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百璃嗯嗯了兩聲:「不要和毒公主太較真,早點回來,保護好自己……」
他陸離的確濫情又自戀,的確厚顏又無恥,但他也有滾燙流動的血液,也有一顆不願服輸的心。
「你本來就是個笨蛋啊。」溫琥珀笑著說,「當初不顧一切地去闖機場,雪地裡帶著斷腿的朱熙咬牙往大道上走,也許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總之你就像一個燃燒的火炬,總想著照亮所有角落。就像現在……你看看你寫的東西,傑出代表,這真的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嗎?」
「這次是什麼意思?」陸離問。
話音剛落,只見後方傳來祝巧的聲音:「哥哥,帶上我吧!我們一起去見熙姐!」回頭,只見雙眸明亮如熾日的祝巧拖著小小的行李箱跑來。
說服朱熙的前提是為閻家謀求一條活路。
「好啦好啦,不用這麼悲情,我這次去首都估計不用太久,也沒什麼太大的難題。」陸離看見安百璃抽著小鼻子,這個愛哭鬼好像又要哭了,過去她是最捨不得陸離離開hetubook•com.com的。沒有她,陸離或許還活在遺憾與悲戚之中,他們互相傷害互相折磨過,但現在已經苦盡甘來,未來也充滿希望。
他伸手颳了刮安百璃的鼻頭:「不要哭,今年過年帶你去放煙花。」
他揉了揉太陽穴,這幾天他每天只睡三個小時,沒有和姑娘們溫存,她們也很曉事理,輪流來給他按摩捶肩,哪怕是最桀驁的小老虎,也乖巧地趴在桌前,溫順地陪伴他。這種時候,陸離便會感覺自己這一世沒有白活,他為她們而活,她們也為他而活,他們就應當是一個整體,而非誰是誰的附件。
「我的本性是什麼?」陸離好奇地問。他以為琥珀會揶揄他說他的本性是好色。
陸離現有的盟友中,能和閻家對抗唯有二者:一是楚家,他和楚家的關係很奇妙,雖然名義上斷了聯繫,但二者淵源不淺;二便是朱熙,朱熙自己便是閻家的繼承人,如果能得到朱熙的全力支持,那就能化解所有矛盾——但前提是他能滿足朱熙的利益,朱熙想保全閻家。她與閻太婆不同,她對hetubook.com.com復讎並無迫切的渴望。
陸離呵呵一笑:「當然沒變。」
他將這份報告命名為《有關木蘭各級世家傾向的研究報告》,內容不夠飽滿,因為他調研的時間太短,而且他目前的身家還無法接觸到木蘭最頂流的世家。隨著陸離對信息的收集、匯總、分析,他對神州政治生態的認知也越來越清晰。他必須承認,他過去對神州政府是存在偏見的,可在深入研究之後,他發現過去他無法理解的那些行為背後都有更深層的邏輯。
「不是這個意思。」琥珀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和女孩們呆久了,本性已經退化了……現在看來,陸離還是那個陸離,是一隻隨時等著飛向遠方的鳥兒。」
十二月,冬至。陸離提著手提包,在女孩們的簇擁下來到機場。哪怕是再愚鈍的姑娘,也知道陸離這次首都之行意義非凡。她們眼淚汪汪地圍著陸離,一會給他遞水,一會關心他餓不餓,惹得周圍路人看向陸離的眼神頗為可憎。
接下來幾天,陸離並未去學校,也沒有去公司,而是去拜訪木蘭的和*圖*書各級要員。陸離在和他們交談的隻言片語中提煉了不少隱而不宣的觀點,還親自去到以前從不進入的各種私人會所,約見木蘭本地世家子弟,將他們的言論整理匯總,又不眠不休地出具一份調研報告。
陸離忽然發現祝巧不見蹤影:「小巧呢?」
她是個沒有歸屬感的女人。
陸離當天晚上向龍笛打了電話,二人一直談到凌晨三點,掛斷電話后,陸離對神州上層的政治生態有了一個更準確的認知。誠如朱熙所說,閻家已經走到了末路,中低層大量家族成員正焦慮地渴求變革,他們不想隨著高層的仇恨葬滅,於是不遺餘力地支持朱熙——這才是朱熙能推動變法的根源。
「意思是你今天沒洗腳。」溫琥珀咯咯笑著。
溫琥珀端了一杯加了椰汁的拿鐵,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還在看書嗎?我和百璃替你準備了一些小點心,待會給你端進來。」陸離微微搖頭:「你也下廚了嗎?」
溫琥珀輕輕地吻了他的額頭:「Te deseo el triunfo,mi héroe。」
陸離不喜歡別人hetubook•com.com說他理想主義,他更喜歡腳踏實地的實幹家。他有些不高興:「理想主義不是個好詞。他們是一群燃盡了自己還一無所獲的蠢貨。」
「嗯。最近是百璃一個人在忙活,我怕她太累了,所以也打了下手。不止是我,小巧,嘉寧都有幫忙。」金髮少女坐在他身邊,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你還是一點也沒變。」
朱熙代表的是大部分中低層世家成員,不止是閻家的,甚至有楚家,以及其他世家。人都是自私的,都想自己翻身做主人,而不是一輩子當個旁系炮灰。藉由這股暗地裡的政治力量,朱熙才能在當今上流圈子裡如魚得水,也就是說,朱熙完全有資格有威望從閻太婆手中接手閻家。那陸離應該考慮的便是如何說服朱熙。
陸離陷入了沉默。沒錯,對於普通人來說,趁早逃到國外才是最好的選擇,早在當初和靜怡分手時,他就該帶著一家妹子前往國外,不但能免於閻家的暗殺,還能收穫楚曉東最後的善意。世人總說東山再起,總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他卻不信這些。如果當下能爭取卻不爭取,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和投降有何區別?人間不缺投機主義者,卻缺少不惜性命的變革者。
社會的本質便是合縱,糾集同一利益者,打擊不同利益者。要為閻家謀求活路,就必須給閻家找一個強力的盟友。陸離腦海里閃過安柏家族,這似乎是一個選擇,又似乎不太妥當。自古神州的政治鬥爭就不會引入外國勢力,這是高層間的默契,朱熙會破這個先河嗎?
陸離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壓榨自己的能力了,上一次這麼拚命大概是前世創業時,他絞盡腦汁擴大市場,以白丁之身,生生在已經飽和的市場撕出一條口子。
「她說好像要收拾東西。」陳嘉寧答話,「我也不太清楚。」
「你的本性啊……」琥珀托著下巴,似乎陷入回憶,「應當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吧。」
臨前往首都前的夜晚,陸離在書桌前咬著筆頭,正在那份報告書不斷塗塗改改。他的分析還有瑕疵,由此衍生出的解決思路也存在不足,到時倘若朱熙真的信任了他,他或許還會害了朱熙。他必須儘可能準確,儘可能悲觀地預估首都的政治生態。
而真正最大的難題,或許是如何說服朱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