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衝出樊籠

白美:「玉蘭姐挺好的。」
段大蘭、朱伏推門走了進來。
崔益貴:「在東單修法國麵包房,從架子上摔下來,腿折了,沒人用我了。」
白敬業:「今兒就是他!」
馬立秋家北屋。
段二蘭:「還了賬就剩十塊了。」
黃立笑著:「你爺爺福大命大,多少回了死裏逃生?放心走你的!」
白景琦和李香秀晃兒晃兒地出了屏門。
白占安:「我沒那麼大的本事!」
白美:「我媽不叫看,說電影可壞了!」
白美剛要走又被白占元拉住。
段大蘭:「怎不言聲?再窮也能幫個忙啊!你看,死大街上了!」
南屋門口。
白景琦拍著白佳莉的肩:「別哭、別哭……」領著白佳莉走去。
朱伏:「這不是崔益貴嗎?」
白占安:「我才不跑呢!」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往外走:「嘿嘿!我要娶媳婦兒了!真逗!娶媳婦兒……」走出了屋。
馬立秋:「白家不是不興在外姓過繼嗎?」
楊九紅、白敬業、唐幼瓊、高月玲團團圍住白占安。
白美胡亂地點著頭。
楊九紅:「你把你哥哥放跑了,就得你頂!」
李香秀大驚:「你怎麼不管?他往那兒跑?」
高月玲:「說了沒事兒,不說我就打你!」
李香秀:「你幹什麼呢?不睡覺?」
崔益貴:「我窮得要賣孩子,養不起了,二蘭她不叫賣。」
白占安:「別鬧、別鬧!我還納悶兒呢!我怎麼就娶媳婦兒了……」
黃立爬上一棵靠牆的高樹,站到樹杈上,身子靠到了牆頭。
田木青一急了:「撒謊!占元那兒去了?」
田木青一走後,白佳莉和楊九紅在床的兩邊坐下了,都呆呆地望著病床上的何祺。
白占安:「糟嘍!我爺爺怎麼也出來了!」
黃立:「占元,別錯怪了你爺爺,其實他最擔心的是你的命!你在日本憲兵隊裏掛了號,他沒別的法子救你……」
白美轉身向屋裏走,幾個人忙跟著她。
白敬業:「胡說!怎麼那麼巧?今兒占元就找不著了?是不是看見他跑了?」
朱伏:「你瞧!幹活兒不加點小心!」
朱伏:「你怎麼成了這樣兒了?」
白占先:「新郎來了!」
白占元:「你別問,過幾天我準告訴你,記住!你呀,裝著出去玩兒,誰問你幹什麼去,你千萬別說!」
李香秀翻身醒了,發現床上沒了白景琦,忙抬身看。
白美剛出屏門就被躲在門後的白占安一把拉住,白美嚇了一跳。
楊九紅:「你少說話!」
三人消失在黑暗中。
白美不懂:「你說什麼?」
朱伏:「我都知道了,剛才在街上碰上益貴了,滿街的要飯,不嫌寒磣。」
白景琦忙回頭:「噓……小聲點兒!」
白美:「那人……嘿!喝醉了,進門兒找不著鑰匙……」
白占元:「他準願意,這上有電話,叫他出來玩兒不就行了!」
高月玲:「今兒不說你就甭睡覺!在外頭凍著!說!」
楊九紅充滿傷感擔心地看著。
段大蘭:「不行!孩子是自己的,說什麼也得贖回來!我出錢,我幫你養著,賣孩子的錢呢?」
何祺愣愣地看著白佳莉:「你是誰呀?」
北屋東裏間。
黃立:「沒事兒,反正也跑了!」
白景琦:「睡去吧!天兒不早了,別著了涼!」
人們鼓掌,官員們坐下了,田木青一匆匆離去。
朱伏:「賣了多少錢?」
高月玲揚手就打,白美急忙躲到了胡玉銘的身後。
高月玲:「白美說了!占元跑的那天夜裏也看見你了,就是你放走的!」
黃立:「快!咱們得趕緊編一套瞎話!」
楊九紅等人回頭看見田木青一都顯得很緊張。
