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頌的手要松不松，末了還是余宙給她拿下來的。

林清頌：「？」

中間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孩，而站在她面前的另一個女孩正小心翼翼拿著修眉刀湊近她。

「以前沒看出來，你想象力還挺豐富？」

站在最邊上的女孩不知怎麼，從他的臉上看到了隱隱的怒氣。

晚風裡，他低頭看她，輕皺著眉，聲音微沉，有些無奈，卻又帶了些縱容的意味。林清頌差點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帥氣給晃暈了眼。

拿著修眉刀的女孩被林清頌突然的出聲嚇了一跳，沖她齜牙：「小聲點兒，萬一我划傷她怎麼辦。」

她這個坐姿，小貓似的。

「怎麼了？」余宙三兩步就走過來。

盒子里赫然躺著一支脫毛膏，在脫毛膏邊上還有一張便箋：拿刀子修眉毛太危險了，下次試試這個吧。

「你聽我的。」

林清頌指了指他的身後：「那兒有玻璃。」

她說著，作勢就要開盒子，沒想到余宙一著急，直接抓住了她雙手的手腕。

林清頌與那個笑臉對視許久，十分平靜地將蓋子蓋回去，十分平靜地拿起了手機，給對面的人發了個信息，之後便出了房門。在面對媽媽問她進門時在興奮什麼的問題時，她喝了口水，緩緩道：「沒什麼，我吃錯藥了。」

「外邊太亮，看不清楚。」余宙沖她努嘴，「不把手移開？」

「生日禮物？」林清頌驚喜和_圖_書道，「你今天這書包藏著掖著，就是在放這個呢？」

余宙剛想反駁，可上課鈴忽然響了。林清頌跳起來就回了座位，他也只能把那些話再重新咽回肚子里。

邊上的女孩子都聽見了，大家笑成一團，就連握著修眉刀的女孩也沒忍住，一邊氣一邊笑，卻沉著氣穩住了手上動作，硬生生給坐著的人修好眉毛才抬頭。

「你這光環一閃，還挺讓人不習慣的。」

「行，坐下吧。」

「別鬧，回去拆。」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看。」余宙誠懇地建議，「反正過幾天就長出來了不是？」

她的跳度太大，余宙沒有聽懂。

那是三十號的晚上，林清頌和余宙一起回家，那晚，他藉著她生日的名頭，硬要把她送到樓道底下。路邊的昏黃燈色里，他掏出個包裝好的小盒子：「喏，送你。」

字體雋秀，尾端還畫著個笑臉。

他總是和她吵不起來，也總不想和她吵起來。

「怎麼就不是大事了？萬一破傷風呢？」

林清頌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不看那個。」她晃晃手裡的盒子，「我會回去再拆的，你放心好了。」

「我不，我現在就要拆……」

正在余宙為此發愁時，那邊忽然有了些小波動。

林清頌差點兒沒繃住，但她還是有些猶豫：「不然你給我碘酒，我自己弄？」

她的聲音很輕：「你們怎麼在教和-圖-書室修眉毛呀？」

林清頌毫不留情地笑了出來，貼在她搭著肩膀的女生耳邊：「這還不是吹呢？」

林清頌由於體寒怕冷，所以在每一個冷天氣里都會把自己裹成球。整個冬天，她的兩條胳膊都架在厚重的衣服里，行動很不方便，也因此總被余宙嘲笑像企鵝和北極熊。而現在溫度升高，她減了衣服，第一時間跳到他的面前證明自己的輕盈。

在包里翻出碘酒棉簽，余宙轉身，林清頌還是一副不想和他說話的樣子。他有些無奈，起身對她彎腰，單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對著椅子比了「請」的姿勢，服務生似的：「這位女士，請坐。」

她往圍住的小半圓中間看。

在拿下來的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林清頌為什麼不願意鬆手。她的眉頭被剃掉了一大半，只剩下眉頭還剩一個點，像是古畫里的唐妝。在那個點的後邊，跟著一道淺淺的血痕，像是擦過去的，劃得不深。

「呸呸呸！你就咒我吧！」

聞言，余宙點點頭：「那正好，省得不好貼創可貼。」他態度自然，「快點兒，不然等會兒上課了。」

余宙原本擔心她，在看見她這模樣之後又想笑，但他反應很快，及時憋住了，只專心給她上藥。

修個眉有什麼可危險的？能想這麼多？

特別？這聽起來怎麼這麼不像好話？

這原本不過一件小事，就像余宙說的，ｈｔｔｐs://ｍ•hｅtuｂｏｏｋ.cｏｍ•cｏｍ那個划痕很淺，不過幾天就能消去，而林清頌的眉毛不到一個星期就長了回來。這個插曲太短，記憶都不帶保存的。

