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此失彼

說到底,許多心虛只在一念之間。
倪晨漠然回到書桌邊,暗道:倪晨,你到現在仍是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
Eric和John本就是試探,這會兒卻被周宴北惹惱了。
「麻煩了。」周宴北遞過來一張房卡。
倪晨之前只覺得他跟自己印象里的導遊不大一樣,卻選擇性地忽略了他身上那份神秘感,直到這個時候才漸漸察覺出了他身上的不對勁。
倪晨撥開人群走入店內環視了一圈,沒見到周宴北,就轉身走了出去。她視線掃過聚集在門口的人群,依舊不見他的人影,然而手錶顯示早已過了他約定的九點整。
她臉紅心跳,手不知所措地抵在他胸前。
周宴北房間內的窗帘被拉得嚴嚴實實,僅有的一個沙發上赫然坐著兩名鬼佬。倪晨被平放在床上,似乎昏睡了過去。
她說著,眼裡卻漸漸升起了一層霧氣,腦袋也徒然清醒。她伸手推開他,背過身子。
Eric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回頭去看John。John的眉心緊緊糾結在一起,兩人面面相覷。
倪晨把手機扔到一邊,立馬側耳傾聽門外的響動。還好,一如往常。
「可你們讓她暫時失去了知覺。」周宴北冷冷地說。
車內開始沉默。
周宴北眼裡閃過一絲狠厲,不欲再與他們糾纏。他一腳踢飛Eric,衝過去把倪晨從地上拖起來,二話不說攬著她迅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個男人有一雙好看的眼,黑而密的長睫毛下,是倪晨無論如何都看不懂的深邃。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在這荒郊野外待滿十個小時?」倪晨哆嗦地一挑眉,攏了攏身上的毯子。
方才的一室旖旎頓時蕩然無存。
「在你們眼裡亞洲人不是都長一個樣?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自來紐西蘭之後,倪晨從沒有睡得這麼熟過。飛機顛簸了十一個小時,后又因時差原因,反正她的睡眠一直沒有得到過保證。
到了後半夜,倪晨失眠了。
五分鐘后,房間內安靜下來。周宴北仍立在原地,門敞開著,另外兩人早已離開。而躺在床上的人依舊一動不動,像是沉溺在美夢之中。
她眼裡有迷醉,也有他看不懂的哀傷與困頓。她的身體軟綿綿的,思緒在飄,手指滑過他臉上的弧線,笑問:「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情?你就當我是見義勇為好了。」
「周宴北,你到底是什麼人?」
看到書桌邊的倪晨,周宴北微微一愣,而後笑道:「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說話間,他關門落鎖,似乎毫無擅自闖入別人房間的羞愧。
周宴北的心突然軟了下來,他握著她的手腕的冰冷手心也漸漸熱了起來。周宴北抬眼見倪晨倔強地咬著下唇看著別處,說道:「讓你走幹嗎不走?」
除了奧克蘭之外,她還沒見過一家店能擠滿這麼多人,而且還是在早餐時間。這些人都是為了品嘗名聲在外、傳說中堪比臉大的漢堡。
房內瞬間安靜得有些詭異,他重新去看她時,發現她仍盯著他,便問:「想知道什麼?」
可周宴北想要做什麼她一無所知,方才的緊張還沒有完全消除,她下意識想回頭去看有沒有人跟上來,頭頂卻及時傳來一個聲音:「別回頭,鎮定些。」
「嗯……有可能,我盡量縮小這個麻煩。」周宴北說。
倪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但她再笨也知道那輛車裡的人不懷好意。可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會答應和他們同坐一輛車?
看到那人拿著刀靠近他的時候,她唯一的念頭就是他不能死,那種衝動前所未有,她無法解釋,也控制不住。
她依稀聞到了酒精味,還帶著些許清香,並不令人感到反感。
那你呢?三個字還沒從她的嘴裏說出,他忽然傾身靠近,長臂一伸替她打開車門。
她不明白他到底想說什麼,繞來繞去,她和他之間好像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又或許是他的防備心太重,無論她問什麼,他能回答的都只是這些。
「我不能跟你一起等嗎?」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突然悶得說不出話來,忍不住看向他,卻見他在笑。
「在酒店買的,沒有多少選擇空間。」周宴北說。
他這麼漫不經心開玩笑的樣子,令倪晨心裏某個黑洞一點點裂開,少年的意氣風發漸漸和眼前人重合。
她下意識往後仰去,卻被他攬住了腰往前一帶,兩人的身體瞬間貼到一起。
「是嗎?」周宴北沉聲低笑,氣氛不知不覺間變得僵硬。
倪晨慌亂之中揣摩著他話里的意思,不敢妄下言論,彷彿整個人都被他拿捏在掌中,無法動彈。
這麼冷的天,周宴北只穿了一件帽衫。他一手抄著褲兜,一手夾著煙,面前是延綿不斷的公路線。
那時的他眉宇間全是孤傲和清冷,沒有現在這種經歷世事後的圓滑和妥帖。這些天相處下來,他似乎跟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同了。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什麼身份?導遊恐怕只是一種掩護吧?