白美高興地:「哥,童越不但帶我去看了電影,還請我吃了西餐,那電影可好看了,笑得我……」
白占元:「你一回來就先找我,叫他回一封信。」
兩人迅速看了對方一眼,楊九紅停住手。
忽然從外面傳來樂隊奏樂的聲音,田木青一緊張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段大蘭:「我不養活是你的毛病!」
白佳莉傷心欲絕。
朱伏:「拿來!拿來!我再墊上八塊幫你贖回來!哪兒就沒活路兒了呢?」
男更衣室裏,楊九紅、高月玲、唐幼瓊正在打扮白占安,白敬業得意洋洋地坐在一旁。
白景琦站起身:「我都看見了,走吧!你做了件好事兒,我心裏也踏實了。」
童越、王明、白美、白慧帶了一幫同學在亂哄哄的人群中穿來穿去,幾個人把桌上的糖果拚命往兜裏裝,童越低聲說了一句笑話,幾個人哄然大笑。
段大蘭:「好妹妹別哭了,贖孩子要緊,把錢給我。」
朱伏:「算了、算了!她攀什麼高枝兒?又不叫她知道賣給誰!咱們說知道她難,幫她養一個,一個大子兒甭給她,咱們還是乾賺!」
白美:「我看書寫字都行,在家裏學。」
白敬業:「那就看你的了,你得叫她顧全大局!」
崔益貴靠著牆邊而行,已凍僵的臉上毫無表情,忽然和*圖*書,他身體晃了晃靠到牆上,慢慢倒了下去。
南屋。
門前車水馬龍,門口披紅掛花。
童越:「行!只要沒事兒我就找你!哎!知道嗎?日本鬼子不靈啦!美國參戰了,蘇聯那邊也大反攻了……」
白佳莉:「每次吹之前都先給她灌一次淡鹽水。」
白景琦和李香秀轉身向屏門走去。
白占元:「我找您有事兒!」
白景琦:「佳莉,事到如今,不去說當年老太太有什麼錯兒,可九紅也是個人哪,怎麼會連個貓狗都不如了呢?老太太去世多年了,該還九紅個公道了。」
李香秀:「你怎麼那麼小心眼兒?我能叫你賠錢嗎?還是大老爺兒們呢!」
段大蘭:「也行!那她不疑心?」
窗簾又稍稍掀開一條縫兒,黃立已走到院子中央,迅速地招了一下手。
崔益貴的老婆段二蘭抱著一歲多的小兒子崔天成站在旁邊。
湖南會館。
朱伏站起了身:「甭跟我這兒哭窮,我幫不了你,我家裏還揭不開鍋呢!」
白景琦幸災樂禍:「對嘍!……找去啵!……我們走嘍!」
田木青一憤怒:「什麼顧全大局?」
白景琦:「誰出的餿招兒誰頂著!我坐在城樓觀山景!」
童越:「這跟玉蘭姐好不好沒關係,跟你說你也不懂。」
黃立:「你一走,他反而沒了後顧之憂,你爺爺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喜歡他的、恨他的,全都敬重他!他才不怕自己死呢,他是想叫你活!懂不懂?傻小子!」
何祺平靜地躺在床上。
白美立即慌了:「我……出來看看!」
白美接過信:「你想幹什麼?」
楊九紅等人緊張極了。
白美忙進了西屋,白占元不時地看著院裏。
朱伏:「窮得要了飯,她巴不得的呢!咱倆一塊兒去!再給我抽一口!」
白美:「他就從窗戶爬進去了,完了吧?他把門兒開了……」滔滔不絕:「嘿……完了他又從窗戶爬出去了,敢情那鑰匙就在他兜裏……哥!你聽見沒有?」
朱伏:「甭跟我攀親,自個兒顧自個兒吧!行了、行了!你把這半碗吃了吧!」
段二蘭:「保定沙家!」
黃立:「行!這個忙我一定幫!咱們好好兒籌劃一下。」
白占元一步步爬了上來。
朱伏:「這年頭誰過得下去?湊合著活吧!」
田木青一診所。
楊九紅等人焦急地注視著事情的進展。
田木青一詫異地走向白敬業:「什麼意思?」
白景琦:「能治嗎?」
