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我似乎烏鴉嘴了一下。」凱麗雖然面癱，但眼神里還是透出了幾分古怪之色，「這些怪物……它們好像真的打算轉頭就走。」

他的心血即將被毀，可他卻什麼都做不了，或者說，無論做什麼都沒有結果。

厄難怪物被瞬間噤聲，所有暴突的眼球以及猙獰的視器，都投向了這道孤零零的身影。

「八點鐘方向六十公里，高度一點五公里。」

一道看不見的線，阻隔了這些厄難怪物。

飄蕩的歌聲甚至連數十公里之外的萊尼特斯都稍稍聽到，只不過普通人聽到這些歌聲並不會出現特別的反應。

可這怎麼可能？

「好醜……」

還沒等她說完，信號徹底中斷，「巡遊者」無人機失去了與系統之間的聯繫，投影里的畫面瞬間消失。

「咿呀咿呀，十個守衛從此幸福地在一起，咿呀咿呀，大家一起創造出最美的世界……」

她最後讓操控員關閉系統，就是擔心這位不知是敵是友的存在順著「巡遊者」系統降臨到萊尼特斯。

可他還沒開始祈禱呢！

當這架可憐的無人機即將墜入涌動的厄難之潮時，洛煙一抬手，無人機瞬間出現在她的手上。

緊接著，神言版本的歌謠再次響起，這才是真正的眾神歌謠。

無論它們如何嘶吼掙扎，都無可避免地受到了歌謠的影響。

「……就先按她說的做吧。」諾里安輕聲說道。

支撐著他的精氣神徹底泄去，累積的病痛接踵而至，本就沉重的身軀直接垮了，渾身上下瞬間陷入衰竭。

諾里安連忙問道，他對這些東西都不太懂，專業的東西還是要專業的人員來負責。

厄難之潮本沒有邊緣可言，但洛煙替它畫出了邊緣的位置。

萊尼特斯再怎麼也不可能吸引到如此規模的厄難之潮，連諾亞和龍城都不配。

她對生靈的外表並沒有什麼審美觀，即便是再醜陋的人類在她看來也與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別。

所有見過她的人，所有聽和*圖*書聞過她事迹的人，都在逐漸將她遺忘。

於是，便安靜了。

厄難怪物形成的厄難之潮一旦完成，連它們自身都無法掌控，只會向著既定的方向一路狂襲。

到底會是怎樣的存在呢……

現在的洛煙更是不日而語，直視她的真身，與直視原初惡魔真身沒什麼差別。

這回連諾里安都無法承受了，他立刻閉上雙眼，不再勉強自己。

但就在這時，凱麗卻焦急地打斷道：

在下達這條命令的時候，凱麗有過一絲的猶豫。

「這些厄難怪物的狀態……有些奇怪。」凱麗低聲說道，「它們明明還在相互推搡著前進，厄難之潮並沒有停下，可偏偏……都越不過一道無形的線！」

凱麗死死地盯著投影，生怕錯過一絲絲有用的訊息。

當然，原型歸原型，用還是能用的。

洛煙重新坐了下來，長裙耷拉在大石頭上。

當年洛煙在幽靈小鎮的時候，就曾遇到過炎城送進來的監察設備。

掌控「終焉」的她，對空間的理解已經是這個世界的最頂尖層次，想做到這些不過就在舉手投足之間。

這是命令，無可違背的絕對命令。

只是距離確實還有點遠，她也只能勉強感知到這一訊息，但無法看到真實情況。

萊尼特斯異能調查局局長凱麗與他並肩站在幾近崩塌的城牆，目睹著遠方洶湧的「惡意」礦產逐漸向他們逼近。

線的另一邊，即是禁區。

可集中在這裏的厄難怪物，幾乎佔據了厄難之潮的百分之八十。

洛煙站在原地，看起來就像是被厄難怪物團團包圍的可憐少女，只不過現實卻是反過來的。

難不成……奇迹真的出現了？

可就在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凱麗卻駭然地聽到了一聲帶著無奈的輕嘆，就出現在她的耳邊。

——破曉現任大首領羅恩納。

等死。

凱麗扭頭望向助理，幾乎用吼出來的方式。

沒過一會兒，投影里的畫面開始挪動，放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厄難之潮更多的細節逐一展現。

