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問:「怎麼了?」
任何人聽到別人的誇獎都是歡欣的,我心裏得意,卻還是說:「也就看得過眼而已。」
老闆露出驚訝的神色:「這都能看出來?」
我還沒說完,一連串的嬉笑聲就刺在身邊,原來是邱鹿拉著徐子戎和溫聆玉闖來,另外還有幾個看樣子也是遊客的男女一邊踩腳一邊向著我們這邊跌跌撞撞地衝過來。
我心中覺得奇怪,但也沒有糾纏下去。
我清了清嗓子,說:「阿黎小姐……」
「咦?」溫聆玉翻動的手一頓,我的心也跟著一頓,視線掃去,正好是那張偶然抓拍的照片。她說:「怎麼還拍到了路人?哈哈,李大攝影師,你也有失誤的時候!」
「不知道是哪個姑娘偷偷看中你了,給你留了個信號。」溫聆玉抿著唇,笑著說:「你看起來很受歡迎啊,上午那個攔門的阿黎看起來也很喜歡你。啊!她就在下面看著你呢!」
「老闆,你不是苗族人吧?」
我笑笑,說:「雖然你穿著苗服,但口音像是北方的。」
溫聆玉笑著接過,細白的手指觸到了我的,又很快縮了回去。
刪除,確認刪除,已刪除。
「快來啊!好好玩!」
溫聆玉的眼裡有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但她抬起頭時臉上已經揚起了笑臉。
他的普通話可比安普標準多了,至少不會語序顛倒了。
溫聆玉很溫和地點點頭,起身隨我往出口走。
那就是一個偶然抓拍,也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
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我乾脆地把相機從脖子上取下來,調好了相冊模式遞給溫聆玉。
我一愣,說:「到時候再看吧,如果有時間的話……」
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意思。這是想要帶動遊客一起互動呢?還是有其他的想法。
很快,那張抓拍就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駐足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
輕輕撥動按鈕,我打開了「最近刪除」的界面。是的,我的相機可以保存最近一段時間刪除的照片,確保一些重要的照片不會被誤刪。
我嘗了一口,確實還不錯,比了個大拇指,和老闆攀談起來。
我不說話了,她也沒有再開口。我們就這麼忽然陷入了尷尬之中。
我下意識兩三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這廣場上。
但我竟奇異地鬆了一口氣。
回到客棧里,溫聆玉回了自己房間,而我找老闆點了一份面。老闆是個年輕小夥子,很熱情,不僅給我端了面來,還帶了一小碟雪白的糍粑。
被這樣一個美人含情脈脈地望著,只要是一個正常男人,很難不動心的。
「阿哥來了你莫走,阿妹碗里有好酒!」
不知誰一推,離我不遠的溫聆玉陡然前傾,重心失衡,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一衝,眼看著就要跌倒!
溫聆玉坐在我身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廣場上的狂歡之後,又轉過頭,深吸一口www.hetubook.com.com氣,說:「李遇澤,你今天拍了很多照片嗎?我可以看看嗎?」
「好啊。」
或許是哪個不小心,輕輕地踩了我一腳也不一定。
「鹽大好啊!頂尖學府,高材生啊兄弟!」老闆眼睛一亮,露出「人不可貌相」的表情,又說,「哎,這商業化嘛,也能理解。不開發就只能窮死,開發了又有很多網上的噴子說沒了韻味,和別的地方一樣——也是眾口難調!不過你如果是想了解真正的苗族風俗嘛……」
現在是初夏,天氣將熱未熱,我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衣,所以她的動作穿過薄薄的布料,清晰地透到我的皮膚上,引起陣陣酥麻。
我心中一動。
「他們是誰?」
「你的拍照技術真不錯,都趕上專業攝影師了。」溫聆玉頭也不抬,細聲細氣地說。
溫聆玉很快就看完了照片,她把相機遞給我,忽然目光一凝,直直地盯著我的腳下。
我說不出拒絕的理由。畢竟我們出行的目的是調訪民俗風情,而這張照片很明顯偏題了。
說一句美得不可方物也不過分。
心裏竟隱隱有些失落。
溫聆玉聞言,捂著嘴笑起來。
「老闆,我們是鹽大的學生,來苗寨是來調訪整理民俗文化的。這寨子里哪裡的商業化是最少的,最能感受到這些民俗風情?」
「老闆,我向你問些事情。」
我躺在柔軟的床上,再次翻出了相機。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的,竟把和_圖_書這張照片又保留回了相冊里。
什麼時候被踩上去的?我竟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剛剛在廣場上太過混亂,不知道多少人從我眼前走過,有遊客,也有苗人。
溫聆玉細聲細氣地說:「難怪他們說你是鋼鐵直男最難搞,你是一丁點戀愛細胞都沒有嗎?」
我吃完飯回到自己房間,已經快要十一點,邱鹿和徐子戎還沒有回來。
「……」我抽開手,說:「這裏太混亂了,我們去看台吧。」
我心裏疑惑,接過相機后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或許,或許是可以當作研究苗族人外貌特徵的素材。
「這是我們自己打的糍粑,糯著呢!阿哥你試試!」
「所有人。」溫聆玉輕聲說。
「哎喲!大兄弟你是真厲害!我還以為我呆了這麼幾年,沒什麼口音了呢!」老闆像是遇到老鄉一樣,一坐下來就打開了話匣子,訴說著他這些年在苗寨里的種種不易。
我點頭答應,但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想到了那個偶然間落入鏡頭裡的那個苗族少年。
我垂下頭,對上溫聆玉充滿期待的眼神。
廣場很大,現在人有很多,我在前面開路,溫聆玉則跟在我身後。時不時就有狂歡的人撞到我面前來,我都護著掛在脖子上的相機,小心地避開了。
溫聆玉猶自驚魂未定,牢牢地掐著我的胳膊。過了一會兒,她應當是站穩了,但手卻沒有鬆開,反而是從我的胳膊往下滑,一路滑到小臂上。
我這是怎麼了?
