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不冷,」愛麗說:「是因為那件事——那個老太婆,那天的那個吉卜賽女人。」
「然後他說,『谷小姐,你一向都知道該往甚麼地方去。你們要去的地方,想來應該是妳決定的,是妳選擇的。』」
「不,」愛麗說:「我要把房子蓋在那裡,那是我第一次和你見面的地方,我絕忘不了。」
我們兩個人都哈哈笑了起來,她說:「我喜歡你,就是因為你對一切事情都毫不做作,自自然然。」
「妳買下那片地方了?」我說:「妳是怎麼買到手的?」
「我不想知道,」我提高聲音說:「甚麼事都別告訴我,我不想知道妳做過些甚麼,或者誰誰誰喜歡妳,你又發生了些甚麼事,這些有的沒的我都不想知道。」
「對呀,那時我在法國南部,他在那裡的療養院裡。」
我現在真正想起來,回顧過去,那天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誰都不要在場。」我說。
「我們會有自己的房子,」愛麗說:「在吉卜賽莊上。」就在這時,她突然打了個寒噤。
「是我不讓你知道的,以前不想告訴你,所以當我說到姓名時很猶豫——郭華妮。實際上我姓谷,我想你可能知道谷家這個姓,所以就含含糊糊說我姓郭。」
「見她的大頭鬼,」我說:「我們結婚不要她來,就只妳和我,和_圖_書沒有別的人。必要的證人,我們直接在街上找來幾個好了。」
「不要提生意了,」愛麗說道:「我還有事要告訴你。有一些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但我不以為你已經了解了。」
「平面圖設計一完成,就得大忙特忙了。我們一定得趕快,桑托尼說的。我們下個星期二結婚好嗎?」愛麗說道:「那個禮拜日子不錯。」
「美克,」她說:「我有件事情非告訴你不可,一件關於我的事。」
她談起現實的事情來。
「我就說了,」愛麗說:「他同我在一起十分安全呀。」
「妳為我們買的嗎?」
「我也忘不了。」我說。
「妳見過他了?」
「親愛的,妳不冷吧?」我說,抬頭望著陽光。
「他嚇著了妳嗎?」
「我就說我知道啊,不會錯。」
「除此之外,」我說:「料想你還要付好多稅吧?像我這樣的人,就沒有那種事兒,我所賺的每一塊錢都進了我的荷包,誰也拿不走了。」
「愛麗呀,妳所做的事,似乎越來越使人吃驚了。」
「用不著啊,」我說:「任何事都用不著告訴我。」
「我認為,他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人物,」愛麗說:「不過相當嚇人。」
「老天,」我說:「我不知道……對,妳說得沒錯,以前我不知道這個事。」
「根和_圖_書本不是那些事,」她說:「我真沒想到,你還在擔心那些事。半點兒都不是那類的事;除了你,我沒有和別人來往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我很有錢。」
她很有自信心,然而,我對桑托尼所說的話,卻十分火大。他就像我媽媽一樣,總是以為對我比起我自己還要知道得多些。
「不,不冷。」她說。
「沒錯,」我說:「我隱約聽過谷家這個姓。不過即使在那時候,我想也不會想到那麼多,很多人的姓是一樣的。」
「沒有,」愛麗說:「沒有,我在事前並沒有足夠的錢。不過也有人願意先墊錢給你呀,如果你到一家新開的法律事務所去,他們要你聘請他們,幫你處理生意上往來的事,一直到你繼承了應得的財產為止;這就是說他們願意冒這個險,當然說不定在你生日以前,你就死了。」
「用得著的。我一定要告訴你,好早好早以前就應該告訴你了,但是我不願意,因為……因為我以為或許那會把你嚇跑了。但是這件事,稍微可以拿來解釋吉卜賽莊。」
「這個我知道了,」我說:「妳早就告訴過我了。」
「是呀,一定有甚麼原因,他讓我感到害怕。」
「你對吉卜賽人知道得多不多?」
「只除了葛莉娜。」愛麗說道。
「我希望他還在世,」hetubook•com.com我說時感到有些痛苦:「他有病在身。」
