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十五章 消失的新娘

意識到自己可能中了幻術,姜守中用力咬了下舌尖,疼痛襲來,然而周圍的一切並沒有發生改變。
俄頃,小船悠悠泊於水岸。
姜守中腳步放輕,緩緩踏入洞中,便看到一個身形魁梧的大漢正在打鐵。
原來是妖物……姜守中再度開口問道:「我怎麼能找到我的朋友?」
不對!
這些新娘身著同樣的紅嫁衣,形體僵硬,在幽暗中隨風輕擺。
血芒乍現,森然煞氣如洶湧浪潮,將層層霧氣推開。
女屍面色慘白如紙,妝容卻依舊精緻,雙唇似塗血般殷紅。
「啥意思?讓我舔?」
台上炭火熊熊燃燒,映得洞內一片通紅。
大漢約莫四十左右,衣衫襤褸且滿是污漬,亂髮如蓬草般肆意披散。
他用劍在手臂上割開了一道口子,刺痛中殷紅的血液滴答滴答灑落於地。
望著新娘漸行漸遠的背影,姜守中心內暗自猜測:「莫非是幻象?」
待得回過神來,姜守中卻驚見自己正俯身於一口棺材之內,眼前竟是一具新娘女屍。
回到小狗形態的天狗神妖衝著湖面狂吠不止。
而周遭樹木上,竟吊著一具具新娘屍體!
尤其自己還是晏長青的親傳弟子,若遇到什麼事都躲在別人身後,永遠沒有出息。
姜守中淡淡道。
竟是方才翩然離去的新娘。
他先是試探性地將手掌輕覆于碑面之上,屏息凝神,靜靜等待。
「在手裡割開一道口子,把眼珠子塞進去,等有感應的時候你自然會察覺。」
嗡嗡鳴響間,卻難近新娘分毫。
見那新娘款步上岸,姜守中掌心緊攥劍柄,清嗓高聲問道:「閣下是什麼人?」
待姜守中轉身離開后,大漢走到石凳旁,緩緩坐下,低垂著頭,目光落在手腕上系著的一縷髮絲上。
大漢淡淡說道。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眼珠子,問道:「怎麼用?」
姜守中姜守中心底油然泛起一絲不安,沉聲道:「走,我們先離開這裏。」
大漢望著出現在山洞內的姜守中,眯起眼睛打量了一和*圖*書番,隨即嗤笑了一聲:「看來又是一個來找老婆的蠢貨。小子,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還是出去重新娶個老婆。」
可四周景象依舊如故,沒有江漪和二兩的身影,那條小船而漸漸消失在夜霧之中。
大漢的眼神漸漸變得溫柔又哀傷,口中喃喃低語:
狗狗衝著右側林間汪汪了兩聲,然後小跑了幾步,又扭頭衝著姜守中叫了兩聲,顯然是讓姜守中跟過來。
新娘窟?
姜守中雖滿心狐疑與抵觸,但終是伸出舌尖,輕觸冰冷石碑。
可江綰若不現身,單單靠著二兩那丫頭,怎能不讓他揪心。
「怪事?」
新娘湊到姜守中的耳畔,幽聲輕語,透著無盡的怨毒:
新娘還在唱著歌謠。
大漢沒有回答,又走到水池前,從池中扣出了一隻泛著青色的眼珠子,丟給姜守中:
「這是不是幻象?」
狗妖汪汪叫了一聲,似在回應。
卻見新娘剎那間原地遁形消失,下一刻縹緲穿過姜守中身軀,紅影搖曳,款擺腰肢,向著深林踱步而去。
然而就在飛劍臨近新娘面門時,一聲尖銳的驚叫陡然響起:「主子!」
姜守中揮出長劍。
姜守中連忙施力收回陰陽飛劍。
「媽的!」
姜守中好奇詢問。
姜守中駭得頭皮發麻,倉皇後退數步,冷汗涔涔。
大漢笑了笑,走到旁邊的水池前,從裏面拽出一具乾涸的新娘屍身,剁下其頭顱,丟進了炭火中,然後繼續打鐵。
大漢身形搖晃,單膝跪地,嗬嗬喘著粗氣。
「這到底有什麼名堂?」
姜守中皺了皺眉,又問道:「我的朋友從我眼前消失了,是否是因為我陷入了幻象……」
姜守中撥開草叢,發現了一串奇怪的腳印。
然而回應他的唯有無盡的死寂與空蕩。
船兒悠悠搖曳。
「汪汪!汪汪!」
「特么的,這究竟什麼破地方!」
天狗神妖機靈一抖,身軀旋即舒張,剎那間幻化為長有三隻猙獰頭顱的龐然巨獸。
