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波小姐解釋道:
「那會不會在什麼小棚子裏或者庫房裏呢?」
「沒錢供你們吃肉?我供得起!我只是不喜歡浪費罷了。」
「好了啦,父親。」
「要我就不會自找麻煩。」亞歷山大勸說道,「如果真要使用的話,自然會有人來打掃乾淨,但這個時候它壓根派不上用場。」
「那屋子年代很久了,外祖父稱它為『漏倉』,還說是伊莉莎白一世時代蓋的,那簡直是吹牛!這兒原先是座農場,那屋子那時就有了,後來被我曾祖父拆了,重新建了那座難看的要死的房子。」他又補充道:「裏面有很多祖父的收藏品,都是他年輕時從國外帶回家的,大部份都恐怖得要命。有時候也在裏面舉辦惠斯特牌比賽什麼的,都是婦女協會辦的,有時候還舉行藝品拍賣會。來,我們去看看。」
瑪波稱讚道:
「在某些方面我還可以,但對於尋找屍體我可沒有什麼經驗。」
「是的。你也看到了,這兒真沒什麼好拿的。誰會要這些難看的石頭,而且足足有一噸重呢。」
老先生還在那兒咕噥著。
「客人來訪對您大有好處。我給您做了我最拿手的烤餅,您以前很喜歡吃的。」
男孩子們走了,把露希留在倉房裏。她環顧四周,目光落到那個石棺上,久久停留在那兒……
「啊哈!」露希端著咖啡盤走出房間時,聽見老頭兒在說,「好個伶俐的女人,答忍起話來頭頭是道;不光是菜做得好,人也很漂亮。」
「老主人是在戰前去世的,他脾氣好壞呢。誰也不能冒犯他,否則他就吹鬍子瞪眼的。」
瑪波小姐也深有同感:
「假設兇手來過——他怎麼來的?駕駛汽車嗎?從哪條路?」
瑪波小姐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亞歷山大最喜歡吃糖蜜水果餡餅。」
「我們不想把它擺成鐘形,」史托德維司說,「那是小孩子的玩法。我們想擺成一個有長洞和短洞的球道。可惜號碼牌銹得這麼厲害,都看不太清楚了。」
「他不是澳大利亞人,只是在練習那種說法而已,這樣明年他家人帶他去看國際板球錦標賽時,就有用武之地了。」亞歷山大很周到地解釋了一下。
「那就比較簡單和省事……莊園裏有好多廢棄的舊建築,倒塌的豬圈啦,擱馬具的倉房啦,還有那些從來無人接近的工房。他還有可能把屍體扔到山杜鵑花叢或者灌木叢裏。」
「對啦,對啦,直截了當說我暴飲暴食不就得了!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我為什麼會吃下那麼多呀?因為桌上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奢侈浪費啊!這倒提醒我了。你,年輕的女人,午餐時你送了五個馬鈴薯進來,每個都那麼大。一般人兩個馬鈴薯就綽綽有餘了!以後一餐不要超過四個,今天多出的那個只好浪費掉了。」
「艾思佩說那個女人正是穿一件淺色的毛皮大衣。我猜,那個粉盒原先是裝在大衣口袋裏的,屍體被扔下斜坡時掉了出來。雖然現在還看不出它的重要性,但日後總會有用的。你沒把整塊毛皮拿下來吧?」
「謝謝您。我最晚六點鐘回來。」
「是啊,味道好嗎?」
「菜園吧,或許。可是園丁住的小屋就在附近,雖說他又老又聾,但這還是挺冒險的。」
她對園丁說:
麥迪遜路四號在一條普通的小街上,是一座很不起眼的小房子,窗簾乾乾淨淨的,鑲著諾丁罕花邊。白色m.hetubook.com.com的台階非常光潔,連門把也擦得雪亮。一個表情嚴肅的高個子女人開了門,她一身黑衣,鐵灰色的頭髮盤成一個大髻,這女人帶著露希去見瑪波小姐時,一直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她。
「嗯,現在還不到時候……」瑪波小姐思考著,「我認為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屍體,你覺得呢?」
瑪波小姐讚賞地點點頭:
那倉房有一扇裝著飾釘的橡木大門,在掩映著長青藤的大門右上角有顆釘子。亞歷山大從那上面解下一把鑰匙,在鎖孔裏轉了幾下,推開了門。三人走了進去。
