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要你手裡那個。」
「我咬過了。」
「不吃。」
陸離搓了搓被凍得通紅的手，注意到小老虎的表情耐人尋味。他是個怕冷不怕熱的人，小時候家裡窮，身子骨弱，特別是到冬天，冷風颼颼地吹，小手便被凍得又紅又腫，嚴重時皮膚還會龜裂流血。每當這時，雅夢姐就會把他的手捂在胸腹之間，那也是陸離第一次知道女孩子的小肚子是她們身上最柔軟最膩人的部位之一。
「我也不吃。」陳嘉寧哼哼出聲。
「是啊，可是這個陸某人還是得每天六點鐘起床跑來給陳某人做牛做馬、任勞任怨。唉，也不知是誰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說誰是病貓？」
陳嘉寧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算了，不清點，反正弄丟了我的衣服我就要你賠錢。」
「你可是我的合伙人。」陸離忍不住揉了揉這鬧彆扭的姑娘的腦袋，「別忘了之前你怎麼答應我的？你答應過我要加入我的製作組吧？」
「你吃我就吃。」
下輩子www.ｈetuｂoｏｋ•cｏｍ.ｃｏm……陳嘉寧心中一酸，下輩子也不會找你的！等到陸離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陳嘉寧還獃獃地佇立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作。
「又不是一輩子……」
「你怎麼這麼慢？」
「我在這兒！」陸離的喊聲中止了小老虎的東張西望。
「早上好，陳嘉寧。」陸離又說了一遍，他還以為陳嘉寧在發獃走神。
「沒什麼。」陳嘉寧吃蘋果的速度很快，她將果核丟進垃圾桶，然後便縮進被窩，噘著嘴注視著陸離，「你還留在這幹嘛？去陪你喜歡的人啊？」
「我很開心啊。」陳嘉寧咬牙，「只是我才不會去川海找你玩，你和我又沒什麼關係，我去哪兒幹嘛要聯繫你啊？」
繞過幾名在掃雪的環衛工人，陸離見到了穿著褐色格子紋路棉服的陳嘉寧。她內里還穿著件針織毛衣，毛衣的袖子過於長了，以至於她能將那雙白白|嫩嫩的小拳頭縮進袖口。她還會對著袖口吹氣，像極了從初中部里溜出來的幼稚小鬼。
吃錯藥了？陸離愣了愣，這姑和圖書娘的態度怎麼比昨天還惡劣了？不過他倒也不在意，拿起桌上一顆蘋果：「是別人送我的圍巾，出門前就順便戴上了。」倒不是順便，出門前他遇到了早起的獃頭鵝，後者專門提醒他要戴圍巾防寒……
「你幼稚不？」陸離將油條遞給她，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早上七點半，距離和楚靜怡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以後有空去川海找我玩哦。」陸離揮一揮手，笑得燦爛，沒有帶走任何一片雲彩。陳嘉寧腦子裡沒想好怎麼回答，嘴巴便已經先一步張開：「才不會找你玩，一輩子都不會再找你了！」
「我重新給你削一個。」
陳嘉寧見到陸離在看時間，小手不由攥成拳頭，語氣弱了幾分：「你要走了嗎？」
「陸離你欠咬了是不是？小心我咬你！」
「唔。」陳嘉寧別過頭，發出一聲不情不願的怪聲。
「捨不得我啊？」陸離見小丫頭悵然的模樣，忍不住調侃一句。
「那我不吃。」
「真好，還有女孩子給你送圍巾。」陳嘉寧說完這句便連忙住了嘴，連她自己都覺和*圖*書得這話語中的醋意未免過濃了。
「還是先陪一陪某隻病貓吧，不然又要給我甩臉色了。」
陳嘉寧不知想到了什麼，表情柔和下來，哼哼兩聲：「我肚子餓了，想吃蘋果。」
就這麼再見了，簡簡單單，平平淡淡。正如他突然進入她的生活，又突然地抽身而去。陳嘉寧狠狠咬了一口油條，怎麼這油條也這麼酸澀啊……
「什麼？」
短短三天，彈指即過。知北游寫道，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陳嘉寧那半死不活的病態彷彿就在昨日，可等到十二月八號這天，這姑娘已經生龍活虎宛若新生。木蘭市的封鎖也逐漸放鬆，楚曉東的入駐似乎加快了某些事物的變化，醫院、政府的辦事效率飆升，當陸離拖著行李箱站在木蘭第四醫院大門前時，已經能看到臨時醫療帳篷在空地上陸續搭起，大批的患者被轉移到帳篷內，再也不用躺在冰涼的塑料地板上了。
「剛才我碰到醫生了，他說你退燒了，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陸離坐在床邊，看著陳嘉寧的側顏，滿心歡m.hetubook.com.com喜，「不是甲型真是太好了，我還一直擔心你的病治不好了。」
他好開心啊。陳嘉寧終於回過頭，冷冷地說：「你還有戴圍巾的習慣呢？」
「說了我沒開盒。」這事是黃泥掉進褲襠了，根本洗不清了。今天的陳嘉寧格外難纏，總是沒事找事揭他的短，小嘴就沒停過，好像嘴巴是借的，少說一句話就虧大了一樣。陸離那句「再見」在陳嘉寧的嘴炮轟炸下怎麼也說不出來。
「餓死了，不管啦。」陳嘉寧搶過陸離手裡的蘋果，一口咬下，汁水四溢，只覺這蘋果比平常酸澀得多，是沒熟透吧。
「嗯，八點半的飛機。」是私人飛機，楚家的。如果不是楚曉東，他想要離開木蘭市還頗有難度呢。
「別老是凶著一張臉嘛，這麼漂亮一張臉蛋，多笑笑不好嗎？」陸離笑著說。
「切，誰會捨不得你。你一個會開別人盒的壞蛋。」陳嘉寧很適合去學變臉，上一秒還委屈巴巴，下一秒則一臉嫌棄。
「那下輩子再找我也行！」
和陳嘉寧走出醫院，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候。往左走是去機場，往hetubook.com.com右走是坐上回木蘭大學的公交車。一條普普通通的分岔路，竟讓陳嘉寧有幾分生離死別的傷感。她看了一眼寬敞荒涼的馬路，還看了眼表情平淡的陸離，又看了眼陸離給她買的油條，終於意識到那場夢終於該醒了。
「坐公交車要測體溫，耽擱了一些時間。」陸離將銀色的行李箱推給陳嘉寧，「你檢查一下你的東西沒有遺失吧？」
「因為老是遇到煩心事，如果不是因為不如意，誰不願意像你一樣天天傻樂呵呢？」陳嘉寧毫不客氣地反駁，「我可不像陸某人，每天要接好幾個電話，回好多個微信，那麼多人關心他，還有漂亮的女孩子給他送一看就很貴的圍巾……」
他一口咬下果肉，果然還是熟悉的酸甜味，蘋果真是最難吃的水果了：「等疫情結束后，去川海玩記得聯繫我啊，雖然我沒什麼錢，但還是知道川海市一些好玩的地方……陳嘉寧，你不開心嗎？」
「等你出院后我就回川海去了。」陸離削好蘋果，「吃不吃？」
「誰急了就說誰。」
陸離提了提手中的油條：「吃點早餐吧，我路上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