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你——怎麼說？」
羅迪驚愕不已。
「不管站在哪一邊，一定都得面對事實！韋爾曼先生，我認為不管情況允不允許，你很習慣去逃避困境。」
「唉，但生命就是這樣！它不允許你依照自己的意志井然有序的安排它，它不允許你免於情緒的干擾，不讓你理智、合理地過日子！你沒辦法說：『我只要感受這麼多就好了。』韋爾曼先生，無論生命還有什麼其他樣貌，它絕不會是合理的。」
白羅平靜地說：「你想起某些事情了，是吧？」
羅迪看起來吃了一驚。
白羅犀利地問：
羅迪帶著歉意說：
羅迪無助地搖搖頭。
「這些事並不一定都是必要的吧？」
「啊，如今她的死一定讓你心碎不已……」
「我不知道。」
羅迪．韋爾曼喃喃道：
「那是英國詩人華滋華斯的詩句，我讀了很多他的詩。或許這些詩句頗為傳神吧，你覺得呢？」
「沒錯。你有機會偷走嗎啡。你可以對韋爾曼夫人下毒！那天晚上有一小段時間，你和她是獨處的。不過，又是同樣的問題，你幹嘛這樣做？如果她能活著立下遺囑，至少你的名字很可能在遺囑中會被提到。所以你看，這裏頭沒有動機。只有兩個人有動機。」
「可能是他們其中的哪一個？你有沒有任何想法？」
羅迪．早爾曼坐在椅子上，誰都不看。他急促地說：
「是的。奧莉隆．克里修是其一。」
「如此脫俗的想法實在了不起。」
「啊，不可能，她是最受尊敬、最高尚的人。她的文筆優美、字跡娟秀，還會在華麗的修飾文字中夾雜一些難寫的字。此外，我確定她絕不會……」
白羅緩慢地說：
羅迪搖搖頭。
「他們找不到的！」羅迪的語氣堅定。
「也許她痛恨自己臥病在床，毫無希望，你知道的，她常說她希望求得一死。」
「她們的確是有下手的機會。不過，荷普金護士當時注意到管子遺失，並坦然提及此事。她其實沒有必要這樣做。死亡證明書已經順利簽發了，如果她有罪的話，幹嘛讓別人知道嗎啡不見了？她的疏忽很可能會引來譴責，況且，如果是她毒殺了韋爾曼夫人，把注意力引到嗎啡上面豈非不智之舉？再者，韋爾曼夫人的死她可以得到什麼好處？一點好處也沒有。奧布萊護士的情況也是一樣。她知道嗎啡的功效，也可以從荷普金護士的藥箱裏取得嗎啡；然而，又是同樣的問題——她幹嘛這樣做？」
白羅低下頭來，說道：
「你和奧莉隆小姐一起下去。」白羅說，「那時你的嬸嬸尚未立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遺囑，但不久之後她又發病了，於是她想立下遺囑。但是，韋爾曼夫人還沒來得及立遺囑，就與世長辭了。這點倒是造福了奧莉隆小姐。」
「而且，」羅迪稍微振奮了點，他說：「我們也委託布默了。據說他是律師界的頂尖高手，是不是？」
羅迪嘆了一口氣：
白羅不動情地說：
赫丘勒．白羅說：
白羅說道：
「這我知道。但是，他們什麼也找不到的！」
「有時候，有些事比『一張臉』更複雜些。你對瑪麗到底了解多少，韋爾曼先生？」
「什麼信？」
「當然，金錢對我們而言的確很重要，我們不能全然不重視它。可是我們到那兒去的主要目的是——去探望嬸嬸，確定她是否一切安好。」
羅迪緩緩說道：
羅迪的聲音夾雜著痛苦和氣惱，他說：
白羅說：
「對不起，我必須致上深深的歉意！要做偵探，同時又要當個一流的紳士，實在很難兼顧。就像你們有句話說得很好：有些事情，紳士是不該啟齒的，但是，唉，偵探卻不得不開口。偵探必須問問題，像是個人的私事，他們的感想等等。」
他的敵意和惱火此刻已消逝無蹤，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輕鬆自然。對於識破他人、解除戒心，赫丘勒．白羅深諳其中的竅門。羅迪看起來似乎放鬆了不少。羅迪說：
「我了解多少？很少，到我現在才明白。我想，她很可愛、和善；不過，說真的，我對她了解得不多，幾乎算是一無所知……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我並不懷念她……」