「你到底是誰?」周宴北清冽的聲音拂過倪晨的耳畔。
「你光想著要見義勇為了?」
「怎麼了?」倪晨擔憂地問周宴北。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能笑得如此鎮定自若。
為了安全起見,周宴北將車門落了鎖。等他一走,倪晨就開始六神無主。
「把手給我。」他取出袋子里的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到了她受傷的地方。
周宴北聞言,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車拋錨了,距離天亮大約還有三個小時,距離紐西蘭上班時間還有六個小時,等到有人來接我們……」他頓了頓,得出結論:「大約需要十個小時。」
周宴北將車門落鎖后,把暖氣開到最大,又將自己的棉襖扔給倪晨。
倪晨張了張嘴,隨後低聲向他道謝。
她似乎在喃喃地說著些什麼,可惜他沒有聽清。他又回頭看了眼那輛車子,隨即冷漠地收回了視線。
倪晨心裏對他有些怨氣,假裝沒聽到他的話,於是自顧自地系安全帶。
周宴北見倪晨不打算再睡,從旁掏出一個小袋子扔給她。她打開來一看,是麵包和餅乾。
周宴北不m.hetubook•com•com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他慢悠悠地睜開眼,側目瞧著倪晨,只見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靠著座椅耷拉著腦袋睡著。
對方沉默不語,直視著周宴北。
「周沒有跟你在一起嗎?」John說完見倪晨沒反應,又繼續對她說,「美麗的小姐,我知道一個很有趣的去處,你要不要去和我們玩玩啊?」
清涼的藥膏抹在紅腫處,痛楚立刻消散了不少。
在這個無聲無息的黑夜裡,他們倆就像是這世間僅存的兩人。
周宴北看到她,微微一笑,進來的時候直直朝她倒去。倪晨快速接住他,他另一隻手巧妙地帶上門並反鎖。
他並沒有否認他和這兩個人認識,但也沒有解釋為何突然之間他會受制於人。但看著他平和地靠著皮質椅背,倪晨一直懸著的那顆心才稍稍放鬆了一些。
她腳心的涼意漸漸往上躥,不一會兒就襲遍了全身,手指凍得動一下就疼。再加上手臂上的疼,令她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她一邊攏著雙手在唇邊哈氣,一邊不住地回頭看後視鏡。
他如此迫切地讓她離開這裏,必有用意。倪晨不敢久留,小聲對他說了「小心」兩個字,便立馬衝下車。
十分鐘后,倪晨的耐心終於耗盡,她正準備離開時,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人。她下意識想要道歉,結果一抬頭,整個人驀然定住。
「這話你已經說過了。」倪晨淡淡地回了他一句,可她的心境似乎起了變化。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她還處於發矇狀態。周宴北勉強站直身體,朝她笑了笑,倪晨這個時候才發現他手裡拎著一個小藥包。
「不必了,謝謝。」倪晨一口回絕,想繞過他,卻被瘦一些的Eric擋了回去。
倪晨仍在瑟瑟發抖,都這個時候了,再推脫就顯得有些矯情,於是她三兩下將棉襖往身上一套。
一字一句全是威脅。
他們跟周宴北算不上有交情。只不過他們都聽說奧克蘭皇後街的那個酒吧名義上唐連是老闆,事實上周宴北才是幕後出資者。
當她真正立在大約只有三十平米的門店外時,著實被它的名氣完全地震驚了。
倪晨喉頭彷彿被遏住了一般,驀然轉身躲開他的視線,心裏也七上八下的,暗暗責怪自己多嘴。
倪晨沒再反駁,安安心心地低頭看手上的紅腫,大約有巴掌大一塊,可見剛才John把她甩開的時候有多用力。
「需要坐我們的車送你們過去嗎?」對方用英語說道。
周宴北唇邊泛起一抹冷笑。
周宴北那雙眼睛定格在她垂著的側臉上,他不動聲色地觀察,又在不經意間地靠近,令倪晨心裏小鹿亂撞。
「我總比你身體強壯些,而且你剛才站的那個位置正對出風口。」周宴北說。
「嗨,美麗的小姐,不要緊張,請相信我,我們跟周是朋友,我們是好人。」前面的人向倪晨打著招呼,倪晨不自覺地靠近周宴北,只勉強禮貌對那個人笑了笑。
她手上的動作猛地頓住,眯起眼打量著他。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話罷了,可聽著反而有些心悸。
這句話令周宴北有些恍惚。她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彷彿已經認識了他許多年。
