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失竊案

「你們會在夏洛克海灣待很長的時間嗎?」瑪麗問道。
「沒什麼,覺得很有意思罷了。」
「但這花招究竟是怎麼耍的,我不知道,」他承認道,「他可以將那東西交給一個同黨,這個同黨可以立刻開快車出發。但那只是理論。我們得找到那輛車和那個同黨,然後才能將他定罪。」
「我誠心希望是這樣的。」
「她很可能會責備你的,而且理由很充份。想想看,竟將價值五百英鎊的東西放在行李裏就去吃午飯!不管怎麼說,我的朋友,這個案子有一兩個奇怪的地方。比如說,那只公事包,它為什麼會被強行打開呢?」
我們照計劃進行。可憐的瑪麗.達蘭特非常不安,擔心她的姑媽會責備她。
「別擔心,」我說道,「我的朋友是赫丘勒.白羅,你一定聽說過他。他一定能夠替你把它們找回來。」
「你說的話很笨,我的朋友。一個人如果別有居心,他當然會讓自己看起來『並不壞』。那小傢伙說到她身上若帶了五百英鎊現金的時候,她就得小心。但她現在身上就有五百英鎊。」
「嗯,我們其實應該抓得到小偷,」我說道,「我們能夠認出他。」
我和他一塊兒去,並且問他說「可能太晚了」是什麼意思。
「你告訴我,好嗎?」
當白羅和我一塊走出去的時候,我說中午一起吃飯的那個女孩很迷人。白羅表示同意。
「請讓我看看。」
「小姐,」他轉身說道,「你很年輕也很迷人,但是做這種事情,會把你的青春和美麗埋葬在監獄的高牆之內。我,赫丘勒.白羅可以告訴你,那真是很使人遺憾的。」然後他跨步走到街上,我跟著他,滿腹狐疑。
瑪麗講了好幾個職業,但都自動否定了,也許是出於謹慎。最後,她怯怯地說白羅是一個魔術師。這使他覺得很有意思。
然而,我發現晚上他和約瑟夫.艾倫斯一起碰面時,他仔細問了約瑟夫.艾倫斯好些小貝克.伍德先生的事,因為他們兩人住在同一個飯店,有機會搜集到一些零零碎碎的資訊。不過不管白羅打聽到了什麼,他都放在心裏。
「啊!」白羅說,「那就讓我們祈求老天下雨吧。」
「是的,我的朋友。達蘭特小姐懇求我幫助她。雖說現在案子在警察的手裏,但並不是說我就可以撒手不管了。我來這兒是幫助朋友的,我不能讓人說赫丘勒.白羅拋棄了一位患難中的陌生人!」他裝腔作勢地站起身來。
「好了,白羅,不要太小氣了,你知道你賺錢很容易。」
「但那樣不是太笨了嗎?假設我們的小偷在吃午飯的時候,假借拿自己的行李來弄亂我們的行李,打開提包——不打開公事包——就直接把它塞進他自己的提包中然後溜掉,這一定比浪費時間強行打開公事包的鎖要容易得多,不是嗎?」
「不,我的朋友,不是這樣的。比這聰明多了。」
第二天早上陽光明媚,好一個豔陽天!然而,白羅還是不敢大意,他穿了一件羊毛背心,一件雨衣,一件厚厚的大衣,除了穿上了他最厚的西服之外,他還戴上了兩條圍巾。他還服了兩片感冒藥,並且在提包裏放了兩片。
「她的微型畫。」
「我的朋友,你記得約瑟夫.艾倫斯嗎,那位劇院經紀人?」
白羅話音意味深長,我很快抬眼看著他:
「這一切會如何發展呢?小貝克.伍德先生為這些被盜的東西付了好價錢。但這些微型畫還是得回到佩恩小姐手中。她會再賣掉它們,這樣就可以淨賺一千英鎊,而不只是五百英鎊。我謹慎地查詢過,並且得知她的生意不好——處於一個岌岌可危的狀態。我對自己說,這姑媽和侄女兩人是共犯。」
說到這兒,她笑了。
「為了把微型畫拿出來。」
