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晚班晚點
第二十三章 句號

「劇烈運動時不要說話。」陸離提醒了一句,隨後目光卻飄向了觀眾席。觀眾席上人頭攢動,根本看不分明,很奇怪溫琥珀是怎麼能總是在觀眾席中精準找到他的位置的。就像他現在要找獃頭鵝和安百璃卻根本找不到。
高二文科一班爆發了運動會開幕以來最洪亮的歡呼聲,他們熱烈地叫著他們的名字,為這一對即將拿下本班第一枚金牌的男女歡呼。連獃頭鵝也小臉通紅地親自在前排為他們搖旗吶喊,那小模樣別提第多可愛了。
也因為如此,二人的行動效率越來越低,轉眼已經被人超越了。
但他前世從未見過溫琥珀哭。
「不知道。我也沒見到她。」安百璃搶著陸離的手蕩來蕩去,「你打電話問她不就知道了。」
「還在想溫琥珀的事嗎?」安百璃笑嘻嘻地說。
「嗯。我覺得她的狀態有些不對,而且自兩人三足比賽后我就再沒看到她了。她去哪兒了?」陸離還記得溫琥hetubook.com.com珀眼裡的淚光,他從未見過溫琥珀流淚,就像從未見過溪水倒流。
安百璃是個愛哭鬼,大事小事都愛哭。
其他學生到底也不是吃素的,這麼簡單一個運動項目,只要稍微練習幾日就能找到竅門了。有時候並不是天生心有靈犀就能克服重重阻礙的。
跑完第一圈,他和溫琥珀這一組淪為倒數第二。溫琥珀兩眼通紅的模樣被許多人看在眼裡,體委勸她先休息,換其他人上場。沒有人反對,說到底,他們都不信任溫琥珀罷了,都覺得她只是拖後腿的花瓶。
最接近她哭泣的一次,是陪她出席她養母的葬禮。那也是陸離第一次知道溫琥珀並非含著金湯匙出生,而是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那天下著雨,溫琥珀一身黑衣,表情麻木空洞,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陸離打著傘,立在她身邊,形形色|色的外國人停在他面前,用他聽不懂hetubook.com•com的語言問候著什麼,陸離只是微笑著點頭一一回應。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當初安柏家族的人是如何認定他和溫琥珀的關係的,溫琥珀也從未說明過。自那以後,他每年都會收到一筆來自國外的資金支援,直到溫琥珀離開。
陸離也露出一個笑容,他試圖用目光尋找溫琥珀,與她分享勝利的喜悅。可是溫琥珀原來站立的位置卻空無一人,只有寂寥的春風無聊地吹拂著。
想清楚這一點后,溫琥珀的表情麻木了許多,她一聲不響地提速,逐漸破壞了二人之間的默契。漸漸地,二人的速度放慢了,陸離為了跟上溫琥珀的節奏,不得不提速,可他一提速,溫琥珀的節奏反而更快了,彷彿是刻意要甩開他一樣。
溫琥珀喜出望外,她一邊急促地喘息,一邊說:「陸離,我們能贏!」
放學時,獃頭鵝被楚家派人用私家車接走了,臨走前,她可憐巴巴地向陸離和安百璃招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招手,很是不舍。因為扭傷了腳導致不能和心上人、好朋友一起回家這件事就足夠讓獃頭鵝委屈好半天了。
忽然他愣住了,因為他看到溫琥珀眼中閃爍著某種莫測的淚光。燦爛的日光透過晶瑩的淚水,折射出熒熒的光暈。淚水並未奪眶而出,而是倔強地在眼眶裡打轉。
「我沒有她的電話。」只有她的微信。陸離只覺有些可笑,認識也這麼久了,居然連一個聯繫電話都沒有。這要是以後畢業是不是就再也聯繫不上了?就和普通的同學一樣,消失在歲月的長河裡?
「溫琥珀同學,你不要急,保持穩定!」陸離不得不出聲提醒。
溫琥珀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最後是獃頭鵝出面,讓安百璃代替溫琥珀,和陸離完成接下來的兩圈。
等到比賽結束,陸離也沒有再見過溫琥珀。
陸離有時會想,如果命運平穩m.hetubook.com.com發展,那他和溫琥珀會不會就是所謂的天生一對命中注定?
溫琥珀有些焦急了,她下意識地要去抓陸離的手,卻根本抓不到。陸離的手背在身後,像個極其講究的紳士一樣,沒有和溫琥珀有任何親密的舉動。溫琥珀要抓陸離的手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讓兩個人的動作更加協調,比如防止她跟不上節奏摔倒,比如……但陸離拒絕的理由只有一條。而且,陸離的目光一直沒有停留在賽道上,而是始終朝著觀眾席。
這個字距離安百璃很近,但距離溫琥珀很遙遠。
陸離的左腿和溫琥珀的右腿綁在一起,他的小腿比溫琥珀的小腿大了一圈,遠看上去極不協調。其餘兩人三足項目的參賽選手大多都是體格相似的兩兩搭配,只有他和溫琥珀體型差距較大,也只有他們最為打眼。溫琥珀太過纖細、脆弱了。
正如他所預料,他和溫琥珀格外地默契,不需任何練習,二人便能輕易地同步,甩開其他人一大截。
「他和_圖_書們追上來了……」
在比賽開始前一分鐘時,陸離其實還在胡思亂想著。他其實並未在操心比賽的事,說到底,他還是無法與溫琥珀共情,不知道溫琥珀為何這麼看重一場小小校運會的輸贏?像溫琥珀這樣的女子,不應該有更遼闊的格局嗎?
換上安百璃后,二人的效率提高了許多。一開始還有些磕磕絆絆,可隨著步伐的推進,二人的默契程度也越來越高,到了這一圈中程,二人已經能毫無停頓地小跑起來。等到了最後一圈時,陸離和安百璃輕鬆反超其他人,甚至他們都能快跑,腳上纏著的膠布就跟不存在一樣。
哭。
他大腦像是觸電般戰慄了一瞬,他忽然意識到,如果他有這樣的想法,那和他總是殊途同歸的溫琥珀會不會有類似的想法?
陸離和安百璃並肩走著,彷彿回到了上一世的大學時期。那時候他也總是和安百璃在道路上慢悠悠地散步,牽著手,說一些不著邊的笑話。
在陸離的猶豫與躊躇中,比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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