白佳莉跑出診所,一邊擦著洶湧的淚水。
白美悄聲:「我不!」
白佳莉一眼看到楊九紅,楊九紅惴惴不安地站了起來。
朱伏站起大怒:「有你這麼賣的嗎?十八塊?這也太便……太狠心了!」
高月玲疑惑地四下張望:「半夜三更出來看什麼?」
白占元:「我真不明白,我一向敬重我爺爺,他怎麼也變成這樣了?」
段大蘭一臉的不高興。
崔益貴:「大哥,人不到難處不開口,看在連襟兒的分上幫一把,二蘭怎麼也是大蘭的親妹子!」
白景琦和楊九紅用充滿溫情和敬慕的眼光望著白佳莉。
漫天大雪,行人稀少。
段大蘭接過煙槍吸著:「大宅門兒裏出來的人,那個心眼不多?練出來的!」
白占元十分感動:「那我真要對不住我爺爺了!」
朱伏深深吸了一口:「香秀這眼睛是真厲害,你說她那兒學來的?」
白占安:「美子準把咱們倆給賣嘍!」
白美害怕:「我說……我說……我說什麼呀?」
李香秀:「他們幹什麼呢?」
院內,迎面一個大紅雙喜字,廊檐上掛著『中日親善』的大橫幅,留聲機正放著日本歌曲,旁邊坐著一隊西洋樂隊,到處掛滿了彩帶、彩球,周圍桌上擺著茶點,北廊子上一排兒長條桌,堆滿了賀喜的花籃。
白美:「那你常帶我出來玩兒!」
朱伏家外屋。
朱伏:「這事兒交給我吧!要個什麼樣兒的?」
白景琦:「嗨!看什麼?我剛才看見狼狗瞎跑,當出什麼事兒了,敢情那兒追一隻野貓!美子,是不是看見野貓了?」
高月玲:「說的是,深更半夜,她往後園子裏跑,我正要去看看呢!」
朱伏欠起身:「我想過了,跑了七八天也沒個合適的,我看你妹妹那孩子挺合適,長得也好!」
白景琦:「你不覺得九紅是個苦命的人嗎?」
白占元:「就是他,你把這封信給他,千萬不能叫別人知道!」
李香秀抱著一個孩子仔細打量著,馬立秋不時看著李香秀的臉色。
白敬業:「這是怎麼說話?你不打到中國來,我們就亡國了?還賴上我們中國人了?」
白敬業又坐回椅子上:「你瞧著辦,我是為你想,該做的我全做了!我連十六歲的侄子都賠上了,還要怎麼樣?」
李香秀不滿:「我大老遠的從花園子趕回來,就給我看這個?不行!這孩子不行!」把孩子交給朱伏。
李香秀:「大夫說了,恐怕生不了,老頭兒https://m.hetubook•com•com待我挺好的……可沒個兒子總不是個事兒,表哥,我得過繼個兒子。」
新宅上房院。
白佳莉果斷地:「爸,拿七秀丹!」
童越:「不能光在宅門兒裏頭轉!就家裏那幾個人,你也看不膩?」
高月玲推白美進屋:「這孩子!一隻野貓怕什麼?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段二蘭:「有什麼對不住的?」
白占安:「姨奶奶,我功課忙著呢!正要大考,放了寒假再說吧!」
各屋都黑著燈,寂靜無聲。
大家回頭看見李香秀拿著大小包袱和白景琦站在東廊上,丫頭們忙去接過包袱。
白占元:「美子,哥求你個事兒!」
李香秀:「只要孩子合適,這錢我願意花!媽,再給他二百!你是不是怕花錢多了我不認賬?」
田木青一陪著幾位日本高級軍政官員走進會場,後面跟著幾個體面的漢奸。
白敬業忙站了起來:「是、是!我撒謊,我撒謊!占元跑了!」
黃立:「哎呀!死離你爺爺還遠著哪!」
黃立拉著大狼狗走了出來。
新宅二廳院內。
朱伏:「沒有、沒有!」
新宅三廳院。
童越:「真腐朽!」
朱伏坐在長條凳上吃著,一隻胳膊伸到他面前。
朱伏:「知道你難,今兒這不來了……哎!你那小不點兒呢?」