「是的。」
「最後,他便把屍體載到事先選擇好的地方。這一切都是早已計劃好的,你知道。就我想來,他不可能把屍體搬離鹿瑟福莊園,即使搬了也不會在太遠的地方。最可能他是把屍體埋在莊園什麼地方了。」她用詢問的眼光看著露希。
「你不用急著回來,要到晚餐時間我們才需要你的幫忙。」
「一開始我並沒有那麼想,當然誰也不會朝那方面想的。我原以為是兩人臨時起了一場爭執,男的喪失了自制力掐死了那女孩,於是面臨一個不得不在幾分鐘內解決的問題——如何把屍體處理掉。但若是如此,事情未免也太湊巧了——他一時衝動殺了那女孩,往窗外一看,發現火車正在轉彎,而那地方偏正好能扔屍體,並且晚一點還保證可以找回去把屍體搬走……如果他真的只是臨時把屍體扔在那兒的話,他就不會再採取什麼行動了,那麼屍體也早該被發現了。」
「我們什麼也沒浪費呀,先生。」
午餐時他們嚴肅地談論著體育界的重要大事,偶爾話題也涉及最新的科幻小說,兩人一本正經的樣子儼如老教授在討論舊石器時代的工具。和他們相比,露希自覺青春洋溢。
「這種鬼地方能賺什麼錢,這想得太遠了。反正主人也不會考慮的,他只知道節約再節約。他也清楚自己死後會怎麼樣——那些年輕先生們會忙不迭把莊園賣掉,他們現在只是在等著他死罷了。我聽說主人去世以後他們能繼承一大筆錢呢。」
「您就叫我露希吧。為什麼不能呢?」
瑪波小姐的臉上泛起了薄薄的一層紅暈,她有點得意地說:
「我記得就是在這兒看到油漆的。」
第二天她突然發現了新情況:一叢長在路堤半腰的荊棘被壓斷了,斷枝散落在地上。露希檢查了那叢荊棘,注意到有根枝條上掛著一小片撕破的毛皮,是淺褐色的,和木頭的顏色差不多。她看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一半,放進隨身帶著的信封裏,然後她又走下陡坡搜尋別的蛛絲馬跡。她仔細地觀察著凹凸不平的草地,覺得草地上依稀有人走過的痕跡,但是非常模糊,沒有她自己的腳印清楚。這一定是一段時間以前留下的,而且模糊得讓她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己在一廂情願地發揮想像。
「得用白漆好好刷刷,明天你們可以拿點漆刷一下。」
「可是……哦,我明白了,您指的是一九一四年的戰爭。」
亞歷山大快活地歎了口氣,說:
露希看著她哈哈大笑,瑪波小姐也對著露希微微地笑了。
「最後要把鑰匙掛回門外去嗎?它原來就放在那裏嗎?」
「芙倫絲做的茶點最可口了。」
露希打斷了她的話:
第二天早上兩個男孩來了。兩人的頭髮都梳得一絲不亂,都長著天使般純潔的臉孔,舉止文雅有禮。亞歷山大.伊特立金髮藍眼,史托德維司則是和_圖_書皮膚黝黑,戴著一副眼鏡。
「非常正確,我親愛的,你很聰明,警方一定希望實地勘察一下。」
史托德維司善解人意地回答:
石棺……
露希想,一九二八年之前倒也可以稱為「戰前」,不過她自己是不會那麼說的。
露希的第一印象是,自己正置身於一個慘不忍睹的展覽館之中。屋裏有兩個大理石羅馬皇帝頭像,兩眼暴突,正對著她怒目而視;有一具希臘羅馬藝術衰落時期的巨大石棺,還有一個立在基座上傻笑的維納斯,正一隻手抓著下墜的衣裙。除了這些藝術品之外,還有兩張折疊桌,幾把堆在一起的椅子,以及各色各樣的零星物品:比如一台生銹的手動割草機,兩個桶子,一對蟲蛀的汽車椅墊,一把漆成綠色的鐵質花園椅,還是斷了一條腿的。
「我很喜歡打高爾夫,但打的機會不多。」
「我的侄子明天跟他學校裏的一個朋友要來這兒。門廊上那個房間就給亞歷山大住,旁邊那間給詹姆斯.史托德維司。他們可以用對面的浴室。」
「他們明天上午午餐之前到。」艾瑪猶豫了一下,又說,「我想他們剛到的時候,一定會覺得挺餓的。」
「是的,但您這個要求是不是太難了?我是說,就算您的猜測是正確的——兇手把屍體推出車外,接著在布拉漢頓下了火車,再找了個時間過來(也許就是當天晚上),把屍體移走——但然後呢?他可以把屍體放到任何一個地方呀!」
