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疑案
三、查爾斯爵士的疑團

那個水手的角色又回來了,情報局局長已悄然退場。
「我很健康,還能再活二十年。」沙特衛先生給自己打氣。
白羅點頭同意。
「什麼原因?」
「是嘛,你就是不甘於平凡,你喜歡把事情弄得驚天動地,希望最好是有人在雞尾酒裏放了一種很難查出的新毒藥。」
沙特衛想,這句話形容得不太恰當。顯然,沒有人會「喜歡」發生這種事情。他想史全奇醫生這句直率的話是另有所指。
「來的正是時候!」他說,「我們可以和沙特衛商量。他人生閱歷豐富。」
「對。」
「不對勁?你所謂不對勁的意思是……」
「我們哪摸得清人內心的秘密?我有個假設:倘若有人告訴巴賓頓,說他患了不治之症,比如癌症,這樣來,就會引發一個動機。他可能不願妻子見他長期遭受折磨。當然,這只是一種假設,我們想不出任何原因能導致他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們希望知道您的看法。」
「典型的已知疾病嗎?」
「我只知道醫生的行規。要是我知道什麼查案的行規,可就見鬼了。」
「我?」
「我的朋友有一個想法,就是老巴賓頓是被謀殺的。」
巴塞羅繆爵士輕輕地搖搖頭:
「你不這麼想嗎,呃?」
可是,果汁並未被查爾斯爵士列為飲料之列。把客人安頓好後,這位演員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起來。
「我不太認為是自殺。」查爾斯爵士說。
有人在輕輕敲門,接著赫丘勒.白羅出現了,他滿懷歉意地看著房間裏的人。
「該死,你還開玩笑,如……」查爾斯爵士突然住嘴。
「哪兒的話!來杯酒吧。」
「成交。」查爾斯爵士說。
卡萊特沒有回答。他只是做了一個不明確的手勢。史全奇輕輕笑出聲來。
https://m.hetubook.com.com他病倒了。當然,病得突然……確實非常突然。」
一個半小時已經過去。那陣混亂已經平息下來。瑪麗夫人把哭哭啼啼的巴賓頓太太帶出別墅,並與她一起回到牧師住宅。米蕾小姐一直在電話機前忙碌。當地的醫生已趕來接手處理。大家簡單地用過晚餐。相互寒暄幾句之後,客人們都回到各自的房間。當查爾斯爵士從發生死亡事件的龐大門邊叫喚他時,沙特衛正準備回到他的房裏。
「他可能連自己都無法說服。」巴塞羅謬咕噥道,「但是,一個醫生總得說點什麼。『突然發作』是一個很好的說法,但根本不能解釋什麼,卻能夠讓外行人滿意。而且,巴賓頓畢竟上了年紀。他的妻子告訴我們,最近他的身體一直有毛病,可能是某個器官出了毛病。」
「我想,我可以猜得出來。」沙特衛說道。
查爾斯爵士做了一個責備的手勢。他的神情專注,思緒萬端。最後他輕輕地搖搖頭,茫然若失。
對於觀察敏銳的沙特衛先生來說,查爾斯爵士似乎在渴望著一種他無法扮演的角色。
沙特衛坐到醫生旁邊的扶手椅上,聽了這話有點兒吃驚。查爾斯爵士在來回踱步,他下意識地半握著拳頭,但神態可不像一個海軍軍官了。
「是的,那與你今天上午談論犯罪的事有關。你說,赫丘勒.白羅這位仁兄是個瘟神,說他走到哪裏,犯罪就會跟到哪裏。他剛剛抵達,我們這兒就出現了可疑的暴斃事件,那我的思路當然一下子轉到了謀殺上。」
「真令人悲歎。」沙特衛小心翼翼地表達自己的情感。「確實非常令人悲歎!」他顫然感懷地說。
巴塞羅繆爵士站起來,拿了酒杯。
「那麼我和*圖*書猜他們只會發現杯裏有非常高級的雞尾酒殘餘。」他向查爾斯爵士點了點頭。「托盤裏有那麼多的酒杯在四處送遞,若要謀殺某個特定人選,這在技術上是非常、非常困難的。而如果那個善良老牧師想要自殺,我認為他是不會在一個晚宴中執行的,那顯然太不顧及他人,而我覺得巴賓頓先生是個非常體諒他人的人。」他停了一下又說,「既然你問到了我,這就是我的看法。」