「是呀,我去找自己的律師,並不是我們家裡請的那一位。我告訴他要做些甚麼,要他調查調查那處地方,我便著手辨理一切事情、準備妥當。有兩個人也在打算,不過他們並不真想弄到手,出價並不高。這件事情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整個手續都要安排妥當,等到我到達成年的那一天簽字,現在字也簽過了,事情也辦妥了。」
「當然我不介意,」我說:「說實在話,我們會有好多的樂趣。對我來說,妳無論怎麼富有都不夠!」
「他說我奇怪你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麼。」
「你想她真以為那片地方有毒咒嗎?」
「那就是,」她說:「我為甚麼一直都有人監管,像在坐牢一樣的原因。甚至年輕人在准許和我說話以前,都要經過檢查。無論甚麼時候我交上一個朋友,他們都要確定,這人不是個不適當的。你不知道那真像是恐怖的囚犯生活!不過現在那一切都過去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所以,房子就要蓋在那地方,而且由你那位朋友桑托尼來蓋。」
「我認為吉卜賽人都像那樣,妳知道,她們一向都在咒語或者別的事情上唱唱跳跳的。」
「不錯,我把我們的一切、以及吉卜賽莊,關於房子的事都向他說了。hetubook.com.com當時他告訴我,若我們請他就不得不冒一次險,他病得很厲害,不過說他認為依然會有剩餘的日子,去察看建地,畫出平面圖,使房子輪廓成形,擬定興建計畫等等。他說,如果房子還沒有蓋成他就死了,一點兒也不會在乎。不過我告訴他,」愛麗又加上一句:「房子沒蓋好以前,他一定不會死,因為我要他看見我們住在裡面。」
「他們已經開始把『古堡』廢墟推平了。」愛麗說道。
「是呀,」愛麗淡淡笑著說:「那就是你對我說的,『可憐的小小富家女』,但是比你想的還多那麼一些。家祖父,你知道嗎,富可敵國;石油,大部分都是石油,還有其他的產業,他付過贍養費的幾位太太都已經過世,在世間的只有家父和我,因為他老人家另外兩個兒子也死了,一個在韓戰戰死,另外一個是車禍喪生。因此家父突然去世後,全部財產都留下來,好大一筆信託財產,現在全部歸我了。家父生前曾經為繼母做過安排,所以她再得不到甚麼了。財產全部都是我的,美克,實際上我是美國最富有的女性之一了。」
「呵,別想她了,」我說:「反正她是個神經病。」
「靠律師,」她說:「很尋常的辦法。你知道的,這是十全十美的投資,地皮會漲,我的律師對這件事很高興。」
這可m.hetubook.com•com真是怪怪的,驀然間聽到愛麗,溫柔又靦覥的愛麗,說出她的生意經來。
「喔,他還在,」愛麗說:「好端端的,我見過他。」
「妳說起來真是有條有理的,」我說:「真使我大吃一驚呢。」
我們坐在溪旁的青草地上,在我們四周都是水花,還有一條小徑和踏腳石。還有好多人都坐在周圍,可是我們卻視而不見,因為我們也像所有其他人一樣——一對年輕人,在談他們的未來。我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簡直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該到甚麼地方去,」我說:「走的是我要走的路,而且我們要一起走。」
「一無所知,」我說老實話:「愛麗,如果妳不喜歡吉卜賽莊,我們可以在別的地方蓋房子。在威爾斯境內的山頭上,在西班牙海岸邊,或者在義大利山麓下,桑托尼也可以在那些地方替我們蓋房子的。」
「後來呢?」
「妳和他談過關於我們的事嗎?」
「『不過羅美克嘛,』他說:『也許走錯了方向,他還沒有長大到能確定自己該往甚麼地方去。』」
「他問我知不知道和你結婚的結果會怎樣?我說當然知道呀。」
「對這句話他怎麼說?」
「可是妳事先一定得有些存款或者其他甚麼的,妳有足夠的款項來辨理這件事嗎?」
這天天氣非常炎熱,幾乎就像在法國南部,我們又一直都在太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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