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百萬愣住了，嘴張得可以直接塞進去一整個嘉興肉粽，「那個、我……」
還好大家發現及時，加上大廈廣播預警，人員都安全撤離。姜百萬因為手背被劃破，成為此次火災唯一一個「傷員」，還上了當地新聞和報紙。
「原本差您和小姜，現在齊了。」秦可嬌驚魂未定地回答——剛才她們剛剛衝到樓下，寧珩吩咐她馬上清點人數，她還沒點完，一轉身，寧珩不見了！聽旁觀者說，他又進了寫字樓，順著樓梯上去了。
「該不會她主動勾引了寧總吧！」汪大姐聲音尖利。
「不是有句話叫『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么？」姜百萬對著他諂媚一笑。
姜百萬怕他有什麼緊急任務交給自己做，忙點開對話框，圖片猛地跳了出來，她看小圖就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他說罷，鑰匙往寧珩手裡一塞，趕緊飛奔下樓。
她只能拚命安慰自己，犯罪是要坐牢的，阮豪不至於那麼傻。他只是想喝喝西北風，最多真的出手輕薄她幾下，不會來真的。
大家陷入了沉默，姜百萬更是捂住臉不知該如何自處。
體會過一無所有的滋味，才更加珍惜回國后擁有的一切。
「嗯。」再次冷場。
表白警報自動解除，姜百萬氣不打一處來，從鋼筋欄杆中奮力伸手想撓他幾下，活像一個被關在防護欄外的喪屍。「放我出去呀！我這就跑給你看看！！嗚嗚嗚……」
「寧總，手機能借我打個電話么？」
見寧珩往車裡走，姜百萬也趕緊跟上去。可能是心裏太亂，一沒留神竟然直接在副駕駛坐下，車子啟動后她誠惶誠恐看了寧珩一下，他沒表現出不悅，她也就安坐著。再看自己只剩2%電量的手機，她發出去的簡訊只有一個回復，姜媽媽回了一條「我沒睡，一直在等你回來。萬萬，媽媽很擔心你。不行我就報警。」
忽然，從來不用微信給她發信息的寧珩傳來一張圖片。姜百萬看見那個黑白小頭像邊多了一個「1」時，驚訝極了。不一會兒，「1」變成了「3」，他傳來了三張圖。
這話說的，好像他倆天天在一起似的。姜百萬的臉又紅了，看他那寫滿陰謀的表情，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果然，車子開到她家小區門口時，他幫她把三箱水果搬下車，絲毫不憐香惜玉地上車就走，根本沒打算幫她搬回家，因此她不得不揉揉打完針還隱隱作痛的屁股，吃力地搬箱子，心想：還好他沒利用職權之便幫我多領幾箱！
姜百萬這才用濕毛巾捂住口鼻，焦急地看著他。
說罷，秦可嬌眨眨眼，睫毛跟小扇子似的。大家等她扭著屁股出去后，都各自沉默，表情五花八門。常凱代主持工作、高材生小董接部門副經理的決定在意料之中，姜百萬不解，為什麼寧珩升了還在試用期的林儷當部門的代副經理，還叫她「配合小林」？
一種「回去再收拾你這個小妖精」的即視感。
姜百萬慚愧地低頭。
大家在大排檔坐下，今天由林儷請客，七八個人點了一桌子菜。姜百萬習慣性地拍了幾張美食照片，傳到微博和朋友圈裡，寫道：「同事升職請客，蹭吃一頓。一會兒還有我點的尖椒回鍋肉，超級下飯！」
他放在防滑墊上的手機一會兒響一下，一會兒響一下，似乎來了幾條簡訊。
「不要！我要回去，你送我回去！或者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打的。」姜百萬的口氣硬起來。
寧珩額頭的青筋爆了一次，「姜百萬，你在挑戰我的極限。」
「你小學數學不錯。」
「哦……」姜百萬撇嘴。
阮豪至今沒表現出他的真實意圖，姜百萬就跟他耗著，她看準了他的站姿，如果他真敢做什麼，她就一腳踢要害。
姜百萬眯了一下眼，睜開再看，白色的車身，黑馬抬起前蹄的車標，車燈關閉，一個頎長的身影從駕駛座上一躍而下，幾步走了過來。
這張自|拍在寧珩的手機屏幕上顯示了很久很久，姜百萬那張大圓臉真的挺耐看的。
寧珩的手指輕輕扣了幾下方向盤，忽然放柔了語調，「我親自來了，還不夠？」
被寧珩特批了一天假期的姜百萬窩家裡睡了很久，做了很多紛繁複雜的夢，夢中都是寧珩剛來救場時的模樣。當然，因為凌晨的那個簡訊，她也接到了不少詢問情況的電話，琪琪、細細都說當時在睡覺，庄寄嘯微信問她發生了什麼事，讓她以後遇到這種事直接報警。她很想問問他，如果那時他醒著，會不會來找她。可輸入了這行字，她又一個個刪掉了，關掉微信，結束對話。她昨天一時情急，都忘了他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現在問這些，有什麼意思，好像要當第三者似的。
