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建議我總是有的。就是那個女孩,你可以和她聊聊,去看看她。你們已經是朋友了,對不對?當她驚惶失措地從房子裏衝出來的時候,你沒有把她攬在懷裏?」
「不用起來。」我說。
「科林先生!你好久沒來這兒了。」
「再來就是那些永遠愛不釋手的經典。」
有如揮手趕走一隻騷擾他的蚊蠅一般,白羅對冷硬派不以為然地揚揚手。
「可是她並不知道原因。」
「很奇怪,」白羅停頓一下說,「你告訴我的,我覺得……是的,有什麼地方我覺得很熟悉。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我遇到的某件事情……」他停下不說了。
「沒錯,寫回憶錄是得仔細斟酌。這太遺憾了,」白羅說,「因為你父親可有不少有趣的事可寫。我一直非常欽佩他。你知道,他的辦案手法很有意思,單刀直入、一目瞭然,沒人會這樣幹。他設的圈套都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被誘捕的對象總是這樣想:『這也太明顯了,不可能是真的。』所以他們全都落入圈套了!」
還有白菜和國王。
「啊哈,是你呀,是你呀,我的朋友,我的小朋友科林。可是你為什麼稱自己為拉姆呢?讓我想想,有一句諺語或俗話,說什麼『老羊扮小羊』,不對,那是說想打扮成年輕人的老太太,不適合你。哈,我想到了,你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對不對?」
科林.拉姆的自述
「挺無趣的。」我說。
「不行,」白羅說,「你一定會發現樂趣的。」
「sans blague?」
我鄭重地搖搖頭。白羅接著說:
「這點我就不確定了。」白羅說,「我那位好友,也就是你父親,他現在怎麼樣?」
完全沒變,我想道,謙虛顯然不是赫丘勒.白羅的特質。
「解決了。」白羅說。
「噢,絕對沒有。」我回答道。
喬治也壓低了聲音,不過這幾乎沒什麼必要,因為我們一開始就極其謹慎地降低聲音交談。
「通報時,請叫我科林.拉姆先生。」
他把奎恩先生放下來,又拿起另外一本書。
「至於那個女孩——」我欲言又止。
「沒錯。不過從某方面來說,這也太容易了。毋庸置疑的,誰謀殺了查爾斯.布拉弗,我腦子裏已有了定論。他的同伴可能牽涉其中,不過她當然不會是主謀。那麼就剩下那個可憐的女孩康絲坦.肯特。她為何要勒死自己深愛的弟弟,背後的動機一直令人費解,不過對我可不是。一開始讀這個案子,我就了然於胸了。至於利齊.博登,只要向有關的人問幾個必要的問題,我就可以搞清楚了,其實答案我早已心裏有數。哎,恐怕他們現在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實際上,」我說,「我要和你談的是一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你是指福爾摩斯?」我問。

「解決了嗎?」
「為什麼它一定很簡單?」
「好吧,」我說,「那麼主人怎麼說呢?他想不想看看小狗抓到的耗子?他想不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過還算是有關係的,」白羅說,「非常密切的關係。只不過你是在幕後工作,而他則不然。」他說著輕輕咳了起來。「我想該恭喜你最近有十分優異的成績,對不對?那個拉金案。」
我同情地點點頭。
「我還得再讀一遍。」我說,「有關和圖書這些美女的章節,我全忘了。」
「因為它表面看起來那麼複雜。如果有必要讓事情看起來很複雜,那它本身一定很簡單。你聽懂了嗎?」
白羅停頓了一下,歎了口氣,繼續他的演講:
「你聽懂了嗎?」
「每天,」白羅說,「每天都有這種好事降臨。」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白羅說。
為什麼海水會滾燙?