白美急了:「他跑了礙我什麼了?憑什麼問我?我怎麼啦!知道也不說。」
李香秀端詳著孩子:「這孩子也忒寒磣了,前錛兒後勺漏!怎麼長得跟矮瓜似的?」
白占元:「等我走了,您告訴我爺爺,我不辭而別是怕他傷心。」
大家都愣了。
白敬業:「對、對!胡爺,是長著腿兒的都給我派出去!還能跑得出北平城?」
白佳莉和楊九紅仍然坐在床兩邊的椅子上,白佳莉仰頭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楊九紅低頭打瞌睡。
白美:「記得!不常來咱們家的你那個同學嗎?挺帥的!」
黃立走向白占元:「幹什麼呢?怎麼還不睡?」
楊九紅:「傻小子!他倒高興!快商量商量過節兒吧,那天可別出岔子!」
朱伏推門而進:「哈!……今兒可真冷!哎,二妹子來了?」
田木青一:「這是占安!」
夜深了,黃立拉著大狼狗、背後插把大刀,在院中巡視。
楊九紅神情哀傷地摟著何祺,嘴唇顫抖,克制著自己不哭出來。
病房裏光線很暗,床上罩著黑布。
白美:「怎麼不懂?不就是不當亡國奴,不當漢奸嗎!」
白佳莉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田木青一:「我怎麼向玉蘭說?」
白景琦忙跟了出去。
段大蘭:「就說是買的,寫個假契,她怎麼知道?」
李香秀:「這門兒親事怎麼辦?」
李香秀忙下地也走到窗戶前。
李香秀:「甭管!反正不從白姓裏邊兒挑!長大了跟沒兒子一樣!」
白敬業、唐幼瓊、高月玲、楊九紅把白美圍在中間審問,胡玉銘站在一邊兒。
李香秀:「你看什麼呢?」
楊九紅無限憐愛地望著白佳莉。
田木青一:「他不是有病住院,已經好了嗎?」
三個人迅速向陰影跑去,再回頭看牆上,牆上已無人。
白景琦看著這一幕,一籌莫展。
黃立:「他才不傷心呢!」
白占元飛快地從東南角衝到西北角的屏門。
何祺:「渴……喝水!」
白景琦忙將七秀丹倒在小乳缽內,用一個犀牛角的小勺壓碎。
白占安:「你要壞了大哥的事兒,我抽死你!」
黃立抓住繩子:「下!」
何祺仍昏迷地躺在床上。
朱伏像躲避瘟疫似的急忙走了。
白敬業開心地笑:「哈哈!……這回可要唱一齣《花田錯》了!」
段大蘭:「找著合適的沒有?」
楊九紅:「十六還小?十六都有抱兒子的了!就這麼定了!」
李香秀在床上睡著了,白景琦坐在窗前抽著煙也趴著窗簾觀察院裏的動靜。
段二蘭:「要不為了孩子……我真不來找你。」
白占元溜下牆頭兒。
白占元:「聽、聽!美子,我得謝你!等事兒辦完了,我也請你看電影兒、吃西餐!」
黃立往白占元身上拴繩子,白占元往牆外下面看。
一個行人從他身旁走過,停下來看了看,又漠然地走了。
田木青一診所。
段二蘭低下頭聽著。
白美忽然跑出南屋,向西北角屏門跑去。
朱伏滿臉陪笑:「長大了就好了,長開了就好看了,模樣還行吧!」
白景琦已蹲在地上抽起了煙。
白占元:「我就擔心,我一跑了,日本鬼子肯定饒不了咱們家,我可就闖了大禍了!」
楊九紅:「還功課呢!婚期推了好幾回了,日本人都急了,不能再拖了!」
田木青一:「注射了!只能控制維持,效力不大。」
歐美同學會院內。
白景琦:「嗯!我在這兒看戲呢,《華容道》關雲長義釋曹操!」
段大蘭:「不行!甭打這主意,她倒攀上高枝兒了!」
白景琦:「看戲!」
白美:「你說話可得算數和圖書兒!」
童越和白美一邊慢慢走著,一邊看信。