「所以，表面上看，只是要跟你聊聊天而已，根本不至於被開除。我只不過給了他個一定會被開除的理由罷了。」
「簡訊是群發。」陳述句，寧大boss慧眼如炬。
冗長的會議不知何時結束，姜百萬一個勁兒發食物圖片，寧珩無奈地揉揉太陽穴，大boss也是人，也是會餓的。
她不知道，只覺得大難不死。她把他的手機重新放在防滑墊上，轉頭問，「我發簡訊的時候，寧總你……還沒睡？」
「你在暗示我——如果報復你，我就是小人。」
姜百萬馬上故作可憐地告狀，「他要把我拉下車，說要到鎖山上邊兒去散步、談心。」
「滾。」寧珩移開目光，擺明了不聽他任何狡辯。
姜百萬的肚子開始咕咕大叫，不用懷疑，寧珩對她進行了一輪心狠手辣的打擊報復，全程高能，讓她措不及防，並頓悟了一個真相——寧珩是會看朋友圈狀態的。
評估部忽然沒了經理，只剩常凱一人獨大。全公司都清楚，評估部一正一副經理的空缺不日就要補上。
「不經常。」
聊天止於「呵呵」，姜百萬無奈地翻白眼。手彷彿被燒了一下，現在覺得手背好熱。
掛了電話，她聽見他的手機又響，交通簡訊提示說超速駕駛，扣分。她自作主張打開他的簡訊箱，半小時內他三次超速駕駛，被扣了好多分。她心頭一緊，似乎可以想到他為什麼能用這麼
hｔｔps://ｗｗw.heｔｕbｏｏk.com.coｍ快的速度出現在鎖山。
是黑煙沒錯！而且已經從半開的窗戶溜了進來，熏黑了窗戶上方的一小面牆。
想想鮑昱翔和寧珩二人的差別，就能理解為什麼寧家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教育子孫了。
「沒有。」
「你下來，我們去前面走走。」他指了一下黑洞洞的前方，那裡連個路燈都沒有。
「閉嘴。」寧珩橫了她一眼。
「你……當然是。」姜百萬眨眨眼，反應不過來，「但你沒回我簡訊啊。」
「啊！！那是小姜！！」「還有寧總！！」有人叫起來。
就拿阮豪來說，他像一個慈愛的長輩，就連忘記你家的位置開過了頭，都是這樣順理成章。
寧珩冷眼看她，「你有什麼話，現在不妨先留給我。」
「你留在評估部沒有什麼前景可言，我不再兼管達通后，遇上今天這樣的事，你如何應對？」
正樂呵著穿好褲子出來，餘光瞥見窗外竟冒出滾滾黑煙。
忽然，掌心一熱，她的手被寧珩的五指輕柔一握。
「雖然輩分不同，但確實親如兄弟。」
姜百萬一看，自己緊緊牽著寧珩的手，捨不得撒開似的。她嚇得趕緊把手抽出來，對著寧珩就是深深的三個90°超標準鞠躬，「寧總！謝謝你！謝謝你！」
油光發亮，色彩豐富，隔著屏幕都彷彿能嗅見肉香四溢。
「你和達通正牌總經理寧一儉關係很不錯吧？你雖然是他的長輩，但是年紀好像差不多的樣子。」姜百萬問。
眼看上午下班時間差不多到了，姜百萬照例躲在洗手間偷懶，刷微博的時候發現一向用各種轉發抽獎刷屏的琪琪一上午都很安靜，就發微信調侃琪琪——「你還在睡大頭覺吧？早起的我已經在歡快地上廁所啦～說實話，每次解決完我都覺得自己身輕如燕！」
阮豪想必沒比姜百萬少受驚，他看看她，又看看寧珩冷若寒冰的表情，嘴唇抖了好幾下，「寧總我……不是，那個……我就是……比較累，呃……小姜……她她她就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我就坐車裡。」姜百萬倔道。
向來討厭對面開著遠光燈的來車，現在，這刺眼的遠光燈來得如此及時。不管是誰，就算是半夜來偷伐樹、打獵的不法分子，姜百萬都一輩子感激。
鎖山就在前方，姜百萬望著根本看不到一顆星星的夜空，再次握緊拳頭。
當「火災」兩個字闖入她腦海時，她整個人懵了一下。這種事一輩子難得遇見一兩次，大多數人是措手不及的。姜百萬下意識跑過去把窗戶關掉，有點弄不清到底是下面那層樓著了火，又怎麼就著火了。
這時候深究是誰鎖了門已經不重要，當務之急就是趕緊從門裡鑽出來，雖然消防車已經火速趕來滅火，但有害氣體漸漸充斥著失火樓層以上的空間，不宜久留。
中午就著一桌子好菜吃了兩大碗白米飯的姜百萬覺得很罪惡，捏了捏腰部的肥肉，下班時路過藥店，心驚膽戰站到體重秤上，倒吸一口涼氣，之後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重了三斤是因為冬天的衣服重。
