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費迪.納拉科。他每天早上會送麵包、牛奶、郵件、還有主人的指令過來。」
隆巴德說話了,眼裏還帶著笑意:「關於那些土著——」
「是的。」布洛爾說。
她緊閉著嘴。
室內一片沉默。大家都大剌剌地看著愛蜜莉.布蘭特,過了一兩分鐘,她才意會到大家在等什麼。她狹窄的額頭微皺了一下,揚揚眉說:
沃格夫先生舉手制止大家。
「我想說幾句話。這位不知名人士譴責我殺了一個叫愛德華.塞頓的人。這個人我記得很清楚。一九三〇年六月,他在我的法庭上受審,罪名是殺害一位老婦。他在法庭上的被告席中,機智地為自己辯護,給陪審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過,根據證據,他確實有罪,因此依照陪審團的判決,我判他死罪。犯人不服,提出上訴,但上訴的理由不夠充分,被駁了回來。愛德華.塞頓很快便被處死了。我想對你們說的是,本人在這個案子上問心無愧。我只是盡我的職責,沒別的企圖。我定罪的是一個證據確鑿的殺人犯。」
「我獲得了升遷。」然後又粗聲地加上一句:「我只是盡我的義務而已。」
隆巴德回答說:
他字斟句酌地說:
「我到現在還弄不清那位不知名的主人把大家召到這裏的目的。依我看,無論此人是誰,他的精神狀態一定不在世人的標準範圍內。」
布蘭特小姐冷冷地答道:
「他們怎麼了?」
「你們不覺得這樣不夠坦蕩嗎?」他說,「大家應該在走之前,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這整個事件就像部偵探小說,挺驚慄、刺|激的。」
「醉酒,全是因為這個,喝醉了……而我竟然還執刀動手術!腦子一片昏亂,手抖個不停。她確實是我殺的,可憐的老太太……如果沒喝醉,這本來是個簡單的手術。我在醫學界一直走得很順利。修女當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知道這件事,但她守口如瓶。天哪,這事給我的打擊太大了,也因此讓我懂得振作。但這件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怎麼會有人知道呢?」
「蘭多被判無期徒刑,一年後死於達特穆爾。蘭多是個很脆弱的人。」
男僕羅杰斯一直顯得很不安,不停地搓手、舔嘴唇。這會兒他必恭必敬地低聲問道:
「你的名字也在名單裏。」
「你保留你的辯護權?」
薇拉抬起臉,望著隆巴德問:
過去的記憶一一浮上醫生的腦海裏。他衝口問道:
麥卡瑟將軍坐下來,顫手摸著鬍子。這番情緒激昂的辯白使他筋疲力盡。
「那依我看,明天早上納拉科的船一到,我們就走。」
他挺胸直立,怒氣沖沖地說:
「先生,我能說幾句話嗎?」
布洛爾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扔在桌上。
「那你怎麼和陸地聯繫?」
「我怎麼了?」
「寫信人聲稱是我的老友康絲婷.卡明頓夫人。我已經有好些年沒見到她了,因為她去了東方。這信寫得有如出自她本人手筆——含糊而不連貫——她極力慫恿我和她一起到這兒來,至於男女主人的事,則含混帶過。你們會發現,對方用的都是同樣伎倆,我提出這點,是因為這跟另一個證據吻合——在所有信件中,出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無論慫恿我們到這兒來的人是誰,他對我們每一個人都瞭若指掌,或曾下過功夫研究我們的底細。此人知道我和康絲婷夫人的交情,而且熟知她的寫信風格。他了解阿姆斯壯醫生的同僚及目前的動向。他知道馬斯頓先生那位朋友的綽號,以及他拍電報的方式。他也確知布蘭特小姐兩年前的度假hetubook.com•com地點,以及她在那裏結識的旅客。他還熟悉麥卡瑟將軍所有的老友。」
