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就在那時,我向阿姆斯壯表示,得將我們的計劃付諸實行。這個計劃很簡單——由我裝成下一名受害者,這樣也許兇手就會亂了手腳——何況裝死之後,我就可以在房裏到處走動,監視那個神秘的兇手了。
梅恩說:
梅恩說:
「你確定是她幹的?」
他們發現我時,反應一如我所料。阿姆斯壯的表現無懈可擊,他們把我抬到樓上床上擺著。之後便沒人來擔心我了,他們人人自危、個個彼此忌憚。
「是的,長官,戰士島是透過他交易的,雖然他聲稱是為某不知名人士代購的。」
「沒有,長官。沃格夫和隆巴德是被槍殺的,前者被擊穿頭部,後者被擊中心臟。布蘭特小姐和馬斯頓都死於氰化物中毒。羅杰斯太太因服用氯醛過量斃命。羅杰斯的頭被劈開。布洛爾的頭被敲碎。阿姆斯壯溺水而亡。麥卡瑟被人擊碎後腦,而薇拉.柯索恩則是吊死的。」
「但是,活著的人——」
我想,我沒什麼要說的了。
是呀,為什麼?
「你的意思是說,你沒辦法從口角港當地民眾口中探出任何線索嗎?去他的,他們一定知道內情。」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在搜索期間,我的計劃漸漸在腦子裏成形了。等計劃已經周全後,促使我行動的則是,我在哈利大街上與醫生的一次對談。我提到自己動過手術,醫生告訴我,再動一次手術也無濟於事。醫生的說詞非常委婉,但我畢竟還是聽明白了。
「我一直在調查唱片的事。唱片是由某公司提供的,這家公司灌製了許多戲劇和電影的唱片。唱片寄給莫禮斯,由他轉交給U.N.歐文。據知,這是某個業餘劇團為一齣還未上演的節目所錄製的,劇本隨唱片一起寄回。」
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心理實驗。她意識到自己有罪,殺人後又處於緊繃狀態,加上四周催眠般的氛圍,這些是否足以引她自盡?我想會的。而我果然料中了,我躲在她衣櫃的陰影處,親眼看見她把自己套進絞索中。
「這麼說吧,這十個人都是該——該被處死的。他們也的確被處決了。U.N.歐文完成了他的工作,並且不知用什麼方法從島上消失了。」
我一直希望——我就坦白承認吧——能親手去殺人。我認為這是藝術家表現自我的一種欲望!我就是、我可以成為一名犯罪藝術家!我的想像力因職業訓練之故,受到嚴格的箝制,結果竟悄悄地演變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嗯,那麼唱片的內容呢?」
在他們尋找我的前一兩分鐘,我已經在房裏轉了一圈,並從先前打開的飯廳窗口溜到飯廳裏。我關上窗戶,然後打碎玻璃。緊接著我上了樓,重新躺回自己床上。
最後就是薇拉.柯索恩了,我在橫渡大西洋的某個深夜裏,在吸煙室裏跟一名叫雨果.漢米頓的英俊小伙子獨處。
他停下來了,梅恩謙恭地等著。萊格歎口氣,搖搖頭。
「接下來是布洛爾了。」梅恩猶豫了一下,「這傢伙我們當然都不陌生了。」
「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以下是十一日早晨的情形。阿姆斯壯失蹤了(淹死了),這一來只剩三個人:隆巴德、布洛爾和薇拉.柯索恩。隆巴德被槍射死了,屍體就在海邊,接近阿姆斯壯的屍體附近。薇拉.柯索恩吊死在自己的臥室裏。布洛爾陳屍於露台上,頭被沉重的大理石鐘擊碎。這鐘大概是從上面的窗口砸下來的。」
「去他的,梅恩。他們一定是被謀殺的。」
「你剛說莫禮斯死了,是嗎?什麼時候死的?」
「也許吧。」副局長說道。
(全書完)
於是我開始暗中搜集下手的對象……
「薇拉.柯索恩的。現在我們來逐一分析吧。先說菲利普.隆巴德。假設他把大理石砸到布洛爾頭上,然後給薇拉下藥,再把她吊上去,最後自己來到海邊舉槍自盡。」
「因此島上一定還有別人。當整個事情結束時,他又出來做了收尾的工作。可是這人自始至終躲在什麼地方?又去了哪裏?口角港的人打包票說,在營救船隻抵達之前,不可能有人離開戰士島。可是果真如此——」
副局長說:
副局長歎了一口氣說:
我忘了提到,我把手槍放回隆巴德房裏了。有人大概會想知道,搜查期間手槍到底藏在哪兒吧?食品櫃裏放了一大堆罐頭,我打開最底層的餅乾罐,把槍放進去,然後用膠帶按原樣封好。
「可是這整個事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他好像突然清醒過來地說:
我猜,而且猜得很準確,沒有人會想到去搜查一堆顯然沒人勳過的食物,尤其上面一層的罐頭都還沒開過。
「那個叫柯索恩的小姐以前是位保姆,結果這家人有人淹死了。表面上看來柯索恩與此事全然無關,而且事實上,她還很英勇地跳下水去救人,結果被沖到海裏,幸虧及時被救回。」
梅恩嚴肅地說道:
萊格慢條斯理地說:
蘇格蘭警場副局長湯馬斯.萊格爵hetubook.com•com士大發雷霆道:
「呃,長官,並不全然是這樣。我們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動機,有個瘋子自以為在替天行道,想將那些逍遙法外的罪人繩之以法。他挑了十個人——他們是否真的有罪並不重要——」
梅恩聳聳肩說:
副局長問:
我早就把紅絲簾子和毛線藏起來了。一個藏在客廳的椅座上,上面再覆上印花布;我還在座墊上剪了一個小孔,將毛線塞進去。
「他們只是些老實的漁民,只知道戰士島被某個叫歐文的人買下來——而且也只知道這麼一件事而已。」
雨果沒再說下去了,但我很輕易地便將事情的經過拼湊出來。
我還是老實承認吧,我這個可悲的人,畢竟還是盼望別人知道我有多聰明……
梅恩繼續說道:
阿姆斯壯很喜歡這個點子,那天晚上我們便開始行動。我在前額抹上一小片紅泥,把紅絲簾子、毛線等道具穿戴好後,就佈置妥當了。屋裏的燭火忽隱忽滅、搖曳不定。而且唯一會仔細檢查我的人,便是阿姆斯壯。
「現在說說阿姆斯壯先生吧。此人知名度甚高,在哈利大街開了一家診所,是醫界中的翹楚,也沒有任何不法記錄。不過一九二五年,他在雷斯摩爾某家醫院工作時,曾經幫一名叫克莉斯的婦女做腹膜炎手術,克莉斯死於手術台上。也許他的手術技術不純熟吧——但不純熟畢竟不算犯法,而且他根本沒有殺人的動機。
梅恩堅持表示:
我只是極力避免陪審團受辯護律師慷慨激昂的陳詞蠱惑,而做出情緒性的判斷而已。我讓陪審團把焦點集中到實質的證據上。
我用包著手帕的手扣動扳機。我的手會垂到一旁,鬆緊繩會拉動手槍,彈到門上,由於受到把手的震動,槍會自動脫開繩子,掉在地上。繩子一鬆,便會從我身下的眼鏡上脫開。那塊掉在地上的手帕根本不會引起任何爭議。
梅恩深吸了一口氣。
一份由「艾瑪.珍」號漁船船長寄給蘇格蘭警場的手稿上寫道:
「你是說,那些人完全不覺得事有蹊蹺嗎?甚至那個時候都看不出來?」
殺他的過程太容易了。我驚叫一聲,身子斜過懸崖邊,叫他過來看那邊是不是有一個洞口?他斜出去,我順勢猛力一推,他便失衡落入大海裏了。我回到房子裏,布洛爾一定是聽到我的腳步聲了。我回到阿姆斯壯的房間待了幾分鐘後又離開。這次為了讓人聽見,我故意弄出聲音,等我來到樓梯底部時,我聽見樓上的開門聲。我離開前門時,他們剛好瞥見我的身影。
「費迪.納拉科——就是他把這群人送到島上——說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說他看到這群人時,他覺得很訝異。『他們根本不像羅布森先生的朋友。』我覺得正是因為那批人看來太正常太平凡,納拉科才會不顧莫禮斯的指令,在聽說島上發出了求救信號後,便駕船前去。」
然後我所預料的事發生——三個人都很害怕對方,簡直可說草木皆兵,而且這當中一個人持有槍枝。我從房子窗口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當布洛爾孤身一人走過來時,我已將沉重的大理石鐘擺妥。布洛爾就這麼去了……
副局長砰一聲捶著桌子,吼道:
雖然我們搜查了每個人的房間,但還未開始搜身。不過那只是遲早的事。
我算準他們會重新搜查房子,但是我覺得他們不會仔細打量任何一具屍體。其實他們只需扯開被單,便會發現我這具屍體早已不是阿姆斯壯檢查時的模樣了。
那麼現在呢?