「媳婦啊媳婦,我還能找https://m.hetubook.com.com你多久呀?我這記性,竟連你的名字都快要想不起來了。名字?名字?」
「名字……你叫什麼來著?」
然而飛至一半時,飛劍似失了方向的無頭蒼蠅,於四周亂竄。
「誰?!」
「二兩!」
狗狗在一旁嗅來嗅去,突然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姜守中大聲喊叫。
他側目望向狗妖,試圖拿出生肖圖將其收入,可奇怪的是生肖圖此時卻無法感應。
殷紅的血液滴落其上,可依舊毫無動靜可言。
這時,一抹刺目的艷紅驀然撞入他的眼帘。
狗妖昂首怒吼,聲震湖泊。
船兒緩緩盪遠,隱沒向迷霧深處。
「你需要告訴我,如何去找就行。」
大漢眼中迸射出濃濃恨意,彷彿有怨火在其中燃燒,冷冷開口,話語中滿是憎惡:
走到洞口時,姜守中忽然停住腳步。
剎那間,劍鳴呼嘯,無數劍影如鬼魅般在山洞內肆虐飛旋。
山洞內,不時傳來打鐵之聲。
剎那間,周遭光影變幻。
姜守中身形一閃,利落地避開這凌厲一擊,目光灼灼,緊緊盯著眼前這男人,沉聲問道:「閣下是何人?」
姜守中心中暗罵。
姜守中本就心急如焚,此刻更是急躁起來,拍了一下狗妖的腦袋
緊接著,新娘身形一晃,化為一縷紅影,如鬼魅般閃現至姜守中身側,冰冷的氣息直撲男人的面龐。
姜守中推開身上怔忪的江漪,抽出靈水劍,護在二女面前,眼眸緊緊盯著船頭的新娘。
大漢猛地抱住腦袋,臉上浮現出癲狂之態:
唰!
姜守中驚覺四顧,發現霧氣淡了許多。
「不是都已經告訴你了嗎?莫要再找了,根本找不回來了,你那朋友此刻肯定已然變成了傀屍。你若不想死在此處,就趕緊離開這裏。」
姜守中知道這狗妖有靈識,直接開口問道。
「尋夫林,尋夫林,來的新娘都是來尋夫的,可全都死在了這裏。久而久之,這地方也叫新娘窟了。嘿嘿,好名字。」
姜守中和*圖*書不及細思,手中劍訣急掐,尾指上的屠龍飛劍嗡鳴而出,化作一道寒光,朝著新娘飆射而去。
然而新娘卻化作一縷輕煙,瞬間消散無形,隨之又徐徐凝聚複原。
正呢喃間,大漢陡然愣在那裡,眼神中滿是迷茫與慌亂。
劍身裹挾著烈烈火焰,劃過一道耀眼弧線,炙熱氣息撲面而來。
定了定神,他才發覺周圍山林仿若被墨色浸染,變暗了許多,透著一股暗沉壓抑。
「你為什麼要守在這裏?」
姜守中低喚了一聲。
他扭頭對大漢說道:「眼神是無法說謊的,你守在這裏十三年,怕是也在找自己的妻子吧。」
姜守中神色怪異。
「名劍……山莊!」
不等他把話說完,大漢便打斷他的話:「被幽曇抓去了,基本上來到這地方的女人,都是被她抓去的。」
然而石碑未有絲毫反應。
姜二兩瞧著這詭譎一幕,小臉唰地泛白,縴手不自覺地揪住姜守中的衣衫。
江漪亭亭站立在二兩的身後,雙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默默注視著他,神色冷漠。
大漢聽聞姜守中的話語,先是一愣,旋即沉默不語,仿若陷入了沉思,卻又很快回過神來,繼續埋頭打鐵。
對方靜立在不遠處的灌木旁,艷麗的嫁衣仿若一團燃燒的幽火,令人心憷。
姜守中心神猛地一震,發現飛劍所指的竟是江漪!
姜守中揮動手臂,靈水劍攜風刺出。
從腳印大小及相隔距離來看,應該是一個男人所留下的腳印。
尚未成型的劍坯在錘擊之下,火星四濺,炙熱非常。
對方仿若未聞,幽影悄移,朝他們走來。
撲了空的天狗神妖,回縮成了幼犬的模樣,委頓于地。
大漢神識竟是出奇的敏銳,察覺到有人,二話不說,當即伸手抓起石台旁鍛造好的一把長劍,猛地朝身後揮去。
「這究竟是幻象還是現實?」
劍影狂舞之際,一個名字仿若一道靈光,陡然扎進他混沌的腦海。
姜守中略作猶豫,終是順著腳印的方向繼續探查。半和圖書炷香后,他來到了一處隱匿於山壁之間的山洞前。
不過按理來說,人的魂魄只有他能看到,其他人是無法窺見的。
這是幻象!