「我記得這個案子,案子不是我審的,但我印象很深刻。蘭多是因為你提供的證據被定罪,你是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嗎?」
「這對我們來說是很危險的。我建議大家盡快離開這兒,越快越好。今晚就走。」
法官那眼瞼垂重的龜眼望向他,冷冷地說:
「審理案子之前,我根本不認識塞頓。」
「談談你自己吧,布洛爾先生。」
「我一輩子也不想領略你所說的那種『刺|激』。」
沃格夫先生問:
「噢,我想是我——不過你說得也對,先生,他們也很不幸。那純粹是場意外,他們從房子或某個地方衝出來。我的執照被扣留了一年。麻煩死了。」
「是有點卑鄙,我知道,但是自保乃人的本能。土著才不在乎死不死呢,他們對死亡的感覺和歐洲人不一樣。」
「你是說蘭多啊?那是一起銀行搶劫案。倫敦商業銀行。」
「說吧,羅杰斯。」
「你們在等我開口嗎?我沒什麼可說的。」
馬斯頓在桌子上找到自己的杯子,然後走到放酒的小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加蘇打水,轉頭又說:
她說不下去了,失聲痛哭。
「是的。」
「你認識塞頓嗎?我是指在審理此案之前。」
馬斯頓咧嘴笑了:
「這是不公正的!」她的呼吸都變急了,「太可惡了!」
「循規蹈矩的生活太乏味了!我贊成犯罪!為犯罪乾杯!」
「不過她死後,你們有得到一些東西吧,嗯?」
看著羅杰斯不停抽搐的臉、乾澀的嘴唇和恐懼的眼神,隆巴德陷入了沉思。他想起那只落地的托盤,心想:「哦,真的嗎?」但嘴上並沒說。
「他是個騙子。就是他把守夜員打昏的,那案子罪證確鑿。」
「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和-圖-書他說,「剛才提到的那個名字對我毫無意義。叫什麼——克莉斯?克洛斯?我真的不記得給這位病人看過病,或者和她的死有什麼關係。當然,事情已過去很久了,也可能是我做過的一次手術。很多病人都求治得太晚,一旦病人不治而亡,家屬總是歸罪於醫生。」
沃格夫緩緩說道:
隆巴德突然朗聲笑了起來。他說:
法官說:
沃格夫說:
阿姆斯壯醫生非常鎮定,他微笑著搖搖頭。
沃格夫先生插話說:
「好了,好了,親愛的。當然那番指控不是真的。那傢伙是個瘋子,瘋子!神志錯亂了!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對付這種無聊事,最好的辦法就是置之不理。但我還是要說,他說的——呃,阿瑟.里奇蒙的事,完全是一派胡言。里奇蒙是我手下一名軍官,我派他去執行偵察任務,他不幸犧牲了。戰爭期間,這種事經常發生。有人說了很難聽的話,想要詆毀我的妻子。內人是是世上最好的女人,無可挑剔的妻子!」
布洛爾開口了,一副官氣十足的樣子:
「我想,你的辦案能力因此備受讚揚,對吧。」
「反正不是我的錯,那只是一場意外!」
「一條船也沒有?」
「你確定嗎?」
「我想跟你們談談那孩子——西羅.漢米頓的事,我是他的家庭教師。我不准他到太遠的地方游泳,但是那一天,他趁我不注意時下海了。我在他後面拼命地游……卻沒能追上他……太可怕了……但這不是我的錯。審訊調查之後,驗屍官判我無罪。甚至他的媽媽——她是那麼善良,也沒有責怪我。為什麼——為什麼要重提這件可怕的事?這不公平,不公平啊……」
「這傢伙在撒謊——我知道他在撒謊。」
他停了一下,然後接著說:
阿姆斯壯心想:
愛蜜莉.布蘭特厭惡地掃了他一眼,把身子挪遠些。
法官摸摸臉,溫和地說:
「是的,我扔下他們,讓他們www.hetubook•com•com活活等死。」
「現在我們來做進一步調查。不過,首先我也把自己的憑證拿出來列檔吧。」
馬斯頓問:
馬斯頓咆哮說:
「是他們背,還是你背?」
