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乖好乖。」被叫作陳姐的女人忍不住捏了把白縈的臉。
「畢竟是周末嘛。」周末也得上班的打工人唉聲嘆氣，「路演在下周六和下周天各有一場，等結束了，我們一口氣放個三天假！」
可惡啊，他們正常的下班時間明明是下午五點，現在卻被PUA到七點都覺得早了！
乘坐電梯上樓，白縈再次向路長鈞強調他家裡沒什麼東西，可能很無聊，路長鈞當然不會在意，兩人有說有笑走出電梯。
路長鈞不滿足與白縈停留在公司同事，前輩與後輩的關係上。他覺得白縈昨晚問出的那個問題或許是證明他們關係拉近了的信號，從辦公場所推進到私人空間，想來會是個不小的進展。
晚上的路況也很差，在申城堵車才是常態，路長鈞的車開了沒多久就被迫和前後左右一起蝸牛挪動。要在以前，路長鈞一定會感到萬分不耐煩，可與白縈同處狹小空間，他卻恨不得這個時間無限延長。
一個小時后，路上少說堵了半個小時的車終於成功停進白縈租住小區的地下停車場，白縈租的房子是帶車位的，可惜他自己還沒機會用上過。
裝模作樣。路長鈞咬了咬牙，小聲，但用譚銘能聽見的聲音對白縈說道：「前輩我有些渴了，不是說請我進屋坐一會兒嗎？」
「這位是？」陳姐看向路長鈞。
不知道為什麼，白縈覺得自己好忙。
兩人去附近的金拱門挑了個正對大街的位置，一邊吃早飯一邊等被堵在路上的小路。將近九點的時候，小路總算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過來。
路長鈞心裏不爽，但白縈與這人顯然認識，乖乖走了過去，叫了一聲「陳姐。」
然而他們的展子到底和啟星的不一樣，有些數據得自己測，輕鬆還沒多久三人就忙碌起來，時不時還要和留守公司的美術同事溝通，但和前幾天相比還是要好上太多。線下籌備身累，線上和難纏甲方溝通是一種讓活人微死的心累。
出行的時間與早高峰重合，白縈只覺得自己快要被擠成一攤ｈtｔps://wwｗ•heｔｕｂｏok.ｃｏｍ.coｍ蛇餅，好不容易在約定的地點附近下車，命都要去了半條。
晚飯結束就到八點了，明天他們不用來這裏，但還是得在線下奔走。搭建展台的工人要雇，電子設備得租，工廠那邊得催進度……事情多得好像永遠也做不完。
「不用啦。」段雲堇瀟洒地擺了擺手，「我家就在附近，走過去十來分鐘就到。」
他神情盡顯前輩的從容。是的，一點都不怕，這就是真相！
聞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然而白縈就想起來美術同事也有車，雖然是輛二手大眾，但也是車。
白縈扶著二樓的欄杆往下看：「雲堇姐，下面是不是啟星的人？」
突然間，譚銘不想讓白縈認為一切只是巧合。
「小路，我們的實習生。」段雲堇把路長鈞拉了過來。
一時間，白縈頓時悲從中來，上司就不說了，他的同事一個本地有房，一個看上去像是富家少爺體驗平民生活。難道大家不都是社畜嗎，為什麼只有自己是真的窮呢？
「我在等你。」譚銘說道，不顧路長鈞的挑釁，只定定看著白縈，「等你一起吃晚飯。」
路長鈞：「……」
但在譚銘聽來，路長鈞彷彿在炫耀和白縈的雙人晚餐。
路長鈞心想，只要有你在，就不可能覺得無聊。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幾人因為一直待在燈光明亮的商城裡，對此一無所覺。
剛變成人那會兒他還習慣一口吞，嚼也不嚼就要往下咽，下場當然是被食物噎到，有一次嚴重到差點被送去醫院。福利院照顧他的老師被嚇得哭出來，被噎了好幾次都沒讓笨蛋小蛇明白食物是要嚼碎的，但人類的眼淚終於讓白縈學會這一點，之後就將細嚼慢咽的好習慣保持到現在。
路長鈞趁機提出：「我送你們回去吧，我開了車來。」
他一副很苦惱的樣子，白縈猶豫了。
他把多點了一份的早餐推給路長鈞，以前都是小路投喂他，今天終於能小小地答謝一下。路長鈞受寵和圖書若驚，忍不住想昨晚那個問題他是不是答對了。
