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背負仙、妖兩界的恩怨，不要背負父輩的血海深仇，不要榮華富貴和萬物至尊，她想要的不過是在那小小的梨花樹下看著觀仙，看著就好。

「自然怕。」

……

可瞧著她這樣，他腦中的弦繃緊，只得搬出玉帝：「玉帝已赦免了你，今日你在御殿上的所作所為，玉帝既往不咎。」

曾幾何時，她因這個名字那般歡喜，可如今，她聽著生厭：「我叫丘岑鈺。」

顏暗塵趕來的時候，便見若說踩在天界仙台的崖尖上，刺骨寒風吹得她月白色的衣裙如白雲飛揚，稍不留神，便會一腳踩空墜下去。

「不知。」顏暗塵答。他說的是實話，他與執弩神君如此苛待了文昌帝君，文昌帝君現下如何，又關他們何事？

遙遙雲團中忽躍出一抹黑影，未有絲毫猶豫猛地鑽入天www.hetubook.com.com界仙台，產生的巨大威力讓顏暗塵不由得抬袖遮了遮眼。

「不要再喚我若說！」她雙手捂耳。

「瘋子！」甜芃急了，嘴上雖不饒人，卻冷靜地一甩煉鞭，以內力灌入煉鞭，探入深淵去尋他，試圖將他救上來。

什麼妖界第一女宮、六界六主尊位之一，這一切，她通通不要。

可他不願死，不想死，他要留著命向上爬，將從前的屈辱都討回來！

甜芃手握半截煉鞭，震驚絕望，衝到仙台邊嘶聲喊道：「萬羽清穹！」

甜芃咬著牙，萬羽清穹，你可得給我撐住了……

眼前拂過一陣風，是聞人長羽沒有一絲猶豫，跟著若說躍入仙台深淵的身影帶起的……

「既然糊塗了，那便做件糊塗事吧，」若說一雙眸定定地瞧著顏暗塵和-圖-書，出其不意地拽住他的衣襟，「你與我同死吧！」

「眾人皆懼天界仙台，一旦墜落，灰飛煙滅、不留屍骨，」若說聲音冰涼，「你呢，你怕嗎？」

探入深淵的煉鞭倏地一沉，力道之大，拽得甜芃往前一傾，若不是她往日習武修鍊內功，也無法借力將煉鞭拽得更緊。

她既知自己近不了玉帝的身，報不了爹娘的仇，也深知自己無法狠下心殺了聞人長羽替姑姑報仇，為一解苦海愁緒，她不如自己跳下去，拉他陪葬，也值了。

「若說。」

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發，這一步，她終於邁出了。

「我在瞧，這兒究竟有多美，一躍仙台就什麼念想都沒了。」

「文昌帝君，好些了嗎？」

一旦從天界仙台墜落，屍骨無存，魂魄盡散，他們都以為自己是金剛和*圖*書不壞之身，個個都往這深淵跳……

仙台下迷霧繚繞，像是有一雙溫柔的手正緩緩張開迎接他們……

顏暗塵吞了吞口水，竟不知如何勸她，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他沒辦法放棄，也沒法將實情全盤托出。

煉鞭被火爐似的深淵一烤倏地斷裂，火星子撲了甜芃一臉，甜芃被反力一推，狠狠摔倒在地。

顏暗塵難以置信，一身仙骨的聞人長羽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身上沒有純仙的血液，初入天界，無依無靠，被人踩在腳下，他忽覺得就算做了神仙，也命如螻蟻，不值一文。

「萬羽清穹！」甜芃驚得哭喊。她怕萬羽清穹做出什麼有辱冥叔伯面子的事，不顧六界契約，隨他胡鬧上了天界，卻沒料到他竟要跳這天界仙台！

若說自然不知他此刻在想什麼，她心中也有了自己的ｈeｔubｏｏｋ•cｏm.ｃｏm盤算。死，亦是解脫。

他可是冥界少主，未來的冥界之主，他怎麼能為了一己私念拋下自身的責任？！

「明知你們不和，我竟還問你，確實是糊塗了。」若說緩緩轉身，眼瞼下方猩紅，瞧著瘮人。

顏暗塵清醒過來，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借力往上，他姿勢狼狽地摔倒在仙台上。

他心中一緊，一把拉住她，厲聲道：「你在做什麼？」

死，何難？

顏暗塵瞧著她，有一瞬，竟覺得這樣也不錯，死……其實也不難。

「若說！」萬羽清穹匆匆趕來，一見如此景象，什麼都不顧了，也跟隨著若說縱身一躍。

聞人長羽疾步趕來，瞧著的便是若說與顏暗塵在仙台的崖尖上搖搖欲墜的畫面。他心中一緊，奮力撲上前，伸手捏著顏暗塵的肩膀，用盡幾乎要捏碎顏暗塵肩膀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架勢，才將顏暗塵從仙台懸崖上拽回來。

憶魂珠的畫面如夢魘縈繞，攪得人心神不寧，若說想，不如就這麼跳下去，一了百了。

「既往不咎？」若說苦澀一笑，「我爹娘被他逼得雙雙殉跳天界仙台，我姑姑也將命搭在了這天界，他說既往不咎？這些事他脫不了干係，有因便有果，他種下的因，便要受了這果。」

這是顏暗塵第一次將他內心的恐懼展露給別人瞧，他不是神人骨仙人根，拼上一條命才湊巧修成了仙。

天界仙台瞧著的確駭人。

那時他便發誓，他要讓一切瞧不起他的人付出代價，沒有人能再輕視他。

天界仙台如惡獄的傳言她可聽得多了，卻沒想到萬羽清穹竟會像傻子一樣，為了若說不管不顧便跳了下去。

他一次次地墮入輪迴暗界，不過是為了仙階飛升，能早日站在最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