白佳莉興奮地:「爸,你都不知道你製的七秀丹有多大的效力,用它我治好過兩起白喉病例,是中西藥結合治的!」
新宅上房院南屋。
白景琦追上了她。
朱伏回頭:「去去去!」忽然愣住了。
黃立走過來察看,白景琦忙放下窗簾。
童越、王明、白美、白慧、白占先、白占光一夥兒在抖空竹。
李香秀將整包大洋交給朱伏:「這五十是辛苦錢,先拿著,不夠找我媽要!」
楊九紅:「美子,這可不是小事兒,知道你就說,不會把你怎麼樣!」
路邊小吃攤。
白美氣憤地:「你根本沒聽!」
段二蘭哭著:「姐姐,你可得幫我呀!」
白占元:「黃爺爺!我!」
田木青一頹然坐到椅子上:「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們中國人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有你這樣的人不亡國才怪!」
新宅三廳院西屋。
李香秀:「愈小愈好,別過了兩歲!別在近支兒裏找,愈遠愈好!」
童越抬頭向上招招手,黃立也向他搖搖手。
童越和王明仰頭兒看著白占元一點一點落下地,忙跑到跟前幫白占元一起解繩子。
白佳莉:「可醒過來了!」
李香秀站起身往外走,拿起桌上的一包大洋,朱伏忙起身跟上去。
白佳莉忽然睜開眼,扭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楊九紅。
李香秀:「出了事兒不說去找,死乞白賴的審孩子幹什麼?自己看不住還賴別人!」
躲在屏門後的白占安和黃立緊張地聽著,但聽不清她們說什麼。
田木青一從何祺嘴裏抽出溫度計看了看,衝站在病床兩側的白佳莉和楊九紅點點頭,輕輕走出了房門。
母女倆就這樣坐著,各懷心事。
躲在屏門後的白占元緊張地等待黃立的信號。
躲在房角後的白占元露出了頭,大狼狗叫了一聲,認出了人又不叫了。
楊九紅氣得扭頭看著別處,也不敢回嘴。
田木青一指著白占安:「你這是要幹什麼?」
白佳莉坐過去摟住何祺:「我是你媽呀!好閨女,這下可好了。」
黃立:「放心吧!你在與不在,出了什麼事兒也都是你爺爺一個人兒擎著。」
田木青一:「不行!今天的婚禮不能舉行!」
白占安:「就算我願意,人家田木家樂不樂意?玉蘭姐呢?」
白景琦:「你在路上說的,這不正去拿嗎?」
白占元:「你幫不幫我?」
白景琦和田木青一帶著白佳莉進了病房。
新宅後花園。
白美從北屋出來,剛下台階,就聽得有人叫美子,扭頭一看,西屋門開了一條縫兒,白占元正在招手叫她。
黃立背刀拉狗在院中巡視,留神觀察著院內的動靜。
高月玲:「我看見你從屏門那兒跑過來,走!去看看!」伸手拉白美走。
忽然一聲立正……院裏一下安靜下來了。
白占元興奮地看著信。
要飯的也愣住了,忙把手縮了回來。
白占元:「萬一找他要人,那可就……」
白佳莉:「爸,快研成末兒,用吸管兒給她往嗓子眼兒吹,倆鐘頭吹一次,先研十五粒。」
田木青一:「豈有此理!」轉身匆匆向外走去。
白佳莉緊緊抱住何祺:「閨女、閨女!你不能聽別人胡說!我是你媽!媽是好人哪!祺祺……」
白敬業:「那是上個月的事兒,出了院就找不著了!」
白敬業:「嘿!……你怎麼罵人哪?你他媽才是下三濫呢!」
白占先回頭看見白占安跑出垂花門。
段二蘭:「大哥呀,我正和……」
白美痛快而又高興:「幫!」
白佳莉悲憤地看著楊九紅,突然起身跑出門外。
段二蘭抬頭看了一眼沒有理睬,低著頭糊紙盒。
白景琦:「就算她看見占元跑了又怎麼樣?」