沒車沒房的小白蛇失去了夢想。
「今天就到這吧，走，去吃飯，你們雲堇姐請客！」段雲堇招呼道，三個人也沒走遠，商城的四樓專營餐飲，他們就近找了一家火鍋店。
只能怪白縈給人感覺實在是太無害了，長得又好看，比他年長的女人看到都想捏一把，白縈還從來不拒絕。
「可以啊，只要你不覺得太無聊。」白縈說道。
路長鈞神情很正經，思想亂七八糟。
過去啟星與他們公司在同一棟寫字樓的上下層，兩家雖是同行，業務上卻沒什麼競爭關係，啟星的業務大多來自商鋪，白縈所在的中禾大半業務和娛樂圈有關。同為申城廣告界最底層，兩家經常抱團取暖。
白縈也不知道怎麼就聊了這麼久，他趕緊去開門，一邊按下門把手，一邊扭頭對譚銘說道：「之後再說吧，謝謝你。」
「是我的鄰居，平時很照顧我。」只有白縈的笑是真心實意的，他又問了一遍，「譚銘，你也剛回來嗎？」
「沒關係，如果前輩不好意思的話……」路長鈞終於能做那件早就想做的事，「前輩請我上樓坐坐吧。」
當然不會那麼巧。但譚銘沒有回答，他這會兒注意力全在白縈身邊那個快要貼上去的男人身上。等待心上人回家的過程煎熬又甜蜜，但這會兒譚銘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問出那句話的：「這人是誰？」
那麼丟臉的事，白縈才不會告訴路長鈞。
「小白快過來！」白縈隔著大老遠就看見段雲堇在商城A門前向他招手，連忙小跑過去，段雲堇摸了摸他頭頂，把一根在地鐵上擠出來的呆毛壓下去。
「和別人不好說，和小白的話那肯定是了。」女人勾了勾手指，「小白弟弟，過來讓姐姐看看。」
路長鈞大受震撼：「前輩不會害怕的嗎？」
啟星也是一家廣告公司，底下的人與他們是同行。商城今天有一家金店在辦店慶，看來啟星接了那家店的活動。httｐs://m.hｅｔuｂｏok.ｃｏｍ.cｏｍ
譚銘看見那人站在落後白縈一些的地方，他們的身體有一小部分重合了，這是一個像是要將人圈在領地里的站位。
第一次聞到時路長鈞還以為前輩不小心把牛奶灑身上了，後來才發現是個誤會。白縈也用過其他種類的浴鹽，然而發現它們會把熱水變成奇怪的顏色，像是女巫的湯藥，他就成了裡頭的食材。於是他固定了顏色看上去最正常的牛奶浴鹽，把自己泡成了一條牛奶味的小蛇。
白縈哪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看著車窗外一動不動的車流，抱歉道：「耽誤你時間了，沒想到會這麼堵。」
「沒錯沒錯。」段雲堇順勢暴露了自己下來打招呼的最終目的——啟星剛在這裏舉辦活動，有些數據可以直接找他們要。
白縈愣了愣：「……我的同事。」
路長鈞目標本就不是段雲堇，立刻目光灼灼地看向白縈：「前輩……」
其實白縈是很擅長一口吞的，畢竟他是條蛇嘛。
「好早啊。」段雲堇下意識感慨，然後重重拍了下腦門。
樓下忙活的有不少是熟人，其中一位穿著工裝褲的女士看到他們後上來就勾住段雲堇的脖子：「你怎麼來這了？還是和小白一起來的……看來是公司的業務？」
路長鈞故意插話：「前輩，我穿你的拖鞋嗎？還是換鞋套。」
譚銘心中冷笑一聲，神情卻溫和下來，克制住了先前的失態。他溫聲對白縈說道：「外面的東西不太健康，家裡自己做的總要好上一些。你不介意的話，以後我用保溫盒給你裝一份，剛好我也想多做幾道菜，一個人卻吃不完，容易浪費。」
「音響安排在這裏……燈光安排在這裏……這些掛飾後天應該能做好……場地這樣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段雲堇在平板上寫寫畫畫。
白縈吃東西很慢，但期間不會發出聲音，就是一直嚼嚼嚼。路長鈞覺得前輩就像被老師叮囑要細嚼慢咽的小孩子一樣，會把食物徹底嚼碎了才咽下去。
是牛奶浴鹽在白縈身上留下的香味。
段雲堇和*圖*書
也探出頭去：「好像是誒。走，打個招呼去！」
