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

白羅搖搖頭,跟著格雷夫走出房間。
「他們撥電話到沃斯利河谷村,」格雷夫解釋道。「史彭斯主任就派我過來。」
波特少校的生活一絲不苟,對自己的死卻那麼草率處理。波特沒留下任何字條,白羅想,這非常不對勁。
「據我所知,這位先生開槍自殺了。啊,警探來了。」
「是的,長官。」
「這對柯洛德一家將是個打擊,」格雷夫說。「一定會讓他們相當氣餒。他們必須再找個和安得海很熟的人了。」他有點坐立不安。「您還要看什麼嗎,白羅先生?」
「他沒有留下任何字條,或是寫給法醫的信?」
白羅鎖著眉頭,俯視那個安安靜靜的屍體。那人右邊的太陽穴上有個燒焦的小傷口。
兩人在樓梯口遇到了房東。她顯然很享受自己激動焦灼的情緒,也滔滔不絕說了許多話。格雷夫巧妙地脫了身,留下白羅獨自承受她的絮絮叨叨。
「你是不是這房子裏的住戶,先生?和圖書」白羅搖搖頭。
「真是非常奇怪。」
「沒錯,沒錯,有個很充分的理由,這毫無疑問。」
「有可能,」他說。「他們在閒談中或做批評的時候對親友說過什麼。或許我能因此得到一些啟示,找到我急需的資料。」
「那你要找誰?」
當他轉過愛奇威路的街角時,他訝異地看到,一個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他正要前往的房子門口。小孩和人群圍成一圈,緊盯著房子看。白羅了解這景象表示什麼,心裏不禁一沉。
格雷夫在前帶路,兩人來到二樓的房間。房裏的景物和白羅記憶中差不多:暗色的舊地毯,很多書。波特少校坐在大扶手椅裏。他的姿勢很正常,只是頭無力地垂在胸前,右臂垂在一側,右臂下的地毯上是那把左輪槍。空氣中還親浮著一絲微弱的煙硝味。
「您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嗎,白羅先生?」格雷夫問。
「是自殺嗎?」
「請便,白羅先生。警官,hetubook•com.com請帶白羅先生上樓。」
「我可以到樓上去嗎?」白羅問。
「在這個世界上,人越來越難生存了。除了那些強者。」
「沒錯。案情似乎一目了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驗屍審訊上作證後,讓他心理很受折磨。人有時候會做出令人百思不解的事,不過,我想他最近情緒很低落。財務困難,不順心的事情又接踵而來。是用他自己的左輪手槍自殺的。」
接著白羅的腳步朝向波特少校的住處走去。白羅記得波特說過,他是英國民防隊的隊員。他想知道琊天晚上波特是否正好當值,在薛菲德街出事的那晚是否看到過什麼。
那警探回答道:
「你是他的朋友嗎,先生?」
他對格雷夫說:
三人走進那棟房子。
他對白羅相當謙恭有禮,因為他看到主任對白羅敬重有加——雖然他自己認為,白羅只是那種退休後又重出江湖的老人。
「不,算不上是朋友。出了什麼hetubook•com•com事嗎?」
門開了,兩個身影走出來。一個是當地的探長,另一個是白羅認識的,來自沃斯利河谷村的格雷夫警官,後者認出了他,立刻告訴那位警探。
格雷夫搖搖頭。
聽到他說的這番話,那個官員似乎有些狐疑。蓋姆兄妹是從德塞來的,而艾琳.科里根來自科克鄉。
白羅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找波特少校。」
「出了什麼事?」
帶著傑米.柯洛德所開具的必要證明,白羅得到了一些問題的答案。答案很確定,那棟房子已經全毀,而那塊土地也於新近清理完畢,準備重建。除了大衛.亨特和柯洛德夫人,別無他人倖免於難。房子裏的三個佣人:費德瑞克.蓋姆、伊麗莎白.蓋姆和艾琳.科里根,全都當場死亡。戈登.柯洛德被救出時還活著,但在送往醫院途中嚥了氣,始終沒有恢復知覺。白羅記下這三個佣人幾個近親的名字和地址。
「你最好進來說,」後者說。
hetubook.com.com除此之外,他還有其他的事,想跟波特少校談一談。
「沒有。完全不像一般退伍軍人的做法。」
站在門口的警察攔住了他。
他的目光移到波特少校左手邊的一張小桌子上。上頭有個大而結實的玻璃煙灰缸、一根煙斗、一盒火柴.;其他什麼都沒有。他將房間環視一圈,這才走到一張附活動桌面的書桌旁。
「我簡直喘不過氣來。心臟,就是這東西。心絞痛,我媽就死於這種病,她在穿越市場的時候,就這麼倒下死了。而當我發現他的時候,差點也要倒地暴斃——噢,真把我給嚇死了!我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雖然他情緒低落很久了。我想,他常為錢擔憂,吃也吃不飽,連維生都困難。我們想給他一點東西吃,他從來不收。而昨天,他還得老遠跑到奧斯特郡某個地方——沃斯利河谷村——的驗屍審訊上作證。他的內心很受折磨,真的。他回來的時候,氣色壞透了。一整夜來來回回走個不停www.hetubook.com.com,走過來,又走過去。是為了一個被人殺死的男人,他的一個朋友,大家都這麼說。可憐的人,他因此難過極了。走個不停,走過來,又走過去。我打算出門去買點東西——得排好久的隊才買得到魚——順便上樓去問他要不要喝杯茶,然後就看到他那個樣子了,可憐的人,左輪槍從手裏滑到地上。他坐在椅子上,身子往後仰。可真把我嚇死了。我就找警察來。不是我說,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書桌非常整潔。文件整整齊齊地放在文件架上。正中央是一本皮面的小記事簿,一個筆盒裏裝著一支鋼筆、兩支鉛筆,還有一盒迴紋針和一本郵票冊。所有的東西都是乾乾淨淨,井然有序。平平常常的生活,有條有理的死亡——沒錯,這就是了,就是缺少了這樣東西!
「他們認為事情發生在幾個小時前,」格雷夫說。「沒有人聽到槍響。屋裏的女人出門買東西去了。」
白羅緩緩說道:
「這裏不能進去,先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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