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不了什麼。」李斯泰說。
「我明白了，」亨利爵士表示，「是老小姐與退休上校養老的地方。是的，若是這些人看到那則啟事，大概都會在六點半跑來打探一番。天哪，真希望我的那位老姑娘也在這裏，她一定會緊追不捨，這最合她的胃口了。」
「哦，是啊——不過也僅止於此，我們挺處得來，但沒什麼深交。我對外國人一向有戒心。他們總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很難說的，對吧？像一些戰時逃過來的波蘭人，甚至美國人也是！他們根本不提自己結過婚，等到非說不可時，已經來不及了。魯迪很愛說大話，不過我總是會打點折扣。」
「你常跟他出去玩嗎？」
「根據描述，局長，是魯迪．謝爾茲本人於星期三送去的。」
她很戒慎，也很擔心，深怕警察找她談話有損她的名譽。
「呃——是的，我是有想過……可是又沒真憑實據。我不希望自己的臆測被記錄下來，最後倒過來指控我。」
「是個居民星佈、風景如畫的村子。有肉鋪、麵包房、雜貨店，還有一間相當不錯的古董店，再來就是兩間茶館。村子本身就很美，又是觀光客住宿吃飯的地點。以前農人住的小屋，現在都改裝給一些老小姐和退休夫婦住了。有不少建築大約是在維多利亞時期蓋的。」
「我相信你確實想不到，」蓋達克說，「人難免會受騙上當。你跟他很熟嗎？」
「我一向對這點很感興趣——」亨利爵士說道，「人們在極度興奮和緊張時，究竟會看到什麼。是的，在那種情況下，他們究竟都看到了什麼，而更有趣的是，他們沒看到什麼。」
羅朗森很不情願地說：
「那麼你的意思是，這傢伙只是想演場戲而已——根本不是打劫，而是為了好玩而假裝打劫。像電影一樣，是嗎？很有可能。他是怎麼和_圖_書射到自己的？」亨利爵士問。
「呃，呃——」經理有些吃驚。
「是的，如果他有錢的話。可是那些會去『挪小錢』的人，通常手頭都很拮据，所以錢到手馬上就用掉了。」
「眾人悉數在六點半露臉，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他表示，「可是這個瑞士人確知他們會到場嗎？還有一點，村民有可能攜帶很多財物讓人來搶嗎？」
「布萊克小姐有時會到飯店吃午餐，不是嗎？而且在這裏住過一次。不，魯迪從來沒提過她，我也不知道他認識布萊克小姐。」
「可能啦。但這辦法實在很遜。他還能從什麼人身上弄到錢？他有沒有女人？」
「比如說他家在瑞士多富有、多顯赫啦，但這跟他缺錢的情況並不相符呀。他總是說，由於金融法規，他無法把錢從瑞士弄到這裏。我覺得那倒也可能，但是他的東西都不算昂貴，我是指他的衣著，根本不是名牌嘛。我也覺得他以前跟我講的故事很多都是在吹牛，什麼翻越阿爾卑斯山，在冰川懸崖救人啦。結果呢，他光是沿著布爾特山脊走一段，就頭昏眼花了，哼，還阿爾卑斯山呢！」
「我從來沒覺得膩過。」亨利爵士不悅地說。
「不過你覺得有些事怪怪的？」
李斯泰很快向他的朋友講了一下案情。
「現在的最新招數，」李斯泰說，「是先透過刊登啟事來宣佈殺人。把那則啟事拿給亨利爵士看看，蓋達克。」
「對。我在猜，這會不會就是他的動機……」
「進來吧，亨利。」他說，「我們遇到了一點特殊狀況。」
「你是說，你懷疑他收取某些費用，而飯店記錄裏並沒有寫上，等客人付完帳後，他把差額吞了？」
