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為孩子長大了，柳清章告訴自己。像鍾繾小學就不黏鍾培德了。
小蛇這回嘴巴出奇的嚴。
柳清章這輩子最慶幸的事，就是那一天他心血來潮去往申城，遇見了化形還沒多久的白縈，來得及給他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
孩子到底怎麼了？
衣帽間，白縈對著鏡子中穿校服的自己左看右看，開開心心地撲到身後柳清章的懷中：「小蛇是不是看上去很聰明？」
一看，就看得他像是蒸鍋上蒸紅的蝦子，弓起了身子，夾緊了雙腿。同人本很薄，也就十來頁，但是第一頁就直入主題。白縈忍不住想柳先生也會對他這麼做嗎？但是柳先生並不是粗莽的人，他會不會比漫畫里的人溫柔一些呢？還是會與他平時完全不一樣……
白縈用力搖頭：「同學們都很好！」
父母大多希望孩子成才，畢竟凡人總會老去，沒有人知道自己過世后留下的東西能否照拂孩子一生。然而柳清章是不老不死的妖，他對白縈沒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他沒有憂愁。
經她一番解釋，白縈才明白何為攻受，他小聲道：「為什麼……弱一點的那一個就要當受呢……就不可以，當攻嘛？」
白縈才翻了一頁，就沒敢在學校看下去。一整個白天，這本同人本都如燙手山芋一般待在他的書包里。
那衣襟最後也沒有合攏，因為柳清章發現白縈也要出水，半跪在地上想要把白縈從浴池裡抱出來。睡袍的袖子滑下，露出精壯結實的小臂，蟒蛇肌肉發達，柳清章人形的身軀也格外健碩，只不過大多時候都被衣服遮掩了。白縈小時候就很喜歡坐在柳清章的小臂上，他一點兒也不懷疑即便是長大后的自己，柳清章也可以用一條胳膊輕鬆將他抱起。
十歲后就不被柳和-圖-書清章抱著吃飯的小蛇坐在柳清章身邊的座位上，在柳清章試探著詢問時，白縈用埋頭吃飯的方式掩藏神情：「沒、沒發生什麼事呀。」
與小學相較，白縈放學時間也就晚了一個半小時，可是他在上車后，會規規矩矩坐在後座，不再黏在柳清章懷裡了。
為什麼不與他比？
確定他不是受了欺負的柳清章嘗試詢問：「小蛇今天還要一起泡水嗎？」
不過頭幾天晚上還會悄悄過來給他掖一掖被角，確認白縈自己一個人也能睡得很香，而且大部分時候是變回小蛇睡的后，才不再過來了。
「糙漢道士攻和文弱書生受的CP好好磕！」同桌的眼睛亮閃閃。
柳清章很尊重白縈的隱私，因此他雖然抓心撓肝地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好像心臟里有一條小蛇在不停折騰，哪怕他可以在小蛇一無所覺的情況下翻開他的書包，依舊選擇用詢問的方式從小蛇那知曉。
「嗯，小蛇最聰明了。」柳清章睜著眼睛說瞎話，完全忘了他的小蛇昨天才學會寫自己的名字。
白縈忍不住想，柳先生說他是他的童養媳，他已經在長大了，先生為什麼不提起這件事了呢？
這個年紀的小蛇，還不知道結婚意味著什麼。
轎車一路開回柳公館，下車的時候柳清章習慣性地拎起白縈的書包，卻被白縈一把搶過。小蛇的臉頰有點紅，結結巴巴道：「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白縈很快就到了上學的年紀。
白縈忍不住去想，柳先生，是不是真的將他視作童養媳呢？
白縈上高中后，他依舊如過去一樣每日雷打不動地接白縈上下學。白縈依舊沒有去公立學校讀書，私立學校可操作性大一些，柳清章捨ｈｅｔubｏok.cｏｍ•com不得白縈學得太辛苦，讓學校免了他的早晚自習，也不住校，至於周末就是周末，天塌了他也不會讓白縈補課。
浴巾掉在地毯上，白縈哧溜一下鑽進被窩。
不是什麼情書，而是一本同桌借他的同人漫。
小蛇性情良善，即便被柳清章這麼溺愛也沒有變壞，只是一路學渣。然而柳清章怎麼也沒有想到，被他寵著長大的小蛇，隨著他年齡漸長，步入青春期，心中不禁泛起縷縷愁絲。
「沒關係，一時聽不懂就聽不懂，我們慢慢來。」對於白縈的學習，柳清章心平氣和得不似尋常家長。小蛇不太聰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大多數蛇類本來就笨笨的，和同族比較，小蛇已經很是聰慧了。
柳清章很快就覺得不對，因為白縈不再往他身上撲了。
小蛇時不時就要去泡水，夏天更是天天泡，柳清章被他帶得也有了這個習慣。以往總是小蛇纏著他一起泡水，可是今天白縈居然猶豫了一小會兒，才點了點頭。
***
一靜下來，便能想起不久前看見的一幕——剛泡完水變回人形的柳清章，一邊穿上睡袍，一邊自然而然地從屏風後走出來，他衣襟散著，露出塊壘分明的胸肌腹肌，有未擦乾的水珠順著肌理滑下。
鍾培德大著膽子抬頭，才發現柳先生已然被這一猜想氣得臉色鐵青。
小蛇藏不住事，他從頭到腳的表現都在告訴柳清章——孩子有了秘密，秘密現在就在書包里。
柳清章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久久沒有收回。
實在想不明白原因的柳清章，請教了在做家長這件事上，勉強算得上他前輩的鍾培德。
柳清章鮮少現身人前，與白縈有關的事情，往往由鍾培德出面。
少年赤|裸的背露在被子外，因hetubook.com.com為羞澀，雪色的肌膚都要泛起粉色。好一會兒后他才從枕頭間抬起頭來，臉蛋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呼吸不暢，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好。」柳清章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頂。
