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蘇珊的試探

「嗯,看上去不是那樣。但我和他交談不多,我當然讓他們單獨在一起。」
紀奎絲小姐很可能知道很多很多……
這表示說她聽了,蘇珊想,要不然她只會說「沒有」。
蘇珊想了一下。
這種吹噓並非毫無根據。蘇珊想道,紀奎絲小姐確實是一個了不起的廚師。蘇珊提出要幫忙洗點什麼,紀奎絲小姐儘管對此表示感激,但還是向她保證沒有什麼要做的。
「噢,您平安回來了。」這種寬慰的語氣更加深了她的惱怒。紀奎絲小姐急切地加上一句:「吃義大利麵,可以吧?今晚,我想——」
「好吧,非常感謝,」那個聲音極為勉強地說道,「你是一個好女孩,蘇珊——呃,謝謝你。」
「確切地說,那是什麼時候?」
「什麼?」
蘇珊掛了電話,走進蔚房。
她掛了電話。紀奎絲小姐就在身邊,有點礙事。紀奎絲小姐雖然知趣地退到廚房裏去了,但在那裏仍然可以聽得很清楚。蘇珊原本有一些事情要問格雷,但她不想問了。她站在電話機旁,心不在焉地皺著眉。隨即她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會,她烹飪手藝很好,而且還可以照料茉蒂伯母。」
「不早了,我已經睡覺了。」
「我的理察伯父去世之前到這兒來過,是不是?」
「噢,是的,這件事很突然,不是嗎?」
「我想是我丈夫,」蘇珊站起來說道,「他說過今晚會給我打電話。」
「蘇珊什麼?」
蘇珊再次打斷了她的話。
「請繼續撥。」
「他在這兒待了多久?」
幸災樂禍的傢伙,蘇珊想道。她順著原路回到小屋去。
「是的。我想,把這個小屋租出去不會有什麼困難吧?」
「您是她的侄女,是不是?」
「他留下來吃了午餐。燉牛肉捲,我做的。幸虧那天賣肉的有來。」
蘇珊任憑紀奎絲小姐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直到她安靜下來,蘇珊才開始自己的話題。晚飯後坐在爐火前的這段時光,是一個最適談天的時候。
「而且我剛才就想問您,那可能要等上多久,因為我得開始另外找一份工作。」
「你是誰?我聽不見你說什麼。」
紀奎絲小姐激動地把咖啡壺放下來。
「那太好了,她什麼時和*圖*書候能過來?這兒一切都得靠我自己,只有那些白癡村婦會偶爾一下來了,又一下走了,這對我沒有什麼用。我的心臟真是氣死我了。」
「您一定很早睡覺。茉蒂伯母怎麼樣?」
蘇珊向服務生說明她汽車的事情,他卻只是凝視著她,看來她說的話他連一半也沒聽明白。
「她會烹飪嗎?」
「我很自豪自己可以做出很鮮美的脆皮義大利麵。」
「那您看,一切都很簡單了。」蘇珊在接著說下去之前猶豫了一下,「我早就想告訴您——我希望您會接受三個月的薪水。」
「科拉姑媽的女伴。她非常好,非常能幹。」
「我懂您的意思。」
「你打電話過來就問這個?你伯母腳痛得厲害,做不了事。什麼事也做不了。她沒用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是一團糟。那個蠢醫生說他連一個護士也找不到。他想用車把茉蒂送到醫院去。我堅決反對。他現在正設法為我們找一個人。我什麼都不能做,甚至都不敢試一下。有個鄉下來的傻瓜今天晚上留在家裏,但她老是咕噥說要回到她丈夫身邊去。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拿起話筒,要打長途電話。
「您將來有什麼打算,紀奎絲小姐?」
「嗯,說實話,我正準備和您談這個問題,班克斯夫人。我告訴恩威斯先生說,我願意一直待在這兒,直到這裏一切都清理好為止。」
「沒有,真是的!班克斯夫人,在門口偷聽不是我的習慣!」
「我會安排她盡快到您那兒來。也許,後天怎麼樣?」
這個問題讓人不由得感到憐憫。蘇珊突然之間一陣感動。這個說話和氣的平凡女人想要生存,還要忍受雇主的憂慮和一念之間的定奪,蘇珊可以體會到她的絕望心情。而且紀奎絲小姐也說得很有道理,一個女人捲進了一樁謀殺案,雖然她清白無辜,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會雇用這樣一個女人到家裏來朝夕相處呢?
