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好狠心，」柳清章用對他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我還以為你今天一整天都不會理我。」

時間不知不覺就進入八月末，然後七夕到了。

白縈垂下眼帘看著地面：「不用啦。」

男生居然直接走掉了，白縈只好抱著一大束花，在原地守著被他扔下的小推車。

他好像會在這裏消磨完今日剩下的時光。

白縈去了一家書店，在店裡看了一個下午的少女漫，漫畫是酸澀基調的，淚點本來就不高的小蛇看得眼淚汪汪，擦濕了好幾張紙巾。柳清章則找到附近一家這個時代罕見的書報亭，買了一張報紙坐在外頭的椅子上，和亭子里的老頭子店主同款姿勢看，不過注意力完全不在報紙上，心裏不爽地想為什麼小蛇不肯和他約會，要在七夕節看別人的愛情故事。

白縈會不會忘了今天是七夕，可是昨天他們約會的時候他明明暗示過的，該死，他該說得明白一點的。柳清章很想提醒一下白縈，可是他現在處於被白縈拉黑的狀態。

但他還是努力站直了一些，在柳清章的下巴上又親了一下。

沒一會兒男生就跑回來，帶著x雪冰城買的大聖代：「請你吃！」

他還沒租廣告牌，吃完面從麵館出來的白縈去邊上一家奶茶店買奶茶，看著店員剛掛出來的一半橫幅：「奶茶買一送一？」

柳清章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養到小蛇呢，小蛇先給自己買車票了，怕二等座太擠，還買了兩張一等座的票，柳清章真怕小蛇旅行到一半就把錢花完了。

白縈就和另一位單身狗拼了桌。

他很快又想到了什麼，猶猶豫豫地問道：「我是不是在這裏太久了……你想先玩嗎？」

白縈埋頭嗦粉，強忍著笑。

他語氣聽上去有些失落，青年一下子憐惜得不行：「你喜歡哪一個，我夾上來送給你吧？」

他找出多的包裝紙，努力把散花包裝成一大束花，倒也像模像樣的。白縈接過來，笑盈盈道：「很好看。」

白縈愣愣地抬頭看他。

不久之後，就有蛇把整台夾娃娃機買了下來。

白縈仰頭看他，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邊上。」

他掏出手機搜了搜那部漫畫的劇情。

柳清章無奈，這就是完全的隨機事件了。

這天是工作日，白天街面上還有些冷清，一到夜晚便熱鬧起來。不管白日的工作有多麼勞累，在七夕節這一天，情侶們總是想抽出時間和戀人逛逛街，入夜後街上到處是成雙成對的人。餐館被情侶佔據了，因為人太多，一個人吃飯免不了拼桌。

他不想夾那些更受人青睞的大娃娃，只要夾到一個小小的鑰匙扣就好，畢竟他的行李箱真的裝不下啦，鑰匙扣剛好可以扣在拉鏈上。夾串著小毛絨ｈｔtｐs://m•ｈｅtubｏｏｋ•ｃｏｍ•ｃｏm玩具的鑰匙扣最便宜，一個遊戲幣就可以夾一次，白縈換了整整五十個，心想他一定可以夾到的吧。

「今天是七夕節，情侶可以享受買一送一優惠哦。」店員笑著說道，把沒掛好的另一半橫幅掛上了，果然是七夕情侶特別優惠活動。

不過顯然僅限於對他，對待其他人時柳清章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

白縈上了車沒多久就開始呼呼大睡，為了趕車，他今天起得實在是太早了。他即將去的是一座離得很近的西南小城，高鐵過去只要一個小時，以至於到地方了，小蛇還沒睡醒。

白縈開開心心地吃完米粉，又跑出去逛街。

白縈說道：「還是五十……」

兩束玫瑰花碰撞在一起，它們雖然都是紅色的，但看上去實在兩模兩樣，難以想象它們會出現在一起。就像現在以人形相擁的兩條蛇一樣，曾經誰都想不到生命中會有彼此的存在。

而小蛇把不把柳清章放出來，並不完全依賴扔骰子。

「我看上去難道不像嗎？」柳清章心道大妖不會老，他的外表明明很年輕。

節日還沒到的時候，各大APP和街上的商鋪就開始預熱，柳清章也期待著和小蛇的七夕甜蜜約會，可是他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等來小蛇每次把他從黑名單放出來時會說的一兩句話，就在他以為小蛇還沒起床時，卻看到了從民宿出來的白縈。