車子顛簸了一下，停穩。阮豪熄火下車，走到另一邊敲敲車窗，看口型是叫她下去。姜百萬搖頭，阮豪有點不爽地拉開車門，她搶著說：「外面太冷，我不下去了。」
姜百萬注意到，阮豪根本沒有往她家的方向開。
姜百萬忐忑不安了很久，但一直沒接到叫她下去當搬運工的電話。
「你跟他都在國外念書的呀……」有錢人的童年怎麼都背井離鄉的？「你們在……哪個國家？」
姜百萬一摸，頭髮果真亂得跟梅超風似的，心想，把濕毛巾還他，讓煙嗆死我吧！
林儷許是忽然受到寧珩的提拔，感到有點驚喜，主動開口彙報工作：「寧總，您交代的那份報告我和小姜正在寫，這是我們的專業，所以會儘快寫好給您，請您指導。」
掛了電話之後，寧珩轉身望著她，見她沒精打採的，就半天沒說一句話，目光很複雜。
九樓火災的原因很快查明了，那層文印室里一個員工手機插著充電寶，到別的辦公室串門聊天去了，結果質量不合格的充電寶短路燃燒，一下子點燃了許多列印紙，接著就是窗帘、沙發等等，火勢在竄到吊頂時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你深更半夜帶我的女人到這種荒郊野嶺來，什麼意思？」——這句話如同魔咒一般盤旋，姜百萬對「我的女人」四個字感到萬分不解，他到了之後一百種開除阮豪的辦法，一百種說辭，可偏偏說了這一句。
她轉頭又看了看寧珩，他面色平靜地開著車，一言不發。他鼻樑高，側臉很好看，修長的手指輕輕握著方向盤，薄薄的T恤包裹著他結實的上身，隱隱還能看見胸肌的輪廓。
可憐的姜百萬咬著被子一角，捂著咕咕亂叫的肚子，眼裡含著悲傷的淚花，默默點開自己的朋友圈，掩耳盜鈴一般把之前發的幾條諸如「那些年，我們一起吐槽過的霸道廠長」、「十點才過九分老闆八個簡訊七個電話居然要六個報告加五份總結四小時交三個文本兩天周末只睡一個小時」、「最近在追一個帖子《暗戀我的領導，願陪你一起走完人生路》，真好看。就是不太理解，居然有人會喜歡上自己的頂級上司，換我非抽自己幾巴掌」什麼的統統刪掉。
「不是還剩一分么？」
現在是他說了算，一句話就把跟了寧一儉三年好不容易升到部門經理的阮豪踢出了公司，乾淨利落，根本不給人申辯的機會。
姜百萬覺得，被阮豪強行帶到鎖山的夜晚，像是一個夢。
「您是神吶！！不會死的！！」姜百萬拍起馬屁來也蠻噁心。
感覺自己快被他拐賣了。
「小姜啊。」阮豪好脾氣地一手撐著車門，「這個月過了，你的試用期也就到了。就我個人看來，小林留下來的機會大一點，相信你自己也是清楚的。我帶你到這裏來，就是跟你談一談心。你年輕，學歷高，未來的路還很長……」說著，他猛地拉住姜百萬的手，「你下來，我們邊走邊www.hetubook.com.com談。」
「報告我看了。」寧珩的手重新回到了方向盤上，似乎剛才什麼都沒發生，「寫得很好，以至於我不得不做出一個艱難卻至關重要的決定。」
隨著消防車一起趕到的還有電視台和一些報社的記者，他們分散在火場周圍或拍照，或詢問知情者。胡細細也在這些記者中，她一眼看見了姜百萬，跑過來半是關心半是採訪，指著她的手說：「在流血哎……」
阮豪呆了很久，看了看寧珩身後的姜百萬，好像被針扎了似的抖了兩下，飛快轉身上車離開。
沒想到，他們高冷的寧總竟然拉著姜百萬下來了。秦可嬌再怎麼胸大無腦，也隱隱感覺姜百萬之於寧總似乎不一般。
捂著半邊屁股一瘸一拐出來時，他正站在車邊等她，背靠著車門，側面看，他的腿更顯修長。他望向這裏，上下打量她一遍，輕笑一聲，「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我不是人？」
汪大姐甚至當著大家的面問過她，為什麼現在都不洗茶杯和拖地呢？弄得林儷非常尷尬。大家都認為姜百萬過不久就要離開公司，反而開始同情她，對她和顏悅色不說，背地裡八卦時居然說她其實還不錯，而林儷卻過河拆橋，虎頭蛇尾。
姜百萬眨眨眼，看看四周，接著，定眼看著窗外。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同情弱者其實只不過因為弱者擋不了他們的路罷了。
天寒地凍，寧珩竟然只穿了一件煙灰色的V領長袖T恤和一條黑色運動長褲，穿得這麼單薄，姜百萬都想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披他背上了。她從阮豪的車裡跳出來，雖然搞不清楚寧珩為何這麼快出現在這裏，但還是像小蝌蚪找到了媽媽，快步朝寧珩走去。