「啊哈,」白羅說道,「是我們昨天那位朋友,海斯汀。小姐,你認識這個年輕男人嗎?你以前見過他嗎?」
「我沒注意到。事實上……」
「既然那是他自己的行李,也就沒有關係了。」白羅說道,「我們就別再想這事了,我的朋友。」
然而,當我們坐回我們原來的位子上,又一次疾馳的時候,他又利用機會給瑪麗.達蘭特上了一課,講了行為不謹慎的危險。她溫順地聽著,但看表情是把它當m.hetubook.com.com成一個笑話。
「白羅先生?白羅大偵探!」
「你害怕皮包被扒走,還是害怕見到另一位落難的少女?」
他衝我愉快地眨著眼。
「毫無疑問。就像你或許還記得怎麼告訴我的——火車十一點鐘離開這裏,兩點鐘到達夏洛克海灣。然後回來的火車更快,就是我們坐來的那趟。它四點過五分離開夏洛克海灣,到這兒是六點十五分。自然,微型畫根本沒有裝在公事包裏。那公事包在放進旅行包前就被強行打開了。瑪麗小姐只需找到一兩個被她的魅力和絕頂美貌攫獲的傻瓜就行了。還好這些傻瓜當中有一個不傻——那就是赫丘勒.白羅。」
「我的朋友,從一開始,我就很感興趣。當那個年輕男子訂票只訂到蒙克漢普敦的時候,我看見那個女孩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那裏了。為什麼?他不是那種會讓女人多看幾眼的男人。我們上了汽車之後,我有一種感覺:會有事情發生。誰看見那個男子弄亂行李的?只有那小姐一個人;並且記住,她選了那個位子對著窗戶的位子女人一般不會選那種位子的。
「快了。」
在和警察見了幾次面之後,瑪麗.達蘭特乘早班火車回到了埃伯茅斯。我們和約瑟夫.艾倫斯共進午餐,午餐後,白羅對我說,他已經圓滿地解決了那位劇院經紀人的問題,我們可以隨時回到埃伯茅斯。
「然後她找到我們,說她被盜的事——公事包被強行打開。而這不符合常識,這個我當時就告訴了你。
我去我朋友白羅的房裏,很難過地發現他工作過度了。他是如此地聲名遠播,以致那些闊太太們一旦手鐲找不著了,愛貓丟了,都會跑來找大偵探白羅幫忙。我的老朋友既有法蘭德斯人的節儉,又有藝術家的激|情。他對接下手的很多案子其實並不感興趣,僅僅是出於一時的衝動。
「他是沒有迷人的風度,沒有。」
白羅點著頭,表示很有興趣,很讚賞。
說完那句話之後,他又不做聲了,並且拒絕再談論這件事。當我強迫他的時候,他說他正在思考鬍子的問題,並建議我也這樣做。
「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邊玩邊工作了,」白羅說道,「你去打聽一下火車的情況,怎麼樣?」
她領我們進了後屋。一個年長的婦女出來和我們見面。她滿頭白髮,有著粉白的皮膚和藍色的眼睛,她自己看上去倒像一幅微型畫。她的背駝得很厲害,上面披著一塊披肩,上面的飾帶很古老,很值錢。
看得出來她很年輕,不超過十九歲,跟小孩子一樣單純。她很快就跟我們說了她此行的目的。好像她是在替她的姑媽跑生意,她的姑媽在埃伯茅斯開了一家很有趣的古玩店。
「嗯,恐怕我們得在那兒過夜。你知道,遊覽繞經達特穆爾。我們在蒙克漢普敦吃午飯,大約四點的時候我們到夏洛克海灣,然後汽車五點起程回來,十點到這兒。」
「我還沒有受過訓練,」瑪麗懊悔地說道,「我們又不是生來就了解古代的東西。有很多需要學的。」
當然,他沒有覺得什麼東西丟了。為什麼他得這樣想呢?那個女人說她確實有微型畫,樣本也很不錯!他有沒有鈔票的號碼?不,沒有。白羅先生是誰,他幹嘛來問我這些問題?
