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柯里那邊有沒有發現什麼?」
「我想我不會喜歡你的工作,科林。」哈凱松思忖著說。
「接著我就告訴那個女孩,會派一輛車送她回家,我還要你送她上車。」
「我不是鎖定她不放——我總得找個地方著手。屍體是在佩瑪小姐的房子裏發現的,這使她有了嫌疑。屍體是由那個韋布小姐發現的——我不必再告訴你了吧,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往往也是最後見到他活著的人。在沒有找到更多證據之前,這兩個人很難擺脫嫌疑。」
「每個人最終都會敗走滑鐵盧。」哈凱松說,「這是看有沒有遇到你喜歡的類型,希拉.韋布似乎就是很4a你的胃口。」
「什麼時候開庭?」
「不見了?哪一個?」
「你是說,她對各種時鐘和保險員有『病態摯愛』?」
「在我們出門朝警車走去的時候。」我鬱悶地說,「她發現手套忘了拿。我說:『我去替你拿。』而她說:『哦,我自己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我不怕再進那個房間了,因為屍體已經搬走了。』接著她跑進房子。不過她也就只進去一分鐘的時間——」
「多少有點吧。在我們逮到他之前,他已經偷帶出去一些相當有價值的情報,於是我們乾脆讓他傳送更多表面看來也很有價值的情報。在這行裏,有時候我們不得不讓自己看起來就像個笨蛋。」
「嗯,是的,她是瞎了。我們調查過了,確實像她說的那樣,她以前在一所北部鄉下的學校教數學——她十六年前眼睛就失明了——擔任點字法的訓練等等,最後在這兒的阿倫伯格學院謀了一個職位。」
「我出去到門口查視了一下,然後就回到屋子裏,和在廚房的佩瑪小姐說了幾句話。我對她說我得把這些鐘帶走,要寫一張收據給她。」
「你忘了,」我冷冷地說,「我真的是一名海洋生物學家,我拿的是劍橋的學位,雖然不是什麼好學位,好歹也是個學位。它是門很有趣的專業,將來有一天我會再回去的。」
「有可能,現在很多人都這樣做。如果有,會有登記記錄,明天我去查一下。」
「這可就難說了。」哈凱松說,「男人並不是每一天都會遇到女孩子用十足維多利亞作風的求救方式,大呼救命地投懷送抱,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英雄。你不要再維護她了,就這麼簡單。你也看到了,這女孩可能和這樁謀殺案牽連甚深呢。」
「也許是個私家偵探,」我思考之後說,「我m•hetubook•com.com比較喜歡這個看法,這樣就有了——各種可能性。」
「有道理。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那我要找的就不是他。他們有沒有請外國幫佣?」
「希拉.韋布吃午飯的時間是在一點三十分到兩點半之間。」
「有……有,我想有吧。」
「你什麼意思——沒有?」
「十八號住的是沃特豪斯先生和他姐姐。沃特豪斯先生是『蓋恩福與斯威特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他姐姐大半時間都在照顧他。我只知道二十號裏面住的那個婦人養了大約二十隻貓。我不喜歡貓——」
「我認為不可能。我——」
「當然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幹什麼。」哈凱松說,「恭喜啦。拉金的審判下個月開始,對吧?」
「哦,也許我們可以從鄰居那兒得到一些有用的資訊。」
第二天早上我準時到了警察局,卻發現我這個朋友正在大發雷霆。
「哦,是一把利器刺死的,像是菜刀之類的利器。」
「她或許有精神問題,我猜?」
「別開玩笑了。」我極力為自己辯解,「昨天下午我才第一次見到她,而且完全稱不上有個浪漫的序曲。」
「他根本就不是什麼理想主義者。」我回答說,「我覺得,就是為了錢。」
哈凱松聳了聳肩說:
「我的麻煩在於,」哈凱松以一種責備的口氣說,「你已經喜歡上那個女孩了。」
「難道沒有老弱病殘的人,整天靠窗戶坐著?」
「那個皮革旅行鐘,上面刻著『蘿絲瑪莉』的那個。」
「把我這輩子遇過的事說給你聽,你一定會十分驚訝的。」哈凱松沉著臉說。
我們吃了兩份可口的牛排,暢飲了幾杯生啤酒。迪克.哈凱松打了個飽嗝,說他覺得好多了,接著又說:
「嗯。」
等他讓那個苦瓜臉的手下走了以後,我關切地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這很難用言語表達。」我不覺興沖沖地說,「就像阿蕊登.奧利薇最倒楣的時候,或者是蓋瑞.葛雷森在事業頂峰時期那樣——」
「好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老鎖定她不放呢?」
