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查證
六、墨水痕跡

我知道醫生是怎麼死的,但我還未報告警方,如果你能見我一面……
「墨水痕跡?什麼意思,查爾斯?」
他站在那兒,看著牆壁、墨跡和古板的小壁爐發愣。
我急需一筆錢。一千英鎊將會完全改變我的境況。我可以向警方透露某些線索,但是本人不願意製造麻煩……
「噢……」查爾斯爵上坐在床上。他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該怎麼說才好呢?目前我們知道的情況,別人都還不清楚。警察正在尋找埃利斯,他們認為他是兇手。大家都知道,他們認為他才是兇手,所以,真正的罪犯一定會幸災樂禍。他(或者她)不會完全放鬆警戒,但會覺得很好,覺得自在。改變這種感覺不是很可惜嗎?這難道不正是我們的機會嗎?我是說,我們要找機會發現巴賓頓和那某個人的關係。他們並不知道有人把這次死亡事故與巴賓頓的死連在一起,他們還沒有起疑。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明白你的意思,」沙特衛說,「而且我同意你的看法。這是個機會。可是,我還是認為我們不能不採取行動。做為一個公民,我們有責任將我們發現的線索立即報告警方。我們無權隱瞞他們。」
「好啦,」沙特衛說,「你怎麼解釋?」
毛線針發揮了作用。查爾斯爵士挑出了好幾張皺巴巴的信紙,那是在匆匆忙忙之中被揉在一起塞進去的。
「對,」查爾斯爵士說,「我想,只能這樣來解釋。」他的身體輕顫了一下。「我不喜歡這間房間,沙特衛,我們出去吧。」
最後一段更是開門見山:

「你記得它的位置嗎?」
「你和圖書認為那痕跡是怎麼來的,沙特衛?」
「是在壁爐旁邊的踏腳板上。」

查爾斯爵士用一枝鉛筆做了試驗。他讓鉛筆滾向壁爐台的邊上,鉛筆掉落在地上,但是離那個痕跡至少還有一英呎遠,隨後又朝壁爐方向滾去。
「看見了吧?」查爾斯爵士說。他又恢復了原貌,說話時有幾分洋洋得意。「如果這傢伙聽見了警察的聲音,或者以為警察來了,他必須藏起他剛才寫的東西,那麼他會藏在哪裏?他不會藏在抽屜或是床墊之下,因為,警察一搜查這房間,就會立即發現它。他沒有時間撬開地板,壁爐背後是唯一的選擇。」
查爾斯爵士脫掉外衣,捲起袖管,趴在地板上,聚精會神地尋找壁爐下面的裂縫。「下面有件東西。」他回報說,「白色的。怎麼把它弄出來呢?得找一根女人的髮夾或類似的東西。」

管家約翰.埃利斯在此向您問候,並希望能在將手中情報送給警方之前,與您有一次簡短的談話,是關今晚的悲劇……
沙特衛驚訝地看著他的朋友。
「有證據,沙特衛。不是有墨水痕跡嗎?」
「啊,你是對的,」查爾斯爵士歎了口氣說,「完全正確。只是,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想到要查看壁爐底下。那些呆頭警察,沒有一個想到這點……不過,你可以用自己的辦法。我說,沙特衛,你認為埃利斯現在在哪兒呢?」
「恭喜你,查爾斯。」他說,「你對墨水痕跡的直覺是準確的。幹得好!現在,讓我們理一理目前的狀況。」他停了一會兒又說:「正如我們分析的那樣,埃利斯是個無賴。他不是兇手,但hetubook.com.com是他知道兇手是誰。他企圖敲詐他,或者她……」
「現在,」查爾斯爵士想了個辦法擺脫了熱心的萊基太太,溜進埃利斯的臥室後,隨手將門關上。「讓我們來看看我是不是個殘忍的傻瓜,我的頭腦是否還管用。」
「任何地方都可能掉筆的。」沙特衛說。
「那是不可能的。」查爾斯爵士大聲地說。
沙特衛先生坐在床邊,目睹了查爾斯爵士十分可笑的表演。
「嗯,不是很確切。」
「他,或者她,」查爾斯爵士打斷他的話說,「麻煩的是,我們仍不清楚這個人是誰。為什麼這傢伙完全沒寫下一個『先生』或者『女士』的稱呼呢?否則我們就會知道該從何著手了。埃利斯看來是個有教養的人,他寫那封敲詐信是冒著很大的風險。要是他給了我們一個線索——例如這封信是給誰的,那該多好。」
「你真是公民的楷模,沙特衛。的確,我們應當照規矩辦事,但是,我不是像你那般優秀的公民。把這件事多保密個一兩天,就一兩天,我不會覺得不安,也還不至於誤事吧,呃?不行?那好吧,我放棄。我們還是做個支持法律和社會秩序的棟樑吧。」
「你要曉得,」沙特衛解釋說,「強生是我的朋友,他很夠意思,他讓我們進到警察局裏看看他們在幹什麼,還告訴我們完整的訊息等等的。」
「也許他沒寫過什麼。」沙特衛脫口而出,「他可能只是把鋼筆掉在地板上。」
「你還記得嗎?」
查爾斯爵士困惑地看著他。
「我正在找答案。」
「女士們不再用髮夾了。」沙特衛沮喪地說,「也許可以用削鉛筆刀。」
「據我推測,」沙特衛說,「他得到了他要的東https://www.hetubook.com.com西。有人拿了錢給他,要他銷聲匿跡,於是他就失蹤了——以最快的效率。」
「對,沒錯。我現在想起來了。」
「當然,你可以將筆從房間這一頭扔到那一頭。」查爾斯爵士贊同地說,「但一個人通常是不會那樣亂扔筆的。儘管這麼說,我還是弄不清楚。自來水筆是令人傷腦筋的東西,你想寫字時,它乾了,寫不出來。也許這就是事情的癥結。埃利斯會大發雷霆地說:『該死的爛筆!』於是把它扔到屋子的另一頭。」