白羅剛打開提包拿出一些必需品,並在他的鬍子上抹刮鬍膏以便出去拜訪約瑟夫.艾倫斯,便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喊「進來」。讓我非常驚訝的是,瑪麗.達蘭特進來了,她的臉色很蒼白,眼裏滿是淚水。
「早上我在這兒的,後來我頭疼得厲害就直接回家了。」
「赤褐色頭髮——每次都是赤褐色頭髮!」
他又默不做聲了,沒有再加入我們的談話,一直到後來瑪麗.達蘭特小姐說到什麼東西時,這才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離開之前,我們和負責此案的警官做了簡短的交談。他已經見過諾頓.凱恩了,並且推心置腹地告訴白羅,他對那個年輕人沒有好感。那個人說話氣勢洶洶,斷然否認,但說法卻自相矛盾。
在蒙克漢普敦我們停下來吃午飯。在跟服務生說了幾句之後,白羅弄到一張靠近窗戶的小桌子。外面的大院子裏,停了大概有二十輛大型遊覽車和_圖_書,都是從全國各地來的。飯店的餐廳座無虛席,聲音嘈雜。
她笑了,但白羅卻沒有笑。相反的,他問她到夏洛克海灣時,打算住在哪個飯店。
「親愛的,我今天說過,我跟魔術師相反,我專讓消失的東西重新出現。但假設有人趕在我前面——你不明白嗎?待會兒你就明白了。」
「只待一個晚上。我到那兒辦點事。我想,你猜不出來我是幹什麼的吧,小姐?」
「鐵錨飯店。這個飯店不貴,但蠻不錯的。」
「沒了,被偷了。噢,我怎麼辦呢?」
他個子很大,非常粗俗,穿得過於講究,戴著一枚鑽戒。他大話連篇,並且吵吵嚷嚷。
「正如我們所擔心的那樣,一名女士帶著微型畫在半小時之前拜訪了他。她說她是從伊麗莎白.佩恩小姐那兒來的。他很喜歡那些微型畫,因此立刻付了錢。」
「我想你在那事發生之前就已經感興趣了,」我聰明地說,「就在汽車售票處,當你第一次看見那個年輕男子的時候。雖然我不知道他什麼東西引起了你的注意。」
「那要是下雨呢?你們英國的天氣實在很不穩定。」
她瞪著眼看他,嘴巴張得大大的。他一副充滿智慧的神情衝著她點了點頭說:
「但是,就像我說的,誰知道呢?即便是跟你說話的我,也可能是一個最壞的壞人。」
「噢,不會吧,白羅,一定有人會看見的。」
我詢問了一些細節,興匆匆地回到了旅館。不幸的是,想讓白羅分享我的興奮很困難。
「它們當然很可愛,」她說道,「但我很難想像有人會為這種東西出那麼多的錢。五百英鎊!想想看!它們是科斯韋創作的。我是說科斯韋嗎?那些人我總搞不清楚。」
白羅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但那人真是讓人不愉快。」
我們表示很感興趣,於是她又進一步解釋。有一個美國男士小貝克.伍德先生,是個鑑賞家,也是一個微型畫的收藏家。最近有一套甚有價值的微型畫流入了市場。瑪麗的姑媽伊麗莎白.佩恩收買了這套畫。她寫信給伍德先生向他描述了這套畫,並且給他報了價。他立刻回信說,如果這套畫像若真如她所說的那樣,他準備購買,並且要求讓一個人把這些畫帶到他在夏洛克海灣的住處讓他看一看。於是佩恩女士就派了達蘭特小姐做為公司的代表來了。
「如果達蘭特小姐不是面對窗戶坐著,她也不會看見了。」我慢慢說道。
「你是說……白羅,你是在暗示……但那個穿著褐色西服的傢伙——那不是他自己的行李嗎?」
