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倪晨被他逗笑,心裏的緊張散去一大半,嬌嗔道:「那這還叫什麼試用期?」
「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她只是不希望他有事。
倪晨在這個城市生活多年,曾多次路過此處,卻從沒想過上去坐一坐。因為她總覺得這是兩個人做的事。
「紐西蘭是我們相遇的地方,那裡有我們最初的回憶。況且,上一次我們的旅途並不愉快,我們再去一次。嗯?」他像個孩子似的湊到她跟前,說話的語氣彷彿在撒嬌,倪晨根本招架不住。
倪晨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軟被裡全是周宴北身上的味道,她的心思立刻就去了別處。
只是瞬間轉換,他的笑便如沐春風,那抹陰沉不知何時已經煙消雲散了。
「可是那一瞬間我心裏卻百轉千回。我也一直在想,也許就是從那一刻起,你就走進了我心裏。」他溫柔地摸著她的長發,眉眼間的溫和笑意,是只對她一個人的繾綣。
還沒等她開口,周宴北又繼續說:「我回來之前去了一趟沈家,他們正在打包行李回溫哥華。我告訴沈伯伯,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他請我照顧好他的女兒。」
「你可不就是一隻貓嗎?表面看起來可愛無害,實則隨時準備伸出爪子,而且還讓人捉摸不透。」周宴北摟著她的腰,笑道,「至於為什麼是小肥貓……」
「周宴北。」倪晨開口。
他話說完,在倪晨額頭落下一吻。倪晨輕輕打了他一下,瞟了眼母親的墓碑,低聲說:「別鬧。」話雖如此,但她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的甜蜜。
倪晨輕笑:「你哪兒來這麼多情話?以前怎麼沒發現?」
細雨絲絲,倪晨的眼淚再一次落下,她覺得今天大概是這十幾年來哭得最多的一天。不過她也終於發現,原來眼淚並不只是代表悲傷。
倪晨盯著他,等著他的解釋。周宴北故意停了會兒才繼續:「因為只有把你養得胖胖的,你才沒法兒www.hetubook.com.com逃走。」
倪晨眼眶再次泛酸,嘴角揚起笑意。
他話還沒說完,倪晨早已淚流滿面。
「我答應他了,我說我會好好照顧你。」
她失去那麼多,最後換來了一個周宴北,值了。
倪晨恍惚間想,其實他也和自己一樣,錯過了那些最美好的年少光陰吧?
「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還是省著點兒吧。」
「我們不是戀人關係嗎?」
「不用省,否則我怕一輩子的時間都不夠。」
下著雨的天,路上行人甚少,他們到了摩天輪入口處,現場除了三個工作人員之外,的確沒有任何顧客。
「以後有我,你想做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去完成。」周宴北自然而然地接道。
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真的很幼稚。」
周宴北將她耳邊的碎發挽到耳後,又道:「倪晨,我說我要照顧你,這句話不只是說說而已。」
周宴北失笑:「要不你今晚就不放過我?」
狹小的空間里,鋪滿了鮮紅的玫瑰花瓣,還有一大束完整的玫瑰花在他們身後。花瓣上的水滴欲落不落,晶瑩得像沾滿了水晶。
這每一寸都是他渴望守護的。
「我知道。」倪晨說罷,靠在他胸口,看著無名墓碑,「我媽也知道。」
「蜜月?」她冷不丁地被他這句話說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你在說什麼呀……」
隨後,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周宴北率先上了摩天輪。等倪晨進來時,他架住她的腋下,像托小孩一樣將她半抱了進來。倪晨沒站穩,一下跌進他懷裡。
倪晨抱著玫瑰花靠在他肩上,眼淚從眼角滑落,可她心裏卻覺得無比的甜。眼前的玫瑰嬌艷欲滴,連帶著被這種壞天氣帶來的不滿情緒都一掃而空。