默娜的臉上似乎掠過一抹憂色，但蓋達克和圖書無法確定。
「死者的身份確定了嗎？」
「法醫的初部報告說，左輪槍是在近距離發射的——燒焦了……嗯……無法證明是意外還是自殺。有可能是自殺的，也有可能他絆倒時，手中的槍走火了。也許是後者吧。」他望著蓋達克，「你得仔細地詢問證人，讓他們把目睹的一切原原本本說出來。」蓋達克警官沮喪地說：
蓋達克留意到這句話。
「我懂你的意思，別擔心，我們只是得了解謝爾茲的為人而已。你懷疑過他——哪些地方？」
「壞人到處都有。好啦，蓋達克，去皇家溫泉飯店看看查到什麼吧。」
「不是，」亨利爵士歎口氣說，「不是親戚。」他虔誠的表示，「她只是上帝創造出來最優秀的偵探，天賦異稟，渾然天成。」
「引發當地人的好奇，」李斯泰分析道，「讓他們在特定時間趕到特定地點相聚，然後把他們扣押起來，搜光現金和細軟。這個點子其實蠻有創意的。」
蓋達克不留痕跡地頓了一頓。羅朗森答道：
「這小子很不乖啊。」亨利爵士說。
「烤肉廳有位女侍，名叫默娜．哈里斯。」
「是的——呃，是的。他很有禮貌，而且很懂得——照顧女孩子，看電影時總是挑最好的座位，有時候還會買花給我，而且他的舞眺得一級棒，真的棒極了。」
「你對他滿意嗎？」
「是警佐萊格接的電話，局長，」蓋達克說，「他似乎處理得很得當，既果斷又明智。這件案子不好處理，十幾個人爭著說話，其中還包括一個中歐人，她一看到警察就躲得遠遠的，還一勁地尖叫，簡直快把那地方震翻了。」
「他愛說大話？這倒非常有意思，哈里斯小姐。我想你可以幫我們一個大忙，他愛吹噓哪方面的事？」
「應該沒有……他倒有一次問過公車路線，以及公車ｈｅtuｂoｏk.ｃom.ｃｏm出發的時間。可是我不記得到底是去奇平村還是別的地方。而且那不是最近的事。」
蓋達克想，也許這是實話。
「你來之前我正在查記錄。三個月多一點，他的資歷相當不錯，該有的都有了。」
經理羅朗森身材修長，面色紅潤，為人十分熱誠。他親切地接待了蓋達克警官。
米德郡警察局局長喬治．李斯泰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身材中等，濃眉下是對精明犀利的眼睛，他習慣洗耳聆聽，而非滔滔不絕，然後再不動聲色地下達簡潔的命令，讓屬下去執行。
「不，不會吧，羅朗森先生。」他緩緩搖搖頭說，「事實不是這樣吧？」
「他們看到的都不一樣。」
「可別瞧不起你們村裏的那些老小姐，孩子，」他說，「萬一這是個很有來頭的神秘案件——雖然我不這麼認為——不過記住喔，一位織衣種花的老小姐，可比任何警察都來得高明。她能告訴你可能發生了什麼、應該發生了什麼、甚至，實際上發生了什麼！而且她還能告訴你為什麼會發生！」
「我們很樂意盡一切力量協助警方，」他說，「這件事太令人震驚了，真是千不該萬不該啊！謝爾茲是個討人喜歡的平凡年輕人——沒料到他竟是那種打家劫舍的人。」
此刻他正在聆聽警官戴蒙．蓋達克的彙報。蓋達克已正式負責此案，李斯泰昨夜才將他從利物浦召回來，後者原是被派到那裏調查另一件案子。李斯泰對蓋達克評價頗高，因為蓋達克不僅善用頭腦、富於想像，而且嚴於律己，辦事穩健，每一項事實都會反覆核查，在結案之前，始終保持開放的思維，李斯泰最欣賞的正是這點。
「她自己說沒有，長官。據我所知，只有五鎊零鈔。」
蓋達克耍了一個過去頗為奏效的小技巧。
「槍枝的報告呢？」