除了愛幻想外,我生來還有其他性格特徵。看到死亡或死亡發生時,我便會有種施虐的快|感。還記得我拿很多黃蜂做實驗,拿各種各樣的園中害蟲做實驗……自小我就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有殺人的欲望。
自從本人步入青春期後,便意識到自己的性格充滿了矛盾。我極愛胡思亂想,兒時讀探險故事,只要唸到重要文件裝在瓶裏扔進大海之類的情節,便會興奮莫名。我現在依然如此,因此才會採取這種做法——寫出自己的告白,裝進瓶裏封起來,然後把它扔進大海隨波飄流。我想這份告白書有百分之一的機會可以重見天日——這時(或者我高估自己了?)一樁迄今未解的兇殺之謎就會大白於天下了。
雨果的心情很差,喝了很多酒解愁。他當時非常抑鬱傷感,我本來不抱什麼期望,只是隨意地用那套內容跟他攀談。他的回答令我嚇了一跳,至今我都忘不掉他說的話。他說:
「到岸邊有一英里多的距離,而且岸邊海濤洶湧。當時有很多人和童子軍站在崖邊對著戰士島張望。」
「哦,是的,長官,我們知道他的底細。莫禮斯很有來頭,他跟三年前的本尼托股票詐騙案有牽連——我們很確定這點,只是苦無證據。而且他還參與毒品交易,只是,我們也找不到證據。莫禮斯這個人非常謹慎。」
副局長說:「果真如此——」
「醫生的報告中沒有可以用的線索?」
副局長和*圖*書激動地嚴聲說:
湯馬斯.萊格爵士不安地表示:
「上邊有指紋嗎?」
「在口角港安排張羅一切的,正是莫禮斯。他聲稱自己為『歐文先生』工作,也是他告訴當地人說,島上在進行某種實驗——打賭人能不能在『荒島』上生活一週——因此島上發出的任何求救信號,都不用理會。」
副局長眨眨眼說:
在此我就不贅述自己是如何找到這些對象了。我用固定的說詞跟每個偶遇的人交談,結果往往令我感到驚訝。我在動手術住院時,找到阿姆斯壯這個對象。一位照料我、強烈主張戒酒的修女,為了證實酒精害人,道出多年前醫院發生的一件事。她說當年有位醫生因為醉酒,而害死了接受他手術的病患。我不經意地問修女在哪邊受訓,而且很快便查到所需的資料,並毫不費力地找到她口中的阿姆斯壯和病患了。
這方法十分奏效。柯索恩小姐發現了我在她房裏佈置的海藻時,尖聲大叫,差點沒把房子震塌掉。大夥全衝上樓去,而我則開始擺弄被殺的姿勢。
「想知道我怎麼想嗎,梅恩?」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長官,你想說,是薇拉.柯索恩幹的。她打死隆巴德,把手槍帶回到房子裏,用大理石鐘將布洛爾砸死,然後上吊自殺。」
「我把唱片中的指控徹底調查了一番。先從第一個抵達島上的羅杰斯夫婦說起吧。他們是白蒂小姐的僕人。白蒂小姐突然死亡,幫她診治的醫生說不出個確切的理由,只說羅杰斯夫婦絕未毒害白蒂小姐,但他覺得有點不對勁——白蒂小姐是因他們疏於職守而斃命的。他說這種事很難查證。
「你是在想,如果此人不在島上,也就談不上離開了,而且據其他人士表示,歐文從來沒在島上露過面。那麼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他其實是十個人中的一名。」