直到收工，才發覺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好吧，」白縈無奈，「那麻煩你啦。」
還是一位看著比邊上那位真學生更小的學生。
白縈沒有想到自己一出來，又看到了譚銘。
他都還沒捏過！
白縈也不是第一次被誤會了，有一回美術同事送他回家，看到小區大門的那一刻就轉而用「你背叛了工人階級」的目光看向他。白縈幽幽道：「因為我租了一間加上對門一共橫死九個人的超級大凶宅，月租只要一千塊。」
那雙眼睛立時又明亮起來，白縈跟著路長鈞去了停車場……很好，又是一輛他一看就買不起的車。
白縈覺得譚銘的語氣不對勁，卻不知緣由，反倒是路長鈞將譚銘眼中的敵意看得分明。他露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來，故意用親昵的語氣也問道：「前輩，這位是誰啊？」
「今天人怎麼這麼多啊。」路長鈞嘟嘟囔囔。
段雲堇是申城本地人，上一輩早給她置辦好房產。哪怕同為社畜，有房的本地社畜也顯得要從容太多。
一條連自己看恐怖片都不敢的小白蛇剛搬進大凶宅時怕得要死，連著三晚沒敢關燈睡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關燈，結果就撞上一個電閃雷鳴的雷雨天，時不時一道電光將房間照得慘白，大風砸得窗玻璃哐哐作響，嚇得白縈直接變回原形，整條蛇完全縮進被子結界里。
「是啊，」路長鈞的語氣聽著很爽朗，他拍了拍白縈的肩，「今天我和前輩下班的時候，順便一起吃了。」
白縈立刻換上了一副自信非凡的表情：「一點也不害怕！」
「我已經在外面吃過啦。」白縈抱歉道，「以後不用等我的，我常常加班，經常在外面吃飯。」
「難怪你們中禾總和娛樂圈合作呢，一個個長得跟明星似的。」陳姐笑道，「你們今天是來做什麼的，看場地？」
「小白弟弟還是這麼標緻。」陳姐心滿意足地收回手。今天白縈和段雲堇去線下談合作，把那身快成為半永久皮膚的西裝換了下來，上和圖書
身穿著一件印有一條胖鯊魚的淺藍色衛衣，讓他看上去年輕得像個學生。
白縈覺得太麻煩他了，可是他回答只是晚了一些，就見路長鈞那雙總是熱情洋溢的眸子黯淡許多，好像親人的大狗狗被人類拒絕親近了一樣。
快被甲方折磨出心臟病的段雲堇捂著心口：「順利得我都覺得自己在做夢了……」
他很想當面問一問白縈，但段雲堇還在，現在不是合適的時候。
「……譚銘？」白縈不確定道，「你也剛回來？」
譚銘也說道：「我待會兒打算烤些蛋撻，等下給你送幾個。」
美術同事，美術同事你在哪裡？
三天假期好像一塊吊在眼前的大餅，白縈勉強支棱了一些。
段雲堇咬牙切齒道：「我和男人出現在一起難道就只能是因為工作嗎？」
車載熏香散發著熟悉的味道，但今日其中摻雜了一絲牛乳清香。
作為超一線城市，每天都有五花八門的活動在申城開展，也有足夠多的年輕人會去捧場，不少主辦方選址的時候腦子裡冒出的第一個城市總是申城，委託白縈公司策劃路演的甲方也不例外。這對白縈來說是件好事，不用出差了。
年輕男大吃飯就是快，路長鈞幾口把早飯幹完，三人一起去見了商城負責人。本地商城可比外地甲方好打交道多了，他們公司過去和這座商城合作過好幾次，活動場地很快就談了下來。
陳姐剛好現在沒事，拉著段雲堇去角落分享數據，白縈在邊上做筆記。沒什麼事做的路長鈞在邊上給他們當門神，看著還真有點像個好學生。
其實還有一個段雲堇。
……才怪咧！
不會那麼巧吧，昨天他回來時譚銘也剛到家，今天又這樣？
白縈也有自己忙活的部分，身為實習生的小路最輕鬆，得空的時候去一旁店裡買了些零食，趁前輩沉迷工作時悄悄投喂。白縈都沒意識到小路遞了什麼，放到他嘴邊就一口吃了。
段雲堇分了下工后，宣布正式下班。
路長鈞從白縈那裡問到他的住處，驚訝道：「深藏不露啊前輩，那是個高檔小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