我把發生在威布蘭新月社區十九號的事件仔仔細細講述了一遍。赫丘勒.白羅仰靠在椅子上,閉著雙眼,邊用食指輕敲著椅子扶手。最後我說完時,有一段時間他不發一言,然後他仍舊閉著眼睛,問:
「你一定讀太多蓋瑞.葛雷森的小說了。」我回答說,「你已經染上了他浮誇的風格。」
「饒了我吧!」我說。
他把《亞森羅蘋探案》放在一邊,又拿起了一本書。
「沒錯。目前來看,我只能告訴你這些,親愛的,好好動一動腦筋。」
我的老朋友赫丘勒.白羅仍坐在壁爐前他那把寬大、方形的扶手椅裏。我注意到矩形的電爐燒得紅紅的。現在是九月伊始,天氣還很暖和,看來白羅是第一個感受到秋意的人,已經開始小心翼翼地防寒了。他兩側的地板上整齊擺放著一堆書,左邊桌子上的書更多。他右手拿著騰騰冒著熱氣的茶杯,我猜一定是草藥茶。他非常喜歡喝草藥茶,而且常邀我同飲。這種茶嚐起來令人作嘔,聞起來刺鼻辛辣。
「你引用的是《愛麗絲鏡中漫遊記》裏的〈海象與木匠〉那段。」
白羅又往後仰靠在椅子上,閉上了雙眼。
「就這些資料,嗯?需要了解的還很多呢,我的朋友,我們只是剛剛開始,不是嗎?」
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好的,先生。」
他示意我坐到椅子上,遞給我一杯草藥茶,不過我立刻就拒絕了。
「你覺得冷硬派怎麼樣?」我問道。
海象說,時間到了,
「《福爾摩斯探案》,」他親膩地低語,甚至恭敬地說了一聲:「Maitre!
「我不想……我不希望……」
「我老爸很好。」我回答,「整天忙著種他的蜀葵——還是菊花?日子過得真快,現在我都搞不清楚他種的是什麼了。」
「啊!你要結婚了,對不對?我很高興,親愛的,我真的很高興。」
「也許你是對的,」白羅承認說,「這是真的,一個人會受到閱讀作品的風格所影響。」
「你還有其他建議嗎?」我問。
「你希望我說什麼呢?」
「可不包括我。」赫丘勒.白羅說,「我曾經種過南瓜,是的,不過後來就沒再嘗試了。如果你想要最好的鮮花,為什麼不到花店去買呢?我還以為這個傑出優秀的刑事主任打算寫他的回憶錄呢。」
「我希望你告訴我答案。我對你的了解一直是,你只要靠在椅子上,通盤思考一遍,就可以找到答案了。你不必出門調查詢問,到處去蒐集線索。」
「那麼,請你攤牌吧,」我說,「我已經告訴你案情經過了,現在我想要答案。」
「我想是的,我的朋友。對,我認為你在搖尾巴。」
「當然。」
「簡單?」我有點驚訝地反問。
「我覺得,先生,有時候他有點精神不振。」
「我還讀過,」他說,「阿蕊登.奧利薇夫人早期的一些作品。她剛好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想也是你朋友。告訴你,她的作品我並不完全苟同。裏面描寫的事件可信度很差,巧合手法用得浮濫。大概是初時太沒經驗,她愚蠢地把她的偵探設定為芬蘭人,而顯然她除了懂一點西貝流士的音樂以外,對芬蘭人或芬蘭這個地方一無所知。另外,她的思路還很不成熟,只有偶爾才會出現高妙的推理。這些年來,她已經學會了很多她以前不知道的東西,比如說警察辦案程序,而現在她描寫的各種兇器讀來也較為可信了。不過,她還需要多結識代書或律師朋友,這樣關於法律方面的情節就有人可以諮詢了。」https://m.hetubook.com.com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寫的東西非常枯燥無味。」
「好吧,」我說,「反正你是醫生!還有什麼叮嚀嗎?你對那些奇怪的鐘有何看法?」
「我從真實案件轉向虛構的小說。你看見了,我兩旁有犯罪小說所描寫的各種案例,我一直在慢慢地研讀,這本——」他拿起我進門時他放在扶手上的那本書,「這本,我親愛的科林,是《李文渥斯謀殺案》。」他把書遞給了我。
「說的沒錯。」他歎息道,「不過,朋友,問題並不是那麼容易找的。的確,上個星期四我就遇到一個小案子:我的雨傘架裏無緣無故出現了三片乾橘子皮。它們是怎麼出現的?怎麼跑到那裏的呢?我本人是不吃橘子的,喬治也不會把橘子皮放在傘架裏,來訪的人更不可能帶著三片橘子皮過來。是的,這是一個問題。」