姜百萬看到評估部幾個同事朝她跑來，其中包括林儷。說實話，她懷疑這次又是林儷搞的鬼。那天，心涵不是說過，林儷有好幾次把舍友反鎖宿舍的前科？她憋著一口氣，沒有當場發作，就像寧珩上次說的，什麼證據都沒有，憑什麼指證林儷？
可手已經在包里掏了好一會兒了，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做武器，最好的一把大剪刀，咔咔咔！
姜百萬鬱悶了，怎麼就她一個人這麼悲慘？「寧總，你剛剛嗓子不大舒服，不用進去也給醫生檢查檢查嗎？」
這時，寧珩開口道：
「我把毛巾給你，不是讓你擦眼淚的。」走廊里已經充滿了嗆人的刺|激性氣體，寧珩感覺喉嚨開始刺痛，嗓音已沒有以往清冽。「站起來。」
「動手動腳？」
林儷做完最後的校對，把稿子傳給了寧珩。她自從當上部門代副經理后，人自信很多，聽說她從那個糕點店辭掉了兼職，專心在達通干，對於自己在試用期后順利留下這個事，在她看來板上釘釘。就是……和大家疏遠了。
姜百萬頓悟，這樣一來，阮豪做賊心虛又心服口服，明天去公司收拾東西的時候晾他也不敢胡說八道。她舒了一口氣，又想，如果寧珩沒有趕過來，阮豪真的把她拉下車拖到鎖山上，是不是就不止聊天那麼簡單了？
「這次你被鎖在門內是人為事件，相信你也覺得她嫌疑最大。秦秘已經在擬招聘通知，代副經理永遠只是暫代。一儉休養得差不多了，春節后不久我將不再插手達通事務，但你認為我會讓林儷留在達通？」寧珩發動車子，緩緩駛入主幹道，往姜百萬家開去，「暫時沒有證據證明她鎖了鐵鏈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另有其人刻意針對你，以後你的小命保得住？」
大火被撲滅，但考慮到有害氣體還未散光，公司放假兩天，大家紛紛到地下車庫搬水果回家。姜百萬坐在附近衛生院里消毒傷口，因為防盜門是鐵的，怕得破傷風，打了一針。
這是他的車，想往哪裡開，全在他方向盤和油門上。
「誰要留遺言啊！！滾開啊！！」困獸情緒已然失控，坐在地上還張牙舞爪。
「這麼說你們也洗過盤子、送過報紙和牛奶？」姜百萬捂住嘴。
寧珩傳來的三張圖都是食物照片，有熱騰騰的豚骨拉麵、煮開的日式火鍋，還有煎好的小牛排。
「身輕如燕？」寧珩明顯又在鄙視她，瞥一眼她的頭髮，說，「你現在的樣子像只烤火雞。」
破傷風針是很疼的，姜百萬在注射室齜牙咧嘴，又不好意思大喊大叫。想到自己剛才和寧珩十指相扣，她的臉就火辣辣。
寧珩沒再看她，回復了一貫的高冷形象，問一旁故作楚楚可憐的秦可嬌：「公司員工都順利撤離沒有？」
安全通道就近在咫尺，出了這個門，走幾步就是了。
寧珩沒回答，趁著紅燈停車，伸出右手給她看。姜百萬以前沒有這麼細緻地看過他的手，只覺得粗看上去手指修長，似乎是天生的藝術家。她伸手撫過他的手心，他的掌心幾分粗糙，布一層薄繭，一看就不像印象中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沒事，你跟我在一起又不會出什麼事，我又沒酒後駕車。去鎖山走走。」阮豪雷打不動，鐵了心似的猛踩油門。
姜百萬忙搖頭，「我可不敢！」
「你深更半夜帶我的女人到這種荒郊野嶺來，什麼意思？」
對啊，他要去說什麼？說他大半夜把小姜強行帶到鎖山，寧總趕過來質問他，然後把他開除了？姜百萬驚異地看向寧珩，他做事總這麼滴水不漏的。
話一出口，她有點後悔，好像在明知故問，逼他表白，又好像有點自作多情。
在姜百萬最後一個大鞠躬時，寧珩抬手抵住了她的額頭，避免三鞠躬的完成，「不必行此大禮，我還沒死。」
為何兩人都握過她的手，而她的反應完全不同？大抵……因為長相？她想。她聽見自己的心砰砰跳動，聽見他倆頻率一致的腳步聲響徹樓道，聽見寧珩時而的幾聲咳嗽——他把濕毛巾給了自己，不知道吸了多少刺鼻的煙氣。
姜百萬趕緊跑出洗手間，辦公室里的人早就跑光了，他們估計比她更早看到煙，已經撤離。可是她們走之前窗戶都沒有關好，煙已入侵進來，走廊里很是嗆人。姜百萬一時也找不到什麼濕毛巾，只能趕緊往樓hetubook.com.com梯那邊跑，可跑到走廊盡頭時一愣，防盜門不知被誰關上了，她用力往旁邊掰了一下，發現門另一面的把手上，竟然扣著鐵鏈鎖。