「出了莊園這裏就沒什麼地方可散步了!」桂康索先生又大吼大叫起來,「除了人行道,就是那些可惡的小火柴盒房屋,此外啥都沒有!他們對我的土地虎視眈眈,還想蓋更多的小火柴盒!除非我死了,否則都是做白日夢!但我現在還不想死呢,免得讓這幫人得逞!我可以明白告訴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得逞的!」
艾瑪溫和地勸解著:
「您是說,您的意思是,這是一次有完整預謀的謀殺?」
瑪波小姐接了下去:
「你千萬別在意我外公說的話,他大概正在節食,所以才這麼怪里怪氣的,而且還吝嗇得出奇。我想他的心理一定有點問題。」
「太謝謝你們了,我還以為你們在踢足球呢。」
「我相信,那只需要一點普通常識。」瑪波小姐鼓勵露希。
回別墅的路上有赤楊叢和杜鵑花叢,露希覺得兇手可能會把屍體藏在裏面,就又停下來搜尋了一番。
「我們現在正處於發育的階段,需要大量吸收蛋白質。」亞歷山大解釋著。
亞歷山大指指別墅不遠處靠近後面車道的一棟長形石屋:
「他去世後,這位桂康索先生就回這兒住了?」
露希走進去,關上門,坐到瑪波小姐對面的椅子上說:
「找一個高爾夫球,」露希迅速地答道,「實際上得找好幾個。我經常在下午練習打高爾夫球,所以丟了不少球。我想天一定得找回幾個。」
露希.艾拉貝羅很有先見之明,隨身只帶了根輕便的鐵頭高爾夫球棒。她拿著球棒翻過柵欄,進了獵場。
倉房裏的空氣有股霉味,似乎好久沒通風了。她走到石棺邊,只見上面有個沉重的蓋子,蓋得緊緊實實的。露希一邊查看一邊思索。
「是啊,沒錯。」
「沒有。」
「你們會把我們家吃垮的。」
「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也知道他們在等什麼。他們都是一個樣。賽巨,還有那個像狐狸一樣狡猾的哈羅德,成天一副自命不凡的樣子!至於奧菲,他不想親手謀殺他老爸才怪呢!說不定聖誕節的時候就是他m•hetubook•com•com在搞鬼!那次我的病情突然起了很奇怪的變化,老昆珀傷透了腦筋,還小心地問了我一大堆問題。」
露希也有同感,她實在不敢恭維桂康索老先生的藝術品味。對於收藏各時各期最拙劣的藝術品,他似乎具有精準的眼光。
門被敲了一下,芙倫絲一本正經地端著托盤走了進來,對瑪波小姐說:
「告訴我你們最喜歡吃什麼。」
「你們兩個小傢伙吃下的東西是我的兩倍。」
「您可能會覺得我多管閒事,但我正在想,這地方能不能整頓一下,比如說種點蘑菇拿到集市上去賣什麼的。這花園好像根本就沒有人在管似的。」
喝完茶後,露希站起身來。
露希說:
「我想也是。這兒是你掌廚,是嗎?」
老希爾曼無精打采地答道: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露希依然緊緊地盯著她。
瑪波小姐點頭:
「今天的午餐是你做的嗎?」
她指指那一小塊毛皮:
他們找到了兩個油漆罐和幾把油漆刷,刷子已經變得又直又硬了。
「沒有,我留了一半在荊棘上。」
「不會浪費掉,桂康索先生。我打算今晚做個西班牙煎蛋捲,它就可以派上用場。」
史托德維司低頭看看面前的空盤子,這個證明再清楚不過了。
「我也該回去了。就像我說的,目前住在鹿瑟福莊園裏的那些人,都不像是我們要找的人。那兒只有一個老人、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又老又聾的園丁。」
棺蓋在撬棍的作用下,開始慢慢地舉了上來。露希可以看得見裏面的東西了……
「也許不該為這種事感到高興,不過自己的設想得到證實,總是很讓人開心。」
「您準備把這些情況報告給警方嗎?」
「何不把這片地方整修整修,種些能賣錢的東西呢?」
「這地方真該好好打掃一下了。」
史托德維司解釋說:
「您好像覺得我一定可以找到屍體。我可沒那麼樂觀。」