「但是，韋爾曼先生，或許你並未多加留意。」
「噢，無關緊要的東西。」
白羅說道：
「不可能，但或許某個人可以幫她拿到嗎啡。」
「我，我想……我的意思是，嗯，說真的，白羅先生……」
「不在。我七月九日出國，八月一日才回來。我每到一個地方奧莉隆都會拍電報給我。我一聽到這個消息，就馬上趕回來了。」
「喂，你在暗示什麼？」羅迪一臉憤怒。
「好端端一個人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誰也不願碰到這種事？所有生活在有秩序有希望的社會中的人，對這種事都深惡痛絕。」
「嗯，某一位護士。」
「兩個人？」
羅迪畏縮了一下，白羅又說：
白羅非常嚴肅地說：
「韋爾曼先生，剛才對於克里修小姐因錢財而犯案的可能性，你嗤之以鼻。如今，對於克里修小姐出於同情而殺死韋爾曼老夫人的可能，你是否仍舊不以為然？」
「我可以找到對被和圖書告有利的線索。」
「如果讓他們找到了呢？」
「惡意？你認為有人心懷惡意？」
羅迪茫然地說：
「當然，我聽過你的名字，白羅先生。但是我不懂洛德醫生認為你能幫上什麼忙！而且，不管怎麼說，這干他什麼事？他是負責照顧我嬸嬸，但除此之外，他完全是個外人。在今年六月之前，奧莉隆和我甚至沒見過他呢！這種事應該是塞登來料理才對吧？」
白羅說道：
「我，我……不，我不能……」
「這點，」白羅說：「就是此案費疑猜的地方了。誰也沒有動機殺害瑪麗（他心裏補了一句：『除了奧莉隆之外』）。那麼，依照邏輯推理來說，瑪麗理應不會受害。但是，哎呀，事實卻並非如此，她確實不幸遇害了。」
「我？」
羅迪搖搖頭。
白羅說：
「沒有，什麼想法都沒有。」
羅迪說：
羅迪深深吸了一口氣。
「讓我了解一下你的立場即可，可以嗎？這樣我們就可以略過那些令人不快的話題。韋爾曼先生，眾所周知，你……你喜歡瑪麗．傑勒德，我想這應該是真的吧？」
「不，不是。」羅迪連忙搖頭說，「我想不出有誰會討厭她——我的意思是，真的討厭她。不過，心懷惡意就另當別論了。」
「因為這是有必要的……」
羅迪說道：
羅迪遲疑地說：「是的，不過……」
「是的，我們就上那兒去了，可是並未特別『趕去』。」
「你認為克里修小姐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嗎？」
「看來是如此……」
「你不是也知道嗎？」白羅說道：「對韋爾曼夫人重新開棺驗屍的申請，已經批准下來了。」
羅迪相當不情願地做了解釋。
「克里修小姐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你剛才說過，韋爾曼先生，出於嫉妒瑪麗．傑勒德而殺人，這絕對不可能是奧莉隆．克里修的犯案動機，因為她不是那種人。但是，還有一種可能，奧莉隆的確有理由擔心外人剝奪她繼承遺產的權利。那封匿名信提醒她注意這個問題，而她姑媽臨終前含糊不清的交代也證實了這一點。當時護士的小藥箱就放在樓下的門廳，裏面放了各種藥品和醫療器材。若想從藥箱偷走一管嗎啡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之後，據我所知，當你和護士們去吃晚餐時，她曾單獨待在病人的房間裏陪她姑媽……」
羅迪發愁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微笑——一個迅即擄獲人心的迷人微笑，讓赫丘勒．白羅了解到這個男人微妙的吸引力。
「我很誠摯的希望能幫得上忙。你是否願意說出你對這案子的想法，幫我釐清案情ｈｅtubooｋ.ｃｏｍ•cｏｍ
？」
羅迪更加不自在地說：
這個神經質、不安、敏感的傢伙感到進退維谷。
他停了片刻，接著又說：
白羅點點頭。他說：
白羅再問了一次：
