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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君不是糊塗人,怎會不明白我說什麼?」
「妖君。」郁森隱在殿室拐角,見若說要離開,出聲喚住她。
惹得膽小泥僧從不敢靠近。
若說提裙走上冰階,隔著冰棺檐壁瞧著他。
顏暗塵攥在手中的雜草逐漸霧化,繼而散去,了無痕迹。
途經殿室第九扇木角門時,卻聽見了殿室內傳來熟悉的聲音,一聲又一聲,似是從先前打散的那盞燈魄里傳出的聲音……
宮主垂眸,長年被困在暗室里,內力盡散,四肢早已成了個擺設,她無數次激他就是想讓他給自己一個痛快,不要讓她像個廢人似的活著。
「妖君費此心力來冥界,不多留一會兒?」
「有愧?」甜芃憤憤,「那你為何到今日才來看他?你可知……可知……」
陰冷潮濕的暗室里,傳出時而低沉時而高亢的聲響,經久不息、連綿不斷。
話音未落,甜芃便直接揮出長鞭,鞭鞭致命,恨不能將若說撕裂。
瞧著甜芃對自己一副沒好氣的模樣,若說覺得自己再留在這兒,只會徒增甜芃的厭惡。
宮主瞧著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就算呼吸不暢心底也無比暢快,反正她已是一腳踏入地府的人,不過再死一次死得更hetubook.com.com徹底些罷了。
顏暗塵不惱反笑:「世間之事本就是真真假假。」
「萬羽清穹,你何時才能醒過來?」
宮主露出釋然的笑:「好啊,你殺了我啊。」
「自然不全是。」宮主抬眸,盯著他,「你說你不是神人骨、仙人根不過是湊巧修成仙時,眸里可全都是恨意,於是我心中存了疑,派妖界老者去尋你的根系。你雖將過往都拋棄得一乾二淨,可總歸是有捨不得的東西,這也讓我們查得容易了。」
顏暗塵任她先開口,慢慢地親手去除岩壁上爬滿的雜草。
若是有再見之時,她想求得阿鈺的原諒;若是有重來之日,她定不會賠上阿鈺的一生去報仇。
「你這麼做,壬弗便能死而復生嗎?」宮主啞著嗓子嘶吼,「不可能!她早就被推入萬妖獄,被那些厲鬼狠妖吞噬得連渣都不剩!」
她將阿鈺一步步推到聞人長羽的面前,卻讓阿鈺受了情傷。
「你還膽敢前來?」甜芃收回長鞭,冷冷瞧著若說,「若不是你,他便不會如此。真不知你到底是哪裡好,竟讓他如此著迷,連自身性命都不顧了。可最後,你絲毫未傷,他卻差點連命都丟了。」
「hetubook.com.com多謝了。」要不是若說出手相助,怕是會壞了續命大計,可若不是若說的出現惹惱了她,她又怎會失手打散了燈魄。
萬羽清穹和衣平躺在一副冰棺內,面色與睡著無異,冰棺周遭擺了九盞燈魄,數不清的藥材以冥火輕燃放在他身旁兩側。
「你骨子裡流的也是妖的血!」宮主眼裡布滿血絲,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一個個字,緩慢而清晰。
殿閣內,燭火長年而燃,以燭火之魂續命養身乃是冥界的秘術。
顏暗塵眸光暗下,緊攥著拳努力克制自己暴怒殺人的慾望。他不會受她激將的蠱惑,給她一個痛快的。
「顏暗塵!你雖擔著天界仙階之名,卻總在天界背後捅刀;暗裡一副為妖界謀划的派頭,卻又想假借天界之手滅了妖界。顏暗塵,你這麼做,不就是想將你的骯髒過往……」
可不用瞧,被困於暗室里的人都知道來者是誰:「顏暗塵。」
宮主冷笑,索性全盤托出:「你身居天界仙階,卻對妖界地形過分熟悉,連妖界移換舊地都知道。」
「我自知對他有愧。」
若說眸子半眯:「你說什麼?」
「妖君還真是狠心呀,少主為你連命都不顧,換來和*圖*書的也不過是你的一眼,」郁森語調驀地一冷,「七情六慾中斷了情便會變得冷血無情了嗎?」