柳清章都有點想喪心病狂地租下小城商圈裡最大的那塊廣告牌一整天，只放出五個字：今天是七夕。

柳清章心涼了半截，小蛇為什麼會在這個日子看這樣一部漫畫？

白縈將腦袋抵在他的肩上，小聲說道：「可能就意味著，我現在很想和你在一起。」

而白縈還在街上閑逛，買一些吃的喝的，拒絕想要跟他搭訕的人，好奇地觀察依偎在一起的情侶。他就這樣一直逛到了晚上十點，逛到街面變得空曠，逛到有些店家開始關門，逛到看不見幾個賣花的人。

男生無奈道：「那你等一下，我把花再包裝一下。」

白縈只好接了。

白縈抬頭看他。

男生突然說道：「你可以再等我一下嗎？」

他緊張得眼睫顫抖，就如他所說的，他很緊張，很害怕，因為在他獨自一人過了許久后，他即將面對一個、要兩個人才完整的未來。

柳清章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後頭，懷裡也抱著一大束花，花是從其他地方空運過來的，品質絕非那些隨隨便便就能買到的花可以相較，但對柳清章來說，送不出去的花，沒有任何意義。

這些花只包了玻璃紙，系了絲帶，但五毛還是太便宜了，只怕還趕不上進價。白縈直接掃二維碼按小紙板和*圖*書上寫的價格付了賬：「沒關係，我很喜歡。」

青年其實不想夾娃娃，他只是看到有著奶杏色挑染的漂亮青年在這裏努力和娃娃機作鬥爭，就彷彿被蠱惑了一般，不自覺地站到了這裏。

柳清章不禁想起了白縈和他說過的某多多砍一刀騙局，很害怕白縈學壞了。

距離七夕結束只有一個小時，白縈來到一座橋上，看著今天馬上就要完全落下的，並不圓滿的月亮。

雖然現在是八月份的夏天，但現在的氣溫並不高，白縈買的這班車比較早，早七點就發車，站台的風還呼呼呼地吹，白縈甚至有點冷。柳清章一伸手，就讓他靠在了自己的懷裡。

但白縈還是找到了一個賣花的小攤子，攤主長相青澀，說是初中生好像太大了，說是大學生又長得太嫩，白縈估計是高中生，可能因為這裏學校比較寬鬆，居然還沒有開學。他衣服洗得發白，像是出來勤工儉學的，白縈少年時期沒少吃沒錢的苦，決定掏錢把剩下的玫瑰全買下來。

這個七夕節又多了一個失魂落魄的人。

今天要去看熊貓，大熊貓真的好可愛，大蛇看不到好可惜，所以叫上大蛇一起看。

微微睜圓的眼睛又給對桌青年來了一擊，在白縈搖頭后，他還想再努力一下，然而下一秒就有一個彪形大漢也來拼桌，大漢凶相畢露，莫名被瞪了幾眼的青年不敢說話了。

小蛇今天要去其他城市了，但是不想一個人坐車，所以給大蛇也買了一張高鐵票，讓大蛇陪自己一起。

柳清章的心臟像是泡在了甜水裡，他實在拿這條小蛇束手無策，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招人喜歡的小蛇。

這座小城景點不多，白縈只是聽人說這裏物價不高，房價很低，是個適合躺平的慢節奏小城市，所以才把這裏設為目的地之一。

不好好學習，你就會像他一樣成為一個低級的牛馬，要是好好學習了……額，可能能成為一個工資高點的社畜。

只見漫畫里的男女主誤會又和好，誤會又和好，然後……然後就BE掉了。

男女主終於還是分手，在繁盛的櫻花樹下走向反方向，從此他們的人生也成為兩條不再重合的平行線，相忘于江湖。

可在看不到月亮后，他卻拿出手機，把柳清章拉出黑名單，撥通了他的電話。柳清章在那一刻就動了起來，他接通了電話，聽筒里傳來的聲音，被夜風送來的聲音很快就重疊在了一起，因為他已經來到了白縈面前。

柳清章問他：「那我現在的原諒進度條到多少了？」

白縈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我會永遠愛你，永遠珍惜你。」柳清章低頭親吻他，他的懷抱總是很有力，大蛇要用他龐大的身軀把小蛇圈在懷裡，脆弱的小和圖書蛇才不會感到害怕，「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柳清章忍不住問道：「不是又原諒了一點點嗎，為什麼還是50%？」