「這些該死的白癡——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想。」(迪克向來非常誠實)「小事疏忽,大錯難免。是這樣,昨天那些鐘都好好地放在客廳裏,我讓佩瑪小姐逐一摸了一下,讓她看看是不是認得,她沒幫上忙。接著他們就過來把屍體搬走了。」
「她很可能把它們塞進手提包裏了。」
「後天和圖書。相當正式,不過結果會是休庭。」
「什麼也說不了,根本就沒有這個公司。雖然名片上寫著柯里先生來自丹佛街,但其實並沒有什麼柯里先生,也沒有丹佛街七號等等。」
「我理解你的意思。」迪克若有所思地說。接著他又好奇地看著我說:「我可以了解你還在波特伯里賴著不走的原因,可是克勞汀離波特伯里有十英里遠呢。」
科林.拉姆的自述
「我進入那個房間時剛過三點鐘,而那個人已經死了至少半個小時,也許更久,這個你怎麼解釋?」
「沒有!」
我猶豫了一下說:
「死掉的保險員、無主的怪鐘、尖叫的女孩,都見鬼去吧!科林,讓我聽聽你的近況,我還以為你已經從這行消失了,沒想到你會在克勞汀的後街閒蕩,不過我先告訴你,在克勞汀,海洋生物學家是派不上用場的。」
我氣呼呼地看著他問道:
我看到迪克一臉茫然,便笑了起來。
哈凱松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明天我打算對十九號寓所兩邊的住家進行例行調查,問問他們有沒有看見什麼人來過這所房子。我也可能調查十九號後面的那些住家,就是花圔和十九號連在一起的那幾家。我想六十一號差不多正好在十九號後面。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你認為背後的陰謀是什麼?」
「這就是你為什麼還待在波特伯里海軍基地的原因吧?」
「它是不像一般人想像的那麼精采刺|激。」我說,「事實上,這種工作非常枯燥乏味,不過也有別的樂趣。現在,我們覺得根本沒有真正的秘密了。我們知道他們的秘密,他們也知道我們的秘密;我們的情報員經常也是他們的情報員,而他們的情報員不久也會變成我們的情報員,最後雙重間諜變成了大家的惡夢!有時候我覺得,其實每個人都知道其他人的秘密,只是大家有默契地進行一個共同的陰謀,彼此假裝毫不知情。」
「我就當你的拉姆警佐,為你做筆錄。」
「哦,沒錯,他一有了錢馬上就大肆揮霍。實際上,我們逮到他的時間比限期到達還早了一點點。」
「有可能是佩瑪那個女人把它拿走的。她可能在我離開房間之後拿了那個鐘,直接就進了廚房。」
「但就是沒人懷疑到他,你知道。一旦你認定某個人是個大好人,你就再也不會懷和_圖_書疑他可能是個壞人了。」
這正中我下懷,我欣然表示同意。
「一個叫漢伯里的小伙子皮夾裏放著這張紙。漢伯里在拉金這個案子裏做了許多事,他很能幹,非常能幹。他在倫敦被一輛肇事逃逸的車子撞死了,沒有人看到車牌號碼。我不知道這上面是什麼意思,但這是漢伯里草草記下,或者抄下來的情報,因為他認為很重要。他想到什麼呢?或者他看到、聽到什麼了吧?而這些情況可能和月亮或新月、數字六十一和大寫字母M有關。他死了以後我接下這個案子。儘管我不清楚我要找什麼,不過我還是很確信可以從中尋獲線索。我不知道六十一的意思是什麼,也不知道M的意思是什麼。我正以波特伯里為中心向外展開尋找,三個星期馬不停蹄,卻仍一無所獲。克勞汀就在我的路線上。實情就是如此。老實說,迪克,我對克勞汀沒有抱太大希望。這裏只有一個地方與新月有關,就是這社區。我打算先沿著威布蘭新月社區轉一轉,看看我要找的六十一號寓所,然後再向你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麼內線消息能有所幫助。這就是今天下午我做的事情——可是我卻找不到六十一號。」
「沒錯。」
「有可能。」
「也沒機會透露消息,是吧?」
「我把收據給了佩瑪小姐,儘管她說沒必要,因為這些鐘也不是她的。隨後我趕上你們,告訴愛德華,去把客廳那些鐘小心包好送回來,除了那個咕咕鐘和老爺鐘之外的都要帶回來。我錯了。我應該非常明確地說『四個鐘』。愛德華說他立刻就進了客廳,照我說的做了;但他堅持說,除了那兩個固定的鐘之外,剩下的只有三個鐘。」
「這正是我們在找的人,可是到目前都沒找到。」
「接下來呢?」
「就是這個人根本不存在,沒有這樣一個人。」
「我們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有可能是其他人拿的嗎?會不會是那個女孩?」
「又是那些鐘?這次是怎麼回事?」
「目前只能猜測。也許他專門詐騙保險金,也許他以這為幌子進入別人家裏,再進行詐騙。他可能是一個騙子,或者是一個專門打聽小道消息的人,或者是徵信社的人。我們並不清楚。」
我拿出皮夾,抽出一張紙遞給他。這是一張飯店的便箋紙,上面畫了一個簡略圖。
「那就把佩瑪小姐排除了,對不對?」我若有所思地說,「眼睛失明的女人不可能刺得死一個男人。她眼睛真https://m.hetubook.com.com的是失明了嗎?」
「驗屍結果呢?」