麥竇格是魯茅斯鎮的主治醫師,米蕾小姐請他看過病。
「麥竇格並沒有目睹見這個人死去。當他趕到這兒時,人已經死了,他只知道我們告訴他的情況,你所告訴他的具體情況。他說,是某種疾病突然發作致死,還說巴賓頓先生已上了年紀,健康狀況不佳。這無法說服我。」
「說得對。」沙特衛喃喃地說。
「謝謝你,我不喝酒,我很少喝威士忌,給我杯果汁吧。」
留在船廳的另外一個人是巴塞羅繆.史全奇。他一見到沙特衛先生就向他點頭致意,還帶有幾分讚許。
查爾斯.卡萊特停下腳步。
「你認為檢查的結果會是什麼呢?」
查爾斯爵士把頭伸出門外叫道。
「你到底在暗示什麼,查爾斯爵士?」沙特衛問道。
「那就是典型的痙攣或突然發作,還是其他什麼的嗎?」
「好吧。」他說,「就聽你的,查爾斯。但我敢拿出十英鎊來打賭,杯子裏一定什麼都沒有,絕對只有杜松子酒和苦艾酒。」
「查爾斯,難道你沒想到,」巴塞羅繆爵士繼續說,「你毫無根據地猜疑,可能會傷害別人?事情總要傳開,一個完全沒有根據、模糊不清的假設,可能會為巴賓頓太太帶來嚴重的麻煩和痛苦。這種事情發生過不止一次,只要有幾個加和-圖-書油添醋的傢伙插手,一件突然死亡事件就會流言滿天飛,並且愈演愈烈,最後誰也無法收拾。真是的,查爾斯,你難道不知道這有多殘忍和多事嗎?你這是在放縱自己的想像力,完完全全在憑空猜測。」
「我嗎?我只能猜測。你想問我我所猜測的檢查結果嗎?」
沙特衛說明他對自殺的看法,以及他要求檢查雞尾酒杯的建議。
「那殺人狂突然襲擊,怎麼樣?藥性大概延遲發作了,而且,我們所有的人在天亮之前都會死去。」
「現在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沒被動過。雞尾酒杯仍擺在那兒。這就是巴賓頓先生的那一杯。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當時正坐在這兒跟他談話。我建議請巴塞羅繆先生把這個杯子拿去檢查。做這事要悄無聲息,才不至於引起閒話。」
「我不想轉彎抹角。」他說,「我們剛剛談到你,白羅先生,還有,還有……今晚發生的事。依你看,這件事是不是有不對勁的地方?」
白羅意味深長地說:
「我可不敢說我喜歡這種結局。再怎麼說,托利,別忘了是我調的雞尾酒。」
「難怪。」沙特衛說著停了下來。
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騷擾著沙特衛。隨後,他終於想起來了:亞里斯提德.杜瓦,情報局局長,他曾解開「地下網絡組織」錯綜複雜的疑團。過了片刻,他更堅信不移了,看查爾斯爵士那蹣跚的步履——亞里斯提德.杜瓦一直被稱之為「步履蹣跚的男人」。
「唉,是啊,這是相當悲痛的事。」醫生說道,聲音是職業化的腔調。
「我想我來得太唐突了。」
「我可以說說我的想法嗎?巴賓頓先生走進來,剛剛喝了雞尾酒之後不到幾分鐘就病倒了,那時,我碰巧注意到他喝酒時面有苦相,當時我猜想他是不習m.hetubook.com.com慣雞尾酒的味道。假如巴塞羅繆爵士的推測是正確的話——即巴賓頓先生是因為某種緣故而自殺——那真是會讓我感到震驚。然而,他殺的說法聽起來卻也十分荒唐可笑。」
「我想沒有,」查爾斯說,「沒有。正如你所說,那是荒謬的。對不起,托利。但在我看來,這確實不像一個單純的突發事件。我有種感覺,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沙特衛輕輕地咳了幾聲。
