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翻了翻簡歷，忽然輕咦了一聲。還未等她說明疑惑，便見陸離的電話響起。
陸離話語中不經意的溫柔讓陳嘉寧很是受用。她沒有告訴陸離的是，自從得知他和楚靜怡分手，她便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情緒，就好像放羊人的羊走丟了，她這隻小老虎便能假扮羔羊跟著放羊人回家一般。
面試應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兩個生來並無差別的人，只因先後降世的順序，便能產生主客尊卑，一問一答，冷漠僵硬。陸離在上一世大學入學時曾受過面試，那天他走出面試考場時，腳底板都已被汗濕。溫琥珀總說他是個自由的人，他和她像是同根同源，一體兩面——琥珀也不喜歡面試，她覺得其他人沒有權利與資格審問她。只是琥珀表現得更外顯突出，陸離表現得更內斂沉寂。
「不行的。你以後可是要當BOSS的，這種場面緊張的應該是他們而不是你。」
她將簡歷放下，平生第一次拋開偏見，和*圖*書向室友微笑著打了個招呼。梁霄琦尷尬地點頭，不知如何應答才好。
「嗯，請大家先在外面的辦公室等候。我按名次傳喚面試者。」陸離起身，親自為他們開門。陳嘉寧的室友們嘴唇囁嚅，反覆看著陸離和陳嘉寧，想說什麼，可陸離一臉職業假笑，陳嘉寧一臉冷漠，讓她們不得不將自己滿肚子話憋了回去。
「梁霄琦，請你留下來，你是第一名面試者。」
這世上總是有諸多謊話的，最顯著一例便是人生而平等。
「我……」陳嘉寧看了眼陸離，不知怎的態度軟了下來，「好吧，聽你的。」陸離連忙偏過頭，不敢再看陳嘉寧，自從有了那莫名的衝動后，陸離越發能察覺到討嫌鬼的柔弱之處，就剛才這小丫頭那委屈的一瞥，便教他心腸顫動。這算什麼？友情變質嗎？
陳嘉寧下意識地縮了縮腳趾，像一隻被驚嚇到的黑貓。
「我……我能不能去外面坐著？面試你操辦就好ｍ.ｈｅｔｕbｏｏk•ｃoｍ•ｃｏm了。」她又打退堂鼓了。這姑娘本來就自閉，在陸離面前雖然看起來勉強像個正常人，可在外人面前瞬間原形畢露。
當有一天，討嫌鬼不討嫌了，那該叫她什麼？
陸離這才發現其中四個人是之前八月份在公車上碰到的陳嘉寧室友和她們的男朋友。他露出微笑：「請坐吧，我先說明一下面試的注意事宜。」還有一對男女比較陌生，似乎也是陳嘉寧的室友？
辦公室大門推開，一共十名面試者進入，五男五女。方一進入，便聽到其中三對男女驚呼：「嘉寧！是你？」
陸離將整理后的簡歷交給陳嘉寧一份：「這是上午的面試者的簡歷，你大概瀏覽一下，待會注意我是怎麼提問的。下午還有一批，今天會比較辛苦，如果累了的話就去隔壁總經理辦公室睡覺去吧。」這種公司創業初期，老闆自己其實就是個員工，還是那種沒有休息的苦命牛馬。
那幾人按捺住內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震驚，頗有幾分惴惴不安地坐了下來，屁股都只敢落半邊。
陳嘉寧方才在心裏排練過無數次此時的場景，她學著陸離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樣，低頭看簡歷，假裝沒聽到自己室友們的驚呼。她覺得自己酷斃了。之前聽梁霄琦說要介紹室友們去參加面試，沒想到撞到陸離的公司上來了……
「大家也看到了，我們這是新創公司，人員不足，而管理層的年齡或許也會讓諸位小覷。」陸離笑了笑，「如果對長樂公司現狀失望的朋友，現在已經可以離開了。」
梁霄琦啊了一聲，猶豫地看著走出門外的眾人，忐忑不安地坐在座椅上。陳嘉寧看著平日里在宿舍裝腔作勢的梁霄琦此刻老實服帖，心裏別提多痛快，小氣鬼滿腦子想著待會怎麼刁難她。可不知怎的，陳嘉寧看到梁霄琦那副不安地左右探望模樣，心中一動，好似看到了自己平日里的姿態，是不是在她們眼中，自己平日就和此時的梁https://m.hetubook.com.com霄琦一樣呢？
「你們到了嗎？嗯，F4棟，7層，嗯，對，整個7層都是我們公司的。」陸離掛斷電話，向陳嘉寧展顏一笑，露出整齊白凈的牙齒，「深呼吸，嘉寧，面試者們等會就到了。」
「你以後總要工作的。」
「是我室友。」陳嘉寧說，「公事公辦，好嗎。」
「可是我不想當老闆。」
「我先介紹一下，我是長樂公司的執行董事陸離。」陸離覺得自己這個名頭聽起來挺唬人的，他這家公司並非直接注資成立的，而是藉由龍笛的幫助，另成立一家投資公司對長樂控股，背後門道太多，陸離也懶得仔細說明，「這位是公司總經理陳嘉寧。由我們主持本次招聘。」
陸離和陳嘉寧坐在寫字樓的辦公室里，陳嘉寧不知哪裡弄了半套正裝，白色的商務襯衫加灰色的休閑褲，陸離覺得她這打扮不倫不類的。更值得關注的並非她的打扮，而是她的神態，陳嘉寧坐在躺椅上，小屁股左挪右動，眸子上的雙眉www.hetubook.com.com像兩條不斷揮舞的黑鞭。
面試者們面面相覷，最終沒有人離開，原因無他，長樂公司在招聘公告上寫出的條件太過優渥。
陸離怔了片刻，這討嫌鬼還知道體諒他人了嗎？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過很可惜，陸離是個雙標的人。他笑得和煦：「自我介紹一下吧，梁學姐？」
想到這兒，陳嘉寧心中那種小人得意之感頓時消散，她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悲哀。說到底，她和梁霄琦有什麼差別？她不過是借了陸離的東風，才能夠和梁霄琦主客顛倒罷了，如若沒有陸離，她也不過是梁霄琦眼中的「梁霄琦」罷了。
陸離拉開椅子坐下：「你認識？」
陳嘉寧嗯了一聲，拿起簡歷開始看了起來。上午的招聘主要是公司的行政、人力、財務和策劃助理。她腦海里胡亂想著一些事情，主要是在想安百璃和溫琥珀，或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為什麼會想到那兩位「情敵」吧。好不容易心臟跳動平緩下來，便見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請進。」陸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