「我去御通製藥，不是便宜林儷了？」姜百萬略有不甘，口氣像個禍國殃民的奸臣在詆毀忠良，「她升了代部門副經理，而我灰溜溜滾蛋。」
姜百萬使勁縮回手，他又去拉，他的手很熱，又帶著點汗濕，黏糊糊的。
午休的時候，姜百萬和林儷等幾個同事一同下樓吃午飯，在電梯里遇見拎著Dior黑色公文包也要下樓的寧珩。姜百萬背對著汪大姐、陳大姐幾個，都彷彿能看見她們互相擠眉弄眼的表情。
寫字樓每一層的走廊都有這麼一個推拉式防盜門，有兩把鎖，一把是門自帶的鎖，還有一把就是鐵鏈鎖，防盜門的鑰匙在這裏工作的員工人手一把，鐵鏈鎖則是由大廈管理員負責，在每天檢查完大廈每一層后，最後鎖上，基本沒有人會去碰。
阮豪大吃一驚，激動道：「寧總！我根本沒……」
寧一儉是御通集團第一繼承人，無論是御通鋼鐵還是御通製藥，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寧珩和寧一儉是利益共同體，聽說寧珩在國外學業還未完成，就不得不回來接替寧馳的御通製藥。姜百萬不知道這張藥方跟淼淼的車禍有沒有聯繫，但既然是藥方，受益者很有可能是御通製藥。
姜百萬身子一僵，自言自語嘀咕道：「其實整個公司最有可能對我痛下殺手的是你啊……」
汪大姐不解了，「那代副經理怎麼給了林儷？不給小姜，也不給秦可嬌？」
發信人此時瞪大眼睛，指著手機屏幕半天說不出話。
她盼望著細胖子回復說正好要出去吃夜宵，給她帶一份牛肉麵。可半天了，細胖子一點動靜沒有，難道睡著了？
「平時肉吃得太多，危急關頭總是比別人跑得慢。」
「捂上！」他嚴厲地命令她。
忽然，不遠處傳來引擎聲，一聲尖銳的剎車后，明亮得扎人眼得遠光燈直射這裏而來。
下到二樓的時候，姜百萬和寧珩遇見了消防員。在確定他二人並無大礙后，消防員繼續往失火樓層衝去。姜百萬跟隨寧珩終於跑到了一樓，推開樓梯間大門，新鮮冷空氣撲面而來，她深吸一口氣，真的覺得自己活過來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勁兒了。
姜百萬不信，在慌張撤離時還會有誰這麼顧及公司資產，不單拉上防盜門，還扣上鐵鏈鎖。
寧珩開鎖，幾下就把防盜門推開，拉起姜百萬就往樓梯間奔去。無奈姜百萬嚇得不輕，腿還有點軟，哪有寧珩跑得快。經過九樓的時候，濃煙已經從門縫中鑽出來好多，灰濛濛的，可視度降低許多。姜百萬被嗆得眼淚直流，停下來咳嗽不止。忽然，原本拽著她手腕的寧珩也停了下來，咳了好幾聲。姜百萬怯怯看了看他，說實話，怕他嫌自己跑得慢，就這麼丟開她自己往下跑了。
「寧……寧總！！」阮豪和姜百萬異口同聲，他本來扣著她的手，這下子終於有點慌亂地放開了。
「寧總明顯喜歡小姜好吧？」陳大姐一語點破，躲在暗處的姜百萬震得心肝兒發顫，「大case帶著她做，還特批那麼多獎金。你們是沒看到，寧總看小姜的眼神都是那樣的，像貓見了老鼠……」
通道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寧珩背過身去打電話，姜百萬聽見他用比對她說話時還嚴厲的語氣命令大廈管理員馬上把鑰匙送到十樓來。她算了一下，從一樓上來也要花一點時間，而且也不見得人家管理員大叔真的願意徒步十樓。說不定鑰匙拿來的時候，她已經飛上了西天……想到這裏，她萬念俱灰地雙腿一軟，癱在地上。
「謝謝……」姜百萬小聲說。
寧珩笑得有點陰謀味兒，「看來有必要讓你適應一下沒有我的日子。」
正如姜百萬看到的，寧珩不怎麼用聊天工具，更不用說發微博或是朋友圈。但不常用並不代表不看，寧珩剛點進朋友圈，就看到姜百萬發的幾張食物大頭照，最後還有一張來自美顏相機的45°角自|拍——筷子夾著回鍋肉，裝著要吃似的，抿著嘴笑。
你要他說什麼？說——簡訊聲一響，把他吵醒，他看見你發的這句話被子一掀連外套都顧不得穿上車就一路超速追來？
寧珩一聽，挑高一道眉，「達通如此危險，不考慮一下我上次提的建議嗎？」
想到寧一儉的女朋友顏淼淼當時遭到了寧殊貴的反對，她擔心同樣來自普通家庭的姜百萬是否能通過寧老爺子這一關。她聽說寧殊貴被寧一儉氣到了之後，還告誡過寧珩不要重蹈覆轍，並且提過，一個世交的孫女留學歸國，和寧珩是校友，要他抽空請人家吃飯。在她看來，寧家長輩中最開明的就是寧尉，除了對女兒一樂比較嚴厲外，他對侄子一儉和弟弟寧珩的個人感情似乎不太干涉，以前還出面替一儉講過話。
「打你？」
姜百萬用左手擋住屏幕，右手飛快地編輯簡訊。
反正她都已經出來了不是？跑得不快也是她自己作死。