叮咚——門鈴聲忽然響起。
他低頭看她,眼神如同皇后鎮清晨細雨中的霧氣,帶著一絲神秘和朦朧,深邃眼底間不經意間滑過的一絲狡黠,瞬間釋放了她內心的壓抑。
倪晨乾笑兩聲,乾脆盤腿坐好。
「你們是跟著莫妮卡來的?」周宴北問道。
一道銀光閃過,周宴北眼疾手快地把倪晨甩到一邊,迅速地抓住Eric拿著刀子的手腕,猛一用力,迫使對方鬆開了手裡的刀子,與此同時兩個人扭打到了一起。
他心裏驀然一怔,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我在你眼裡是不是挺傻的?」
「穿上。」他命令似的說道。
「倒也沒有,比如現在你不就看穿了我傷得不輕、力不從心嗎?」他握住方向盤正準備出發,手腕處忽地一熱,只見受傷的手臂被她抓了過去,並撩高了衣袖。
離天亮還有些時間,周宴北掏出手機正準備發條微信,忽然聽到身邊有輕微的啜泣聲,按動手機的手指戛然停住。
她耳邊忽然落下一片溫熱,是他低頭吻上了她的耳垂,隨後,他又淺淺地吻過她的側臉,再到唇邊。她想躲開,可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唇壓上來后,舌頭肆意妄為地侵入她的唇內。
一切就好像是一場黑暗遊戲的詭異開端,表面上靜謐無聲,內里卻暗濤洶湧。
她始終對他有所隱瞞,他千方百計地進,她千方百計地退,他們總也說不到一塊兒去。
她沒想過原來他長大後會是這樣,比她想象中更吸引人。想到這兒,倪晨垂下頭,兀自笑了笑。
這幾天皇后鎮突然降溫,從昨天開始就一直下雨,在他們上車前,雨勢逐漸轉大。
周宴北身體往前一傾,自然而然地碰到她。
倪晨輕聲輕腳地爬到了前座,小心翼翼地替周宴北蓋上毛毯。
深夜的公路兩旁杳無人煙,只有大片大片的牧場。公路上也沒有路燈,除了車內昏暗的燈光,周圍一片漆黑。
乍然而來的溫暖令她心裏狠狠一顫,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突然對他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掏出酒精棉費力地在傷口處擦了半晌,而後側目朝她看去,卻見她一臉木然地呆在原地。
可他畢竟只是一個人,再加上手臂上的傷口再度撕裂,他的袖子已經被血浸透。
倪晨的肩上忽然搭上來了一隻手,她身體猛地一抖,下一秒,周宴北的側臉就出現在了她視線中。
「你不會有事,我也不會有事,我們都很安全。」周宴北開口向她保證。可她眉眼間儘是淡漠,顯然對他沒有多大信任。
「倪晨,你只是一個遊客,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反而更好一些,我建議你提早結束行程回國。」周宴北說。
三更半夜地趕路,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周宴北臉色慘白,雙目通紅,對愣在邊上不知所措的倪晨吼道:「還不快滾?」
「拿好你的隨身物品乖乖跟著我,他們會把你平安送回酒https://www.hetubook.com.com店。」周宴北將包往她懷裡一塞,轉身正要下車,手腕忽地被她拉住了。
她微微睜開眼,偷偷看向周宴北,見他安靜地靠著椅背,說不清是睡著了還是裝睡。
倪晨靠著後座椅背又眯了一會兒,大概是剛才睡得時間有些長了,這個時候怎麼都睡不著,大腦也格外清醒。
「美麗的小姐,好久不見。」John像在和熟人打招呼。
「那你呢?」倪晨問。
此時,倪晨的身體緊緊貼著他。周宴北一出現,她那顆原本慌亂的心就安定了下來。
周宴北盯著她說:「在後座。」
「走,先吃點兒東西,等會兒我再攔輛過路的車,讓他們先送你去皇后鎮,你在原來的酒店等我。」周宴北清爽的聲音響起,倪晨望過去時,他暴露在晨曦里的臉彷彿發著光。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
昨天還只有一道傷口的手臂,現在又多了好幾道。
倪晨如夢初醒,然而就在下一刻,Eric與周宴北纏鬥,將背後完全讓給了John。
周宴北把她攬在懷裡,似是誘惑般地在她耳邊呢喃:「告訴我,為什麼那時要替我攔那一下?」
只是她剛要離手,周宴北原本緊閉的眼睛便忽然睜開,嚇得她手一抖,立刻往後縮去。
「不疼。」
倪晨默不作聲地從他手裡接過藥包,輕輕地替他擦酒精棉、綁繃帶。
幫他包紮好,她指了指他隔壁的房間,問:「要去替你拿換洗衣服嗎?」