「難道你不知道,」我憤憤不平地問,「我的生活裏到處都是美麗的間諜,每一個國家的都有?根據權威的統計,她們每個人都能讓美國的私家偵探忘記自己的抽屜裏放了多少子彈——所以我對女人的魅力已經免疫了。」
「他一定很聰明。」迪克評論道。
「對,我們掌握了海軍這邊的人,我們也掌握了倫敦的那幫人。我們知道拉金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用什麼方式得到他的報酬。不過還是有個缺口。我們發現這兩方之間還存在著一個很小的組織,這就是我們想多了解的地方,因為它正是幕後主使者藏身之所在。他們在某個地方一定有個總部,其計劃能力周密,可能不只虛晃過一招,而是七、八招都有了。」
「我想起來了,我有聽見你這麼說。」
「問過十八號和二十號了嗎?」
我對他說,警察這行真是不好幹,接著我們就出發了。
哈凱松相當無奈:
「我明白了。你栽了跟斗,所以你就利用了他一下,是這樣嗎?」
「我真正在找的,」我說,「是『新月』。」
「可能性,到目前為止我們多的是。」
「那麼長一段時間內,他竟然都能安然無恙地把東西弄出去,真讓人驚訝。應該有人會起疑才對。」
「繼續繼續,你高興就好,反正你又不是負責這個案子的可憐警探,你不用向刑事主任或警察局長交代,什麼都不用管。」
「城鄉保險公司怎麼說?」
我突然停了下來,猛地想起了什麼。
有好一會兒他話都說不出來,然後他氣急敗壞地說道:
「新月?」哈凱松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不過你會找到答案的。」
我們商定第二天早上九點半在警察局見。

「哦,是的,我們最後總會知道的。我們把指紋送去檢驗了,看看他是不是有前科。如果有,這個案子就前進了一大步;如果沒有,那就很難辦了。」
「別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迪克。我還是有了具體發現才會繼續下去的。」
「有意思。」我說,「你是說他身上帶的是假名片,上面印的是假名字、假地址和假公司?」
「多謝了,迪克。」
「不,我不覺得,真的。我覺得他只是聽令行事。他有管道接觸到非常重要的文件,他把文件夾帶出來,對方拍下這些文件之後再還給他,當天文件就又回到它們原來的地方。安排得非常高明。他養成一個習慣和圖書,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吃午餐。我們認為,在他掛大衣的地方總是有另外一件和他一模一樣的大衣——但那件大衣的主人並不總是同一個人。大衣被對調了,但調包的那個人從來就不和拉金說話,拉金也沒和他說過話。我們很想對這樣的高明伎倆有多一些了解,可是他們在時間上配合得天衣無縫,看來某位仁兄很有頭腦。」
「真是離奇,這到底是怎麼搞的?」
「其中一個鐘不見了。」
「你是說,這麼瘦弱的女孩會拿刀刺死一個男人,再把兇器藏得連你們那些警探都找不到,然後故意尖叫著衝出房子,撞到我身上?」
「如果是這樣,怎麼沒有循線盡速逮到他呢?他一定很快就把錢財揮霍掉了,不是嗎?他不會把錢積攢起來吧。」
「我懷疑。」哈凱松刻薄地說,「就算這個人是在前庭的花園裏被刺死,再被兩個蒙面人拖進屋子裏,也不會有人剛好從窗戶看到他們的。遺憾的是,這裏不是鄉下地方。威布蘭新月社區是高級住宅區。一點鐘這種時刻,最有可能看見什麼的女佣們都已經回家了。這裏甚至連一輛嬰兒車都沒有——」
哈凱松歎了口氣說:
「別看不起海洋生物學,迪克,這可是一門非常有用的學科。只是一開口提到這門學科,人們就感到枯燥乏味,深怕你開始談論它,所以你永遠沒有機會進一步解釋。」
我噓了聲口哨說:
「我說了,六十一號住著一個本地建築商。」
「顯然她沒有。」哈凱松說,「不然你不會猶豫不決的。」
我想了一下說:
「那是她囉。」哈凱松說,「說下去,是什麼時候?」
「對,或者說和月亮有關的名字,比如弦月、皓月等等。我是從波特伯里開始進行的,那裏有家酒館叫『月牙』,我花了很長時間在那兒,因為這名字聽起來感覺很好。再來還有『星月』、『皓月』、『彎月』、還有一個『十字架與月牙』——在一個叫西默德的小地方。可是我一無所獲。後來我放棄『明月』,專找跟新月有關的名字。在波特伯里就有好幾個新月:蘭伯里新月、奧德里新月、利弗米新月和維多利亞新月……」
「但這段時間沒有很久。」我說,「也就是說——」
「拉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哈凱松好奇地問,「他是個政治理想主義者嗎?還是為了標榜自己?或者純粹是為了錢?」
「她回來找你時,有把手套戴上或是拿在手裏嗎?」
我搖搖頭說:
「就是那些該死的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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