「嗯,不,我不認為他看起來有病。他精神飽滿、健壯有力。藍斯奎夫人見到他感到很意外。她說:『噢,真是你嗎,理察,這麼多年沒見了!』他說:『我過來是想親眼看看你究竟過得怎麼樣。』藍斯奎https://m•hetubook.com.com夫人說:『我很好。』您知道,我認為她當時對他的偶然出現——在隔了這麼長時間之後——感到有一點生氣。但不管怎麼樣,艾伯納西先生說:『念念不忘舊怨沒有什麼好處。你、我還有堤莫西,是我們家僅存下來的三個人了——而堤莫西這個人,除了他自己的健康狀況外,也不能和他說點別的什麼了。』他又說道:『皮爾似乎使你很幸福,看起來是我錯了。好啦,這你滿意了吧?』他把話說得非常漂亮。他是一個氣量大的男人,儘管年事已高。」
「您說的當然很對,班克斯夫人,這個地方是很小,我確實理解您想知道他們之間說過什麼話的心情,但是恐怕我幫不上什麼忙。我想他們是在談論艾伯納西先生的健康狀況,還有某些——嗯,他的某些胡思亂想。他看起來是不像,但他必定是一個病人,並且把他的健康狀況不佳歸結於外部因素。我相信這很平常。我姑媽——」
紀奎絲小姐描述起她姑媽來。
「但是如果他們找到了兇手——」
「喂,喂,是誰?」
「恐怕還沒有答覆。」
蘇珊說:
「但是您不認為他像老糊塗嗎?」
「喂?是的,我是班克斯夫人……」她頓了一下,然後改變了口氣。她的口氣變得柔和而熱情。「你好,親愛的——對,是我……噢,很好……不知名的人犯下的謀殺案……很平常的事……只有恩威斯先生……什麼?……很難說,但我是這麼想的……對,就像我們想的那樣,完全按計劃……我將把這些東西賣了。沒有我們要的東西……一兩天不行……太嚇人了……不要大驚小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格雷,你沒有……你小心……不,沒什麼。根本沒事。晚安,親愛的。」
蘇珊像恩威斯先生一樣,把她姑媽的故事岔開去。
「您是受害者的侄女。」服務生感興趣地重複道。
「非常抱歉,紀奎絲小姐。我不是故意那樣說。但是有時候,在這些結構單薄的小屋裏說話,一個人免不了會聽到一些事情。既然他們倆現在都去世了,對我們家族來說,知道他們那次會面說過什麼確實很重要。」
這句話問得和*圖*書太唐突了,紀奎絲小姐氣得滿臉通紅。
「現在還很早。」
「噢,好的,什麼都可以。我吃不多。」
「您真是太慷慨了,班克斯夫人。我確實很感激。您可不可以——我是說我想請您,如果必要的話——推薦一下我?就說我曾經跟隨過您的一個親屬,並且——證明我是令人滿意的?」
「班克斯。就是以前的艾伯納西,您的侄女蘇珊。」
「是了,」她咕噥道,「就這樣。」
「別擔心,紀奎絲小姐,」她輕鬆愉快地說道,「我相信我能給您找到一份工作,這一點也不困難。」
「我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您想不想要紀奎絲小姐?」
「噢,那樣的話,當然就毫無問題了。但是他們會找到兇手嗎?我個人認為,警方是一無所知。要是沒有抓到兇手,那麼我的處境就是……我不只是嫌疑最大的人,我有可能被認為是兇手。」
她避開蘇珊的目光,蘇珊暗自想道,紀奎絲小姐知道的比她願意承認的更多。
蘇珊決定此刻不要逼問這個問題,她說道:
蘇珊以她慣常的果斷說道:
「那是因為您沒有想過,班克斯夫人,這是件謀殺案。這樁謀殺上過報紙,誰都讀過。您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人們或許會想:『兩個女人在一起生活,其中一個被殺害了,可能就是那個同伴幹的。』您不明白嗎,班克斯夫人?要是我在找一個佣人的話,我一定會——不知道您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在決定雇用之前考慮再三的。因為誰知道你是什麼人!這一直讓我萬分憂慮,班克斯夫人,我徹夜難眠,很怕我再也找不到工作——我是說現在這種工作。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什麼呢?」
「我不知道,班克斯夫人。我真的不知道——」
蘇珊專橫地說道。她聽著遠方電話鈴的嗡嗡聲。然後,它突然被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這個暴躁而帶些怒氣的聲音說道:
「是的,他來過。」
「噢,你是蘇珊,是吧?有什麼事嗎?這個時間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
「我想,他懷疑的就是那些僕人吧?我是說,懷疑是他們給他下毒?」