周宴北瞧出她的異樣,抓過她想縮回去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她袖子掀開,只見她的手臂上有一大塊觸目驚心的紅腫,是剛才被甩出去時不小心碰到的。
從旋轉餐廳用完餐回來后,他們之間彷彿陷入了僵局。
倪晨其實並不想插手這些事情,縱然是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他惹上了不該惹的麻煩,而這個時候她最該做的就是同他保持距離。
她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你果然是裝的。」
凌晨三點,車外簇蔟的風聲異常明顯,遠處的群山在暗夜中形成一條天際線,彷彿把世界割裂成兩半。
周宴北回答:「等天亮有去皇后鎮的車,我會請他們先把你送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倪晨的身體又僵住了。狹小的空間里,她的身體緊緊地靠著周宴北。此時此刻此地,這個男人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對象。
一片冰冷。
「從來沒有女孩兒會擋在我面前,你是第一個。」他說這句話時別有深意,壓低的聲音帶著某種無法言喻的誘惑。
其實她是見過他的,那天在奧克蘭的晨曦中她就認出他來,她想起了這個男人年少時候的樣子,只是這麼多天一直在假裝不認識而已。
可John力氣太大了,光體型就差不多是倪晨的兩倍,他手肘用力一甩,倪晨被他帶飛了出去,「砰」的一下甩在路邊的護欄上。
倪晨聽了這話,心裏升騰起一股怒意:「莫名其妙地被人纏上,你叫我鎮定一些?你是否該給我一個解釋,而不是要求我一言不發地配合你。」
倪晨回頭抓過藥包,鼻子不禁酸了酸:「這都什麼事啊,我明明是來旅遊的,居然干起了護士的活。」
這一次周宴北沒有食言,果然在五分鐘內回來了,而且手裡還多了一件棉襖和一個紙袋。他劈頭蓋臉地扔到她身上:「穿上,丑是丑了點,應該足夠應付你後面的行程了。」
車內亮著燈光,前座卻沒有人。
周宴北的視線掃過眼前兩位,語氣不咸不淡道:「我說過,我並不知道唐的下落,你們要是不信,找我就好了,騷擾我的客人可不是朋友所為。」
「的確。」周宴北一攤手,目光轉向床榻上的女人。
他還沒回來的時候,她緊張得像一條溺水的魚,彷彿隨時都會脫水死亡。可他回來后,身上雖然帶著傷,但她心底那不知名的恐懼卻消散了不少。
房間內靜悄悄的,門外也沒有遊客的腳步聲。倪晨心裏卻不知為何越發慌張起來,是在為那個男人擔心嗎?
「在這種情況下,想不對你有偏見很難。」倪晨大大方方地承認,隨後調整好自己的姿勢,裹緊身上的棉襖。
「我以為你會向我解釋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裏。」倪晨反問。
「你是在撒謊吧?」倪晨從後面盯著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車子穩穩地停到酒店門口,那個叫John的胖鬼佬回頭殷勤地問:「周的客人都是住在這個酒店,想必這次也不會例外?」
周宴北知道,來人是後面車裡的那個傢伙。他眼疾手快地將倪晨拉到自己這邊,一手撐住她的腦袋,一手將她半個身體攬進了自己的懷裡。
「嚇到了?」周宴北問。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倪晨不敢怠慢,飛速衝進電梯。等她到了三樓正對大堂的走廊向外看去時,才發現原本停車的位置已空空如也。
倪晨的手猝然頓住,對上他的雙眸,心頭一跳。
他這樣一說,她反倒更加緊張了。深夜忽然趕路,半路車子拋錨,被人監視整整一夜,到現在他不斷的叮囑,無不透露著危險的訊息。可這一切不安,在他雲淡風輕的笑容里又霎時煙消雲散了。
難怪她疼成這樣,剛才被他拖著這麼跑還硬撐著一聲不吭。
這瓶酒是她從機場免稅店買的,當時只是看中了這個酒瓶,覺得特別有年代感,不曾想今日派上了用場。
「導遊啊。」周宴北說得一臉無辜,反倒像是倪晨無理取鬧。
「倪小姐。」周宴北收起了先前的那股玩世不恭,對她的稱呼也從之前自來熟的「倪晨」轉而變成了疏遠客氣的「倪小姐」。
John抓起地上的刀子朝周宴北背上刺去的時刻,倪晨腦袋轟得一下像是炸開了,她猛地衝上去抱住John,用力把他撲到了一邊。
「周宴北,我是來旅遊的,不是來玩命的。」
有些時候,下意識的反應的確快過理智思考的結果。
「我們也是無奈之舉。」稍胖一些的鬼佬攤攤手,回頭朝自己的同伴使了個眼色。
John趁此機會朝周宴北背後撲去,幸虧周宴北巧妙地躲開了他的攻擊,從兩人之間的夾縫裡掙脫www.hetubook.com.com出來。