「超速行車很不對的,非常不對!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會危及社會的。」
隆巴德說:
羅杰斯清清喉嚙,再一次用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麥卡瑟將軍輕輕拍著她的肩頭說:
東尼說:
羅杰斯挺直身體,生硬地說:
眾人紛紛表示贊同,只有一個聲音表示異議——東尼.馬斯頓堅決反對。
「全是該死的謊話!誹謗!」
「大家好像都非常盡忠職守嘛!除了我以外!你呢,醫生?你那次小小的職業過失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非法手術呀?」
布洛爾紅著臉說:
「一條也沒有,先生。」
羅杰斯啞著嗓子說:
「他說得沒錯!我拋棄了他們!為了自我保護。當時我們在叢林裏迷了路,我和另外兩三個同伴帶走食物逃掉了。」
「是的,先生。」
「速度哪快得起來呀,英國的路況糟透了,根本沒辦法飆個過瘋。」
麥卡瑟將軍大呼:
法官清了清嗓子,說:
「我一直在想——約翰和露西.庫姆斯。他們一定是我在劍橋附近撞倒的那兩個孩子。運氣真背。」
客廳裏陷入一片死寂,一片驚慌而無措的死寂。接著法官用他細柔而清晰的聲音再次接續話題:
「我沒什麼要辯護的,我一向憑良心做事,沒什麼需要自責的。」
房間裏立刻一片嘩然。
阿姆斯壯想起來了,塞頓案!判決結果在當時跌破所有人的眼鏡。案件審理期間,阿姆斯壯有一天在飯店吃飯時,遇見了王室法律顧問馬修斯,馬修斯還很有信心地表示:「一定會獲判無罪的。」後來,他聽到人們議論:「法官存心和塞頓過不去,硬讓陪審團改變意見,裁定他有罪。不過一切都很合法,老沃格夫深諳法律操作呀!好像他跟塞頓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和_圖_書官譏刺道:
「調查就到這裏為止吧。羅杰斯,除了我們幾個和你們夫婦之外,現在島上還有什麼人?」
「真搞不懂那該死的白痴想幹什麼?」
阿姆斯壯醫生溫和地說:
說時遲那時快,東尼一下被嗆住了,而且嗆得很厲害,整個臉跟著扭曲變紫。他喘著氣,然後從椅子上跌落下來,手中的杯子也隨之掉在地上。
「對不起,先生,島上沒有船。」
布洛爾說:
隆巴德說:
他歎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心裏卻想著:
羅杰斯說:
「沒什麼可說嗎,布蘭特小姐?」
「沒有人了,先生。什麼人都沒有。」
「他知道的非常多,甚至還強詞奪理地定了我們的罪名。」
隆巴德笑了。
麥卡瑟將軍厲聲地說:
「白蒂小姐給了我們一份遺產,以示對我們的感激。這有什麼不對嗎,我倒想知道。」
「你就丟下他們,讓他們在那裏等死?」
「先生,剛才那番話裏提到了我和內人,以及白蒂小姐。其中沒有一個字是真的。白蒂小姐去世之前,我和內人一直在她身邊。從我們被她雇用那天起,小姐就一直病弱不堪。在她病情惡化的那天晚上,暴風雨把電話弄壞了,我們無法打電話叫醫生,後來我只好步行去找醫生。但是醫生來得太晚。我們已經為小姐試過所有的辦法了。我們對小姐非常忠心,你去問問就知道,絕不會有人說我們的不是,絕不會。」
他拿起他的酒杯,一口乾光。
隆巴德說:
「你拋棄他們——讓他們活活餓死?」
薇拉顫聲說:
「謊言,惡毒的謊言……我們從沒……我們中間沒有人……」
薇拉也大叫:
東尼.馬斯頓困惑地緩緩說道:
馬斯頓聳聳肩膀說:
此話似乎無法服眾,但布蘭特並不在乎別人的反應,仍舊端坐著,不為所動。
賈士帝.沃格夫先生譏諷地問:
他帶著笑意的眼睛看著薇拉驚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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