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支離破碎的世界
橫行霸道的獴

劉易士側身緩緩進入,想找一點蛛絲馬跡,瓊斯和我跟著他踏上一條「之」字形的羊腸小徑。我小心地踏著每一步。窗台般窄小的岩棚再過去,是個小平台,我注意到一個木頭和鐵絲做成的玩意兒,是個捕獸箱,動物一進去就關上門的那一種。這顯然是比我們早一步來的人裝上去的,捕獸箱裡則空無一物。
此時劉易士的聲音從我們前方更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不祥的意味:「啊,這下可好,你們看看我手裡是什麼。」我跟瓊斯發現他站在另一個捕獸箱的上面,這會兒箱子裡裝著一隻獴。
此時,瓊斯把獴引到箱子的一端,然後啪的一聲www.hetubook.com.com,把牠身後的門打開;當這隻獴不知死活地亂動時,瓊斯就抓住牠的尾巴,把牠往後拉,再將牠拴在箱門上,這樣一來,雖然捕獸箱還是關著,獴還是暴跳如雷,瓊斯卻能夠掌控一切。在劉易士的協助之下,他帶著箱子邁向崖邊,瓊斯一打手勢,劉易士就啪的一聲打開箱門,然後瓊斯把那隻獴揪出來,從頭頂拋出去,摔在崖壁邊緣上。咻!
我們現在討論的獴,是最近繼老鼠、豬和猴子之後的新問題。這種動物最早大約是在十九世紀中葉引進模里西斯,幾十年來一直是半馴服的動物,尤其擅https://m.hetubook.com.com長抓老鼠。當時,被人養在穀倉空地上的獴,雖然偶而會咬死雞鴨,但好像也沒闖什麼大禍。
這種棕色的動物身形瘦長,很像體型過大的黃鼠狼,當瓊斯彎下身想看清楚一點的時候,牠忽然撲向鐵絲網,亂吼亂叫,齜牙咧嘴地咬著,活像一隻打了類固醇的黃鼠狼。
然後他把癱軟的屍體舉起來,就像抓著釣到的鱒魚拍照一樣,血從獴的嘴裡滴出來,瓊斯好像鬆了口氣——他原先可能被咬到的,也可能摔個半死,或者可能更慘,既被咬到又摔下去。不過此刻的他,有一點兒訝異自己這麼熟練地要了這隻獴的命m•hetubook.com•com。話說回來,這也不只是為那一對紅隼報仇而已,這就是保育生物學。
「大家都知道獴吃紅隼,」劉易士對我說:「但這卻是我們頭一回在血淋淋的崖壁上抓到牠。我們最怕的事情真的發生了,實在讓人洩氣。」
「喂,」他對我說:「你不會每天看到這種的,對吧?」
一九〇〇年的時候,因為鼠疫爆發,當地居民對老鼠恨之入骨,於是殖民政府決定將獴釋放到野外,當時也有人說這樣做不好,但是殖民政府仍然依計行事。然而,將獴野放之後,疫情卻比想像中還要可怕。先前的牙買加與夏威夷,都已經領教過這種動物四處橫行的災和_圖_書難,還因此損失了不少原產的野生動物,可是模里西斯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一九〇五年左右,當地野生獴的族群不斷增加,貪得無厭地大啖水鳥與進口作為打獵之用的鳥類。因此當地政府獎勵捕捉,想要亡羊補牢,不幸卻徒勞無功。
獴除了獵食小雞與鷓鴣,可能還和島上海鳥族群的絕跡有關。而九十年後的現在,牠們已經吃掉不計其數的紅隼。只要一有機會,瓊斯就把獴殺掉解剖,以便收集牠們獵食紅隼的證據。「我已經看過兩百隻獴的胃,」他說:「我有機會再跟你說說這種動物。這是僅次於野貓,全世界最成功的小型肉食動物。」獴類的動物約有四十種,www.hetubook.com.com且分佈範圍廣闊,而模里西斯的獴,和印度半島上攻擊眼鏡蛇出名的獴是同一種。獴在獵殺其他動物時是非常兇狠的,而且繁殖力很強,此外,牠們的身手靈活,因此能爬上這片崖壁;也許牠們也很機靈,能找到一條比我們剛剛走的更安全的路。
就劉易士的判斷,現在被捕的這隻獴,要不是吃掉其中一隻紅隼,就是在雌鳥再產卵之前,把這對紅隼都趕出去了,想想真是要命!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麼處置這個小畜生。劉易士和瓊斯都不願意在攀著粗藤下去時,還把這個捕獸箱背在身上,讓這隻獴在裡頭張牙舞爪。
獴的頭骨碎了,不過還在打滾,所以瓊斯再在牠頭上補上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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