「也許我可以猜得到,長官。」
我想,像我這種個性的人會選擇法律做為我的專業,是相當可以理解的——至少心理醫師一定能理解。執法人員這項職業幾乎滿足了我所有的本能。
副局長憤憤地罵道:
我將瓶子和信函託付給大海後,就會折回自己的臥房,然後躺到床上。我在眼鏡上繫著一條黑色細繩,這繩子是可以調整的。我會用身體壓住眼鏡。把繩子繞在門把,並繫到手槍上。我想接下來會發生這樣的事:
於是人們會發現我跟其他死者的記述一樣,整齊地躺在自己床上,前額被射穿。在驗屍之前,是很難精確判斷出死亡時間的。
莫禮斯已被殺死了。他有消化不良的毛病,我在離開倫敦前,給了他一粒膠囊,讓他在睡前服用,我說這藥對我的胃酸具有奇效。莫禮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傢伙有點輕微的妄想症,我並不擔心他會留下任何文件資料,因為他不是那種人。
副局長說:
「你這樣認為嗎,先生?」
我必須,必須——必須犯一次殺人罪!更有甚者,這必須是一次非比尋常的謀殺!一次轟轟烈烈,充滿驚異的謀殺!在犯罪上,我覺得自己依然存有年少時期的狂想。
「再說說菲利普.隆巴德。隆巴德與國外一些奇怪事件有牽連,有一兩次差點被捕。他的敢拼敢做是出了名的,蠻有可能在四下無人時殺過幾個人。」
他歎口氣,搖搖頭向前傾著身子。
我在大夥發現羅杰斯屍體的混亂之際,溜進了隆巴德的房間,偷走他的手槍。我知道隆巴德一定會帶槍的——事實上,我交代莫禮斯在跟隆巴德會面時,建議隆巴德這麼做。
這些年來,我意識到自己的內心起了變化。我漸漸把持不住自己了——我不想再斷案,而是渴望行動。
「難道不可能有人游到岸上嗎?」
「戰士島的事是他在幕後搞鬼的嗎?」
梅恩仍不動聲色地往下說:
這裏我要談談愛德華.塞頓的案子。此人風度翩翩,令陪審團對他留下良好的印象。他的犯罪證據雖然不夠充分,卻十分確鑿,加上我對罪犯的認識,確信此人確實犯下了他被指控的罪行——殘忍地殺害了一位信任他的老太太。
萊格說:
我素來有「閻羅法官」之稱,但這其實並不公平。我在結案時,總是抱著嚴謹認真的態度。
「我就知道你會問,長官。莫禮斯是八月八日晚上死亡的。據我了解,是服了過量的安眠藥——巴比妥之類的藥物。看不出是他殺還是自殺。」
第三條線索是象徵性的,我死時額上標著紅點,亞當的長子該隱曾殺害其弟。我和他一樣犯了殺人罪。
梅恩笑了笑。
「麥卡瑟將軍身上也查不出什麼,此人紀錄良好,在戰時服役。阿瑟.里奇蒙在法國時,在他麾下做事,最後死於戰場。他和麥卡瑟並無任何過節,事實上,兩人交情很深。那時有很多錯誤的策略,白白犧牲了不少軍官——也許里奇蒙就是那樣枉死的。」
然而相對於此的,是一種南轅北辙的性格——一種強烈的正義感。我絕不願讓無辜者因我而受苦或死亡,我一向堅持正義應獲得和_圖_書申張。
「島上的供需品跟各種安排是誰在張羅的?」
我會把它封在瓶子裏,然後將瓶子拋入大海。
「但事情的確是發生了,長官。」