他將她扔在車底的包拿起來,從裏面掏出了護照,看到上面寫著「倪晨」兩個字后,又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
華燈初上,雨勢越演越烈,路燈下水簾如瀑布,冷風過境,只剩枯木。
另一人立刻站了起來:「周,我希望你清楚,唐並不是什麼好人,為了這麼一個人得罪BOSS不值得。」
Eric往前靠近一步,眯著眼,像是情緒爆發的前兆。周宴北同他對視,倪晨的心突然跳了起來,緊緊捏住他的衣角。
倪晨心裏漸漸湧起波瀾,她勾起唇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良久才說:「我那位好友,她死了。」
「本來挺疼的,看你剛才忍著疼忽然也不那麼疼了,咱們這算是同甘共苦了?」周宴北說。
可一聽到他的請求,她的雙腿便不聽使喚地朝他挪了過去。
周宴北脫下外套,又噝的一聲扯爛裏面的襯衫,將胳膊裸|露在外。她這才看清他左胳膊上有一道猩紅的傷口,血幾乎染濕了大半個袖口。
可這句話說出來后連她自己也不信。
天亮后,周宴北已經離開了,垃圾桶里還躺著被他扯爛的襯衫。倪晨盯著昨晚他躺過的沙發看了半晌,還沒回過神,手機「叮」的一聲,顯示有信息進入。
眼下,她臉色煞白,手指也不受控制地戰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周宴北。在被暖氣包圍的車內,她的身體竟也慢慢冷了下去。
周宴北想了想,搖頭笑著道:「不會很危險,只要你好好待著就行。」
她一向習慣明哲保身,從不多管閑事,如果不是周宴北她怎麼可能不顧安危地撲上去?
兩人右拐之後進入交叉街道,周宴北的步伐一下加快了,她不得不緊拖著渾身疼痛的身體跟上他的速度。
「倪晨,你認識我,是嗎?」他進一步地引誘,渴望從她口裡套出答案。
這下她終於怒了:「我跟周宴北只是雇傭關係,確切地說,我和他非親非故,更談不上什麼朋友。你們和他的事情不要牽扯我,我對他一無所知,請你們自己私下解決。」
這樣的天氣,John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露出結實的肌肉和手臂上的文身。可是他們明明才不見了二十四小時。
倪晨以為他會抓著那個問題不放,誰想他竟轉移了話題,而且居然還記得自己之前說過的事。
他看了倪晨一眼,欲言又止,接著自顧自地挪向靠窗的沙發,開始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倪晨歪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周宴北,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什麼都能掩飾過去?」
周宴北面露譏色:「你是問我是不是經常挂彩?」
他眸色一深,對她說道:「你在車裡等我五分鐘。」
縮了幾個小時,她身體的每根骨頭、每塊肌肉似乎都在抗議,她的手腳酸麻得甚至連動都動不了。
倪晨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不明白這個時候他為什麼非要和自己鬥嘴。而且鬼知道當時她究竟是怎麼想的?
周宴北卻像是真的熟睡了似的,並沒有回應。倪晨碰了碰他,他才悠悠正眼,看了看窗外,對倪晨說道:「你先下車吧。」
「你知道在紐西蘭去個醫院有多麻煩嗎?等我預約到我的家庭醫生,排好期,這傷應該也痊癒得差不多了。」說完,周宴北笑了,淡然地看著窗外。
天微微亮,倪晨醒了。
不知不覺雨水已經糊掉了整塊擋風玻璃,過往遊客在雨里閑庭漫步,有說有笑。
距離他們不遠處居然還停著一輛車,那輛車內的燈忽明忽暗,這才導致倪晨一眼望見。
她盯著天花板,睡意全無,滿腦子還是昨夜到今晨的種種。
「你……一直都是這麼生活的嗎?」她看了他半晌,說道。
「倪晨,你對我有偏見。」周宴北說。
他們沿著莫爾大道穿過瓦卡蒂普湖,周宴北的車就停在那裡。
「口是心非的本事倒是不小。」
「這種爛俗的梗你已經用過了。」
「所以我們究竟為什麼要三更半夜地趕路?我又為什麼會昏倒在你房間?」
大約是因為如此,當時她才會奮不顧身地撲向John。
「不痛嗎?」倪晨抬了抬眼皮,手上的力道不自覺輕了一些,相比較而言,新添的這些傷雖然看上去密集,但比昨天的傷口淺了不少。
暖氣聲呼呼作響,倪晨的臉不多時就被吹得一片緋紅。她一扭頭,在看到後視鏡里的畫面時,身體不自覺地僵住了。
倪晨忍不住想,他究竟做了什麼?是跟人搏鬥去了嗎?怎麼會受傷?那兩個人帶他去了哪裡?