隨著視角向凱麗推斷的位置挪動，她的呼吸也漸漸急促了起來。

此時他與凱麗一樣，都緊緊地盯著前方，儘管他能看到的比凱麗少得多。

它們掙扎，它們竭盡全力，它們歇斯底里地嘶吼，相互擠壓輾轉，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出來。

在層層灰暗的雲間，一架小巧的無人機正在以直線極速墜落。

「還差一點點……」

「……」

厄難怪物在被「惡意」污染之後，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所有生靈的情緒，它們只剩下吞噬同化一切的渴望，以及對生命氣息的貪婪。

不過對於凱麗的命令，他們還是艱難地完成了。

就像是神明在這裏畫出一道線，命令它們不許跨越一般。

在「惡意」面前，原初惡魔與這些怪物並無區別，無非就是被污染前比較強大而已，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沒一會，凱麗手上的終端便傳來了訊息，她立刻打開投影，把無人機偵查到的畫面放了出來。

而且，兩年時間的厄難孕育之中，所誕生的十三個「滅」級厄難怪物，都來到了這裏。

這一刻，他彷彿衰老了幾十歲。

她站起身來，走在厄難之潮的邊緣。

助理點點頭，立刻就把凱麗的命令傳達到「巡遊者」系統的操控員。

很簡單，因為厄難之潮還沒有發展到席捲整個世界的程度，它的存在是沒有意識的，所以厄難潮湧襲擊的位置也是隨機的。

「現在是什麼情況？」

此時「巡遊者」系統的操控員已經昏倒了好幾個，目睹厄難之潮的衝擊不是誰都能夠承受得住的。

諾里安曾料想過萊尼特斯的覆滅，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麼快。

人類語言無法完全表達出這首歌謠蘊含的訊息，連順序都是錯亂的，因為在眾神語言里，十位守衛的瘋狂與守護本就是交織進行。

只一眼，攙扶著諾里安的侍衛立刻陷ｈtｔｐs://ｗｗｗ.hｅtuｂｏok•ｃｏｍ•ｃｏｍ入昏厥，助理因為生理性的不適而劇烈嘔吐了出來。

「安靜。」

這同樣是諾亞方面復刻了舊紀元技術弄出來的東西，目前還處於試驗階段。

旁邊的助理接下了這道最後的命令，深吸一口氣，打算向全萊尼特斯公布。

有巨獸，有人類，其中還有不少是能力者。

這樣的猶豫沒有連一秒鐘都沒有超過，凱麗便立刻抹除了她的擔憂。

「啟用『巡遊者』系統，快！」

諾里安微微顫抖著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徹底放棄了萊尼特斯。

只是現在，已經不是糾結能不能看到的時候了。

無論如何相互擠壓相互輾轉，卻連飛濺的血肉都無法越過邊緣一步。

「……開放城門吧。」

無論如何……至少得看到對方的模樣！

柔美的歌聲逐漸步入尾聲，而厄難怪物們也都逐漸平息了下來，它們的眼中不再是暴虐和凶戾，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迷茫。

受到「惡意」的召喚，以一種類似於「朝聖」的姿態湧來的厄難之潮，即將走向終結。

……

也就萊尼特斯因為贊助了樞機院不少資金，才得以拿到這台原型系統。

因為她的本質並不是生靈，而是另一種存在，所以審美觀並不通用。

所有膽敢阻攔的存在，都會被碾碎淹沒在厄難之潮里，成為它們的一份子。

助理有些猶豫，看了一眼諾里安，他也不清楚到底該執行誰的命令。

諾里安臉色泛白了些許，但總算是撐住了。

她輕聲說道。

可偏偏就是這些沒有神智的怪物，在被銀白長發的少女注視著時，都湧現出一種生靈才會出現的情緒。

「快，快關閉系統！」凱麗連忙出聲道，「要不然就來不及……」

「視角向西南方向挪動一公里半，然後放大，讓我看看到底是誰……」

助理手一抖，險些把編輯好的消息公布出去。

空靈的旋律響起，這道眾神流傳下來的歌謠響起，卻是以人類的語言。

旁邊瑟瑟發抖的和_圖_書厄難怪物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發瘋似得試圖逃離這道身影。