如我所料,他們開始做全島搜尋,結果發現島上除了我們自己七個人外,再沒有別人了。眾人立即相互猜忌。根據我的計劃,我應該立刻找一名同黨。我選了阿姆斯壯,他相當輕信於人,僅憑一面之晤及我的名氣,就認定我不會是兇手!他把所有的懷疑都對準了隆巴德,而且我還裝模做樣地附和他。我暗示他說,我有辦法可以讓兇手自投羅網。
我寫完了。
吃早飯時,我幫布蘭特小姐倒咖啡,我把最後一劑藥倒進她的杯子裏。我們把她獨自撇在飯廳中,稍後我又溜了回去——她幾乎已經沒有知覺了,我輕鬆地將氰化鉀注射到她體內。找來那隻蜜蜂其實是很孩子氣的,不過這令我十分痛快,因為我喜歡盡可能地配合歌謠去做。
麥卡瑟將軍死時沒有一點痛苦,他沒聽見我貼近到他身後。當然囉,我還是得小心挑選離開露台的時間,不過一切都很順利。
萊格沉重地說:
然而矛盾的是,我內心固有的正義感,抑制著這股殺人的欲望,無辜的人不該受到折磨啊!
我想要一次戲劇性、匪夷所思的謀殺!
「問題似乎就在這兒了。U.N.歐文的對象,就是那些無法可治的人。」
這就是整件事的經過。
萊格爵士說:
「這樣也沒錯,蠻合理的。她臥室裏有把椅子,而且椅座上有海藻的碎屑,跟她鞋子上的一模一樣。看來她是站到了椅上,將繩子套在脖子上,然後踢開椅子。」
梅恩警官必恭必敬地表示:
我需要第十個犧牲者。我找到了莫禮斯。他個子很矮,很少露面。他除了無惡不作之外,還兼及販毒,更引誘我朋友的女兒染上毒癮。這女孩自殺時年僅二十一。
副局長歎了口氣,梅恩繼續說道:
事情就是這麼開始的。我突然清楚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我決定不只謀殺一人,而是殺掉一票人。
我想殺人……是的,我想殺人……
他停了下來。
「這點我們也想到了,長官。我們據此深入調查,我們對戰士島上發生的一切,並非一無所知。薇拉.柯索恩跟愛蜜莉.布蘭特都有寫日記的習慣。沃格夫老先生也寫了一些筆記——雖然是些無聊、制式的流水帳,但都相當清晰。還有布洛爾也做了筆記,全都十分吻合。他們死亡的順序是這樣的:馬斯頓、羅杰斯太太、麥卡瑟、羅杰斯、布蘭特小姐、沃格夫。沃格夫死後,薇拉在日記中提到,阿姆斯壯在晚上離開了房子,又講到布洛爾和隆巴德去追他。布洛爾在他筆記本的扉頁上只寫了幾個字:『阿姆斯壯失蹤了。』
「因此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阿姆斯壯死後,島上還有人活著。」
「好個一流的遁身術!不過你知道,梅恩,這一定可以找到解釋的。」
當眾人在聆聽唱片時,我仔細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憑藉我多年的法庭經驗,我敢確定他們都是有罪的。
現在就交代一下戰士島上的謀殺吧。我透過莫禮斯,輕易地把戰士島買到手,莫禮斯在這方面是高手。我把各個受害者的資料製成圖表,以便為每個人設計誘餌。我的計劃全都實現了,所有客人均於八月八日抵達戰士島。我自己也在其中。
他考慮片刻,然後不悅地說:
「我覺得把所有環節都考慮進去後,我們也許可以找到一個很好的解釋。還記得阿姆斯壯是淹死的吧?假定阿姆斯壯是瘋子,那麼他為什麼不把其他人都殺了,再投海自盡?或者他是在游向陸地時溺死的?