「哦,是的,」我說,「相當有魅力。」
他說了好多事。
「我還未必……我是說,我還不怎麼了解她。」
白羅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一隻手輕輕撫摸著鬍鬚,接著開口說:
「你指的是布拉弗案、阿德蕾.巴特烈以及其他類似的案子?」
我笑了起來。
「總之,」白羅說,「我一向很謙虛,不過,我還是要說,殺雞何需用牛刀呢。」
「去和她聊聊,」白羅以命令的口氣說,「因為你們已經是朋友了。另外,找些藉口,再去看看這個失明的太太,也要和她聊一聊。你還得去打字社,裝作要找人打稿子,你可以和在那兒工作的其他小姐交個朋友。去找這些人聊聊,然後再來見我,把他們講的話一字一句地告訴我。」
我笑著站了起來。
「我很好,托福,先生。」
「這你可不能保證,很有可能她知道原因,只是沒有透露。」
他歎了口氣往後靠,搖搖頭,隨後一口喝完剩下的草藥茶。
「你想到哪裏去了,白羅?」我說道,「根本不是那回事。」
「一個主人對他養的拘通常是很照顧的,他會帶狗出門,丟球給狗玩。狗也可以對主人很體貼,牠逮著了兔子或老鼠時,會把牠們叼回來放到主人腳下。然後牠怎麼做呢?搖尾巴。」
「啊,不,不,不是福爾摩斯!我是指作者亞瑟.柯南.道爾爵士。實際上,福爾摩斯的這些故事都顯得牽強附會,有許多謬誤,而且太多刻意渲染的色彩。不過寫作的技巧,啊,那就另當別論了。語言的樂趣,人物的塑造,尤其是那獨一無二的華生醫生,啊,那確實是一大成功。」
「最近我一直忙於閱讀各種懸案案例,並用我自己的方法來解決它們。」
「這個——」我有點侷促不安。「我——我覺得你可能會喜歡。」我說。
赫丘勒.白羅又一次閉上了眼睛說道:
他說話時的表情與其說是驕傲,不如說是憂鬱。
他把阿蕊登.奧利薇夫人放在一邊,拿起另一本書。
白羅歎了口氣道:
「不,不,我的朋友,並不是純屬偶然。你心裏非常清楚,也已經告訴我了。有和-圖-書人打電話叫她去,而且是點名叫她去。」
「沒錯,是樁謀殺案。」我肯定地回答道,「好吧,案子的經過是這樣的——」
「好像每個人最後都是這樣。」我回答。
「哦,」我說,「現在不流行兒子佩服老子了。他們通常是坐下來,拿起一枝惡毒的筆,極盡所能地喚回一些不堪的記憶,然後沾沾自宜n地把它們記錄下來。不過我個人對我老爸還是非常尊敬,甚至希望能像他一樣傑出,當然,我沒有走他那一行。」
他開口說話了,不過內容大大出乎意料:
喬治後退讓我過去,我走進房間。
「我了解,只不過是如何保持身心健康的問題。」
「這本是《黃色房間的秘密》。這——啊,確實是一部經典!我徹頭徹尾地信服。那麼嚴謹的手法!我記得,有很多評論說它不公平。不過它不是不公平,親愛的科林。不,不,可能有一點,但並不是很嚴重,只能說是毫髮之傷而已。不,通篇描述的都是事實,只不過被老練、講究的文字遮掩起來了。當那些人在三個走廊交口相遇的那一刻,案情就豁然開朗了。」他虔誠地放下書,「真是傑作。不過我猜,現在大概沒人想得起這本書了。」
白羅不解地看著我。
「也許吧,」我平靜地回答,「不過不是降臨到我身上。我要告訴你,我碰到了一樁小小的謀殺案。」
「你好像不知道我還有自己的工作。」
「並不一定。」他說,「不,不是常常。當然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們也都了解他的書總是如出一轍。每一次,罪犯的不在場證明儘管不完全一樣,也差不多類似。你知道,親愛的科林,我常想像這位西裏爾.奎恩就像他照片裏常見的樣子,端坐在房間裏,嘴叼煙斗,周圍放著ABC鐵路指南、布萊蕭鐵路時刻表、汽車時刻表、航空公司的宣傳小冊子和各種時刻表。不管怎麼說,科林,西裏爾.奎恩先生寫小說還是有他的方法和條理。」
「稍微放鬆放鬆,工作的成效會更好。」白羅向我保證。
我猜想,他可能有一段時間沒和其他人打交道了,所以喜歡自言自語。