「韋爾曼先生，你是個思路清晰的人，雖然既有的證據顯示奧莉隆小姐有罪。但依你對她的了解，你認為她是清白的。那麼，到底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並不像你以為的那麼重要。」
「她不喜歡瑪麗．傑勒德！」
赫丘勒．白羅說：
「是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接著又說：「她死的時候你人不在英國吧？」
「『她躺在她的墓穴中，噢，老天竟如此對待我！』」
羅迪說：
「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羅迪說。
羅迪臉紅了，他說：
羅迪說：
羅迪慢慢地說：
「一個春日早晨，一張女孩的臉龐——然後生命中的井然有序便一夕間被破壞無遺了。」
「接到這封信之後，你和奧莉隆小姐就趕到杭特伯利莊去了？」
「天啊，白羅先生，你這是在暗示什麼？你是指奧莉隆殺了蘿拉嬸嬸嗎？這太荒謬了！」
「我想，她是不喜歡，儘管我沒注意到有什麼特別之處。」
白羅說：
「完全沒有概念。那是一封文句不通、老拼錯字又用字低俗的信。」
「但是，那樣的反應才合理啊！那些可能會留給你的遺產岌岌可危！對這件事，你當然應該焦急。錢可是非常重要的！」
赫丘勒．白羅說：
「他向來以令人絕望著稱。」
「某人寫了那封信——某個恨瑪麗．傑勒德或不喜歡她的人，某個站在『你這邊』的人。換句話說，有人不希望瑪麗．傑勒德從韋爾曼夫人的死亡中得到好處。韋爾曼先生，請你想一想，寫那封信的人可能是誰？」
「我同意她的說法。」
「我能說什麼呢？整件事是這麼荒誕離奇。奧莉隆，打從孩童時代我就認識她了，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下毒殺人的通俗劇碼。一想到這點我就覺得好笑！但是到底該如何向陪審團解釋這一切呢？」
「這我就不確定了。你知道，韋爾曼夫人在那個時候過世，會因此而獲利的只有一個人……」
「是的，我知道，我很確定你會這麼說的……」
「是的，這也是一種可能。」
「我以為……你是站在她那一邊的……」
白羅有點感傷的加了一句：
他看著名片說：
「人為何要往壞處看，然後藉此自尋煩惱？」
「不過，你們有些不安，對吧？甚至感到些許驚慌？」
「怎麼會有人想要殺害瑪麗呢？」
「她是那種無意中會為自己樹敵的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嗎？」
「你一定要試著想想看。嗎啡會是誰下的？若說奧莉隆．克里修是最有機會下手的人，這你不否認吧？」
「這一定讓你大吃一驚，你是那麼喜歡這個女孩。」白羅說。
羅迪惱怒地攤開雙手。
「我知道我這麼問有些失禮，不過，這確是重點，我就直話直說了：你到底能做什麼呢，白羅先生？」
白羅馬上謙遜的說：
「此外，你自己也有機會下手。」
「對於人生中的不愉快，人不可能總是別過頭不理它。韋爾曼先生！你說你應該是喜歡這個女孩的。這麼說來，你並不是很確定囉？」
「為什麼要燒掉呢，韋爾曼先生？」
白羅揮揮手。
赫丘勒．白羅認真地答道：
「你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我？」
羅迪叫道：
羅迪站在窗戶旁，擺弄著窗簾的流蘇回答說：
白羅感興趣地望著羅迪．韋爾曼那張敏感的長臉。
「可是我能做什麼？這就是你想問的嗎？」
羅迪若有所思地說道：
「另一位呢？」
白羅說：
羅迪不高興地繼續說道：「塞登並不是讓我很有信心，他悲觀的要命。」
白羅馬上說：
白羅說：
「寫匿名信的人。」
白羅說：
白羅搖搖頭。
「我能找尋真相。」
「這實在很難說清楚。我們一定得談這件事嗎？」
「有意思，我可以看一下那封信嗎？」
「應該是吧……因為那封信。」
「護士呢？」
白羅叫道：
白羅說：