「先等等！諾里安閣下！」

可在凱麗目不轉睛的注視之中，涌若潮水般的厄難之潮，竟然硬生生地被截停在某個位置。

最強的一位「滅」級厄難怪物，本體是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洛煙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在這樣的災難面前，人類能做的，只有等待死亡的到來。

凱麗則是繼續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兩年飽經歷練的她已經看過無數次這樣的畫面，所以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所以……你們是該解脫了。」

很少有人知道，破曉大首領已經殞命于厄難之潮里。

只不過，如此強大的怪物在洛煙面前，卻與其他厄難怪物沒有區別，它們眼底深處是超脫于本能的恐懼。

通過那些監察設備，洛煙的形象第一次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只不過，造成了相當惡劣的影響。

只可惜，一切都已經晚了。

要不然沒有巨型城市作為根基的破曉，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忽然爆發的厄難之潮，成功回到人類文明的懷抱中。

輕飄飄的歌聲似乎相當微弱，卻詭異地傳入了每一個厄難怪物的耳中。

這種規模的厄難之潮，是絕對沒有人類能夠抵抗的，除非原初惡魔們親臨……不，都不一定。

洛煙輕聲說道。

幾乎所有目睹她的能力者都陷入了昏迷，還有一部分承受能力差的，直接心神受損。

但……萊尼特斯並沒有「滅」級，她的模樣貿然出現在萊尼特斯人的視野里，恐怕是另一場厄難。

「一個守衛發了瘋，兩個守衛在撕咬，三個守衛孤苦伶仃，四個守衛手牽手上天堂……」

隨即，視野一陣抖動，「巡遊者」傳回來的畫面浮現出了雜流般的雪花，似乎有些東西在出現，可在這些雪花的阻攔下，什麼都看不到。

「巡遊者」偵查系統在即將觸及洛煙的時候，被她察覺，即便在足足千米之上的高空，都被空間撕裂準確地切斷了它的通訊設備。和*圖*書

這才是最大的悲哀。

「巡遊者」系統是一項強大的無人機偵查系統，與炎城使用的監察器類似，但其規模和用途卻廣泛得多。

就像第一次被她評價為「醜陋」的紅蝶兒，也是被嫉妒魔女附身的惡魔使徒，被「惡意」污染的程度堪稱眾神之首。

到底應不應該親眼目睹這位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呢？

對洛煙而言印象較為深刻的幾位，都得她親自動手，才能把這些不應存在的痕迹抹除。

更何況……

「清除記憶很麻煩的，」洛煙把無人機輕輕拋起，空間裂縫瞬間張開將它吞噬，「我可是……費了老大勁，才把我留下過的痕迹都慢慢清理掉的。」

不過，洛煙能夠洞悉的就是「惡意」之丑。

畸形的怪物與污穢的血肉冒出一絲絲紫黑的煙，逐漸變成了生靈相似的模樣。

所有的戰鬥部署與防禦系統在這種級別的厄難衝擊下都顯得蒼白無力，毫無任何意義的存在。

但……厄難怪物們就不一樣了。

只有達到「滅」級，才能坦然地看著她。

「嗯？」諾里安愣了一下，問道，「怎麼了？」

即便它們本來就是衝著這位少女來的。

「現在……反而是最好的情況，」凱麗眼底浮現出些許苦澀，「對方甚至能夠順著無人機找到我，只是沒有動手……」

「『巡遊者』系統已經啟動，目標地點是？」助理急切地問道。

無人機的外表完好無損，洛煙只是針對了它對外通訊和獲取影像的功能，其他並沒有過多損壞。

到時候會出現什麼情況……根本無法預見。

「五個守衛都死了，六個守衛在嘲笑，七個守衛哭唧唧，八個守衛同心協力，九個守衛都出來啦……」

「唉……又是這東西……」

——「恐懼」。

旁邊的厄難怪物又開始嘶吼了起來，逐漸瀰漫的惡臭令人心生厭惡，連洛煙都不得不微微皺起了眉頭。

「看起來比炎城的精巧得多……」

凱麗當然玩……試驗過不少次這套系統，所以指揮起來還算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