我乘電梯上樓,按了二〇三號房的門鈴。開門的是那個無懈可擊的男僕喬治。他漾起了歡迎的笑容。
「那接下來我又做了什麼呢?」白羅繼續說道。
鞋子、輪船和封蠟,
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到白港大廈了。幾年前,這棟大樓還是棟頗受矚目的現代化公寓。如今它的兩側矗立了許多更加富麗堂皇甚至更現代化的建築了。走進大廈,我發現它內部才剛經過修葺,漆上了淡黃、淺綠的顏色。
「不可能,」白羅說,「每件事情都有它的道理,每件事。」
「我想,你一定可以常常找到他的漏洞。」
「當兩人相互吸引時,總是比較容易吐露真言。我想,這個女孩很有吸引力吧?」
「Epatant。」
「當然了,無庸置疑。你覺得這是我會感興趣的案子,對不對?」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
「才不是呢,」我回答,「只不過在這行工作,用我的真實姓氏並非智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我老爸。至於拉姆呢,名字短、簡單易記,而且可以大言不慚地說,還蠻適合我的個性。」
「他怎麼樣?」
「這是蓋瑞.葛雷森先生寫的,他是驚悚小說的高手。據我所知,他已經寫了至少六十四部小說。他和奎恩先生幾乎正好相反,奎恩的小說裏根本沒有什麼事件發生,而蓋瑞.葛雷森先生的小說裏涉及的事件卻又太多和圖書了。這些事件都描寫得太過誇張,就像是齣騷鬧的通俗劇,血腥場面、屍體、各種暗示、驚悚情節等等都堆積膨脹在一起,處處聳人聽聞,不像真實生活。你可能想說,青菜蘿蔔各有所好,只是他端出來的這道菜我不喜歡而已。說真的,我還真不喜歡。那就像是那種叫不出名字、成份可疑的美國雞尾酒。」
「最後的結果不太有意思。問題出在以前的清潔婦走了,新來的那個把她的孩子帶來了。嚴格來講,這實在違反了紀律。雖然聽起來不怎麼有趣,但少說也需要一步步看穿那些謊言及欺瞞之事。可以說,儘管微不足道,卻也讓人心滿意足。」
他又探身拿起一本書。
可是白羅已經站了起來。他腳穿一雙爍亮的漆皮皮鞋,張開雙臂朝我走來。
豬到底有沒有翅膀。
我覺得彷彿在聽一場演講,我正襟危坐、安靜聽講。
「再看看這本《亞森羅蘋探案》,」白羅繼續說道,「寫得多妙,多富有想像力!這麼活潑生動,這麼生活化!雖然情節不盡合理,不過卻都很精采,而且非常幽默。」
「請你朝這邊走,先生——」他從我手裏接過帽子。
「這是我一貫的作風。」
「那是好久以前的書了。」我說,「我記得我父親提到,他小時候就讀過這本書,我好像也讀過,現在看起來一定過時了。」
「真的嗎?你是說一樁謀殺案?你讓我來破這個案子,為什麼?」
白羅跳過大約二十年,拿起一些近期作者的作品。
「這些日子你在忙些什麼?」我問白羅,打量了一眼放在他周圍的各式書籍:「看來好像在做什麼研究?」
「我現在是不是也在搖尾巴?」
他又歎了口氣,搖搖頭低聲嘟噥著,顯然他又聯想起什麼。
他仔細品味這個字,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重覆了一遍:「E-pa-tant」,然後繼續敲著扶手,同時還輕輕點頭。
「我們不要談論戰爭的問題。」赫丘勒.白羅說,「如果它會發生,就讓它發生吧,我們不談這個。」
「即使她本人不知道事實真相,和她聊聊,你或許有可能找到真相。」
「怎麼了?」他說。

「現在我們轉向美國。」他從左手邊的書堆裏抽出一本書,「這本是佛羅倫絲.艾克斯寫的,她也有自己的方法和條理。事件五花八門但不乏巧思,輕鬆有趣、生動活潑。這位女作家很有才氣,不過就像許多美國作家一樣,有點沉湎於酗酒。你也知道,我的朋友,我是位品酒專家,故事裏摻些波爾多或勃艮第紅酒,再附上酒廠和釀造日期,閱讀起來還饒有興致。可是像某本美國的驚悚小說,每隔一頁就描寫那個偵探喝了多少威士忌、多少波本,這樣讀起來,實在是令人倒足胃口。不管他喝了一品脫還是半品脫從櫥櫃裏拿出來的酒,在我看來都不會真正影響故事的發展。美國小說裏主角喝酒的動機,就像可憐的迪克先生寫回憶錄時所犯的『查爾斯王頭』一樣,是丟不掉的。」