「恐怕,」紀奎絲小姐說道,她又恢復了平時的態度,「我不能做粗重的工作。和*圖*書只能做一些普通的烹飪和家務——」
「這裏實在沒有多少事要處理的。過兩三天我就能把東西整理好,並通知拍賣商。」
蘇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紀奎絲小姐從科拉.藍斯奎的死亡中沒有受益,這是實情——但是誰又會知道這一點?此外,曾經有過那麼多的故事——醜惡的故事,是描寫生活在一起的女人彼此之間滋生出惡意,一些古怪、病態的動機導致突然的暴力行為。不了解科拉.藍斯奎和紀奎絲小姐的人,會認為她們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
「是的,是很突然。我的意思是說,她確實感到驚訝。他沒有向她暗示過他病得多麼重。」
「您是堤莫西伯父嗎?我是蘇珊.班克斯。」
「您願不願意去約克郡照顧我的伯母?她摔了一跤,扭了腳踩,而我伯父又很沒用。他有點討人厭,但茉蒂伯母卻是一個很受歡迎的人。他們有一個鄉下來的人幫忙,但您可以烹飪和照料茉蒂伯母。」
「哎呀,不知道是誰打來的。」
「您沒聽到他們的談話吧?」蘇珊問道。
這時電話鈴響了,紀奎絲小姐跳了起來。
「是的,」她說,「我們就是那麼想的。我伯父的僕人們都喜愛他,他那麼想,他們當然感到很不安——」她頓了一下。
她說道:
「噢,謝謝您,謝謝,那真是太好了。我想,在病房裏幫忙我很拿手,我也相信我能照料好您的伯父,給他做些不錯的食物。您真是太好了,班克斯夫人,我真的很感激。」
「噢,當然!僕人總是對那種事情很生氣。我記得我姑媽——」
「噢,是的。我敢肯定,很多人會排隊來租。出租的小屋非常少。大家幾乎都得用買的才有房子住。」
「噢,我知道您是指什麼了,」紀奎絲小姐頓了一會兒,「是的,是的,我想或許您說得對。她倒是說過他變得很老了——我想她說過『老糊塗』這個字眼……」
這個小屋子的結構根本不算單薄——它屬於建築結構最為結實的那個時代的產物,但是紀奎絲小姐吞下了這個誘餌,被引到蘇珊提出的那個問題上。
「噢,是的。」
「噢,當然可以。」
「他們看起來相處融洽嗎?」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這樣請求m•hetubook•com.com,」紀奎絲小姐的雙手開始顫抖,她試圖把她的聲音穩定下來。「但可不可以不要——不要提及這種情況,甚至那個名字?」
過了大約一刻鐘,從電話交換台傳來一陣疲倦的聲音說道:
「這蛋糕確實很不錯,」紀奎絲小姐一面品嚐,一面強調。她自己相當確信,蛋糕一定是那位「艾倫的女兒」送來的,「我知道她已經訂婚,就該結婚了,但我想不起她的名字。」
過了一會兒,她拿著咖啡進來了。咖啡不太好喝,過淡。紀奎絲小姐端了一塊結婚蛋糕給蘇珊,但蘇珊婉拒了。
「呃!我是在想,我是不是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您。」
紀奎絲小姐的記憶似乎都著重在烹飪方面。
她大聲說道:
蘇珊沉思地看著紀奎絲小姐。紀奎絲小姐是那種會在門口偷聽的女人嗎?蘇珊相信她為人誠實,不會偷偷摸摸,不會在家務事上偷懶,或是偷拆信件。但是愛打聽別人隱私的人,也可能披上一層正直的外衣。紀奎絲小姐也許覺得有必要在打開的窗戶邊做些園藝工作,或是打掃一下門廳……這都在允許的範圍之內。然後,當然,她就難免聽到了什麼……
「在——在他死後,科拉姑媽感到驚訝嗎?」
「那麼,您是決定把什麼東西都賣了?」
「我知道。我很感激。」
「她是誰?從沒聽說過。」
「當時他看起來——有病嗎?」
蘇珊注意到了她的慌亂。
最後他帶著驚奇的口氣說道:
「讓我想一想——應該是在宣佈他去世的一兩個——將近三個星期前。」
「是堤莫西伯父嗎?」
「噢,是的——是的,我是受害者的侄女。」
蘇珊凝視著她。
蘇珊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
「不是那些僕人。那是某一個人?」
蘇珊開回她留在採石場的汽車,把它開到村子裏。村裏只有一個汽油唧筒而沒有車庫,她聽從別人的建議把車開到王座飯店去。那裏有停車的地方。她把車停在一輛很大的戴姆勒轎車旁,這輛車正準備開出去。它由一個專門的司機駕駛,裏面坐著一個年老的外國紳士,全身包的緊緊密密的,留著一撮濃密的鬍鬚。
「我不知道……我,真的——」
她向電話機走去。
紀奎絲小姐迎接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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