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森羅賽博
第021章 百鬼夜行

與之前不同的是,衣著胸間中部浮現出了一小圈徐徐輪轉著的黑色漩渦,將詭氣收聚其中。
不過幾秒,身影便化成透明輪廓,如煙氣般在空氣間徐徐飄蕩。
與她共享了味覺的今侑聲音頓住片刻,而後楞聲道:「這是……什麼?」
不過比之僅僅只能保存體內靈氣不散的靈修漩渦,這道黑氣漩流可以徐徐吸收外界詭氣來增強自身。
「嗯……」
少女身體微顫一瞬,隨即又平穩下來。
咔——
詭境之內,暮色暗沉。
心神間,今侑終於從初入詭境的愣神與朦朧間回過神來,聽得釋放西平大怨,意識好似被潑了涼水般驚醒,立即否定道:
「慢慢適應,之後還要修鍊許久呢。」夕恆打算在此一舉突破怨修第一階段的噬氣境,盤坐下來閉上眼眸,徐徐運轉起怨修法門。
夕恆吞服下最後一顆怨念黑珠,並將其煉化至幾近完善,胸間與丹田兩處恍惚震蕩一瞬。
隨之,今侑的狀態也逐漸恢復正常,呼出一口氣開始說起正事:
夕恆身影逐漸完整后,抬手輕拍了拍這具身體的胸口,乾咳兩聲。
她剛要轉身退離,殿堂里又響起一聲:
雖然速度緩慢,不過只有正經修鍊的十分之一,但畢竟隨時可行,比之靈修要省心不少。
輕嚼慢咽,先前暈車似的噁心感立即緩下幾分。
「人造人?」夕恆沒想到能在詭異口中聽到這一詞。
白孽道:「無論你是否答應,總之將此物留下,往後或許會有回心轉意之時。」
而體內的今侑更是暈眩,許久沒能緩過神來。
「沒錯,人造者與西平中裝載了大量靈身的凡人相差不多,各個身體組織多是部件,可以簡易更換。」對方講解起:「吾之後將為你製作的陰身傀儡就如此這般。」
天色越黯,這些遊魂模樣便越清晰。
「吾之怨憎源於高天,也只怨憎他們。」白孽低聲道。
其中殿堂建築的石牆表面更雕纂著諸多複雜精細的圖案,一幅幅畫面浮雕栩栩如生。
夕恆分辨出這一氣息:「這是……那棵樹里流出的怨恨凝聚體?」
夕恆於是從物品欄里拿出一顆洗凈的新鮮水果咬下。
夕恆聽罷有些疑惑:「這麼說,你們對凡人沒什麼惡意www•hetubook•com•com?」
夕恆思慮片刻,抬手便將結晶拿取在手。
當肉身容量有了空余,胸間的詭氣漩渦便會加緊輪轉的,吸收周邊詭氣填補缺失。
「……這聽起來好像不難。」夕恆自語。
夕恆試著身化黑影閃現轉移數次,消耗了少許詭氣。
她聽完后,只反問回去:「你說,釋放大怨?」
默默感受起其中氣息,看著其上反光,心中思緒不斷。
「相差不多,不過無論你究竟協助與否,戰事都將開展。」對方言道。
逐漸辨認出,其中行軍的鎧甲士兵模樣,與她先前自詭境中城堡前所見衛士並無差別。
少女轉頭看去客棧之外,見天色西沉,愈發昏暗。
「……陰身能修鍊嗎?」夕恆遲疑片刻,問出重點。
「就當為了自身性命,忍耐下。」夕恆直接將黑色怨珠送入口中。
「嗯。」少女沉吟片刻,想著先把今侑的身體還給對方,解決侵染神識的麻煩。
「也就是說,把這東西塞進樹里就算完成,你就能幫我解決麻煩?」少女歪頭。
王座上頭戴長角鹿顱骨的身影點頭。
「境界氣息已經接近築基初期,體魄素質也已得到大幅增長……這算是晉陞了吧?」夕恆默默猜測:
「陰身與怨魂仍有差別,更像無生機的人。」白孽回答:「長平京中一稱呼或許合適——人造之人。」
「不能答應,如果西平城內再來一次臟災,那裡面的東西被解放,整座城就完了……」
「那現在,便繼續修鍊吧。」她捏出一顆黑色怨珠:「也許等這副身軀修為足夠高的時候,你我自己就能找到辦法。」
心念轉動間,她轉望回前方路途間的萬詭夜行,以詭氣增幅雙眸,將遊魂看得更加清晰。
先是腳部,而後腰胯、再是胸間與頸間。
她起身離開這座廢棄建築,剛敞開房門,便見外界正有幽魂隊伍隱隱顯現。
「雖然你好像也是詭異……但,我希望不要幫他們。」
方才從躑躅鬼身上取來的黑色怨珠中詭氣頗多,僅僅一顆就相當於之前五顆,夕恆專心煉化,才未使其從體表泄露。
「說來你要如何解決我身上麻煩?若是副作用很大的做法可不行。」
https://m.hetubook•com•com又過了會,今侑的恍惚聲也在心中響起:
「雖然想,但也絕不可用這種方式,如果非要如此,這副身體還是由你拿去吧!」今侑堅定道。
身體自下而上浮出濃鬱黑氣,使得肉身透明猶如鬼魂。
「這便是吞金境么。」
黑氣稍散,身影愈發明顯。
滿身鎧甲的軍兵、身高數丈的寬大傀儡巨人,連帶著各種模樣的詭異怪物排成行軍蛇陣,在無聲間遙遙朝西邊行去。
少女沉吟片刻后,再問:
她徐徐睜開雙眼,只覺得一陣恍惚。
詭境實在不適合怨修進入,這一趟下來總有種凡人剛做過激烈的遊樂設施的怪異體感,心跳加速,點點冷汗從額頭溢出,面色也難免變得蒼白。
夕恆以心神將其徐徐煉化,送入經脈周天運轉。
其內部散著熟悉怨氣,又摻雜有少許雜質的詭異氣息——詭境之內『距離』這種概念相當薄弱,只要意識到某種物體出現並集中注意,即可對其進行感知。
夕恆還未回答,今侑已先一步出聲反對:
她朝下看了眼,總覺這黑色漩渦不怎好看,便試著聚心凝神將其收進胸內。
留下詭異上尊白孽與周邊數十護衛,留在這寬闊殿堂之上。
手中剛冒出些許鮮血,湧來的詭氣便將傷勢迅速填補恢復。
「並且你們最近要攻打西平高天?」她又問起。
「我會變成怨靈?」夕恆微微蹙眉。
「如何?」王座上的白孽安穩道。
只要找一下火蓮幫的人,應該可以順利達成。
蔓散化成的無形詭氣重聚,在先前客棧中重聚成了少女身形。
晶體呈完美的六邊尖棱狀,好似遊戲當中的黑水晶的道具般規則。
「或許之後會有辦法吧,總之請不要與詭異合作。」
倘若之後順利,吾等拿下西平,亦可使其中凡人脫離高天的掌控。」
按著太陽穴緩了快要五分鐘,狀態才慢慢恢復過來。
「那……好像是西平城的方位?」
「我也這麼覺得。」夕恆點頭:「我之前便有位朋友生前是相當的好人,化成怨鬼之後就想把一切都焚燒滅盡。」
「詭異數量眾多,源源不絕。」白孽作答:「並且,吾等也不只是靠你一人喚醒大怨,內hetubook•com.com里自有更多安排。」
「你不想取回這副肉身么?」夕恆於心中回應。
詭氣送入經絡,迅速流竄並融入體軀,迅速補全方才缺失的詭氣,並繼續增長起自身修為。
「我不相信詭異能令凡人自由,這種外來的不潔力量絕不可輕信,再如何想反抗高天統治壓迫也不可尋求它們的幫助——我有預感,若讓詭異管理凡人,只會把一切變得更糟。」
「感覺好奇怪。」一番周天運轉后,今侑說。
隨後,身影頓時消失在大殿之上。
「不似靈修那般需要特意突破,只需詭氣達到一定程度就會自發晉陞?」
「詭怨之敵從來不是凡人,相反吾等多是由凡人真靈所化……有靈有識的詭怨大多不會刻意去傷害凡人,除非餘波遷就或需要去做。」對方道:
「……」
「這樣啊。」夕恆又聽到了今侑的反對聲,自然搖頭道:「那這任務,我便不接了。」
「或許吧……」今侑似乎有些不抱期望。
夕恆沒怎麼在意,只道:「修為境界已經越來越高,想來不久之後就能分離你我,讓你重新復生。」
在詭境當中根本沒待多久就喪失了這麼多力量,差點都要將她的境界氣息都打落一小層。
只要她協助對方將西平城中神樹內部的大怨喚醒解放,此人即可幫她解決身上遇到的麻煩。
「要說困難確實,不過也有輕易之法。」
這時,今侑也因感到輕微痛感醒來,見此無言許久。
「出入那種地方,像是連續吃了兩三顆飽食丹一樣,好噁心。」
她退出修鍊狀態,感應起剛剛被收入胸間的奇特漩渦。
漩渦逐漸陷入肌膚內部,在外難以窺得。
對方左手朝側邊虛空一伸,捏出一枚黝黑結晶。
大殿前頭又傳來交疊的聲音,直問道:
外界荒原,靠近西平城的廢棄村鎮當中。
修鍊的話,等之後找到了真正涅槃復生的辦法,重回圓滿狀態再說吧。
「好啊。」
隨即,詭氣自體內湧現,環繞全身。
「正是。」
「正是,只需你再如西平一月前那般引爆詭氣使金樹破損,並將此物送入破損處即可。」對方安然道。
「……」
夕恆心神一定,全身黑氣又聚回胸間,重新顯出身形顏色。
夕恆還以和*圖*書為對方是要強留,回首看去,只見到對方擺手推動,將那顆漆黑色六棱晶體飄送過來。
不過,她現在其實還沒想好要不要答應。
她想了想,又隨便從物品欄里抓出一把小刀劃在手心。
「梨子。」夕恆簡單道。