「哪句話?」
倪晨一愣,反應過來後面頰一紅:「流氓。」
工作日的市區較之平常少了一大半的人流,過了午後,天氣開始變得捉https://m•hetubook•com•com摸不定,沒過多久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倪晨和周宴北不得已在便利店躲雨。
往後的日子里,不管遇到任何艱難困苦,終會有一個人讓她依靠。她想,也許她以前的不幸,都是為了換來今後的幸運。
思忖間,公寓的門開了。她驀然回頭,瞧見周宴北慢悠悠地從外頭走進來。他身上帶著一股歲月無法沉澱的陰沉,可臉上卻是笑著的。
他知道她很孤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無論是母親在世時還是去世后,她都很孤獨。他喜歡的這個姑娘,多年來守著自己的一顆心,並將之鍛煉成銅牆鐵壁。
隨後,周宴北攜著倪晨坐下,又溫柔地看著她,問:「度蜜月回紐西蘭好不好?」
倪晨的腦袋瞬間變得空白一片,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周宴北,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話雖這樣說,但她還是配合他低頭去撥弄玫瑰花,只是撥著撥著,她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住了。
倪晨呆愣住了,她知道周宴北有辦法還自己清白,可沒有想到他的效率居然如此之快,他究竟用了什麼方法對付王懷南?
周宴北笑而不語,直接去尋倪晨的嘴唇。倪晨看著他帶笑的眼,心底一片柔軟。
周宴北笑而不語,慢慢地走近她,伸手摸上她的發頂,再慢慢地向下,手指摩挲著她白皙的皮膚。
周宴北緊緊盯著他,心底一片溫柔,語調緩慢地說:「我以前常常分不清你臉上的笑容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我希望從今往後,你每一次笑,都只是因為你想。」
周宴北把倪晨緊緊摟在懷裡,對著倪琳的墓碑,說:「阿姨,我和倪晨來看您了,您別擔心,以後就由我來照顧倪晨。我保證她會活得像一隻快樂的小肥貓。」
「是嗎?可我卻覺得我已經為此準備很久了。倪晨,那會兒在皇后鎮,你為我挺身而出的時候我就在想,除了我母親外,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有第二個女人像你和圖書這樣傻了。」
「倪晨,你信我嗎?」他抵著她的額頭,輕聲問。
「傻姑娘,哭什麼?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正式約會,你應該高興才對。」周宴北捧起玫瑰花送到她手裡,並故意將她的頭髮揉亂,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周宴北回以一笑,順勢把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半跪著抱住她,道:「有些人,哪怕見過幾萬面都看不對眼,但有些人卻是一眼萬年。」
周宴北說:「以前那是你不給我機會說。」
周宴北見狀立刻抱住她,柔聲問:「怎麼了?」
她瞬間反應過來:「那只是對王懷南說的謊罷了。」
「不會。」周宴北道,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窗帘飄著,有風從縫隙內吹進來。她掀開被子下床,找遍了整個公寓都沒瞧見周宴北的身影,給他打電話也一直都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不是很好嗎?」他看著她,眼裡有清晰可見的笑意。
「王總那裡取消了對你的控訴,也在網上發布了道歉聲明,是公司錯怪你了,你若是想回來,公司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著。」
他這是怎麼了?