「簡直是亂七八糟。」
現在進入最後階段了。我走過去,拿起椅子,將它靠牆擺妥。然後我開始找那把手槍,最後發現,薇拉把槍掉在樓梯口了。我小心地保留了她印在槍上的指紋。
我想起兒時的一首歌謠——那首關於十個小戰士的歌謠。兩歲時的我,聽了極愛。小戰士無情地一個個消逝——一種無可躲避的結局。
後來在擔任法庭審理工作後,我另一種潛藏的本能也被喚醒了。看見一名惡徒在被告席上坐立難安,受審訊折磨,慢慢看著他得到應得的懲治時,我心中實在有說不出的雀躍。但請注意,看到無辜的人在那兒受審,我是高興不起來的。至少有一兩回,我因為意識到被告無端受冤,而中止庭審,告訴陪審團案子不予成立。幸好警方辦案既公正又有效率,在我面前受起訴的殺人兇手,絕大多數都是有罪的。
我無需詳述這兩人是怎麼死亡的,警方可以很輕易地查證出來。氰化鉀並不難弄到手,因為人家會拿它來滅黃蜂。我手上拿了一些,趁大家聽完唱片,慌亂之際,把氰化鉀放入馬斯頓那幾乎空著的酒杯裏。
梅恩點點頭:
我跟阿姆斯壯約好一點四十五分在屋外見面,我帶他到房後懸崖邊的一條小路上,說是萬一有人hetubook.com.com接近,可以從這邊瞧見,而且由於所有臥室都朝著另一面,所以房裏的人不會看見我們。他仍然沒有起一絲疑心,如果他能牢記歌謠裏的詞句:『燻青魚吞了一個剩三個……』,至少會有所警覺。他確實是被魚吞了。

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道:
我從窗口看見薇拉.柯索恩開槍打死了隆巴德。這女孩既膽大又機警,我一直認為她與隆巴德旗鼓相當,甚至略勝一籌。隆巴德一死,我便開始在她房裏佈置了。
我處心積慮地安排好眾人在島上的死亡順序。我覺得他們的罪行輕重程度互異,那些罪行最輕的人應該先死去,這樣就不必備受壓力與恐懼的煎熬了。
梅恩警官聳聳肩。
「十一日上午有一群童子軍看到了求救信號,但是當天根本不可能到島上。他們是十二日下午去的,一看到天候能出航就走了。他們很確信在他們到達之前,不可能有人離開戰士島。因為在暴風雨後,海水漲得很高。」
「這整件實在匪夷所思至極,十個人死在一個只見岩塊的島上,而我們竟不知兇手是誰,不知道動機,也不清楚他的手法。」
「繼續講吧,」他說,「我剛以為自己想到了什麼,以為抓到一些頭緒,可是一下又不見了。接著往下說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手槍是誰拿走的?因為那把槍是在房子的樓上找到的,就在樓梯口第一間房間的門裏——沃格夫的房間。」
副局長很快地問:
我已料中隨後發生的事——我剛已提到了。我們全都接受了嚴格的搜查。我早已把槍藏妥,而且手上也沒有任何氰化物或氯醛。
「莫禮斯死得也太巧了!」
「小伙子馬斯頓開車總是橫衝直撞的,駕照被扣留了兩次。依我看,早就該禁止他駕駛了。他就是這麼件事:他在劍橋附近開車時,把約翰和露西.庫姆斯這兩個孩子撞死了。他的哥兒們幫他作證,最後馬斯頓只是罰款了事而已。
「繼續說吧。」副局長歎息著說。
「是的,長官。」
副局長繼續說道:
然而我發現,孤芳自賞是無法滿足一名藝術家的,我希望獲得別人的認可與賞識。
「可是那把椅子並沒被踢翻呀,它跟其他椅子一樣,被整齊地放回了牆邊。這是有人在薇拉.柯索恩死後擺回去的。」
「他和其他人是什麼時候去的?」
梅恩急切地說:
梅恩警官說:
簽署者勞倫斯.沃格夫
「果真如此,」他說,「究竟是誰殺了他們?」