「那你呢?」倪晨問。
半個小時的車程,倪晨一路都時刻戒備著。反觀周宴北則淡定地閉目養神,和她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周宴北不滿地說道:「所以你們擅自進入我的房間,認為我藏了唐連?」
門鈴聲不急不緩地響著,一點兒也沒有急躁的感覺。倪晨光著腳走到門邊,踮起腳看了眼貓眼,隨後立刻扭動門把手。
她目光森冷,面色淡然,一副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瓜葛的表情。這個時候她突然慶幸自己曾在國外居住多年,從而練就了一口流利的英語,否則這個時候怕是只能啞口無言了。
「可以幫幫忙嗎?」周宴北的聲音聽上去低啞又有些費勁。
夜晚的溫度可真低啊,她不過才出來一會兒,身體就已經快凍僵了。
她明白,無論自己怎麼問,周宴北都不會說出實情的,她也敢肯定,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
周宴北可惜地搖了搖頭:「你們找錯人了,我和他自分開后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我有什麼可慌的?」倪晨強裝鎮定,歪頭看他。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看他的眼神,迷離得就像一隻失去方向的小貓。
一股清雅香水味,與他的氣質十分相稱。
曖昧悄無聲息地在兩人之間再次蔓延,她看著後面的那輛車,深吸了一口氣,示意他回頭看一眼:「周宴北,我相信你一定從昨晚就知道那輛車一直停在那裡,至於裏面是什麼人,他們的意圖是什麼,你很清楚。而我也不可能在明知道會有危險的情況下單獨行動,畢竟出門在外,安全第一,你說呢?」
「你不也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樣嗎?」周宴北說。
倪晨搖搖頭:「我總覺得你該活得更光鮮一些。」
倪晨的身體受到劇烈的撞擊,像是散架了似的,疼得眼淚直往下流。
只是她本就睡得淺,蒙朦朧朧中似乎聽到有交談聲。其中一個像是周宴北的聲音,另外兩個聲音她沒有聽過。
「藥包帶了嗎?」倪晨低著頭,聲音悶悶地問。
John聳了聳肩,解釋道:「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和周沒有你想象中的那種過節,相反,周一直都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只是恰巧需要他的一些幫助而已。」
死了,自然是沒有結果的。
在這樣的環境和這個時間點,倪晨不由得不多想,恐懼也蔓延開來,如果真出了什麼事,那大概只有等死的份。想到這裏,她不禁往周宴北那邊挪了挪。
「睡得好嗎?」周宴北吐出一口煙后,笑眯眯地問道。
皇后鎮的大臉漢堡幾乎出現在每一篇倪晨看過的遊記攻略里。
新添的傷口還沒來得及包紮,袖管剛才又被Eric粗魯地擼起,此時,血已經浸透了衣袖,可他居然還能一聲不吭地跑去給她買衣服和藥膏!
倪晨見周宴北也確實是累了,不想打擾到他休息,便只好就此作罷。不過她實在沒什麼胃口,便將袋子放到原來的位置。
「放心,你安全得很。」說完,他把座椅放低,雙手枕著後腦勺靠了下去。
一胖一瘦的鬼佬,周宴北在車裡氣定神閑地介紹過這兩個人。
忽然,Eric抓住周宴北的手臂,並且一把擼起他的衣袖。倪晨下意識看去,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周宴北倚在門口,視線淡漠地掃過床上的人,轉而冷笑:「我這裏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所以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走?或者我為什麼不能跟你一起留下來等拖車?因為我會妨礙到一些事?」倪晨說。
他一手抄著褲兜一手握著她的肩膀,將她帶向自己身側。
他們兩人只認識了幾天,他說了兩次會讓她安全,而她也開始相信他的承諾。
周宴北的側臉弧度在陰天顯得有些模糊。
倪晨嗤笑一聲:「我當然認識你了,你不是周宴北嗎?你是我的導遊啊。」
兩人面面相覷,談話進入了死胡同,就在僵持之間,倪晨那邊的窗戶被敲響了。
司機是另一個鬼佬,兩人一胖一瘦,看樣子與周宴北還算有交情。
她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裏難免有些慌張,眼見繃帶被自己綁得亂七八糟,她有些擔憂地問:「要不要去醫院重新包紮?還有,這種方式真的能消毒嗎?萬一感染……」
他說得沒錯,衣服雖然很醜,但的確很保暖。穿上后,她就像是進入到了暖和的被窩中,比剛才舒服了許多。
