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應接不暇的十番棋
「脫離日本棋院」的真相

戰後的長時間內,我由於身體欠佳,除了讀賣新聞社主辦的十番棋對局以外,並不怎麼參加棋賽有關對局事情的交涉,全都託付於多賀谷先生。因此,對與棋院的關係也就沒有更多地考慮,當我知道已被日本棋院「除籍」時,已是讀賣新聞社舉辦第四期名人戰之後了,即昭和四十年(一九六五)秋天。到了昭和四十一年(一九六六)我才如夢初醒,了解到為何被驅出日本棋院大門的。
儘管我生來不諳世故,諸事全不在意,但聽說被「除籍」時,卻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為何非要將我除和*圖*書籍?」我忿怒地向棋院涉外理事提出了質問。誰知回答卻是:「戰後作為日本棋院所屬的棋士,首先應當履行對局的義務。而你沒有盡到這個義務。」憑良心講,我連日本棋院所屬棋士的義務是什麼都不知道,因而被人如此奉告之後,也就糊裡糊塗地自認倒霉。但我仍認為「除籍」也應通知本人才合乎情理。由於此事實在蹊蹺,我便又拜託了木谷實先生,請他幫忙調查我何時,為何被「除籍」。
那時日本棋院在戰火中焚毀,不得不將位於世田谷的岩本本因坊的家當作和*圖*書棋院本部,少數棋士也曾為重建日本棋院而奔忙過。當時是誰、為何目的向瀨越先生施加壓力,迫使他寫下我的辭呈的?一時眾說紛壇,臆測四起。難道是中國為將我強行遣返而施用的手段?或因我身為外國人,卻熱衷於日本怪誕的宗教?也可能我被視為「異端分子」,只有給以驅逐才可完成戰敗後「日本國粹精神」的大業?
瀨越先生已經逝世,當年的理事中只有岩本先生一人健在。今日覓舊,滄海一粟,真相恐怕早已匿入謎宮了。現在,知道我的辭呈事件的棋士寥若晨星m.hetubook•com•com,連我自己也無心再去探求事件的內幕了。
對於此事我既不理解,也難以接受!首先,我個人從未考慮過脫離棋院,當然更沒有這方面的任何表示,只因我不諳世故,以致戰後近二十年之久竟然從未發覺自己已是被日本棋院「除籍」了的棋士。
當時我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以極大的毅力堅持打完了戰後連續多次的「十番棋」。假如當時我知道了被日本棋院除籍的事情,只要不給我解決歸屬問題,我連一盤棋也不會打下去的!
來日之後,我一直是作為日本棋院的棋士而活躍hetubook•com.com多年。沒想到戰後我卻變成了脫離棋院、隸屬讀賣新聞社的一張王牌,長期過著「無所屬」的棋士生活。即使是現在查找日本棋院所屬棋士的名簿,其中也沒有我的名字,我不過是作為「名譽客員」而名標榜尾而已。
結果,發現了一件令人吃驚的事件:昭和二十二年(一九四七)八月,我的師傅瀨越先生向日本棋院提交了一份我的「辭呈」。查日本棋院理事會的紀錄,於昭和二十二年月十二日的理事會上,有一段「吳清源一事」的議題,並且還有「十四日瀨越先生交來辭呈」的紀錄。我急於澄清事www•hetubook.com•com實真相,與木谷實一起拜訪了瀨越先生。
然而先生也心情抑鬱,只答道:「因有各種壓力,實在是出於無奈。第二年,我也被迫辭去了理事長之職。」說完便緘默不語了。看來先生不願過多地觸動往日的傷口。提起昭和二十二年,正是我竭誠效力於璽宇,同時與橋本宇太郎進行十番棋對局的時期。那時我對於社會動態幾乎一無所知。正值戰敗後的極度混亂年代,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感到新鮮。更何況在我這樣的「國際遊民」的身上,因「國籍問題」,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常人意想不到的各種事件,這也許是命運在作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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