推動帆布,給船隻提供一些勁力。
這種海獸肉不像魚肉那般柔棉,反而肉質緊密且充滿彈性,口感鮮美且有嚼勁。
更何況,這裏不只有一艘船。
那方形八卦盤上,原本應當平穩安然的司南磁勺,正緩緩旋轉著。
夕恆淺笑了下,沒再回應。
又三日後。
「妖魔所為……」
「大人,恐怕進入霧氣的一開始,我們就已被漩渦吸進,只是初時還無法察覺,等到淪落至深才顯得清楚……但到現在卻是已晚了。」
「一定能過去的,安心。」
只要是用盡了全力,尋不到仙蹤也就罷了,總歸是沒留遺憾。
他曾試著儘快逃離那個方向,可風卷之勢對船隻的影響太大,難以阻擋。
周身青藍靈石一起綻出亮光,衝天燃起的烈火一陣陣飛快膨脹。
「即便你沒有猶豫,在海上過了這麼久,船隊遇災遇害死傷眾多……眾多手下必然已有了退意,興許不過多久,就將會付諸行動。」
「既然沒那麼堅信,你為何又未曾猶豫過呢?」
陳鳳火顯然無法理解:
……
她之前還可以看清數十米,但到現在只剩了十幾米。
「進吧。」她隨意道。
不過,對靈氣的消耗極大……
夕恆已經先一步盤坐在了船頭龍首之上,靜靜環顧起周邊。
海怪的來襲,給她補充了不少的食物。
起初,一日清晨,海上忽地起了大霧。
上百單位的靈氣催動烈火持續膨脹點燃,足足燒了十數秒鐘。
她接下來,才是為船隊衝破束縛。
陳鳳火抿了下唇,先前同居數十日積攢的一些好感,在聽聞今日言語之後,頓時消去了幾成,聲音漸變低沉。
還未來得及打開書櫃,兩手剛推開一處卡口,腦袋一轉立即就見到了一個令他慌張無比的東西——
他自己則用手指沾水,仔仔細細地感受起此刻的風向風力。
不知這詭異漩渦究竟多大,又如何才能逃逸出去。
船伙長連忙開門,進來后便半跪抱拳,緊張道:
蒙蒙的大霧遮擋著人們的視線,連帶著船底破開波浪的嘩嘩水聲,都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稟大人!海上大霧如此久久不散,海流風向又變得怪異,小的因恐慌回房https://m.hetubook.com.com查閱,卻見司南失效!」
烈火呼出嘯聲,在長空綻放成了花朵模樣。
「還是等之後船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漩渦,必要以法術一舉脫困時,再用這種辦法確定方向吧……」
大霧將漩渦的模樣完全擋住,使人難以發覺。
但如果沒到極限就轉頭返航,無論原因為何,心中總有桎梏。
但本質上,眼前之人仍是不拿人命當回事的妖邪怪物。
人們逐漸乏力,船伙長也漸漸失去了耐心,已經不顧其他掛起船帆,試著往捉摸不清的方向加速航行,突破白霧。
「僅憑這份不留遺憾,就值得你拼上性命嗎?」
「諾,吃吧。」
一道火法,只是確定方向。
但還未等這種驚恐爆發出來,產生營嘯般的後果。
到現在,船伙長再測風向時,逐漸就發覺到了,如今大風正隨著一個方向徐徐轉動著。
不過,這更可能會將帆布與杆子一起斬破,而且化勁武者的氣血也持續不了太久,無法直接將船隻推出大漩渦。
夕恆正在艙房當中,清晨簡單洗漱之後,隨意吃了兩片果乾點心,就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
「不怕。」回答輕描淡寫。
對於夕恆來說,每一單位的靈氣,可都是從一整個人的血肉里煉出的。
想要逃逸,必須要有足夠大的動力,牽引起足夠快的速度才行——這相當難以做到。
夕恆從帶來的行囊里抓出一塊塊青藍靈石,安穩放在腰間。
「司南磁勺轉動,已是不分南北東西!明明穩穩前進不曾轉舵,上一刻在南!下一刻卻又指向北。」
咒語念罷,輕呼一聲,一道火光便自她手心忽地衝天而起,撲入濃郁至極的白霧。
「現在船速不足以逃離漩渦,除非忽現一場大風颳起風帆……可這片區域的風向並不准確,更可能只會更迅速地一頭扎進漩渦當中,無法倖免。」
夕恆隨口安慰了下,就讓對方離開此地,前去甲板指揮船隻繼續前行。
已經習慣了與她相處的赤天神女輕輕點頭,難以使喚的右手勉強握住細叉,紮起有點韌性的海獸肉小口嚼下。
陳鳳火張了張口,她是要說些用來平和穩定形勢的建議。
說不定決定返航的一瞬,仙人蹤跡就已在一天的海程外。
但現在看,倒是有些古怪。
不過這次,夕恆用上了數十倍的靈氣參与——
於是,人們眼底都沒了光彩。
船伙長邁步返回自己的艙房,想從攜帶的海書圖鑑上,找出這般奇詭海相的幾縷記錄。
如果其他船隻與主船分開了,必定是死路一條。
可是,還不夠多。
並且就算見到了一刻的方向,在這霧氣裏面可能不過多久,又會迷失下去。
就算想要做什麼,也要先團結在一起,找到出路再說。
夕恆沉吟了會,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