「……對不起，我還是比較想要自己夾上來的！」白縈跑掉了。

雖然原諒進度達到了50%，但白縈當日會不會把自己從黑名單放出來，對柳清章來說依舊是一件無法預測的事。

「我在夾娃娃之前想，如果五十次還夾不上來，那就不要理你了；十點鐘的時候又想，還能買到花，那就理你一下吧。」

大妖不畏寒暑，溫度怎麼變化都對他沒有影響，所以白縈其實很喜歡躲柳清章懷裡，天熱了柳清章是人形製冷劑，天冷了柳清章又會變成人形取暖器，雖然大蛇硬邦邦的……但是也很有安全感！白縈不多的行李全被柳清章接了過去，一隻背包和一個塞得滿滿的行李箱提得輕輕鬆鬆，單手送上行李架都可以！

聽到這一切的柳清章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但散發出來的低沉氣息已經能叫人退避三舍。柳清章靠著牆，煩躁地移開視線。

距離七夕結束還有一個半小時，白縈把吃完的聖代杯子扔進附近的垃圾桶。

他知道這個大漢是一位鍾家人，以前見過面。柳清章自己沒法出現在他面前，但實在沒法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勾搭，只好出此下策。

他終於忍不住問道：「請問，可以加個微信嗎？」

然後在這個七夕即將結束的時候，在他心裏制定的最後期限，宣布量變已經成功質變。他說道：「現在，小蛇百分之百原諒你了。」

今天白縈沒有把他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這裏房價確實不高，畢竟白縈是從一個全國房價數一數二的地方來的，去了外面哪裡的房價都覺得低。租房更是便宜，幾百塊就能租個單間，白縈的存款可以在這裏住上十幾年！嘛，不過他在申城的大凶宅更有性價比就是了……

不過他以前從來沒有玩過這個，以至於一半的遊戲幣去了，他不僅毫無所獲，還沒找出竅門。

白縈露在外頭的、被風吹得有些涼的胳膊和腿熱起來，他覺得自己像是要融化在這個吻里，等到柳清章終於放開他，他無力地靠在柳清章懷中，眼睛有些失神，呼出來的氣息也是灼熱的。

出站之後，柳清章就把行李交給前來迎接的鍾家人，自己抱著半睡半醒的白縈坐進車中。白縈很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他，毫無防備地睡去，只在徹底入睡前抱著柳清章的脖子小聲道：「今天也原諒了你一點點。」

白縈看著他，認真說道：「可是在我冒出這些念頭的時候，後面想的都是，不管結果怎麼樣，我都很想見你。」

白縈多瞅了幾眼，柳清章今天穿了一件短袖襯衫——好吧，看上去確實更年輕ｈeｔｕbｏoｋ.com•ｃｏｍ了。可能是戀愛使人年輕，白縈覺得自己好像更幼稚了，大蛇也沒有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那麼老氣。

沒有把他放出來，就代表今天白縈不想跟他見面。這是白縈制定的規則，不可以打破，因此哪怕再不願意錯過這個他遇到白縈以後的第一個七夕節，柳清章也只能站在白縈看不到的地方，看著狠心的小蛇好似完全忘記了他，一個人在城內閑逛起來。

「不再試試嗎？」排在後頭的青年說道，「這種機子都有保底機制的，再試幾次應該就能成功了。」

「今天也許是最後一天，我很緊張，也很害怕，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我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考慮一下，可以從別人那裡學習一下。漫畫的主角分分合合以後會怎麼樣呢？街上的情侶私底下會爭吵嗎？我不知道答案……但好像也不需要了，我在考慮這些問題，在想象以後和你的生活，可能就意味著……」白縈還沒有動，但已經被擁入懷中，因為柳清章補上了他猶猶豫豫，一直沒有邁出的那一步。

柳清章主動發過去一條消息，卻看到了熟悉的紅色感嘆號。

他今日的生死就好像系在這些小事上。

「因為兩位后的小數不顯示，但是量變引起質變，大蛇不要著急……」白縈咬字含糊地說道，然後就睡著了。

白縈搖搖頭：「不用了。謝謝你，但我想自己來。」

不過因為這部漫畫很長，一個下午的時間不足以白縈把它看完。柳清章也不知道白縈知不知道結局，只知道在天黑了以後，白縈最後擦了擦眼淚，就還書吃飯去了。

柳清章苦澀地垂下眼睛。

他的眼睛很美，青年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緊張過，結結巴巴道：「然後，你、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聯繫方式？」