四月，草長鶯飛。街上的女孩子都穿起了好看的單衣，但在學校，大家還是只能套著那身萬年不變的校服。

余宙故意不看她，眼睛卻在笑，只是他總低著頭，她也就一直沒發現。

余宙一時語塞，語氣很快軟下來：「我那兒有碘酒和創可貼，過來吧。」

林清頌站起來，拿另一隻手擺了擺：「沒怎麼呀，就我剛才聽見外邊的叫喊，動了一下，蹭刀口上了。」說完，她撓了一下給她修眉的女孩的腰，「行了，別這麼擔心，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林清頌一聽，噢喲，還玩得挺浪漫的，於是道完別之後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回了家。回家之後，她一頭就鑽進房間里，抱著盒子，一邊傻笑一邊打開。

他真是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之前分開時還好好的，為什麼忽然罵他？

眼見著他的腦洞越開越大，越開越離譜，林清頌翻著眼白按了按被創可貼壓住的眉毛。

林清頌點點頭，在嘴邊做拉鏈狀關上，但眼珠一轉，又把「拉鏈」拉開。

「你帶手機了嗎？」

大課間很熱鬧，女孩子笑鬧著圍在一起，像是在說些什麼。林清頌見余宙不理她，也就轉了身搭上一個女孩子的肩膀：「你們在做什麼ｈtｔps://ｍ•ｈetｕboｏk.coｍ•ｃｏｍ呢？」

「你看動漫嗎？少女漫那種。在那裡面，男主在一些特定的時刻，背後會自己冒星星，一閃一閃，還帶光暈。」

「那個，你要是不喜歡，我下次給你買別的。但我……我覺得你需要這個。」

該送她什麼呢？零食禮包？書？她似乎會做手賬，很愛收集小貼紙，不如去文具店看看有沒有什麼貼紙或者書籤？可他們的審美好像不大一樣，他選的她能喜歡嗎？

林清頌糾結了會兒，左右瞟一眼，聲音有些小：「我的眉毛好像剃缺了。」

想一想也四月中了，再過半個月就是林清頌的生日，他皺了皺眉，掏出手機看一眼日曆。今天十七號，那麼，準確地說，距離她的生日還有十二天。

林清頌見他面無表情的，心裏有些忐忑：「喂，我的眉毛怎麼樣？」

「我……」

林清頌捂著眉毛倒吸氣，而握著修眉刀的女孩手足無措，又呆又著急，連聲問著：「你沒事兒吧？」

余宙不自覺用手托著下巴對她發起呆來。

「沒事沒事，我去拿水沖一衝就行……」

「嗯。」余宙難得羞澀，眼睫一垂，嘴角彎彎，活脫脫一個純情小男生。

與此同時，余宙拿出手機，緩緩給對面的人回了個問號。

「看看，怎麼樣，沒吹吧？」她展示作品似的，用手做禮花狀，介紹道，「我可是從初中就會修眉毛了，你們要不要也來試試？」

「剛才提m.hetubook.com.com到這個，正巧我包里有工具，順手給你們展示一下我的技術。」修眉的女孩有些得意，「我可不是吹的，我真的厲害，超級厲害。」

坐著的女孩性格安靜，林清頌為她把臉上掉落的雜毛拂去：「別說，還真不錯。」肯定完了之後，她興緻勃勃指著自己，「我行不行？給我也試試！」

「你有鏡子？」

余宙一愣：「什麼光環？」

余宙「嗯」了一聲，沉吟片刻：「挺特別的。」

女孩們圍在一起，但中間還是有空隙。余宙透過那個空隙看見裏面乖巧抬臉的人，她帶著點兒笑，背挺得筆直，兩隻手搭在膝蓋上，臉上有些小小的絨毛，水蜜桃一般，又被窗外透進來的暖陽籠上一層柔光，從鼻尖到下巴，邊緣處被勾勒出一條淺金色的線。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僵在了臉上。

余宙的表情有些彆扭：「嗯，可能不是太精緻，但我覺得挺實用的，你回家再打開。」

「我……」

可偏偏就有人讓它深刻起來。

余宙一邊勸，一邊給她貼上創可貼：「其實也沒變什麼，就是丑了點兒，這又怎麼樣呢？你原本也不好看。」忽略掉林清頌不怎麼好的臉色，他嘟囔著，「說起來，女孩子都會修眉毛的嗎？這個地方離眼睛這麼近，是不是有點兒危險？你這回也就在邊上划傷了些，但萬一有個萬一，手往下一滑，是不是就變成雙眼皮手術了……」

「不行，你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