曾經只覺得柳先生的懷抱可靠溫暖，可是他現在長大了……
「嗚。」白縈發出一聲小動物似的嗚咽，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
柳清章久久沒有說話。
小白縈攥著灰藍色校服的衣角，扭扭捏捏地抬眼看柳清章：「柳先生，開學的時候，你可不可以送我去呀？」
白縈嬰兒肥的小臉上立刻綻開一個甜甜的笑。
他曉得童養媳長大后是要給人家做老婆的，然而也僅知道這些。除了柳清章再抱他的時候他比以往害羞，其他方面與過去相較，沒有什麼改變。
柳清章不僅在第一天送白縈上學，之後的每一天，他都會來接送白縈上下學。早晨他哄醒在車上又睡了一覺的白縈，拍拍他的背包，在轎車的後座看著白縈被鍾繾拉著小手，穿過校園的大門。傍晚他會準時準點地出現在同樣的位置，小白縈會如乳燕還巢一般，迫不及待地掙脫鍾繾的手，爬上車後座，撲進柳清章的懷裡。
一旦投入柳清章的懷中，白縈便久久不會離開。柳清章會抱著他下車，抱著他吃晚飯，抱著他去洗澡。白縈在柳清章身邊少有需要自己走路的時候，踩到地上時，腳下也往往是柔軟的地毯。
早戀的孩子，確實不太敢面對家長，那不敢讓柳清章拿的書包里，說不好就裝了一封纏綿悱惻的情書。
白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他和柳先生。
柳清章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白縈的書包。
如果他真的是柳先生的童養媳，他們以後是不是也要做這樣的事？他的體型大概是這輩子也追不ｗwｗ•ｈetｕbooｋ.ｃｏm.cｏｍ上柳先生了，他不敢在下面，感覺會很疼很疼。
今日第一節課下課，同桌就鬼鬼祟祟地把一本同人本塞給白縈：「特地多買了一本送給你的，不用謝！沒想到這麼冷門的CP也有本啊！」
***
校服早早就寄到家裡，看上去與統一的校服沒什麼不同，但只要上手一摸，就會發現裏面的料子天差地別。小蛇的肌膚嫩得像是水豆腐，一碰一個紅印，粗糲的料子容易磨出大片紅痕，對他衣食住行格外上心的大蛇自然不會忽略這些細節。
鍾培德聽柳先生細數白縈近日的反常，心裏有了一個不太敢說的猜測。猶猶豫豫許久，方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少爺他，會不會是談戀愛了？」
白縈慌張地跑回自己的房間。
「學校里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嗎？」他們在彼此的耳旁私語，柳清章派了許多人暗地裡保護白縈，但白縈經歷了什麼，他只會從白縈口中知曉。
白縈目光閃躲，根本不敢與他對視，打開車門就匆匆忙忙下了車。
他在被子里滾來滾去，然而好一會兒都沒能讓臉頰降溫。
一直到小學畢業，他都是和柳清章睡一張床的。隨著他漸漸抽條，由兒童長為少年，容顏愈發清麗，柳清章自覺再和白縈睡一起不妥，便為他安排了自己的房間。
白縈眼巴巴地看著柳清章，他知道大蛇不喜歡和凡人打交道，可那是他第一天上學……
雖然給白縈請了早教老師，但因為有的家長過分溺愛，以至於孩子沒學會什麼東西。
直到此刻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白縈才敢再次翻開。
鍾培德欲言又止好多次，但沒人敢對柳清章的教育方式提出異議。
柳清章心想他是蟒蛇，體型比小蛇大了那麼多，聰明一點也是應該的，不然怎麼養好小蛇。
「學校里m.hetubook.com.com有沒有人欺負你？」柳清章又問小蛇。
「柳先生，我我我……我先回去睡覺了！」白縈跑出門的時候還差點平地摔，扶著門框躲開了柳清章想要攙扶他的手。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看待柳清章仍似看待父親，可隨著他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卻再也無法如之前那樣與柳清章相處了。
白縈生得漂亮可愛，大多數同學喜歡他還來不及，偶爾有幾個仗勢欺人的，也不敢對他怎麼樣。白縈上的不是普通小學，校內皆是京中權貴子弟，他們雖然絕大多數都不知道白縈是鍾家那位柳先生的掌上明珠，但好歹能曉得鍾家的大少爺鍾繾正在給人當跟班，白縈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同人本被白縈胡亂塞到枕頭底下，綿軟的被子包裹著他，不像柳清章的身體那麼硬，他卻開始想念柳先生的懷抱。
事情很反常，柳清章很心急。
白縈在床邊的書包里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那就是他不敢讓柳清章發現的秘密。
居然，猶豫了！
某一個課間閑聊的時候，白縈才知道原來他和同桌女生最近在追同一本小說。那本筆名為「無銘」的作家寫的志怪小說近日紅透互聯網，同時火了的……還有男主和男二的CP。
比較叛逆的同桌試著反了一下，眼睛一亮：「卧槽，更好磕了！」
習慣懷中總抱著條小蛇的柳清章只覺得悵然若失。
那是一句玩笑話，可是單純好騙的小蛇當了真。
晚上他和小蛇一起泡完水后，離開浴池變回人形，想要鄭重地與小蛇聊一聊。有什麼困擾有什麼疑惑都可以告訴他，還有什麼事是柳先生不能知道的嗎？然而白縈居然看了他一眼，衣服都還沒有穿，裹著浴巾就慌不擇路地逃跑。
「老師講的課聽不懂。」白縈可憐巴巴地看他，小蛇好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