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百璃小聲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起身離開。溫琥珀坐下后，目光卻只是鎖定在陸離的臉上，看得出來，她很想說什麼。陸離渾然無視，只是盯著講台上的獃頭鵝。溫琥珀說出了那樣的話，他身為一個有自尊的男子，也不該再腆著臉去討好溫琥珀了。

「陸離……」溫琥珀依然在小聲念著，語氣越發可憐，越發哀求。她很想像平常那樣直接抽身而去，給世人留下一個孤高的身影。

「哦……」溫琥珀的玉指立在桌面，「那個，你想到什麼高興的事情了嗎？」

「人一輩子的遺憾海了去，哪有事事不留遺憾的人？」陸離搖搖頭，「為了一件遺憾，錯失了更珍貴的人，才會導致更多的遺憾。」安百璃就是這樣，關心他甚至多過關心自己。

當安百璃回到教室時，正看見陸離背朝著她，低著頭，肩膀在發抖。安百璃心中一痛，她難過時也喜歡這麼垂著腦袋抽泣，看到陸離難過和_圖_書比殺了她還痛苦。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陸離身邊：「離，你沒事吧？」

班長話音剛落，便有熱情的男生們舉手：「我我我，我也報名了，我和溫同學一組吧。」

獃頭鵝在講運動員分組的事，有些項目是群體項目，無法單人報名，特意提到了溫琥珀，她報名了三個群體項目，一個兩人三足，一個接力賽，一個乒乓球雙打。

安百璃看著自己和楚靜怡座位上各擺著一碗熱騰騰的關東煮，又好氣又好笑，陸離被溫琥珀那樣說了，居然還有心思順便去一趟食堂買早餐。她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小看了陸離的韌性，他會是那種為情所傷然後一蹶不振的人嗎？

「可是。可是。你總會在未來某一天，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開始懷念起她，一定會想起今天她說的話，這樣的遺憾你會記一輩子的，不是嗎？」安百璃低落地說。這並非她的漫想，而是她的切身體驗。

「…ｈｔtｐs://ｗｗw•ｈｅｔｕbｏｏｋ.com.ｃｏm…」

「那個，溫琥珀同學，你的意思是……？」楚靜怡終於打破了這尷尬的場面，「要不我從參賽運動員中挑一個吧？」

「沒有。」

溫琥珀那白瓷般的臉蛋開始發紅，發燙，這是她第一次感到尷尬與難堪。被人無視的感覺很糟糕。她想起陸離曾經告訴過她，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時，微笑就好了。於是她便微笑了。她微笑著，小聲地，叫著陸離的名字。

陸離被密密麻麻的聲音吵得不得安寧，他不耐煩地搖搖頭。

面對著隨著溫琥珀的視線而聚集過來的大量目光，陸離恍若未覺，他只是坐得筆直，看著講台上緊咬下唇的楚靜怡，品味著她有多麼可愛。她一定在吃醋吧？這呆瓜吃醋的表情都寫在臉上了……

然而溫琥珀的目光卻落在陸離的身上，她用蘊含著五分期待，五分膽怯的目光注視著陸離。溫琥珀覺得人生中從未有，未https://m.hetubook.com.com來也不會有這麼一件事、一個人能讓她情緒波動這麼大了。她既對剛才和陸離的不歡而散而憂心忡忡，又希望陸離能如她所願助她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他不能再心軟了。因為他心軟的代價是楚靜怡的眼淚。在溫琥珀和楚靜怡、安百璃的天秤中，陸離終於做出了選擇。

「選我，選我！」有人在喊。

陸離笑了笑，放下關東煮，用滿是香料味的右手摸了摸安百璃的腦袋：「不用那麼煞有介事。這件事的確讓我很失落，但不足以打擊到我。我又不是真的十七八歲的小男生。」

換回了學生制服的溫琥珀突兀地出現在教室後門，她不聲不響地走到陸離身邊的座位，對著還趴在她座位上的安百璃小聲說：「安百璃同學，該回自己的座位了。」

「……就比如溫琥珀同學，你要報名兩人三足和雙打的話，必須另外找個隊友一起……」

「離，我其實一直知道你暗戀溫和-圖-書琥珀。」安百璃伏在桌面上，小聲說，「我也知道你被溫琥珀當作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心裏會很失落。但我和靜怡會一直陪著你，好嗎？」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樂於成為溫琥珀的「搭檔」，就像那次元旦晚會一樣。但是，今天不行，或者說，唯獨今天不行，唯獨現在不行。

手指在桌上畫著圈，像是個跳舞的小人：「是嗎……」

楚靜怡顫著聲說：「要不，陸離同學，你、你和溫琥珀同學一起參賽吧？」

陸離拿著竹籤的手微微頓住，他看了眼安百璃，又看了眼手中的豆腐：「先吃早餐吧，冷了再吃對腸胃不好。」

他沒有心軟，但有一個小可愛心軟了。

獃頭鵝認真起來的還是很有威嚴的，小臉綳得緊緊的，櫻桃小嘴抿起，和私下裡那副軟軟糯糯人盡可欺的模樣截然不同。想起獃頭鵝臉蛋紅紅，小嘴噘起的樣子，陸離忍不住輕笑出聲。

陸離轉過身，手裡端著一碗關東煮，正開心地吃著魚丸https://www.hetubook.com.com：「百璃，這食堂的關東煮只要四塊，我給你也帶了份。」

其他男生的呼聲她壓根沒聽見，也不打算去聽。因為這所學校，甚至是這個國家裡，她唯一願意平等相待的異性便只有陸離。

就在這時，楚靜怡走進了教室，她來不及回座位，便急匆匆地走上講台：「提前五分鐘落座，今天的班會上要講一些運動會的安排。讓走廊外的人快進來。」

「你在笑什麼？」溫琥珀像是在沒話找話。

陸離嘆了一口氣，只覺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線在獃頭鵝一句話語下土崩瓦解了。你怎麼就這麼可愛？你怎麼就這麼善良呢？

陸離的笑容瞬間收斂了，他平靜地說：「沒什麼。」

「我其實聽到了你和溫琥珀的對話。」趁著楚靜怡還沒來，安百璃坐在溫琥珀的座位上，小聲和陸離說話。

「嗯……」在所有人詭異莫測的目光里，陸離終於點了點頭。

溫琥珀並不明白陸離為什麼會生氣，她或許猜得到一點，或許又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