和圖書溫聆玉忽然說:「回學校之後你可以幫我拍寫|真嗎?我剛好想約拍呢,這不是現成的攝影師被我撞上了。」
「踩啊!踩腳!」
一番話說完,豪爽的老闆就差和我稱兄道弟,一聽趕緊拍拍桌子,揚著手說:「兄弟有什麼事情儘管問!老哥我知道的肯定都告訴你!」
鬼使神差的,我手指輕輕一動。
那鞋印的圖案很明顯不是工廠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鞋底慣有的。那是一隻很秀美的展翅欲飛的蝴蝶,旁邊似乎還有花朵,但沒有印完整。
我在心裏這麼對自己說。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
我趕緊追問:「怎麼了?」
阿黎生得極美,連號稱「系花」的溫聆玉在她面前也要遜色三分,而刺繡精緻的苗服穿在她身上更添了幾分風情。她也膽大直白,走上前來一雙眼睛一轉不轉而看著我,眸中眼波流轉,彷彿盛著一汪清泉似的。
好不容易來到看台,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去打了一場仗似的。
他們嬉笑著衝上來,已經完全脫離了習俗的範疇,將這當做了一場遊戲,男生踩女孩子的鞋,女生又抱成團互相防衛。推推擠擠,鬧做一團。
老闆遲疑著,露出糾結的表情,話繞在嘴巴,遲遲不肯說出來。
那張我詭異地沒有刪掉的照片,就這麼被她給輕而易舉地刪掉了。
這幾年旅游業興起,很多年輕人都計劃去自己喜愛的地方做些小生意,過悠閑慢節奏的日子。客棧的老闆前幾年來到了硐江苗寨,被美
和-圖-書麗的風光和熱情的人文打動,當即決定在這裏長住。
說著,她抬起眼,徵求我同意。
溫聆玉手指輕觸屏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掏出手機一看,已經快九點了,而邱鹿還和徐子戎拉著在廣場上。邱鹿的鞋被踩掉了一隻,正一臉不高興地抬著腳,而徐子戎則認命地替她把被自己親自踩掉的鞋給穿上。
幾個苗女大胆地攔住了我,我定睛一看,為首的那個還很眼熟,不是給我倒攔門酒的阿黎又是誰?
只見右腳的白色運動鞋上,竟印著半個異常清晰的鞋印!
「我幫你刪了吧,這張應該是廢片吧?」
恢復照片,確認恢復。
但之前就聽安普說過,苗族的規矩多,若是在這裏惹下情債,只怕這輩子都很難脫身。
我說:「我們來這裏不是旅遊的,也不是談戀愛的。早點幫葉老師完成搜集整理,我們也可以早點回學校去。」
我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我沒有吃晚飯,肚子已經感受到了飢餓。而他們兩個還不知道要玩鬧到什麼時候去,我低聲對溫聆玉說:「我們要不要先回去?他們玩盡興了自己會回去的。」
我故作無意地點點頭:「好啊。」
我倒並沒有放在心上。
我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人,到處都是他們鬧騰騰的笑聲。
我下意識看去,果然與美貌的苗女對上視線。她被我發現也不羞惱,反而熱情大方地眨眨眼。
「沒什麼,其實應該也不難找。」老闆這麼說。
場面登時就變得有些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