段大蘭:「你喊什麼?你賣孩子有理了?那是我親侄子……你敢不跟我商量就賣,我今兒就不依你,那是親骨肉!」
童越:「你們家怎麼這樣?這時候怎麼能和日本人結婚呢?」
白敬業:「占元、占安不都一樣嗎?這是我弟弟的孩子,一樣、一樣!」
白敬業:「說!昨兒晚上看見什麼了?」
白美:「他要不幹呢?」
黃立:「說吧!」
田木青一笑了:「中西結合,咱們一塊兒研究吧!」
段二蘭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我活不下去啦……他爹死了,一領破蓆埋到墳地裏、我一人兒怎麼活呀?」
鹵煮火燒的大鍋燒得正開。
朱伏在一邊兒顯得很緊張。
白美驚訝:「你求我?」
白景琦走向床準備睡覺:「管他呢?闖去吧!餓死了算他沒本事,死了也不可惜!」
白景琦:「又不是她放跑的,還不派人去找!」
朱伏:「對!弄個白家的,將來那錢不又回到白家了嗎!」
黑暗中有人叫了一聲:「黃爺爺!」
高月玲拉住白美:「你這麼說你是知道了?」
黃立:「日本人那邊怎麼交代?」
段二蘭:「益貴他把腿摔折了,要不我不來找你。」
楊九https://m.hetubook.com.com紅悲痛:「佳莉,你看見了嗎?我沒攔著她,是她自己不認你!佳莉,你也嘗到了女兒長大不認親娘的滋味兒了吧!」
要飯的:「老爺!賞倆吧!」
白佳莉的眼中立即湧上了淚水。
白占元仍不時望著院裏:「你看,他們把我軟禁了!你出去偷偷幫我送封信好不好?」
唐幼瓊:「說!誰放跑的他,不說就是你放跑的!」
胡玉銘胸前別個紅綢條兒,上面寫著『禮賓』,正在招呼進門的客人。
朱伏:「往後你少往我家裏跑,我還嫌丟人哪!」
田木青一診所。
桌上留下半碗吃剩的湯泡火燒,崔益貴急忙端起狼吞虎咽吃起來。
段二蘭:「十八塊!」
白敬業:「沒事兒,有我呢!耍光棍兒咱太內行了!」
白敬業:「那是我的事兒,用不著你管!只要到了喜堂上,木已成舟,他還能說什麼?」
北海公園的五龍亭,遊人很少。
牛黃:「七老爺!拿來了,七秀丹!」
段大蘭和朱伏過去坐在炕沿兒上。
白敬業一下子又站起來走向田木青一:「田木,我可告訴你,這婚退不得,你們日本方面的軍政要員全到齊了,你退婚?本來想弄一個中日親善,結果玩兒一個中日崩登嗆!報紙一登,你怎麼向官方交代?你不想活了你!」
白美掙扎著向後拽:「幹什麼呀……」
黃立伸出手拉白占元,一用力將白占元托起坐到了牆頭兒上,黃立一躍身也上了牆頭。
何祺將一杯水全喝光了。
黃立笑了:「占元走了!」
白景琦安慰:「佳莉,別著急,慢慢兒來。」
何祺終於醒了,睜開眼驚奇地看著屋裏。
朱伏:「真的假的?那天在街上我還請他吃飯呢!」
這時牛黃氣喘吁吁地進了門兒。
新宅二廳院。
馬立秋:「我看也不行,瞧那鼻子摳摳著。」
白占元:「你自己跟他說。」
黃立警覺地喝問:「誰?」
何祺:「姥姥!……叫她出去!……」
楊九紅氣憤地回過頭:「你們都聽著,上上下下誰也別把這事傳出去,叫田木知道了不得了!敬業,是熟人兒的家裏都給我搜一遍!」
高月玲:「你幹什麼呢?」
白佳莉腳步慢下來:「爸,我不回濟南了,我要在北平開個診所。」
童越驚訝:「啊?電影都沒看過?」
白美立即慌亂了:「沒……沒有!」
白美跑回南屋門口,剛要推門,高月玲拉門走了出來。
田木青一:「豈有此理!退婚!」
坐在一旁的朱伏,倆眼都看直了。
白佳莉和楊九紅幾乎同時驚醒,跳了起來,兩隻手同時伸向冷水瓶。