姜百萬有點發怔，手緊緊扒著門邊，整個樓層除了他倆，空無一人，可以聽見樓梯間里偶爾傳來的一陣十分吵雜的聲音，還有東西被燒著時嗶嗶叭叭的聲音。
電視劇中，所有反面人物做壞事前表現得都是那麼明顯，壞笑、污言穢語一個不少，巴不得把「我是壞人」四個字貼在臉上。可在現實生活中，一切陰謀詭計都埋在帶著微笑的面具里，在魔爪伸出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樣的面孔，有時反應過度，自己倒落下自作多情的話柄。
胡細細在採訪本上認真寫下「傷員一人」。
「我不是人？」這句話，寧珩已不是第一次問她。
沿路風景飛馳而過，學生三三兩兩說笑著走在上學路上。自己和顏淼淼曾經也這樣有說有笑地經過這條路，而現在只剩她一個人等待著寧一儉給自己一個真相——那場車禍，究竟是意外，還是寧一儉為了擺脫淼淼演的一出苦肉計？聽顏叔叔說，寧一儉之所以跟淼淼在一起，目的本就不太單純，可能是為了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家的一份藥方。
姜百萬回頭看了一眼入侵的黑煙，又發瘋一樣使勁亂拍防盜門，把門搖晃得震天響，發出金屬碰撞的「砰砰」聲。她使出全身最大的勁去掰防盜門，想從鐵鏈鎖能夠空出的縫隙中鑽出去，無奈縫隙太小，她連腦袋都鑽不出去，更何況身子！
「為什麼呢？要是我，我就天天吃。」
消防車的聲音響起，樓下傳來矯健的腳步聲。
林儷笑得尷尬，滿臉通紅。挖坑陰人順手的她，可能還怎麼掉入過比她段位更高的人布下的陷阱。殊不知，更大的坑等著她呢。
姜百萬的腿一直是軟的，每一步都好像踏在棉花上，膝蓋好像化成一灘水，好像國足隊員站在世界最佳門將面前踢點球，怎麼也使不上勁，只知道一個勁兒下樓梯，一層又一層，永遠走不到底。她的心仍舊很慌，一方面因為樓梯間的壓抑氣氛，另一方面由於自己的手正和寧珩十指相扣。除去幼兒園和小學低年級時和男生手拉手春遊，她從來沒有和任何男人這樣的雙手交握。之前阮豪要把她拉下車，她的手被扣得生疼，只覺得滑膩噁心，現在，寧珩掌心溫熱，扣得也是如此之緊，卻毫無輕薄之意，好像真的再也不會放開。
「我要是真嗆死在裡頭，還找不到兇手了……」姜百萬聽說后不停嘆氣，餘光見後座放著三個紙箱，上面還有輕拿輕放的標識。他替她領了水果——怎麼不多領幾箱？
寧珩冷哼一聲，「你沒招誰惹誰？」
「你認為我們出國是去享受的？」寧珩笑。
儘管不知寧珩布置那份報告的真實用意，姜百萬還是忍氣吞聲配合林儷完成。眼看春節過幾天就要到了，放假通知出來，除了營銷部前台那兒每天需有人值班外，其他人都放假到元宵節后。聽說年貨水果已經由貨車運到了地下車庫，有臍橙、冰糖心蘋果和香梨。
姜百萬一看，還真是，左手背划傷了，滲出點血珠，估計是剛才扒防盜門給弄的。
寧珩沉默了一會兒，說：「飛機離開中國的那一刻起，家裡就斷掉我們所有的生活費，信用卡等全部沒收、清空。在國外的時候一邊打工一邊上學，湊學費和生活費，過得還不如你。」
姜百萬回神，「什麼決定？」
「我這一年都沒違規駕駛，積攢著以備今日這個『不時之需』。」
所幸庄寄嘯沒來，否則現在，她該對他多死心踏實，萬死不辭。
「嗯。」一貫的冷場風格。
姜百萬壓根兒就不覺得他見了自己眼神有什麼不一樣。
「剛才KTV里吵得很，腦袋發暈。要不，我們去鎖山走走吧。」阮豪還是很淡定，聲音未變，語速未變，就像他平時在公司里一樣，連臉上的笑容都是那麼和善。
姜百萬心跳加速，心裏大叫不好——萬一他現在忽然表白，什麼「啊，親愛的萬萬，我要跟你生死相隨」「別怕，有我，我一定陪著你，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之類，自己該如何招架？她可不想跟他同歸於盡啊！！
「希望如此。」寧珩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在防盜門和安全通道門之間踱了幾步，轉身看了她一眼，「因為，我雖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寧珩雖然很陰險，但不是小人。