「典型的什麼?」
「沙特衛,進來一會兒好嗎?」
「我不是在開玩笑。」醫生說。他的聲音變了,顯得很痛心,不再冷漠。「對於老巴賓頓的死,我怎麼會開玩笑?我只是稍微調侃一下你的假設,查爾斯,因為……直說吧,因為我不想讓你輕率地傷害無辜。」
隨後他臉上又露出了懊悔的笑容。
「我想巴賓頓先生有——不是一定——可能趁人不注意將什麼東西放進杯子裏了。當然這種可能性不太大。」
「你不能要求一個職業歌手隨便唱歌給你聽。」沙特衛先生咕噥著,「同理,你可以要求一個職業偵探順便替我們調查嗎?是的,查爾斯說得對。」
沙特衛走進船廳,拼命克制身體的顫抖。他已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實在無法目睹死亡的場面。也許,他自己也很快會……不過,想這個幹什麼呢?
「無論如何,這沒有壞處。從人性的角度來判斷,我確實不認為有人竟會企圖除掉一個極好的、與世無爭的老年人。但依我看,自殺的可能性也很小。總之,雞尾酒杯會告訴我們一點蛛絲馬跡。」
「但是,」片刻之後,他又補充說,「我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曾見過很多人死亡。一個精神病醫生沒什麼機會殺死病人。他得讓病人活下來,才能從他們那兒賺到錢。麥竇格見過的死人應該和圖書比我多得多。」
巴塞羅繆爵士繼續為查爾斯未成形的疑團提供常識性的解釋。「是的,你懷疑什麼,查爾斯?自殺?他殺?誰會謀殺一個與世無爭的老牧師?真是不可思議。自殺嗎?我想也不無可能,人們也許不難想像巴賓頓尋短的原因。」
「查爾斯不喜歡這樣的事情發生。」巴塞羅繆爵士說,「我是指老巴賓頓的死。」
「風隨人意。」他說。
白羅聳聳肩頭。
「確實是。」
「你是個非常好的人,查爾斯,但你卻讓你的想像漫無邊際地奔馳。說說看,你當真相信有人——有任何人——會殺害這個完全與世無爭的老人嗎?」
「進來吧,老兄。」查爾斯爵士站起來叫道,「我們剛剛正提到你。」
巴塞羅繆.史全奇又一次發出輕輕的笑聲。
「托利,曾經見過有人這樣死去嗎?」
「我沒有想那麼深。」他承認。
「要知道,托利,我這樣胡思亂想,你得負一部份責任。」
「沙特衛先生,也許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吧?」
「查爾斯不了解他自己,」他說,「他的思路總是轉到戲劇性的發展上。」
「如果你學過醫,」巴塞羅繆爵士說,「你就會明白,幾乎沒有所謂典型的疾病。」
房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查爾斯爵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打開一扇窗子朝外看去。
「傷害無辜?」查爾斯爵士大聲問道。
白羅眉頭一揚,說道:
「是的。」查爾斯爵士說,「我就是這麼聯想到的。你覺得呢,托利?我們可以問問他的意見嗎?這麼做禮貌嗎?」
查爾斯爵士做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只不過是個人的看法。」查爾斯爵士說。
巴塞羅繆.史全奇說:
「沒有。」巴塞羅繆若有所思地說,「可以說從沒見過。」
這位演員的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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