朱伏忙點頭:「好說、好說!我這就回去和大蘭商量。」
崔益貴:「日子過不下去了。」
白占安傻呵呵地笑著:「嘿嘿嘿嘿!我才十六歲,小了點兒吧?」
白敬業:「今兒樂子可大了,呆會兒占安一出去,田木非玩兒一個跟頭不可!」
白美:「那當然!我哥說了,叫你請我看電影。」
白敬業對唐幼瓊、高月玲說:「把他看住了,別再跑了!」
白占安:「聽話,回去!」
白佳莉抬起頭:「我?……我和楊九紅不一樣!」
大夥兒擁上去起哄,連打帶推地嚷嚷:「安哥要娶媳婦了!」、「娶新娘做新郎了嘿!」、「白撿一媳婦兒!」
朱伏和段大蘭躺在炕上對著抽大煙。
白景琦和楊九紅都驚喜地看著白佳莉。
白美:「給誰?」
白占安:「我哥哥跑了,憑什麼叫我當替死鬼兒?」
楊九紅輕輕嘆了口氣,呆呆地看著白佳莉出神。
童越欣賞地望著白美:「行啊小妹!你還行啊!」
白美悄聲:「你敢!沒我,大哥根本跑不成!」
白佳莉狠狠瞪了一眼楊九紅,忙向何祺的床前撲去,心疼地檢查著女兒。
段二蘭忍無可忍:「出去!都給我出去!這會兒跑這充善人來了?出去!」
田木青一:「別說了,我腦子裏很亂……」
白占元忙抬起頭:「你說什麼?」
朱伏:「那是一定!給表妹辦事,一絲一毫不能馬虎!保你滿意!」
朱伏:「二妹子,我來看看你,那天真對不住!」
白美得意:「哼!」
段二蘭:「不可憐我,你也可憐可憐孩子!」
女更衣室裏,美智子等幾個女人在大穿衣鏡前幫田玉蘭整理婚紗禮服。
白佳莉:「那……誰還我公道?」
北海公園。
田木青一走了進來,一下子愣住了,奇怪地張望著。
田木青一東張西望:「占元呢?」
朱伏:「還怎麼可憐你?剛才我還在街上請益貴吃了頓飯呢!行了!回去吧。」邊說邊往外推段二蘭:「我要是財主,我把你們一家子全供起來!我還吃了上頓沒下頓呢!走吧、走吧!」將段二蘭推出了門。
何祺拚命掙扎,推開白佳莉一頭扎進楊九紅懷裏。
黃立向下叫:「小心點兒,抓住了再捯腳!」
崔益貴不好意思:「敢情是連襟兒……」
白景琦:「占元跑了,誓死不娶東洋女,有種!」
白美www•hetubook•com.com:「我不知道!」
新宅上房院。
白佳莉站住:「我要留在北平,我不信何祺就不認我!她還小,不懂事!」
白景琦從北屋走出:「深更半夜的鬧什麼?」
白占元掏出了信:「我跟童越約好了,我要跑!八月二十他們來接應我,可這兒看得太緊,我出不去大門兒,您得幫忙!」
楊九紅愁眉不展地給何祺換額頭上的涼手巾。
段大蘭把麵條端給朱伏:「我看街上撿一個算了,一個大子兒也甭花,有的是!」
在一間破屋裏,段二蘭和八歲的兒子崔順喜、六歲的女兒崔小英,坐在炕上糊紙盒兒。
段二蘭沒好氣兒:「賣了!」
田木青一不解:「跑那兒去了?」
童越:「我說你得諗書、識字!」
白敬業:「好好好!要不這樣,今兒算走個過場,倆口子別上炕,等我找到占元,咱們再換回來,兩不耽誤!」
朱伏:「有本事你也養倆,我還省事了!」
段大蘭驚訝:「賣了?賣誰了?」
白佳莉忙倒了一杯水,走過去輕輕扶起何祺,餵她喝水。
遠處傳來李香秀的大聲呵斥:「幹什麼?幹什麼?」
白美:「不!我看看大哥!」
李香秀:「表哥,你糊弄我吧?光想賺錢是不是?這孩子那兒撿的?」
白佳莉:「白喉不是絕症,我在濟南治過。」
白景琦推門進來,吃了一驚。
朱伏:「就怕香秀知道了。」
李香秀把幾張存單交給馬立秋。
白景琦:「咱們操不著這份兒心啦!明兒咱倆去花園子住,誰捅的婁子誰去擦屁股,叫他們坐蠟去吧!」