「我坐在阮豪的車上往鎖山方向走，他要上繞城高速。我不想去，但是下不了車。」打完這些字，姜百萬心裏有一種無奈，就算她不情願，阮豪把她往鎖山方向帶的行為也說明不了他有什麼不軌之心。你看，他沒碰她，也沒威脅她，更沒有沒收她的手機。她望著手機僅剩的6%的電，飛快點開通訊錄，把這條簡訊群發給媽媽、庄寄嘯、胡細細、琪琪。瞥見「霸道廠長」的備註，她愣了一下，咬咬牙，也勾選了寧珩。
姜百萬還在嘖嘖稱讚，「難道不是么？哇哦～你在挪威經常可以吃到三文魚和鱈魚吧！」
幾個人禮貌地打招呼，寧珩疏離地微微一笑。
「很好，希望你們在春節前給我成稿。」寧珩語氣平淡地回答，目不斜視，高不可攀，始終冷漠而疏離，目光未在姜百萬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我不是吃貨。」
大排檔里大家吃得歡，他們的寧大boss顧不上吃飯，回到御通製藥后馬上參加今年董事會第一次會議，幾個股東商討使用募集資金向全資子公司增資事宜，在對外擔保的議案上幾個股東產生分歧，你一言我一語長篇累述。寧珩由他們去爭，爭到最後反正都是他說了算。
鎖山，說是山，其實就是個小山包，四周沒有居民區，空曠，夏天開車去上面看星星的小年輕戀人很多，冬天因為山風大，沒什麼人去，更何況是凌晨兩點。姜百萬心跳得厲害，因為緊張，臉燒得通紅，「我不去，太晚了，我……我身體不太舒服。」
姜百萬躲在洗手間的小隔間，樂呵呵地聽外頭幾個女人議論林儷的是非，有的說她傻人有傻福，有的說她經常加班而受到了上司的賞識，也有人說她可能跟寧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我好餓啊……救命……」
「呵呵。」
「我在挪威，一儉在加拿大。」寧珩回答，「一樂可能也會去加拿大，如果她願意的話。」
「謝謝你！！！」姜百萬閉上眼睛大聲說，一會兒又小心地試探，「我怕阮經理會……會到公司去亂說。」
僅過了幾個小時，總經理秘書秦可嬌就妖嬈地進了評估部大辦公室，宣布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決定——「為了確保評估部工作正常運行，常副經理代為主持工作，小董，你接任常副的位置，而一直空缺的實物及不動產評估的副經理由小林代任。小姜，寧總說了，要你好好配合小林寫完那份報告。」
離間計——比你晚幾年進宮的林答應一下子當了儷妃，而你還是常在！寧珩這個老狐狸怎麼不生在古代啊，否則一定是玩轉後宮的奸后一枚，拈花一笑就掀起血雨腥風的那種。
如此的冷幽默讓寧珩無語地別開頭。
「呃……沒。」
早就覺得寧珩的微信頭像和麥琪琪特別像，今天果真認錯了，都沒看看是不是琪琪，點開就發出去了。
寧珩一開口就語不驚人死不休
ｈｔtｐs://ｍ•ｈeｔubooｋ.ｃｏｍ•cｏｍ，完全是一副審問的語氣，寒得像貝加爾湖冬天的冰，冷硬無比，還有一股凌厲的殺氣。
他的目光瞟過她的側臉，「說什麼？」
再去公司上班時，她聽同事們說阮豪昨天莫名其妙辭職了，把e-mail發到寧總郵箱后就直接收拾東西走人，什麼都不肯說，大家都在猜他是不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或者家裡有什麼大變故。
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嘀嘀咕咕不知道要表達什麼，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大概是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
「我沒事。」他語氣淡淡。
「沒關係，去走走吧。」阮豪不依不撓，方向盤一打，直接往繞城高速那邊開。
「混蛋！！」姜百萬大吼。
「不會吧，就她那樣，寧總也看得上？我一直以為寧總看上的是秦可嬌。」
姜百萬坐在馬桶上拚命點頭，看來英雄所見略同！
姜百萬忙捂住眼睛。
「走。」他低聲說，語氣卻很堅定，牽著她的手，掌心貼著掌心，衝破煙霧，繼續往樓下而去。
寧珩掏出手機，打開微信界面，聊天記錄里有一行不堪入目的字——「你還在睡大頭覺吧？早起的我已經在歡快地上廁所啦～說實話，每次解決完我都覺得自己身輕如燕！」
「人貴自知。」
「有沒有人呀！！門鎖了！！」姜百萬抓著防盜門上的鋼筋用力搖晃了幾下，希望正在撤離的人們能聽見。
「不看此人的朋友圈」按鈕一點，世界恢復平靜。寧珩清了清嗓子，打斷他們的爭論，開始總結陳詞。以後開會時，一定要把姜百萬屏蔽——這是寧珩總結出的一條絕對真理。