下面一段,他不再使用第三人稱:
他又不滿意,只好重新開始:

突然,他屏住了呼吸。
「要是他當時正在燒文件呢?」他若有所思地說,「但是人們通常是在壁爐裏燒文件的。」
管家約翰.埃利斯手中掌握醫生死亡案件的線索,但尚未報告警方……

在沙特衛看來,前者更有可能,但出於禮貌他沒有說出口。他坐在床邊看著查爾斯爵士。
「這就是我們要找的痕跡。」查爾斯爵士用腳指著那地方說,「寫字台對面,正好是在屋子另一邊的壁爐底板上。要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一個人才會把筆掉在那兒呢?」
這封信以不同的方式寫了幾遍,都中斷了。最後一張在寫到「見我一面」之後,筆跡十分潦草,凌亂不堪,最後幾個字模糊不清,還有墨漬。顯然,這是埃利斯聽見了使他驚恐的聲音時寫的。當時他馬上把信紙揉成一團,藏起來。
「我看不出還能怎麼做……怎麼了?」
這就是說,筆者不願引起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也許有人會誤解他今晚所看見的一切,然而……和_圖_書

「那痕跡不算大。」他終於說道,「它不像是打翻墨水瓶弄的。我說,極有可能是管家把他的鋼筆掉在那兒了。你記得吧,房裏沒有筆。」(沙特衛心想,他應當清楚,我也是同樣小心觀察。)「所以很顯然,要是管家寫過點什麼,他必定有枝筆,可是沒有跡象顯示他寫過什麼。」
最後,沙特衛走出去向碧翠絲借了一根毛線針。雖然她非常想知道他要那東西幹什麼,但是她保持禮貌端莊的意識太強,因而沒有開口問。
此刻,沙特衛終於見識了查爾斯爵士的演員才能。
「我當然記得。」
他們轉身走進大門。幾分鐘之後,他們便走到了那座房子。為了避免他們的重訪引起別人的好奇心,查爾斯爵士撒謊說他把鉛筆掉在管家的臥室裏了。
「正是。當然啦,也許是虛驚一場,事後他可能又把那東西取了出來。但是,我希望能如我們所願。」
查爾斯.卡萊特已經變成了管家埃利斯。他坐在書桌前寫字,鬼鬼祟祟,不時揚起眼睛東張西望。突然間他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響——看得沙特衛都猜得出那是什麼聲音——是走道上傳來的腳步聲。這個人心裏有鬼,所以被腳步聲嚇了一跳。他一隻手拿著剛才寫的那些紙,另一隻手拿著筆,飛快地奔到屋子另一邊的壁爐前,頭側向旁邊,仍然驚惶失措地聽著。他試圖將紙塞到火爐底下,為了使用兩隻手,他一不留心丟掉了筆。查爾斯爵士手中的鉛筆,就是參與這場表演的筆,正巧落在那個墨水痕跡上……「Bravo!」沙特衛叫道,並慷慨地鼓起掌來。www.hetubook•com.com
「所以接下來,」沙特衛說,「就是看看壁爐後面是不是藏著東西。」
「我想你是對的。」沙特衛說,「但是,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奇怪的。」
他和沙特衛將每張紙都攤平,心情越來越亢奮。它們是一封信的幾種不同草稿,書法整潔、字體很小。開頭便是:

查爾斯爵士一邊朝壁爐方向走著,一邊試圖讓手中的鉛筆往下掉。他又試著坐在床邊寫點什麼,然後將筆滑落。為了讓鉛筆正好掉在那個地方,必須用一種難以想像的姿勢,靠牆站著,或縮成一團蹲著。
表演實在精采,讓他不禁覺得,埃利斯當時就是這麼做的,也只能這麼做吧。
寫到這兒,寫信人顯然不太滿意,於是突然停下來,另起一段:
「你打算告訴他們這件事嗎?」查爾斯爵士的聲音流露出不滿的情緒。
「沒關係。」沙特衛說,「我們繼續下去。記得你說過,我們在這間臥室裏,是要發現埃利斯無罪的證據。好啦,我們已經發現了。這些信件表明了他不是殺人兇手。只是從另一個角度看來,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賴。但是他確實沒有殺害巴塞羅繆.史全奇爵士,兇手是另有其人,此人還殺了巴賓頓。我想這下子,連警察都會附和我們的看法了。」
「也許這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查爾斯爵士說,「讓我回去再親自看一看,我才能告訴你。」
「除非鋼筆尖掉了下來,否則地板上就不會有那種痕跡。」
但到處都找不到削鉛筆刀。

沙特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相信會有許多種解釋。」沙特衛說,「也許他只是把筆放在壁爐台上,它一下子滑落到地上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