楊九紅抬眼偷偷地看白佳莉。
朱伏、段大蘭吃了一驚。
白占安:「你瞎搗什麼亂?回屋去!」
童越:「行,你想看什麼?」
朱伏裝作萬分遺憾:「哎呀、哎呀!可惜了、可惜了!」
街上。
兩人緩緩向遠處走去。
白美:「我怎麼知道,我從來沒看過電影。」
白佳莉像換了個人,著裝、氣質全是知識分子的樣子。
白美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撩開窗簾趴在玻璃上向外看。
白占元注意地聽著。
白敬業仍坐在椅上,一指白占安:「這不是?」
白景琦:「你倒是大了,你懂事嗎?」
白占元根本沒聽,仍興奮地看著信。
楊九紅趕忙避開白佳莉的目光,低下頭看何祺。
朱伏屋裏。
段二蘭:「死了!」
白占安:「大爺,他不幹就算了,我還不願當這新郎呢!」
白占元從白美手中接過信,急忙拆開,走到桌前看信,白美跟著他走過去。
朱伏慌了:「這可冤枉死我了!」忙掏出一紙契約:「看看看!白紙黑字,一百五十元,這能糊弄得了嗎?」
白佳莉假作不知,直起身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
街上的陰暗裏跑出了童越和王明,向白占元招手,白占元也招了招手。
白占安:「壞了!」
黃立:「七老爺還沒睡?」
田木青一大叫:「什麼一樣!我要占元!」
白占元:「你還記得童越嗎?」
田木青一氣急敗壞瞪大了眼睛望著白敬業:「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你真是個下三濫!」
段二蘭從枕頭下拿出個又髒又破的布包兒交給段大蘭。
白美:「野貓!」
灶台上放著一碟雜麵條兒,段大蘭蹲在地上燒火煮水,準備下麵。
白敬業:「我要知道他跑那兒去了,我不就把他找回來了嗎?」
白佳莉:「給她注射白喉血清。」
白敬業不急不火:「別喊,啊?你別逼我了好不好?我著了倆多月的急了,才想出這麼一餿招兒來,我也是沒法子!」
楊九紅著急:「出了事兒,你怎麼倒走啦?」
白敬業:「什麼意思也沒有,占元找不著了。」
段大蘭:「益貴呢?」
楊九紅:「到底怎麼辦哪?」
朱伏坐到桌邊:「張口就五六十的要價兒!咱們還能賺幾個錢?」
段二蘭神色木然:「下頭場雪那天凍死在柳樹井兒了!」
兩人一起看著外面。
白美:「哎呀!知道了!你叫他帶我去看電影。」
白美:「我媽說,女孩子上學沒用!」
白景琦:「明兒我就躲出去,大爺管不著了!」
李香秀:「我得走了,這孩子不管從那兒來的,今後必得和他家裏的人一刀兩斷!不能叫他知道身世!」
白敬業往椅子上一坐壞笑著:「輪不著咱們著急!這會兒他敢髭毛兒?準是找玉蘭說去了,瞧好吧您哪!」
黃立和白占安都緊張了。
朱伏驚訝地上下打量對方,只見崔益貴衣服破爛污穢,左手拄著一支拐杖。
童越:「胡說!好來塢的片子可棒了!我帶你去看!你們家呀,真夠嗆!太封閉了,你不能老在家裏呆著!也不上學?」
李香秀:「這是一千大洋,您收好了。」
馬立秋家堂屋裏。
何祺突然推開白佳莉:「不!……你不是我媽!我沒媽!我媽不是好東西!」
段大蘭:「那你還生那麼多孩子?能生不能養,活該!」
白景琦:「行!我給你找個地方,你這些年學得不錯,醫術滿高的嘛!」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