最先斃命的是東尼.馬斯頓和羅杰斯太太。一個立即死亡,另一個則在睡夢中安逝。我發現馬斯頓跟大部份的人不同,他天生就缺乏道德責任感,又沒有宗教信仰。羅杰斯太太呢,我相信她是在丈夫的影響下做出錯事的。
「他什麼也沒法說,長官,他死了。」
「這個解釋雖然不錯,但不夠完整,沒辦法解決問題。首先是法醫提供的證據。法醫於八月十三日早晨抵達戰士島,他的說詞幫助有限。他只說,所有人死了至少都有三十六個鐘頭了,而且可能更久些。不過法醫對阿姆斯壯的情況倒是很有把握,他說阿姆斯壯的屍體被衝上岸前,已經在水裏浸泡八到十個小時了。這表示阿姆斯壯必然是在十日到十一日晚間溺斃的。我來解釋原因吧。我們找到屍體被沖上岸的地點了,那是在兩塊岩石之間,而且石塊間還夾著幾塊布片和頭髮之類的東西。屍體一定是在十一日漲潮時被沖到那裏的——也就是說,大約在上午十一點左右。那之後暴風雨停息了,水位也跟著慢慢下降。
「十個人全死在島上,沒留一個活口。沒道理呀!。」
八月十日早晨,我殺死了羅杰斯。當時他正在砍柴準備生火,因此沒聽見我的腳步聲。我在他口袋裏找到飯廳門的鑰匙,他是前一天晚上鎖好門的。
當海水落潮時,救援的船隻和漁民便會從陸地上趕來了。
我的夢想就是創造一樁誰也解不開的謀殺之謎。
「有的,長官,是薇拉.柯索恩的。」
「我同意。」
「誰的窗口?」
「接著是賈士帝.沃格夫先生。他沒什麼問題,他就是審理塞頓案的法官。
「我想你可能會說,阿姆斯壯在當晚淹死前,就已經設法幹掉另外三個人了。然而有一點又說不通了,阿姆斯壯的屍體曾經被人拖到水面外,拖到任何海浪都衝不到的地方,而且屍體被整整齊齊地平放在地上。
「不要緊?我倒覺得——」
副局長點點頭。
我對他說:
由於近來身體疼痛,醫生給我開了一種叫水合氯醛的安眠藥。我把藥積攢到足以致死的量,當羅杰斯為妻子拿來白蘭地時,他將杯子放在桌上,我在經過桌邊時,順手將藥放進酒裏。由於當時眾人還沒有起疑,因此很容易得手。
「你忘了一點,長官。戰士島之前是屬於美國人愛默.羅布森的,他的友黨都是一群怪人,我相信當地人一定對他們十分側目,不過慢慢也就見和-圖-書怪不怪,而開始覺得跟戰士島有關的事,一定都很光怪陸離了。這樣想,你就不會覺得奇怪了,長官。」
「我正要談到這點,長官。」
「順便說一下,塞頓是有罪的,這點毫無可議之處。在他被絞死之後,證據找到了,證實他確實是罪有應得。然而當時許多人議論紛紛——十個人中有九個認為塞頓是清白的,還說法官的總結是在報復。
副局長說:
停頓了一下後,萊格爵士說道:
「知道這個莫禮斯的底細嗎?」
他清了清嗓門:
接著他舉了一個特殊的例子。某位老太太,他的病人,最近剛死去。他說老太太會死,是因為侍候她的那對僕役夫婦故意不拿藥給她吃,因為等她死後,他們就能得到一大筆遺產了。他解釋說,這種事情很難證明,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他補充說,類似這種案件應該是層出不窮的,可惜法律都管不著。
他們會發現十具屍體,還有一個難解的戰士島之謎。
梅恩咳了一聲說:
「你說得對。謀殺跟大多數人想像的不同——以為只是下點毒,把人推下懸崖之類的。」他往前傾傾身子,把臉貼到我面前說:「我跟你講,我認識一個女兇手,而且還瘋狂地愛上了她……天可憐見,有時我覺得自己依然愛著她……好悲哀啊,告訴你,太悲哀了!她那樣做多少是為了我……但我料都沒料到。女人都是蛇蠍,十足的惡魔。你絕對料不到像她那樣的女孩——正直善良又開朗的女孩——你也料不到她會那麼做的,對吧?她把一個小孩帶到海裏,讓他淹死——你覺得女人會做這樣的事嗎?」