羅迪高聲說道：
「不會的，不會是護士。她們太了解那東西的危險性！護士的嫌疑最小。」
「你只要告訴我——明確地告訴我，那麼我就不再問這個問題了。」
「一封匿名信。」羅迪不情願地回答。
羅迪臉紅了，他懊惱地說：
羅迪坐了下來。他的臉色蒼白，身體顫動了一下。他瞪著白羅說道：
「什麼時候收到的？寫給誰？」
「但是，她能夠獨自從床上起身，然後下樓到護士的藥箱裏取得一管嗎啡嗎？」
「嗯，是的……」
白羅說：
「但願如此！」
白羅緩慢地說：
白羅說：
「那是律師的習慣。」
羅迪的神情僵硬冷淡。
「就是這點要命！我想，護士不會做出這種事吧？」
「你愛上她了？」
「你認為，可能會是管家碧夏太太嗎？」
「是的。」
「可愛，和善，但不是很聰明。我想，她蠻敏感、善良。她擁有一種高雅的特質，那是你在跟她同一階級的女孩身上看不到的。」
赫丘勒．白羅說：
白羅喃喃道：
白羅迅即回道：
「她沒接近過三明治——這點我已經仔細調查過了。她也沒有在茶裏下毒和-圖-書，不然她自己也會中毒的，這不用懷疑。再說，她有什麼理由要殺害瑪麗．傑勒德呢？」
「那麼，就是另有其人……」他吃驚地張開嘴巴，然後又閤起。
羅迪沉重地說：
「奧莉隆和我認為，可能是某個僕人寫的。」
白羅沉思地點一下頭說：
羅迪站起來，心神不定地在屋裏踱起步來。
羅迪相當拘謹地說：
「技術上來說，是的。」
「噢，當然！那是毋庸置疑的！奧莉隆是細膩優雅的人——無論身心都平衡自在，毫無暴戾的天性。她聰慧、敏感，全無動物般的激|情。但陪審團席上坐的是十二個遲鈍的傻瓜，天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取信他們！總之，我們得理智一點，他們並不是去判斷人的，而是去研判證據的。事實，他們只要事實，但所有的事實都是不利的。」
「那時這樣做似乎蠻自然的。」
「恐怕沒辦法，事實上，我把它燒掉了。」
羅迪的神經正處於淒慘可憐的狀態。他的雙手抽筋，眼睛充血，聲音既沙啞又煩躁。
白羅的嘴角浮起一絲古怪的微笑，他說：
「不，當然不會，可是……．」
白羅繼續說：
「什麼信？」
「我並未這麼認為。」
「我不知道……她是那麼美麗動人。那像是一場夢……就是這樣，一場夢！完全不是真的！當我初次看見她時，我，嗯，我就迷上她了……像是喪失了理智。可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消逝了……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是啊。」羅迪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慮。
看羅迪語帶遲疑，白羅插|進來說：
「天哪，你真是個巫師！什麼都瞞不了你。那是在前往探視嬸嬸的火車上。我們收到電報，你知道，上頭說是嬸嬸又發病了。奧莉隆說她真為嬸嬸感到難過，可憐的老人家是多麼痛恨病痛折磨啊，如今想必她更加倍感無助，還說那對她而言不啻於身在地獄。奧莉隆說，如果病人真的想要一死，實在應該幫助他們解脫才對。」
「讓我們來正視這種可能性吧：你姑媽的死，也許會被查出是下了嗎啡所致。你覺得呢？」
羅迪的眼睛亮了起來。
「白羅先生，你不認為我嬸嬸可能是自己服下嗎啡的嗎？」
「這算不了什麼的！為了掩飾真相，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也可以輕易寫出那種信。這就是為什麼我希望你還把信留著。企圖以沒受過教育的方式來寫信，通常都會露出馬腳的。」
「我想盡力幫助奧莉隆小姐，這不會讓你不高興吧？」
「你說的確實是實情。」
羅迪一臉愕然。
赫丘勒．白羅解釋道：
羅迪的臉抽搐了一下。
羅迪說：
「應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