站在他後面的青年忍不住說道：「夾這個是有技巧的，要不要我教你？」

男生表示：「我已經買了，退不了的。」

「那今天小蛇投出大於3的數字了嗎？」柳清章問道。

「這些花都是挑剩下的，沒那麼好了。」男生堅持道，「不用原價付錢，一朵按五毛算就可以。」

今天想去植物園，植物就要安安靜靜地看，害怕大蛇鬧自己，所以不把大蛇放出來。

白縈準備走了。

不要著急，不要著急……

河面吹來的夜風寒涼，他的心臟卻變得熱燙。

小蛇有自己的考量，他不能再嚇到小蛇……

說完他把手一背，手機藏在身後，指明了不讓男生退款。

白縈就在街邊一家平平無奇的小麵館一邊吃面，一邊和沒有其他客人的老闆聊著閑天，好像今天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

不過在小蛇買到奶茶離開后，他還是沉默著跟了上去。

只有柳清章急得不行。

柳清章道：「聽上去和-圖-書，是一正一負二平。」

「那算了，我只有一個人。」白縈如此說道，然後點了一杯喜歡的奶茶。

白縈眼睛半睜不睜，迷迷糊糊地被柳清章帶下高鐵。

「我今天去了很多地方。」白縈伸出手指，細細數道，「中午吃面的時候，我想著如果面不好吃，今天就不理你，可是和老闆聊得太開心了，都不記得面是什麼味道了。晚上吃粉前我也在想，如果沒有座位，那今天也不理你，可是剛好還有一張桌子空著，雖然要和人拼桌。」

「還有……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嗎？」男生又說道，他低下頭，臉有點紅。

白縈抱著一大束玫瑰花慢悠悠地繼續走，一邊走一邊吃完了男生送的大聖代。

比如有一天獲得小蛇一日約會權的柳清章忍不住問他昨天為什麼不放出自己時，白縈是怎麼回答的：「因為昨天給小號投骰子，沒有投到比3大的點數，所以不把你放出來。」

「不要污衊小蛇的資金管理能力。」白縈表示他可是每天都有記賬的，他看著錄入他手機的身份證號，雖然想過大蛇的出生日期肯定不會是11XX年，可是說自己才28歲，也太裝嫩了吧！

「沒有！」小蛇對著柳清章亮出手機屏幕，「但是今天想去這家情侶餐廳吃飯，所以允許你今天和小蛇約會！」

這個吻很漫長，白縈張開嘴巴，任由柳清章勾住他的舌頭。這一次他努力地回應著，可是還沒有學會換氣，於是柳清章親一會兒就要分開一下下，讓白縈緩一緩，然後再度親上去。

沒想到他是去買這個了，白縈猶豫著一時沒接。

雖然青年表示沒關係，但白縈還是一時間壓力山大，之後夾得快了許多，可惜這並沒有讓他如有神助，五十個幣全花完了，他還是沒有夾上來。

也不知道對面那位長相雖然不太出眾，但打扮乾淨整潔的青年過去彎不彎，至少他現在的取向肯定不太直了。白縈把有點長的頭髮在腦後扎了一個小揪，但還是有一些頭髮垂落在臉側，奶杏色的挑染看上去很乖，他今天穿了一件寬袖的半袖襯衣和不到膝蓋的短褲，對桌青年有東西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撿起來后精神更加恍惚，滿腦子都是腿怎麼這麼白，睫毛怎麼這麼長，嗦粉時一股一股的腮幫子怎麼這麼可愛……

白縈實在摸不準這小子是想趁機還他錢，還是又一個勾搭他的高中生，最後他拒絕了。只說道：「弟弟，好好學習。」

柳清章愣住。

那到底要不要理柳清章呢？

七夕節的街邊有好多人在賣花，賣的基本是玫瑰花，白縈看了好幾眼，但是沒有買，而是去附近的街機店夾娃娃。這一天街機店的生意也火爆得不行，白縈揣著一大把遊戲幣等了好久，才輪到一台夾娃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