倪晨想睜眼,但眼皮出奇地沉。再後來,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來,直到身體漸漸冰涼,她才慢慢清醒。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周,你想清楚了,要是五天之內我們還沒有找到唐,興許你也會受到牽連。」稍胖一些的鬼佬好像有些不耐煩了。
等倪晨回來,周宴北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胳膊上的紗布微微滲出些血漬,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
「周,你知道,我們怎麼來的這裏並不重要。」稍胖一些的鬼佬辯解道。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倪晨在床上輾轉反側,她從未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緩慢,彷彿過了好幾個世紀,可她看了下手機,也只過去了兩個小時而已。
那兩個鬼佬說不定仍在附近,皇后鎮就這麼小的一個地方,如果他們有心糾纏,分分鐘就能鎖定他們的位置。
他轉頭看去,見倪晨的肩膀一上一下,輕輕抖動著,哽咽聲從她唇邊溢出,在她露出的半張側臉上,一行眼淚清晰可見。
倪晨心亂如麻,扭頭轉向窗外,鎮定地說道:「換成別人我也會那麼做,你並沒有什麼不同。」
消毒、包紮、打結、放下袖口。倪晨做完這一切才從容地看向他:「因為我們的確只是萍水相逢。」
「我們知道她是你的客人,而你是我們BOSS的朋友,我們不會對她下手。」稍胖一些的鬼佬立馬會意,連忙解釋。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們好像已經認識了很久。」周宴北道。
「多好,練就了一項新技能,天天向上。」周宴北笑著鼓勵著說道。
周宴北見倪晨衣著單薄,仍是那天穿的外套,便問她:「這已經是你帶來的最保暖的衣服了?」
她說完,像是牽動到了身上的傷口,噝了一聲,倏然捂住右手手臂。
「John,Eric。」周宴北吐出兩個英文名,倪晨也聽懂了。
倪晨原本也想嘗一嘗,但眼見隊伍排到了隔壁,立時就打了退堂鼓。而且她心裏還惦記著周宴北,更沒什麼品嘗的心思了。
「我們會遇到很大的麻煩嗎?」倪晨也不含糊,直截了當地詢問道。
冷風過境,天色依舊沒有變亮的跡象。她從未覺得黑夜如此漫長,彷彿深不見底。
「我等著拖車公司把車拖走,放心,耽誤不了你的行程。」
「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自找麻煩。」另一個鬼佬面無表情地說。
「你就這麼想跟我在一起?」周宴北說。
「特殊時期,我們暫時需要待在一起。我想你也希望能安安穩穩結束這趟旅程回國,不是嗎?」他聳了聳肩,閑庭信步地來到她身邊,瞄了眼電腦上的內容,很快又轉移了視線。
倪晨將毛毯拾起來,往身上一裹,隨後打開車門走到他身邊,透過車內的一點點亮光打量著他。奇怪的是,明明光線這麼不好,他的眼睛卻像星星一樣明亮。
「明明是你把我弄醒了,卻惡人先告狀?」周宴北打趣道。
倪晨說這話的時候本覺得沒什麼,只不過是一句稀鬆平常的問話而已。可她嚼著麵包卻遲遲沒有等來他的回答,就忍不住望了他一眼。
倪晨怔怔地望著狹窄的車頂,大腦一片空白。數秒后,她驀然從座椅上坐直身體,原本披在她身上的毛毯也落在了地上。
「不疼你眼睛怎麼紅紅的?」周宴北戳了戳她的腦袋,「他手上有刀,你那麼撲過去真是不要命,萬一他心眼壞怎麼辦?」
「你是hetubook•com•com在告訴我你給我帶來的麻煩將會越來越多?」
聽他這樣說,她乖乖閉了嘴。
聞言,一個稍胖的鬼佬笑呵呵地起身朝他走來,他拍了拍周宴北的肩膀:「周,我們並不是來找麻煩的。你也知道,唐現在得罪了BOSS(老闆),他跟莫妮卡暗中往來這麼久,不僅騙了BOSS的錢,連BOSS的女人都不放過,BOSS得知這件事後震怒。你放心,只要你告訴我們唐的下落,BOSS絕不會和你追究責任。」
他慵懶地斜靠在門口,完全擋住了出口。他目不斜視地看著稍胖一些的鬼佬,從氣勢上看,他一人甚至壓倒了對方兩人。
胡思亂想間,倪晨從衣櫃里找出毛毯,替周宴北蓋上。就在她轉身時,身後突然響起他的聲音:「我會負責你的安全,所以你不用擔心。」
房外在這個時候響起刷卡聲,她的笑意驟然凝固在唇角,眼疾手快地從床上抓過手機。然而下一秒,周宴北出現在門口。
她怎麼會在這裏?倪晨的心臟有一瞬間停止了跳動。她剛想下車,視線忽然落在倚在車頭的身影上。
「是真話。」周宴北說。
他一回頭,倪晨的臉色並不好看,疲憊中透著一絲惶恐:「會很危險?」
「為什麼沒有結果?」周宴北來了興緻,抓著她不放。
「可你喝得不是很開心嗎?」倪晨笑著,又替他滿上了酒,「周宴北,我實在看不懂你,你身上明明背著那麼多秘密,怎麼還能這麼淡定?」
周宴北得罪了什麼人嗎?是因為那個叫唐連的男人?