她想,或許在少年時期那一個個寂寞無依的日子里,周宴北這個人就不知不覺走進了她的心裏,然後就此生根、發芽……
倪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驚訝地捂住了嘴,直直地望向周宴北。
是他把她從沼澤里救了出來。
「跟你打賭怎麼能算是幼稚的事情?」他這句話說得一本正經,聲音也軟軟的,瞬間擊中倪晨的心臟,令她眼眶微微泛紅。
周宴北微微彎下腰,溫柔地與她平視:「我不是個很浪漫的人,此前也從沒有討好過任何女人,所以有些事情會比較笨拙,但是其他姑娘擁有過的,我也想給你。」
倪晨變回倪晨的第二天,周宴北帶她去了沈昕的墓地后,又去了倪琳的墓地。倪晨望著那塊沒有姓名的墓碑,心裏感慨萬千。
「那個雨天沒人也轉嗎?」站在便利店門前,周宴北和-圖-書指著不遠處商場前巨大的摩天輪問。
在紅艷的玫瑰花里,藏著一枚晶瑩璀璨的戒指。與此同時,周宴北拿出戒指,單膝跪在倪晨面前。
「周宴北,你總是這麼出其不意。」她略帶嬌嗔道。話出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倪晨看了看,問:「你怎麼知道裏面沒人?」
聽到這話,倪晨眼神微閃,鼻頭髮酸,隨後艱難地點點頭。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找不到一個可以和我一起坐摩天輪的人。」她仰頭望著雨中緩緩轉動著的摩天輪,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倪晨點了點頭,放低了聲音道:「公司打電話給我,說事情解決了。」
倪晨越等越心焦,總覺得發生了什麼事情。過了午後,她實在是坐不住了,正準備出門找人時,接到了朱琴的電話。
「我也醜話說在前頭,你以後要是背叛我,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那我們來打賭?我賭那上面沒人。」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他這樣的喜歡。
「以後你恐怕很難再甩掉我了。」他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溫柔繾綣。
倪晨正準備責備周宴北的危險行為,身後的門被工作人員迅速關上了,她抬眼往四周一看,頓時呆住了。
她從未奢求過感情,十六歲之後她就再也不敢窺探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把她最不敢奢求的東西親手交到她的手裡。
「昨晚睡得好嗎?」周宴北站在玄關口,笑著問她。
周宴北笑道:「你要是覺得太快了,那就先來個試用期,等到滿意的時候再說願意。只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頭,試用可以,但不退貨。」
「倪晨,那句話還作數嗎?」他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令倪晨有些不知所措。
倪晨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埋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倪晨想說願意,但出口的話卻是:「會不會太快了?」
這個男人,變臉比變天還快。
她不知道,原來她也能有這麼小鳥依人的一面。不過細細想來,她似乎依https://www.hetubook.com.com賴過周宴北很多次了。
摩天輪快要升至最高處時,周宴北忽然說:「你不仔細看看這束玫瑰嗎?每一支都是我親手挑的。」他的語氣彷彿邀功一般,帶著少年般的驕傲。
倪晨心裏一動,突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這麼多年了,在她幾乎已經習慣獨自一人的時候,周宴北出現了。他就像是她生命中的陽光一般,照亮了她的餘生。
倪晨的心裏一點點泛起了酸意,很不是滋味。
「你……是不是做了原本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否則她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令王懷南就範,必定是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她和父親之間,儘管血脈相連,可過去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那些不堪的回憶總縈繞在腦海揮之不去。即使再如何催眠自己,她也無法忘記過去所受過的傷害。
倪晨推開他,不滿地皺眉:「為什麼是小肥貓?」
不知為何,倪晨見到他這樣的笑容,一顆心頓時又狠狠地揪了起來。
她不再是那個扛著秘密無法做自己的倪晨,也不再是那個不敢交朋友、不敢談戀愛的沈昕,十一年過去了,她終於拿回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是在紐西蘭的邂逅,倪晨根本不可能發覺自己對周宴北的那一點點心動。事後,她本以為他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可誰曾想,時過境遷,他們竟然成為扶持餘生的一對。
自她昨夜將心裏的秘密告訴周宴北后,她一夕之間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倪晨,你願意嫁給我嗎?」周宴北問。
「所以你不希望我們是戀人關係嗎?」他像是在繞口令,繞得倪晨頭暈。
「為什麼要做什麼幼稚的事情?」
倪晨搖搖頭,自嘲道:「孤獨太久,一時間有些不習慣。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矯情了?」
倪晨記得周宴北之前問過這個問題,只是那時的她選擇了退怯,而現在,她點了點頭。
「那就跟我來。」說罷,周宴北脫下外套頂在兩人身上,朝摩天輪的方向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