我沒把自己的決定告訴醫生——我不想壽終正寢地慢慢死去。不,我想在狂喜中逝去,在我死亡之前,我要先痛快地活過。
「從帳面上應該能查到一點線索吧?」
「接著談談愛蜜莉.布蘭特小姐。有個叫貝翠絲.泰勒的女孩在她家做事。這名女僕因懷孕而被女主人趕出家門,後來就溺死了。雖然很慘,但也不算犯罪。」
「你如果了解莫禮斯就不會這麼說了!他很會做假帳,連最高明的會計師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這點我們在本尼托案中已經領教過了。他把雇主的資料隱匿得一絲不露。」
「是個叫莫禮斯的人。艾薩克.莫禮斯。」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長官。」
後來,在一次偶然的聊天中,有個念頭突然在我腦海中出現。跟我聊天的是一位沒沒無聞的普通醫生。他無意中談到,一定有很多謀殺是無法可懲的。
我想戰士島之謎是無人能解的。當然了,警方也許比我所想的高明。這件案子畢竟還有三條線索。第一,警察很清楚愛德華.塞頓有罪。這樣,警方就會知道島上的十人之中有一個絕非謀殺者了,接著便能推演出那個非謀殺者,應該就是本案的兇手。第二條線索就在歌謠的第十四行裏。阿姆斯壯的死與燻青魚有關——他被魚吞了。事情進行到這兒,便可看出阿姆斯壯受騙了,他因為受騙而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警方若能從此處調查,事情就有可能真相大白,因為當時只剩四個人,而這四人當中,我顯然是唯一可能獲取他的信任的人。
「問題就在這兒,長官。」
副局長算是勉強同意他的看法。
「房裏找到的那張唱片呢?沒有抓到一點可用的線索嗎?」
「布洛爾是個惡棍!」
「他有說什麼嗎?」
副局長皺起了眉頭。
「我很確定。沒有人想到這點,可是事後,等我一回來看到她,就明白了……而她也知道我曉得了……她不知道的是,我深愛著那個孩子……」
我在俱樂部裏和人聊以前從軍的事,而找到了麥卡瑟將軍。一位剛從亞馬遜河回來的人,將隆巴德的「豐功偉業」告訴了我。一位住在馬霍卡的太太,憤憤地向我陳述清教徒布蘭特及那位不幸女僕的事。我從一堆愛亂開車的人士中選定了東尼.馬斯頓,我覺得他的冷漠及對死者的不負責任,大大危及社會,而且不配苟存於世。一些同事私下在討論蘭多案時,讓我自然而然地選定了前警官布洛爾。我非常在意布洛爾的罪行,身為法律維護者的警察,應該更加剛直清廉才對,因為大家比較容易採信警察的證言。
「這樣只剩下布洛爾了,如果你跟我說,他在殺了隆巴德、引誘薇拉上吊自殺後,走出去,用繩子將大理石拽下來,砸到自己頭上,我是根本不會信的。沒有人會那樣自殺。而且更重要的是,布洛爾絕不是那種人。我們都很清楚布洛爾,他絕不是什麼正義天使。」
「我一向認為如此,但是他太狡猾了,總是能安然脫身。我覺得他在蘭多案中做了偽證,當時我很氣這件事,卻又苦無證據。我叫哈里斯去查,他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可是我到現在還是認為,要是我們找對門路,一定可以有所發現。這個人太奸詐了。」
梅恩警官表示:
犯罪與懲罰總是令我著迷。我喜歡閱讀各種偵探故事和恐怖小說,常設計各式各樣精巧的謀殺方法來自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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