「去湖邊找一艘船,它會帶你找到幽曇。哦對了,身上有什麼值錢的留下來,死了丟在那裡怪可惜的。」
姜守中心中疑惑,跟了上去。
如果是江綰不見了,他倒不著急,畢竟那女人修為高深,憑她的能耐,護得自己和江漪周全並非難事。
那座石碑已消失不見。
大漢咧嘴笑道:「能找到這裏的人,沒幾個有你這樣的膽量。哪怕是有的,下場也是很慘。老子在這裏守了快十三年,好言勸了不少人,後來明白了,有些人他就該死,你勸不住。」
姜守中轉身便走。
大漢抓起長劍。
「你不把我的丈夫還給我,我就殺了你的妻子……殺了你妻子……殺了你妻子……」
「多謝。」
金色的陰陽雙劍光芒乍現,似有靈智般,徑直朝著新娘呼嘯而去。
姜守中扭頭望去,卻駭然發現江漪和二兩竟出現在了那艘小船之上。
幽咽歌聲戛然而止。
「幽曇是誰?」
「江夫人!」
過程中,並未對姜守中三人出手。
「你的意思是,這座石碑有秘密?」
不多時,狗狗在一處草叢前戛然止步,對著草叢不停地叫著。
可未及他松得一口氣,眼前江漪竟如夢幻泡影般扭曲變幻,又化為那詭異的新娘。
然而他這一轉頭,卻愕然發現二兩和江漪竟不見了!
姜守中趕忙跟上。
小小船兒依舊不疾不徐,穩穩駛來,未有分毫滯澀之意。
幽婉悲切之音,在這寂靜之地裊裊回蕩,聲聲入耳,愈發凄清哀絕。
大漢仿若未聞,舉起燒得通紅的劍胚,放在眼前端詳了好一會兒,隨後慢悠悠地踱步至渾濁的水池邊。
新娘身影應聲碎作點點紅光,消散於無形之中,唯有餘音回蕩。
接著,他又一下下敲打著劍胚,火星隨著敲擊四下飛濺,邊敲邊道:
可江漪和二兩依然不見蹤影。
江漪面容惶然失措,美目和*圖*書滿是驚恐。
姜守中目光快速掃過山洞,確定眼前之人是活生生的修士,淡淡問道:「聽你的意思,以前這裏也發生過怪事?」
大漢乜著眼瞧向他:「真不怕死?」
那一下下的敲擊聲,在山洞中回蕩,似是在掩蓋著什麼。
很快,他看到狗妖來到了之前小江漪所見到的那座石碑前。
姜守中眉頭緊皺,旋即又祭出陰陽雙劍。
似於氤氳迷霧間劈出了一線幽徑。
「我想不起來了!我想不起來了!我是誰?我叫什麼名字?媳婦!你叫什麼?!」
但眼下,江漪和二兩都能看到。
天狗神妖怒聲咆哮,疾撲向新娘。
姜守中心懷好奇,蹲下身子,將石碑前雜亂叢生的雜草清理乾淨,露出那刻有「尋夫林」三字的碑面。
二人神色木然地凝視著他,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姜守中暗罵一聲,反手抽出七殺刀,試圖利用刀上的凶煞之氣破開幻象。
姜守中只覺腦海混沌,有些分不清了。
姜守中搖了搖頭道:「沒有。」
姜守中道:「我殺過的妖不少。」
半晌,口中吐出四個字。
大漢伸手拽出一具新娘屍身,丟進熊熊燃燒的火中。
姜守中劍眉微挑,輕聲問道。
他的身前僅有一座簡陋石台。
新娘頭蓋下,猩紅的嘴唇彎起一抹嘲諷弧度。
「狗狗。」
唰!
回想江綰之前說過關於鬼林的傳聞,姜守中猜測或許是其他原因,導致新娘的殘魄幻象彌留在這裏。
「哼,不過是一個新婚之夜被男人狠心拋棄,而後便化身惡妖,專門拆散別人夫妻為樂的死妖婆罷了。」
狗妖委屈的嗚咽一聲,起身抖了抖毛絨身軀,走到石碑前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不過旋即少女又拔出佩劍,貝齒緊咬朱唇。
狗狗無法像鼠妖那樣說話,只是坐在了石碑旁。
她不願成為姜守中的累贅。
「唰!」
姜守中抬眸看了眼狗妖,略一思索,又將自己方才劃破、尚在滲血的傷口貼近石碑。
姜守中問道。
劍之所指,精準無誤,中途並未受到任何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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