姜百萬看到了希望，縮著肩膀準備隨時擠出去。
寧珩為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想起剛才秦可嬌向自己彙報的內容——「火警時大廈自動斷電，監控停止運作，沒拍到是誰回來鎖上了防盜門。」
既便如此，晚餐時姜百萬還是控制了點食量，十一點時餓得抓心撓肺，呻|吟著抓過手機發了條狀態：
大廈廣播響起，伴隨警笛聲——「各位女士、先生們請注意，九樓失火，已通知消防部門。電梯已經斷電停用，請大家迅速從安全通道撤離，並用濕毛巾捂住口鼻，防止……」
「沒招誰惹誰的，我怎麼就這麼招人恨？」姜百萬匪夷所思道。
姜百萬很認真地回答：「不是，燕子是鳥，會從窗戶那兒飛出去。」
「監控拍到了什麼？」
姜百萬這會兒驚魂未定，老老實實的，「太晚了，我不知道誰醒著，誰睡了。果然……除了我媽，沒有人回我。」
「啊！」最先跑過來的小蓉驚呼一聲，又趕緊住嘴。
敢情他是看她快滾蛋了，最後輕薄她一把，然後老死不相往來？
電梯到達一樓，寫字樓外頭有司機打開車門等寧珩，大家自然乖乖站著目送車子開走，才繼續往吃飯的地兒走。
車子上了繞城高速，姜百萬想哭，但是忍住了。
毫無動靜。
姜百萬簡直要跪了，「您是神，是大神。」奉承一番后，她又好奇試探道：「下樓的人一定很多吧？為什麼你能發現裡頭沒有我呢？」
姜百萬安靜下來，深吸幾口氣安慰自己。現在的交通攝像頭很是發達，更何況這裏還不是野外，就算到了鎖山，繞城高速的攝像頭也一定可以拍到這輛車，他如果真的謀害她，很快就會被警察逮住。死，應該不至於，最怕……
「大綱說我聽聽。」
「真好啊……怎麼會不願意呢？」連省都沒出過幾次的姜百萬望洋興嘆。
沒聽到她的回答，已到高速出口，寧珩停車交費，問：「他對你做了什麼？」
但不一會兒，姜百萬忽然參透了寧珩的用意——比林儷資歷老的幾個人，陳大姐、汪大姐、趙姐她們紛紛露出不爽的表情，汪大姐還酸溜溜地對林儷說：「鯉魚跳龍門啊，我們都進公司兩三年了，還沒你三個月升得快。估計再兩年，得叫林總了。」
林儷把提綱簡單說了一下，姜百萬始終一言不發，她不知道寧珩為什麼這麼重視這份報告，他心裏又在打什麼小算盤。借口寫不好把林儷開除？大加讚賞之後把她調去御通製藥？——猜不透，完全猜不透啊。
寧珩的五指忽然一合，姜百萬的手牢牢被他握住。她一愣，一驚，抽回手，面紅耳赤，心跳得飛快。
安全通道的木門被人用力推開，發出巨大的一聲「砰！」，寧珩飛快跑了進來，見她狼狽地在掰門，把手裡的濕毛巾往她手裡一塞，拿起鐵鏈鎖扯了兩下沒扯開，眉頭忽然皺得死緊。姜百萬望著他，他呼吸很深，頻率也比平時快，額間微微汗濕，顯然剛才已經隨著人群撤離到樓下了，可能是沒見到姜百萬，又跑上十樓找人。
她多麼希望，庄寄嘯打個電話過來，問她怎麼了，要不要幫助，再奢侈一些，希望他忽然從後面超車過來，逼停阮豪，把她從車裡搶過去。
你看這些都是什麼破事啊！
姜百萬抹了把眼淚，抽泣一聲，悻悻站了起來，嘴硬道，「不是跑得慢，當時我在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跑光了，沒人注意到我不見了。」
「寧總！！鑰匙……咳咳！！」管理員大叔氣喘吁吁從安全通道進來，毛巾捂著嘴，拿著鑰匙的手直抖，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累的，「快！你們……快！九樓通道已經……咳咳！！都是煙！」
姜百萬撥了媽媽的號碼，「媽，我好好的，嗯……在回來的路上，這是我老闆的手機。沒事的，回去再跟你說。」
暗夜裡，這嗓音柔寵得好像要把人化成一灘水。
寧珩的眼眸間寒意森森，「你被開除了。」
「原本打算到洗手間找你，很遺憾，你已經身輕如燕地被堵在這裏。」在有毒煙霧的作用下，寧珩的嗓音越來越沙啞，卻一點不影響他繼續對她進行毫不留情地諷刺打擊，「如果真的是只燕子，早就從這條縫裡輕鬆走出來了，不是嗎？」
這就是所謂的「沒有他的日子」？
胡細細那句直白又瘮人的「他就是愛你」又冒了出來，姜百萬甩甩頭，告訴自己不準自作多情，她發簡訊求救，他夜生活豐富恰好沒睡，見死不救不算好漢，就趕來了。
姜百萬眨眨眼，「總不可能天天著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