「就憑這個?」
「妖君此刻便走了,那便要錯過好戲了。」郁森語調不急不緩,卻擾得若說心神不寧。
長鞭沒輕沒重,一不小心便揮倒了一盞燈魄,燈魄碎裂幾片,黑色粉末騰升,惹得甜芃大驚,將長鞭一扔,以內力去凝這盞燈魄。
雖不知燈魄的意義,但見甜芃如此緊張,想必對萬羽清穹也是至關重要,於是,若說便也立即上前以內力幫襯,兩人合力之下,終於將燈魄複原,歸至原位。
「別為你的毒心腸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了!」宮主沖他吐了口口水,「我瞧著噁心。」
若說指節攥得發白,面上仍保持著平靜,不與他多做糾纏。
「住嘴!」顏暗塵眸中閃過狠戾,驀地轉身狠狠扼住她的脖頸,因太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她眸中含淚:「可知他昏迷前的最後一秒都在挂念你。」
可她又存了一個念想,若是她活著,興許有得救的一天,能與阿鈺再見上一面。
「當年答應你演那場戲,我便知你不懷好意,雖早有防備留了一手,以假死矇騙阿鈺和-圖-書逼她撐起妖界大任,卻還是中了你的計謀。若我不僥倖留一手,就真被你算計死了。」
厚重石門「嘎吱」一響,一束日光照耀而來,刺得被綁于刑柱上的人眼都睜不開。
「沒想到我堂堂妖界宮主一時心急竟栽在你的手裡。」
他逼著她與自己對視:「我要看著你苟延殘喘,孤零零、凄涼地在這兒死去!」
若說刻意避人耳目來冥界,不想與甜芃開打鬧得冥界皆知,所以招招以退為進,卻不料更激起甜芃的怒火。
暗室的門被再度關閉,室內只剩一盞幽幽燭火,照不見四周看不清方向。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明明將過去的身份如此深埋了,如今的身份偽裝如此,可為什麼被這個婦人句句戳穿真相?
她那求死的笑容讓顏暗塵理智歸位,他鬆開手,斂了斂臉上的怒意,努力克制:「不不不,就這麼讓你死了,太便宜你了。」
「住口!」好似是潰爛的傷疤被血淋淋地扒開在日頭下曝晒,顏暗塵額上青筋暴起,面目猙獰,「信不信我殺了你。」
「原來如此,我竟還是敗在了一時心軟上。」顏暗塵暗嗤,腦海中不自覺映上若說的身影……
「我最初便是秉著來瞧一眼他的初衷,如今瞧也
和*圖*書瞧見了,自當離開。」
「我這不是幫你嘛!你若不真死,她便不能強大。」唯有說到若說時,顏暗塵眼裡才有那麼一點光,「不過,你怕是沒機會瞧見了,現在的她早已不復當初稚嫩丫頭的模樣了,妖界在她的統治下越發繁華。」
妖界早已「死去」的宮主、若說的姑姑悲嘆:「沒想到,我一世精明算計卻被你下了套子。」
萬羽清穹有甜芃如此貼心照料,她一個外人還是離開為好。
見若說不語,甜芃心中怨氣更濃,手指捏得長鞭咯噔作響:「今日你既送上門,那我便用這新鞭拿你練練手。」
顏暗塵甩袖驅趕一眾泥僧,他要與她好好敘敘舊。
九盞燈魄複位,甜芃這才安下心。
一股子焦煳刺鼻的藥味讓若說身子突感疲軟,她不由得以袖掩面。
燭火輕曳,疾風自身後襲來,若不是她躲得及時,她怕是要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鞭抽得皮開肉綻了。
她雖不喜阿鈺娘親,可阿鈺是她弟弟的唯一骨血,她不忍心丟下阿鈺一人在這兇殘六界里。
自古情關難過,她如何不知?不然自己那為愛痴傻的弟弟怎會為了一個仙娥而不顧妖界體面,不顧自己少君的身份,執意與她在一起呢?
若說步子一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