「的確是這樣。」露希說,「它好像來自於過去,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周圍緊張忙碌的都市生活對它沒有絲毫影響。除了商家早上來送送貨以外,他們和外界就沒什麼聯繫了。」
「小姐,您千萬要小心,別摔跤了,這些台階不太安全。您剛才還爬到庫房頂樓上,那兒的地板都壞了。」
「那兒有狗嗎?」
「啊,都這時候了還能幹什麼,光線太暗了。」
亞歷山大也不敢十分確定了,他走到牆角邊,把遮在那兒的破簾子拉開。
不一會兒,牛腰肉就風捲殘雲般地不見了,糖蜜水果餡餅也被吃了個精光。桂康索先生對此頗有怨言:
「我打得不太好,不過想持續練習下去。這種運動讓我心情愉快,比光是散散步要有趣。」
「不是,他是在一九二八年去世的。」
「未必能放到任何一個地方的,」瑪波小姐說,「你沒有順著邏輯推論,親愛的露希.艾拉貝羅。」
「樓梯下面有一套鐘形一高爾夫球球具,我們可以把它放到草地上玩玩,怎麼樣,史托德?」
「有一條崎嶇不平的小道沿著一座工廠牆邊走,他可能會從那條路進來,然後在鐵路拱橋下轉彎,再駛上莊園後面那條車道,接著翻過柵欄,沿著路堤底部找到屍體,再搬回車上。」
「沒錯,他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家人就住到這兒來了。那時候孩子們都快長大成人了。」
「我相信你一定能馬到成功,親愛的露希。你是一個非常能幹的人。」
「我也覺得是這樣。」露希沉吟著說,「但這事說來容易做來難啊。」
「哪天我們可以吃蘋果蛋白甜餅嗎?我最喜歡那個了。」
在露希的大力鼓勵之下,他們遂跑去拿那套鐘形高爾夫球球具。等她回到別墅時,發現他們已經把它搬到外面的草地上,正在爭論號碼牌的位置呢。
「都是主人的緣故,他連一個小錢也捨不得花。要有兩個男工和一個小孩來幫忙的話,我一定能把這兒管得好好的,可是他聽不進去。我只能說動他買台電動割草機,他原先還指望我赤手空拳去修剪前面那片草地呢。」
「嗯,看來您還猜得挺準的。」
「你們需要弄點松節油來。」露希說。
「當然可以。」
芙倫絲喜出望外,臉上笑開了,樂滋滋地走出了房間。
她先打了幾回球,大約五分鐘後,一記明顯的斜擊,球兒被擊到了鐵路路堤那邊。露希走過去開始找了起來。她回頭望望別墅,發覺距離已經非常遠了,而且沒有人在注意她。於是她一直找下去,有時也從路堤往下面的草地上打。那天下午露希搜尋了整段路堤的三分之一,但是一無所獲。她一路打著球回到別墅。
「他不會把屍體埋在獵場,那樣不但費勁而且非常引人注目。有沒有什麼地方的泥土已經被翻過了?」
她進屋子時看見艾瑪.桂康索正站在門廳裏讀一封信,下午那趟郵件剛剛送來。
亞歷山大的藍眼睛責怪地瞥了他一眼:
露希興致適切地傾聽著,心中暗暗把這些情況記了下來。老頭子靠在牆上,還打算繼續他的長篇大論——他聊天的熱情比幹活兒要高得多了。
次日她駕車去看望生病的「姑媽」,艾瑪.桂康索對她和藹地說:
「我偶爾在獵場裏練高爾夫球沒關係吧?」露希問。
「好噢!」史托德維司熱烈回應。
但他們沒找到松節油。小伙子們自告奮勇要騎車去找,露希也極力慫恿。她想,給高爾夫球號碼牌刷油漆,大概會讓他們樂上一陣子吧。
「我沒說他一定是住在那兒。」瑪波小姐說道,「我的意思是,他一定對鹿瑟福莊園非常熟悉。等你找到屍體後,我們就可以著手調查這個問題了。」
「我猜他一定非常有錢吧?」露希問。
第二天下午,露希便開始有條不紊地行動起來。她在那些庫房周圍上下東尋西找,先戳戳纏在豬圈上的石南根,然後查一查溫室後面的鍋爐房。就在此時,她聽見一聲乾咳,她一轉頭,便看見園丁老希爾曼正不以為然地盯著她,嘴裏還警告著:
「好主意。」亞歷山大臉色亮了起來,「我想長倉裏有幾罐舊油漆,是以前的油漆匠留下的。我們去看看怎麼樣?」
「既然如此,我們就假設兇手那天晚上到過鹿瑟福莊園,屍體被扔下來時天色已經黑了,所以天亮之前不會有人發現。」
「您一定想回去工作了,別讓我耽誤您的工作。」
「沒錯,我想這種可能性很大。」
