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勝忠還在新兵的身上嗅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
但是錫克營死死的守住了所有路口,不讓中國人進入,甚至連南蘇州路沿線的商鋪公寓也全部遭到清空。
混亂中,陳嘉伯感到肩膀被拍了下。
說完把剛撿回來的捷克式放在了地上。
沒等陳千鈞爬起身來,屁股上面就挨了一腳。
真要這樣,他四弟哪還有命在?
朱勝忠當即喝道:「全體都有,坐下!」
陳千鈞忽然感覺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過頭看時,卻是想見而一直沒有見到的老同學王仲雲。
「安民兄?你怎麼還在這?」陳嘉伯有些錯愕。
「扛是肯定扛不住的,你沒聽剛才的廣播吧?」文韜搖搖頭,嘆息道,「淞滬獨立團的參謀長嚴峻在廣播里說了,四行倉庫還有中國銀行大樓在鬼子第一輪炮擊的時候就已經垮塌了。」
陳嘉伯的臉色變蒼白:「啊?那能扛得住嗎?」
「又開始了!」文韜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
和*圖*書「小鬼子這回是真他媽的下了血本,這都已經是第三波炮彈炮火覆蓋了,今天一天打在四行倉庫的炮彈怕是超過了之前淞滬會戰半個月的量!」
陳嘉伯的臉色便再無一絲血色。
急回頭,卻看到了分開不久的文韜。
「進入閘北四行倉庫的所有通道都已經被英軍、美軍還有義大利軍隊封鎖了。」文韜苦笑著說,「我又不會說英語,剛才因為語言不通差點跟這些紅頭阿三打起來。」
朱勝忠拍著腦袋挨個的數過去,發現早上滿編時的八百多個弟兄已經只剩不到四百個。
剩下的三百多個,全部都淘汰了。
陳嘉伯還以為文韜早就已經進了四行倉庫了呢。
所以4連人數雖然少了,從八百多變成四百多個。
三天前剛來四行倉庫的時候,陳千鈞就從連長口中知道王仲雲現在可不得了,加入了什麼偵察班。
「唉,快別提了。」陳嘉伯苦笑道,「和*圖*書我家老四給我留了一封遺書,跑四行倉庫去了,我得把他帶回來。」
已經跟鬼子惡戰了兩場的4連官兵紛紛坐地。
說話間,上千斤重的鐵閘門已經落地。
陳嘉伯神情一凝:「安民兄,鬼子正在炮擊,不等等嗎?」
「阿鈞,我帶你去見一個人。」王仲雲轉身就走。
漫天炮火中,陳千鈞連滾帶爬的衝進了大門。
這一點,公共租界做得其實並沒錯。
「那是肯定的。」文韜喟然道,「且不說最終能不能守得住,就算是守住了,淞滬獨立團估計也剩不下幾個人了。」
比連長這樣的老兵還要厲害。
看到陳嘉伯的臉色由蒼白變成慘白,文韜連忙又說:「不過,就像地震過後總會有倖存者,四行倉庫和中國銀行大樓雖然垮塌了,可是總有人會倖存下來並且繼續堅持戰鬥,所以鬼子要想拿下四行倉庫和中國銀行大樓的廢墟並沒有那麼容易。」
那是屬於老兵的氣息,生死和圖書看淡,就只剩下干!
「可是,可是……」陳嘉伯訥訥的道,「傷亡一定會很大吧?」
但是公共租界的中國民眾並不買賬。
……
因為這話,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四行倉庫正在打仗,這裏不安全!」
是朱勝忠,踢完了還黑著臉訓斥道:「槍重要還是命重要?槍沒有了可以再造,甚至可以到戰場上繳獲,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小子你給我記住了,戰爭,人才是最重要的!」
儘管部隊的傷亡很大,但是4連的官兵無論新兵還是老兵,沒有一個被嚇倒,士氣仍很高。
「關門關門!趕緊關門!」伴隨著一聲大吼,四行倉庫東向的鐵閘門緩緩降下來。
據說這個偵察班的人很厲害。
「阿雲?」陳千鈞驚喜莫名,「總算是見到你了。」
但是戰鬥力並沒有變差,反而變得比之前更強大。
陳千鈞訕訕的道:「這可是一挺機槍,扔了不要實在可惜,再說我這不是沒什麼事么。」https://www.hetubook.com.com
朱勝忠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兩人說話間,閘北方向又傳來隱隱的轟隆聲。
只有真正經歷過生死的老兵身上才有這種氣息,是的沒錯,惡戰中倖存下來的新兵都已經成長為老兵。
此外還有一百多個負傷。
這些道理,都是朱勝忠從掃盲班學的。
幾個紅頭阿三端著步槍以生硬的中國話連聲高喊,然而聚集在新閘路上的中國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變得越來越多了,而且情緒也逐漸變得激動,幾乎要衝擊哨卡。
頓了頓,又問道:「倒是嘉伯兄你,來這幹嗎?」
但好在,部隊的士氣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你家老四?」文韜不禁有些錯愕。
在戰場上,死的最快的就是新兵。
……
陳千鈞趕緊連聲說記住了。
搖了搖頭,文韜便又對陳嘉伯說:「嘉伯兄,你英語好,你來幫我做一下翻譯,跟他們說我是淞滬獨立團的團附,是軍人,他們不應該讓我們留在租界,應該把
和-圖-書我們送回四行倉庫。」
在戰場上被淘汰,就意味著陣亡。
「那是你運氣好,沒沾上鬼子的毒氣。」朱勝忠恨聲說道,「但是人不可能一直走運,下次再有這種事情就不可能有這好運氣,你小子千萬要給我記住了。」
「回去,趕緊回去!不許聚集!」
「嘉伯兄,老話說吉人自有天相,令弟……」文韜原本是想勸人的,但是話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
「不等了!」文韜肅然說道,「身為淞滬獨立團的團附,在這種危急時候必須跟我的部隊在一起。」
剛才撤退的時候,陳千鈞看到了一挺被戰友遺棄的捷克式,非要折回去撿回來,結果險些就被炮火覆蓋到。
一個新兵,怎麼可能活到最後?
這些中國人想去南蘇州路現場觀戰。
「誰啊?」陳千鈞嘴上問著,腳下卻已經跟上去。
「小子,你不要命了!」
陳嘉伯匆匆趕到北西藏路與新閘路的交叉路口時,卻被英軍錫克營攔了下來,不讓黃包車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