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你不用擔心。阿澤，你今天有空嗎？我已經叫上了小溫，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吧。」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還沒有任何打算。」
當初那個叫囂著「我去喝酒不香嗎」的徐子戎，已經一去不返了。
一見我來，徐子戎先扯出一個笑臉：「哎呀，我還以為你會晚一點才來呢！來來來，喝茶！」說著，他站起身用一次性紙杯給我倒了一杯茶水。
「沒打算也沒關係，畢竟這種大事要慎重。」徐子戎說著，轉頭又問溫聆玉，「小溫，你呢？」
徐子戎卻接著說：「但是她已經有清醒的時候了，還能跟我鬥嘴呢。或許她明天就好了，或許……但我總會等她的。」
到的時候還不是飯點，店子里只有老闆娘在昏昏地打著瞌睡，稀稀拉拉幾個店員坐在一處。我一進去，一個店員便利索又熱情地走了過來，麻利地引著我到包間。
房間里氛圍太沉重，徐子戎轉移了話題：「現和-圖-書在都大四了，聽說你們兩個都沒有考研，畢業之後有什麼打算？說不定明年我和鹿鹿休學結束重返校園，我們還能聚上一次！」
說著，徐子戎站起來，在我和溫聆玉之間來回走了幾步，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成果一樣：「你們看，不需要扶手，也不需要拐杖了吧！」
徐子戎說：「也沒有那麼快恢復。現在鹿鹿的精神有些混亂，時而清醒，但有時也會變回之前的狀態。醫生解釋說，應該是頭部長期因不明陰影導致缺氧，造成腦細胞死亡。」
這段時間我一直沒有再去看望過邱鹿和徐子戎，並不是因為我不關心他們的情況，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們。
那道攙扶著欄杆扶手，艱難保持著平衡，一步一步踉蹌行走的身影便陡然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問：「情況還不穩定是什麼？」
他的話並沒有讓我好受多少。
「康復倒還說不上，但在變好。」徐子戎m.hetubook.com.com臉上絲毫不見頹唐，反而帶著幾分釋然，「前幾天做腦部掃描，醫生說我小腦的不明陰影正在縮減。按照這個趨勢下去的話，相信我很快就能夠恢復的。」
溫聆玉則文靜地坐在徐子戎旁邊，兩人似乎是在說著什麼。
當初沈見青承諾了解蠱，我不知道他們現在的好轉是不是因為身體里的蠱蟲已經被祛除。但傷害已經造成了，即使彌補，也只是亡羊補牢。
一路上小雪落個不停，我沒有撐傘，腳步輕快，細碎的雪花落在我的肩頭、頭頂，很快身上就濡濕了一片。
黑色的屏幕上躍動著來電者的名字。
我接過茶水，坐下說：「我不喝酒。徐子戎，你……你已經康復了？」
我趕緊又問：「那邱鹿呢？她有沒有好一些？」
徐子戎眼神黯淡了一瞬，垂下眼睛，說：「鹿鹿的情況也在好轉。」
反過來竟然是徐子戎在安慰我。
我深吸一口氣，劃過接通鍵和*圖*書。
現在，我身邊的同學要麼考研，要麼找工作，大家都在為自己的前程而奔波忙碌著。只有我，還茫茫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邱鹿的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你也別喪著個臉，好像我們死了一樣！」徐子戎忽然提起嗓音，拍了拍我的脊背，「我們都在好轉了，即使我恢復不了巔峰狀態，以後搞不了田徑，也不是就要餓死嘛……我打算以後考個體育理論的研究生，也挺好，也挺好。」
徐子戎。
「喂，阿澤？」
可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
徐子戎一拍桌子：「好啊！中學教師不錯！在哪裡啊？鹽城嗎？」
溫聆玉頓了頓，抬起眼睛，直視著我和徐子戎，神色平和而堅定：「硐江。」
歸根究底，是沈見青害了邱鹿和徐子戎。如果當初我們沒有那麼多好奇心，如果當初我們沒有跟隨沈見青，如果當初我們沒有進入到氏荻苗寨，或許後面也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情。
「你，你已
hetubook.com.com經好了嗎？」我想起了當日沈見青的承諾，心裏升起一絲期待。
以我自己現在的狀態，我知道是不適合讀研究生做學術研究的。至於工作，我也還沒有做好準備。
那頭響起的聲音很穩重，少了一些少年的輕浮氣。
溫聆玉細聲細氣地說：「鹿鹿頭部的陰影也在縮減，可她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不能出門。」
那頭輕快起來：「你來看了不就知道了。就在學校門口那家家常菜，你知道的吧！」
他說的那家家常菜很有名，物美價廉，環境也不錯，鹽大的學生沒有不知道的。沒想到他竟然出了療養院，我連連應聲，往校門外走去。
一滴都沒有傾灑出來。
尤其是當他們各自遭受著折磨，而我卻好好地站立著時，我心裏竟充斥著一種負罪感。
我懸在空中的那一顆心好像終於落到了實地。
徐子戎幾個動作毫無停滯，一氣呵成，褐色的茶水穩穩地從他右手端著的水壺流出，匯入他左手的hetubook.com.com紙杯里。
雪花落在我的指尖，那涼意讓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抖動了兩下。
「是我。」我輕聲說，「徐子戎……你的身體好一些了嗎？」
徐子戎說：「不一定能夠恢復成以前的水平，但是我也足夠幸運了。聽說以前還有感染了寄生蟲，然後死掉的案例。」
徐子戎把茶水遞給我，說：「醫生叮囑我不能飲酒不能抽煙，所以今天我不能陪你喝酒了啊！」
包間的面積不大，但私密性很好。我進去就看到正坐在位子上喝茶的徐子戎。
難道徐子戎已經恢復了身體？
溫聆玉抿了一口茶水，說：「我已經找好了工作，中學歷史教師，等畢業就過去。」
我呼吸一窒。
但我卻沒有心思去關注衣服，我只想快點到約定的地方，快點看看徐子戎。
眼下的徐子戎多了幾分沉穩內斂，之前與邱鹿插科打諢時的渾勁沒了蹤影。或許經歷了一番磨礪之後，人都會成長吧。
我鬆了一口氣，真心地嘆道：「太好了，能恢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