「我還真不知道我聽懂了沒有。」
「可愛的海斯汀——就是你常聽到我說起的那個朋友海斯汀——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了。竟然退隱到南美洲去,真是荒唐透頂,那裏一直在鬧革命哪!」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她出現在那裏絕對是純屬偶然。」
「那好,你來找出它的道理吧,我是無能為力了,並不是因為我和案子有什麼牽連,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過我碰巧遇上了。要提醒你的是,一旦死者的身份確認後,案子可能就一目瞭然了。」
「為暴力而暴力嗎?這種事什麼時候變成有趣的題材了?早年在警界的時候,我看多了暴力事件。呸,你最好讀一下醫學教科書。不過,我對美國犯罪小說的評價還是相當高。我認為,與英國的小說相比,它們更有獨創性、更有想像力,但和法國的大部份作家相比,它們又缺乏了美感,氣氛烘托得有些過頭。就拿露易莎.歐瑪莉為例子,」他又伸手拿來一本書,「她這本書是典型博學深奧的作品,但讀來令人振奮、領悟良多。那些紐約的褐石大廈——什麼是褐石大廈,我怎麼不知道?——高級的公寓、精神上的勢利作風,以及掩藏心底而不容置疑的犯罪意念,充斥於撲朔迷離的情節中。真實生活可能是這樣的,也確實是這樣的。這位露易莎.歐瑪莉很優秀,的確很優秀。」
「哎,」等了好一會兒,我不耐煩了,就問道:「你看怎麼樣呢?」
「我還是希望你能提出一點建議。」
「進展得還算順利。」我回答說,「可是要結案還有很多麻煩事得處理。還有,這不是我來見你的真正目的。」
「我明白了。」他想了一會兒說。「有件事情是很清楚的,」他說道,「這一定是樁非常簡單的案子。」
「還有那個女僕漢娜塑造得十分逼真,對那個兇手也是,那些心理分析真是傑出。」
「的確如此。」白羅說,「他的書裏都沒有什麼特別驚悚的情節。當然,屍體還是有的,有時還不止一個。不過重點還是不在場證明,火車時刻表、公車路線,還有全國公路圖。我承認我喜歡這種錯綜複雜的構思,這種精心設計的不在場證明。我也喜歡找西裏爾.奎恩先生的漏洞。」
喬治進來得恰是時候,他將一瓶威士忌、一個玻璃杯和一瓶蘇打水放在我肘邊。
「他是動筆了,」我說,「不過他發現許多事情不得不略去,所以他最後得到的結論是,剩下能寫的都平淡乏味,不值得一提。」
「最重要的原因是在,」我說,「這個案子毫無道理可言。」
「是啊,我知道。你還好嗎,喬治?」
「不只在南美洲,」我指出,「現在全世界都在起革命。」
我壓低聲音問道:
「這本書寫得很棒。」白羅說,「我們可以欣賞它所營造的特定歷史氛圍、潛心設計的故事情節,還有不吝筆墨、惟妙惟肖描寫的金髮美女艾琳諾、月光美人瑪莉!」
「這是西裏爾.奎恩先生寫的。啊,奎恩先生,他是不在場證明的高手。」
「所以他一直在忙,忙著植花蒔草?」

「啊,我明白了。你私下認為,她多少與這個案子有關。」
白羅非常誠實。
「科林.拉姆先生來看你,先生。」
他又睜開了眼睛,點點頭問道:
「我並不這麼認為。」我倔強地說。
「你講得沒頭沒腦的,」白羅嚴肅地說,「請你詳細說明案情。你說這是樁謀殺案,對不對?」
「可以這麼說,是的,某種意義上是這樣。近來我強烈渴望有問題出現。我對自己說,什麼問題倒不重要,可以像名偵探歇洛克.福爾摩斯那樣,也可以深度就像巴西利掉入奶油中一樣。重要的是得出現問題。你知道,我不是要鍛練肌肉,我是需要鍛練我這些腦細胞。」
他打開門,以清晰的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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