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愛情是自私的,從沒有什麼愛情能夠大方到與人共享——那不是愛情,那不過是慾望罷了。楚靜怡對這句話沒有反應,那也就說明楚靜怡不會是她的情敵,一念至此,安百璃忽然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陸離這一笑可把老闆娘心肝都笑化了,她沒見過這麼憐人的少年,忙道:「洗冷水感冒了怎麼行?我房裡還有一壺熱水,你將就著擦個澡吧。」說話間,忍不住伸手去拿陸離,陸離輕巧地避開她的抓握。
陸離去哪了?安百璃當然知道。她還知道明天就是鄒雅夢六省聯賽正式開賽的日子,陸離八成是去見鄒雅夢了。
「我知道陸離去幹嘛了。」
作為班長,楚靜怡很忙。她需要記住每一位同學的性格特點、家庭背景,還有分配班級任務,組織班級活動。但今天,楚靜怡還多了一項額外任務——說謊,對老師說謊。
老闆娘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廁所有個老漢蹲坑,便秘著呢。你要擦澡就到我房和*圖*書裡吧,放心,我不看你,你害羞什麼?」這種出租房一般是七八個人共用一個廁所,房間也是拿紙板隔開,隔壁能有人說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右邊的小人露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我很怕生!
安百璃在一旁不滿地嘟著嘴:「某些人看個空座位都會看得出神,真不知道某人有這麼招人稀罕嗎?」
人在什麼時候會覺得自己渺小?對於陸離來說,是孤身一人踏入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的時候。它好像一隻飢腸轆轆的野獸,吞噬著一批又一批年輕人的青春、熱血與夢想,水泥地下鋪的是數代人的汗水與心血。達者聞于朝歌,窮者泣于亂野。
專註于自己事業的人是最值得尊敬的人,陸離沒有去打擾這個狀態的姐姐,而是默默在觀眾席上看到入夜。
忽然,心中一股惡意翻騰,安百璃看著還未消氣的班長,扶了扶眼鏡框。
楚靜怡把左邊小人的臉給塗掉,噘著嘴,喃喃一句:「才不要……」
他不反對開大車,但他也懂得潔身自好。
她忽然認為自己和圖書有些可笑,在楚靜怡的純粹面前,她竟然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他去運動場看到了雅夢姐,但沒有上去打招呼。因為姐姐是如此認真地在訓練,那不苟言笑、眼神堅毅乃至兇狠的姐姐,與他記憶里巧笑倩兮、眉目如畫的女子判若兩人。不止是姐姐,川海女體的隊伍氛圍也肅穆非常,每個人都似乎憋著一口氣,想要在後天的正式比賽中發泄出來。
楚靜怡也沉默了,似乎是因為下節思想道德課的老師已經走進教室。今天講的是「信任與友誼」。講課的老師是個隨時要咽氣似的小老頭,他連老花鏡都沒戴,就照著課本在那念書,哪怕第一排的學生都聚在一起斗地主,小老頭也當作沒看見。
楚靜怡生起氣來柳眉急蹙,不怒自威,竟然有幾分上位者的威儀。安百璃咂巴著嘴,鼓著腮幫子看向窗外。從昨天開始,楚靜怡就一直在走神,隔三岔五地詢問她「陸離去哪了?為什麼不來上課?」安百璃聽見這些話心裏頗不是滋味,你楚靜怡是誰,管得著我家陸離嗎?
和圖書只有楚靜怡在認真聽課。她拿著紅筆在課本上塗塗畫畫,好似在做著筆記。可若是走近去看,就能發現班長並不是在做筆記,而是在課本的小人畫像上添油加醋。
陸離昨天曠課一整天,今天又是一上午不見人影,班主任向楚靜怡詢問情況時,楚靜怡只能硬著頭皮說陸離請了病假。是真的生病了嗎?楚靜怡忍不住看著前方空蕩蕩的座位,陸離的課本都還放在原位,好似他只是慣常逃課了一般。
「男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那他為什麼不和我請個假?」
可楚靜怡的反應讓她大失所望,少女只是疑惑地歪頭。
「我、我這是擔心朋友。」
左邊的小人說:我把我的朋友介紹給你認識吧,這樣大家都是朋友了!
老闆娘拿起一個蒼蠅拍「啪」地一拍:「別吵到老娘看電視!」這彪悍的樣子與和陸離對話時截然不同。
「我爸爸不是黑社會!百璃你再這樣我可生氣了!」
「他去見別的女孩子了。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無可替代的,而且很漂亮的和-圖-書女孩子。」說這些話的時候明明自己心裏也不舒服,可她更想看到楚靜怡的反應。
陸離卻沒精力也沒心思和老闆娘調情,他舟車勞頓,此刻腰板都直不起來,朝老闆娘笑了笑:「我用冷水洗也行。」
「他前天去了一趟你家就不見了,是不是你爸爸下黑手把他沉到江里餵魚去了?就是那種走在路上忽然一榔頭,再睜開眼就……」
人們總是歌頌大自然的偉大與玄奧,卻總會忘記人類文明如齒輪精密咬合般的神奇與殘酷。
那煙視媚行的樣子准能挑逗起年輕人的欲|火。這老闆娘體態豐腴,是個好生養的,用陸離的話來說就是上好的炮架。女人也是分種類的,有的適合遠觀,是藝術品,像楚靜怡。而有的就適合把玩,是日用品,像這老闆娘。
「那謝謝房東了。」
把時間撥回一天前。
「沒、沒什麼。」
果然,其中一個房間傳來喊話聲:「包租婆,人家不稀罕你我稀罕你,我來陪陪你怎麼樣?」
白白|嫩嫩的老闆娘還在看著晚上十點半的電視,見到陸離進來,咯咯一笑www.hetubook•com.com:「小帥哥這麼晚回來?已經沒熱水洗澡咯~」
安百璃揶揄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惱羞成怒的楚靜怡打斷。
雅夢姐是最晚離場的選手,她和丹教練走側門離開,並沒有看見陸離。陸離拍了拍坐麻了的大腿,一邊伸展肌肉,一邊往場外走去。來嶺岳之前,他無比擔心姐姐,擔心她會不會受到打擊一蹶不振,擔心她會不會喪失鬥志,可事實證明是他還不夠了解鄒雅夢。
「什麼不要?」安百璃耳朵尖。
他只帶了兩千塊現金,為了省錢,他徒步從郊區的機場走到城區,在運動場邊找了一個五十塊一天的出租屋。老闆娘或許是看他順眼,沒有檢查他的證件。不止如此,風韻猶存的老闆娘甚至在勾引他,多虧了他這副好皮囊。這讓陸離有了一種化身大庭葉藏的錯覺,直讓他渾身哆嗦。
陸離最後也沒能洗成澡,他躺在不足十平的小隔間里,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呼嚕聲,腦海里卻回憶著雅夢姐揮汗如雨、咬牙切齒的訓練場面。不知怎的,他想起上一世升大學前,鄒雅夢反覆叮囑過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