周宴北想了想,道:「也好。」
他忙抓住她,拉開車門把她塞了進去,自己坐進駕駛座。
「本來想帶你逛逛鎮子的,沒想到那兩個人會追過來。不過這雨越下越大,原計劃也進行不了,只能帶你去山上了。」周宴北無奈地說。
他倏然眯起眼睛,輕笑道:「你說這話倒像是舊識,敢問我們從前在哪裡見過?」
「咳咳……」倪晨險些被酒嗆到,她撫著胸口喘著粗氣,身體卻意外地迎合。
倪晨迎著他冷峻的目光,毫無退縮之意,眼裡甚至還平添了些許笑意。
她咳得面紅耳赤,極為狼狽。
這一望,她霎時撞進他眼底。他帶著審視的眼光端詳著她,彷彿要透過她表層的皮膚,看到她內里的骨血。
那個男人的形象在她心裏越來越清晰,倪晨不願再想下去了,慢慢蜷縮成一團,手腳不知不覺又涼又僵。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乾脆起床打開電腦重寫策劃書,寫著寫著又停了下來,腦海里不自覺地冒出周宴北——那個既洒脫又神秘的男人。
倪晨倔傲:「萬一你出事了賴到我頭上怎麼辦?」
倪晨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對他說過什麼冒犯的話。在她看來,不管這一小段旅程有多冒險,等她回國,所有的回憶都將被她拋到腦後。這隻不過是一段旅程中的小插曲而已。
周宴北明知她想問的是什麼,卻故意繞開了問題。
她可真能睡啊,之前都睡了那麼久,這個時候居然還能睡得這樣熟。
而周宴北挑中唐連合夥,可見這兩人關係非同尋常。如今唐連下落不明,思來想去,能知道唐連身在何處的只有周宴北了。
回到房間,倪晨一再確認門窗都已上鎖后,才收拾好自己倒在床上。
夢醒了,他們仍是他們,而他剛才的那些舉止,無非是想等她意亂情迷時說出他想聽的話。
她點開來,上面顯示:起床之後下樓用餐,九點之前到鎮中心那家有名的大臉漢堡,我會在那裡等你。
倪晨想著一些原本打算永遠塵封的往事,眼神一時不知該往哪裡看,便只好低著頭假裝認真地穿衣服。
心跳在這一瞬間突然加速,倪晨收回目光,佯裝無事,問道:「怎麼了?」
周宴北看著她說:「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慌了?」
她的手就抵在他的左側心房,感受著他的心跳。明明兩個人離得這樣近,偏偏只有她心裏小鹿亂撞。是渴望發生些什麼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如果我是你,一定不會給一個陌生男人酒喝。」話畢,他卻仰頭將酒喝盡。
倪晨緊跟在周宴北身後上了那輛車,發現對方並不是一個人。
「疼嗎?」他問。
「你上次說,我很像你一位朋友的暗戀對象,那結果呢?」
倪晨眼神一冷:「你隨隨便便進入我的房間,似乎有些不合乎情理。」
「哦?所以你承認自己剛剛一直在說謊?」倪晨說完,挨著他坐下,身體觸碰到他放在沙發邊緣的手,他也不躲,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保不準就是呢?」周宴北一本正經道。
「嗯,皇后鎮帶另一個團的同事明早有事需要提前回去,原本我是打算替他送機的,誰想會遇上這種事情。」周宴北一臉無奈地聳了聳肩,彎腰摁滅煙頭,抬起頭后看到她整個人哆嗦成一團,像是凍壞了,於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所以呢?這並不是你們對我糾纏不清的理由。」倪晨冷冷地回道。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誘人的男性荷爾蒙,如同一個教唆人犯罪的誘惑者。
周宴北靠著沙發,晃了晃手裡的酒杯,笑容中夾雜著一絲邪氣,道:「你該不會是想灌醉我,好讓我酒後吐真言吧?」
她背對著他,目光有些遊離,輕聲道:「沒有結果。」
倪晨起初怔住還未反應,直到門鈴聲再次響起才猛地從床上坐起,臉色也在剎那間變得慘白一片,她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渾身肌肉僵硬緊繃。
「這隻是我的建議而已。」周宴北說道。
倪晨打量了他良久,然後起身從行李箱里取出一瓶酒,並拿出杯子滿上,將其中一杯遞給了他。
「你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在逃亡,連乾糧都準備好了。」
「好,我們先不談唐的問題,昨天我們有個兄弟原本已經快追到唐了,結果被中途突然殺出來的一個人給坑了,還是個亞洲人。從我們兄弟的描述里,那個亞洲人跟你倒是有幾分相似,這件事你怎麼看?」
周宴北目光一沉,隱隱覺得怪異,卻終究沒有再問下去。
「所以為什麼你兩次都不敢正視這個問題?」周宴北窮追不捨問道。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