「幾枚hｅtuｂｏｏk•com•ｃｏｍ老式胸針，幾小粒珍珠，一點零錢，也許一兩張紙鈔，不會更多了。」亨利爵士若有所思地說，「這位布萊克小姐家裏放了很多錢嗎？」
「如果你沒弄錯呢？假設他這裏那裏的挪用一些小錢，那他總會想辦法補上吧？」
「我不知道能不能算熟。」
「說吧，有些事不太對勁，是什麼呢？」
「差不多吧……說好聽點，是他太粗心大意了，有一兩回牽涉的數目還挺大的。但老實講，我曾請會計查了他的帳，懷疑他——呃，做假帳。不過，數字儘管有一些錯誤，不少帳目也報得馬馬虎虎，但實際金額並沒有短少。所以我想是我自己弄錯了。」
「《北本罕新聞》及《奇平村消息報》，」亨利爵士說，「妙極啦。」
蓋達克警官正經八百地回答。絕對沒有人會猜到這個蓋達克其實是亨利爵士的教子，而且他與教父的關係非常融洽親密。
「因此，如果他需要錢來彌補虧空，就得靠搶劫或其他辦法籌措囉？」
蓋達克再也問不出什麼了，魯迪．謝爾茲似乎沒有反常之處，案發前一晚，默娜並沒見到他。她不知道，根本不知道——她特別強調這點——魯迪．謝爾茲是個騙子。
「我什麼都不知道，先生，一點也不清楚。」她抗議道，「我要是知道魯迪是那種人，就不會跟他出去了。他在這兒的服務台工作，我當然以為他人不錯。我是說，飯店在雇人——尤其是外國人——的時候，應該更謹慎才對。因為跟外國人打交道時，很難摸清他們的底細。他是不是報上寫的那種黑道份子呀？」
他看了蓋達克指給他的啟事。
亨利．克什林爵士是蘇格蘭警場前任廳長，他微微皺了皺眉頭，走進屋子。爵士個頭很高，是位儀表堂堂的老者。
他轉身對著蓋達克。
「奇平村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亨利爵士問。和-圖-書
「老實說，收件的那個金髮瘦妞沒什麼大腦，她只是數了字數，然後收錢而已。」
「他來這裏多久了，羅朗森先生？」
「關於帳單的事，他出過一兩次問題。帳單上出現不該收取的項目。」
「確定了，局長。是魯迪．謝爾茲，瑞士籍，門登罕一家皇家溫泉飯店的服務人員。局長，你若同意的話，我先去皇家溫泉飯店，再去奇平村看看。佛萊哲警佐已經過去了。他會去找公車站的人，然後去那座宅邸。」
「我會牢記在心的，長官。」
「誰登的這則啟事，有沒有線索？」李斯泰問。
「是有些不對勁。但我不知道——」
「刊登啟事的目的何在？」亨利爵士問。
李斯泰把一份報告拿過來。
「我最好跟她談談。」
蓋達克和顏悅色地微微一笑。
默娜．哈里斯是位漂亮的女孩，有一頭亮眼的紅髮和俏麗的鼻子。
「我們認為他是單獨行事的。」蓋達克表示。
「你那位老姑娘是誰呀，亨利？是位阿姨嗎？」
「他跟你提過布萊克小姐嗎？」
「是外國製的，在歐陸十分普遍。謝爾茲沒有持槍許可證，進入英國時也沒有報關。」
「相當滿意。」
「但你們算是朋友？」
李斯泰贊同地點點頭。門開了，局長抬起頭。
蓋達克警官抵達皇家溫泉飯店後，直接被帶到經理辦公室。
「奇怪……他看起來很木訥老實，真是想不到。儘管飯店裏丟過一些東西——現在我想起來了，是一枚鑽石胸針，還有一個金的錢幣收藏盒。應該沒錯，可是我做夢也想不到會是魯迪。」
「他提到過奇平村嗎？」
「沒有人提出疑問嗎？收件的人不覺得奇怪嗎？」
「呵，沒錯，是有點不對勁。」
「連你這種辦案辦到膩的老手，大概都會對它感興趣。」李斯泰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