瑪波小姐在後面的客廳裏,窗外是個方方正正、整整齊齊的小花園。房間裏相當清潔,擺了一套龐大的詹姆斯一世式的家具,還有許多小墊子和陶瓷飾品,花瓶裏插著兩枝蕨類植物,瑪波小姐坐在壁爐旁的一張大椅子裏,正忙著編織什麼東西。
露希非常樂意地跟著他們去了。
飯後露希洗好餐具,收拾妥當,便走了出去,遠遠還聽見兩個男孩在草地那和圖書邊大呼小叫。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下了前面的車道,從那兒穿過山杜鵑花叢,還不時地撥開葉子看看,仔仔細細地搜尋著。她有條不紊地從這叢檢查到那叢,拿球棒往裏戳,突然亞歷山大.伊特立彬彬有禮的聲音響了起來,把她嚇了一跳。
「父親,每個人都會偶爾有些消化不良的。」
「『長倉』是什麼?」露希問。
「桂康索百貨就是他們的,是老主人——也就是桂康索先生的父親——創辦的。人人都說他很精明,這棟房子就是他發財之後建造的。還說他鐵石心腸,又愛記仇;不過除此之外,他為人十分大方,一點都不小氣。聽說老主人對兩個兒子都很失望,他讓他們受教育,送他們上牛津大學,把他們培養成上等人。但兩個孩子偏偏清高得不得了,都看不上做生意這一行。小兒子娶了個演員,酒後開車出了車禍,結果一命嗚呼。老大呢,就是現在這個,又不怎麼討父親歡心。他去了國外很多地方,買了許多異教的雕像帶回家來。年輕時他也不是一毛不拔的,反而到了中年變得越來越小氣了。他們一向處不來,他和他父親,我聽說。」
「也不能踢太久,天氣太熱了。你經常打高爾夫球嗎?」
兩個男孩離席時,露希聽見亞歷山大很抱歉地對他朋友說:
「哦,沒關係,當然沒關係。你喜歡打高爾夫球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只要找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殺死那個女孩,然後用車子把屍體運走就好了,你沒有考慮到——」
她走到那叢折斷的荊棘下面,在路堤底部的草叢中尋覓著,這回終於沒有白費力氣。她找到了一個廉價的琺瑯質小粉盒。她用手帕裹住放進口袋,接著搜尋下去,但之後再沒發現什麼。
然後她離開倉房到廚房去,找了根重重的撬棍回來。這個工作可不容易,但露希仍然頑強地撬弄著。
「親愛的,」瑪波小姐說,「我想我們喝茶的時候就別談那個謀殺案了。這話題太讓人難受了!」
隨後她報告了自己的發現,並且把細節描述了一番。
「我有一個姨媽,老是以為自己快破產了,其實她的錢多著呢。醫生說這是由於疾病引起的。你拿了足球沒,亞歷山大?」
「你知道,我認為這是一起經過精心策劃的謀殺案。兇手的手段的確非常高明,火車是最容易隱蔽自己的地方,假如他在那女孩居住或者逗留的地方殺死她,進進出出總會有人注意到的;如果他用車子帶她到野外什麼地方,也難免會被人看見號碼和車型。但是火車來來往往,車上的乘客又都是素昧平生,他和她在一節沒有走廊的車廂裏單獨相處,可以很容易地下手——尤其是如果他很清楚自己下一步要幹什麼的話。他一定對鹿瑟福莊園瞭若指掌,熟悉它那獨特的地理位置——自成一體,與世隔絕,就像一個被鐵路圍繞的孤島。」
「您在找什麼嗎,艾拉貝羅小姐?」
「我想他們一定很餓的。我做些烤牛肉,您覺得怎麼樣?要不就來些糖蜜水果餡餅?」
「簡直太棒了!」亞歷山大說,「我們學校的肉做得糟透了,吃起來老是乾巴巴的。我喜歡顏色粉紅的牛肉,咬起來有汁的那種。糖蜜水果餡餅也非常好吃。」
「我們來幫你找。」亞歷山大一副責無旁貸的樣子。
露希喃喃自語著:
露希非常沉著,沒有流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反而愉快地說:
露希想了想回答道:
「好的,桂康索小姐,我會把房間準備好的。」
「外公,如果您沒錢供我們吃肉,我們也可以只吃麵包和起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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