其中最麻煩的一部分,應該就是再想辦法找到一顆臟災引爆。
之後,夕恆才感應起經過方才突變,自身修為有何變化。
修鍊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又是五日。
至於現在,先用對方所說的陰身頂替著也還可以。
「吾可將你抽離人身束縛限制,解放大怨之力化為陰身詭體,並將人軀還回本人,由其安然離去。」
大量詭氣凝聚其中,好似靈修的靈氣漩渦般。
夕恆看了會後,轉頭望去它們新進的方向。
鮮嫩果肉入口,伴著酸甜汁水送向喉中,帶來股清涼之意。
「今日,你請我喚醒樹中大怨,也正是為此事開路?」夕恆逐漸明白。
「怨修鬼修自然可以繼續,但與人終有差別,無法如高天人那般成就仙法。」
下方有松杉林般的高聳建築聚在一同,諸多尖塔朝天空劃出道道線條,彷彿直刺天穹的利劍庄靜威嚴。
白孽上尊道:「現世一月前曾有詭氣爆發,使金樹破損流露濃怨,吾趁機取得幾滴製成此物,其中增了些許變化,只需你將其再返送入樹中,即可令西平大怨蘇醒並掙脫束縛。」
這個最近二字,似乎便是今日了。
隨著時間流逝,她也逐漸適應起這副新的身軀。
「梨?水果?荒原里怎麼會有水果……應該只有城中心的富人才有機會品嘗到才對。」
……
而她自己物品欄里就有九顆怨念結晶,可以製成比先前那一發更強幾倍的臟災。
「有就是有嘛,別問。」夕恆啊嗚咬下一大口,慢慢品嘗。
「莫走。」
今侑還在難受,聲音支吾。
夕恆從儲物戒里取出那顆用於喚醒大怨的詭異結晶,拿在手上輕轉。
感到兩人心神相同,意見統一,今侑徐徐鬆了口氣。
順帶著,也檢測了下自己體內詭氣的喪失數量。
「緩緩吧,之後應該不會進去了。」夕恆揉了揉這具身體的腦袋。
「快要消失了一成……」她抿了下唇。
心聲中的今侑相當反對這一做法,釋放大怨會死太多人和_圖_書,她不願做這種事。
隨即,夕恆又聯想起先前與白孽交談時,對方曾說最近將要攻打西平高天。
「那大怨被神樹封存,必然是極危險之物,當年只是稍有破損就使得西平宛如幽冥鬼蜮,若真釋其自由,此地必然不存。」今侑認真道:
外界透來模糊月色落在大殿,貼在中央一位與詭境氣質相差頗大的少女身上。
「荒原里那幾座所謂廢棄城池當中,其實就仍存有眾多凡人,他們可於遠離高天修士掌控之域安穩生存發展。
「但是你呢?雖然有了點修為增幅心神,但這仍不能避免神識被慢慢侵染。」夕恆道:「你得想辦法活下去才行。」
進入修鍊后今侑便不打擾,只默默共感著軀體變化,將沉靜的修鍊狀態感受銘刻於心。
兩三秒間,晶體游在夕恆身前。
「這可不怎麼簡單吧?」夕恆平靜道。
「大怨蘇醒,城中百萬凡人又將如何?」殿內少女反問。
白孽靜靜取出兩顆琉璃珠在手中輕輕轉動,不知細想什麼。
鎮中詭氣波動,過了不久,零零散散的幽魂周邊也顯出虛影。
「你不反對就好。」
今侑感到珠中詭氣,輕嘆道:「果然還是走上了怨修一途嗎?」
「你為何疑慮?」
「你體內有兩幅神識,一是你,二是內里本體人心。」對方將修長的雙腿交疊,毛絨兩掌蓋在雙膝,繼續道:
夕恆剛步入殿堂,便聽得王座位上的詭異朝她許諾:
「你們能打贏嘛?」夕恆環顧了眼周邊衛士:「此地氣息最強者也只有金丹,而高天可有元嬰修士。」
再加上這種出來后的眩暈感,夕恆是一點都不想再進去了。
隨著一道好似石塊墜水的通聲響起,一片陰冷氣息自胸內瞬息彌散至全身。
彎月好似銀鉤般掛在灰白無雲的蒼穹,無數細細星點微微閃光,像是覆了層銀紗。
「不行,這種事一旦做成,會死很多人的。」
「有點暈車的感覺。」夕恆扶額,找了個地方坐下緩了緩。
不知她沉默期間都獃想了什麼,最終不知為何直接說起遺言:「如果我之後真死了的話,請讓這具身體的一部分返回神樹中去。」
手指一轉,物品又被收入戒中,消失不見。
沒等夕恆回應心聲,前端宮殿王座上再傳來男女聲的混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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