「她昨天真的去了夏洛克海灣?」
「你很天真,很單純,海斯汀。你不知道有『不在場證明』這一說法嗎?」
「迅捷公司的汽車的確很迅捷,但一列快車——比如說,從蒙克漢普敦來的快車——可以至少快整整一小時。」
「但除了我們,誰也不知道。」
「我的朋友,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汽車呢?火車,你想想看,它們的車輪不會爆胎,它們不會發生事故;人們不會受到太多的氣流打擾,窗戶可以關上,沒有通風口。」
她嘆了口氣。然後,我突然看見她的眼睛驚訝地瞪大了。她面對著窗戶坐著,現在她的眼光盯著窗外,看著院子裏。她匆匆說了一句「對不起」,就站起身跑出了餐廳。一會兒之後,她回來了,上氣不接下氣,並且充滿歉意。
「當然,如果你覺得……」
「你不知道嗎,海斯汀?你應該知道。好了,好了,就讓它成為我的一個小秘密吧。」
「不,從來沒有。怎麼了?」
「對我們不是特別好。我們只賣稀有、價值不菲的東西,我們不經營便宜的小玩意兒。我姑媽在全英國都有客戶。如果他們需要某個特定時期的桌子或椅子,或者某一件瓷器,他們就給她寫信,然後,她遲早都會幫他們找到。就像這次一樣。」
「不管怎麼樣,看她總比看一個奇怪的年輕小伙子要強。」
說完,他抓著我的胳膊,把我向門口拖去。他停了一下,回過頭來說道:
交易失敗,白羅付了所需票款離開了售票處。
「請進來見見我的姑媽。」她說道。
「服務生和鄰桌的人都知道。並且,可想而知,在埃伯茅斯還有好些人也知道!達蘭特小和圖書姐十分迷人,但,如果我是伊麗莎白.佩恩小姐的話,我首先就會教我的新助手一些基本的常識。」他停下來,然後,又換了一種語氣說:「你知道,我的朋友,趁吃飯的時候,從那些遊覽車上拿走一件行李,是全世界最容易的事情。」
「也許得換一兩趟車,」我做了個鬼臉,「你知道這些國道鐵路是怎麼回事。從德文郡南岸到北岸有時候要一天。」
「別生氣。一個女孩可以很漂亮,可以有赤褐色頭髮,但也可以很傻。像她那樣對兩個陌生人推心置腹,實在是愚蠢至極。」
「那你從來沒有懷疑過諾頓.凱恩嗎?」
我輕輕地向他暗示,可以呼吸到新鮮空氣,正是汽車旅行最吸引我的地方。
「是這樣啊!」白羅說道,「還有人這樣玩法的!對了,因為我們不要回程票,所以車票應該減價,不是嗎?」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海斯汀,只不過讓你欺騙了你自己。我指的是小貝克.伍德先生——他不熟悉這些海岸民風。」他的臉色變暗了,「啊!當我想到那個過高的索價,那種極不公正的要價——單程和雙程票價一樣——的時候,我就義憤填膺地想要保護我們的遊客!小貝克.伍德先生是令人不悅,如你所說,也缺乏同情心,但他是一個遊客!我們一樣是遊客,海斯汀,我們應該團結在一起。我,我支援所有的遊客!」
「但這對做生意有利啊,小姐。」
白羅頗愛虛榮,她話音中明顯的崇敬之情使他感到很滿足。
他進了電話亭。五分鐘過後,他出來了,滿臉嚴肅。
「那得看從什麼角度了。對我來說,那個年輕小伙子很有趣。」
我想了一會兒之後,說記得。白羅結交的朋友很多,三教九流,從清潔工到公爵都有。
我們四點鐘的時候到了夏洛克海灣,很幸運的是我們能在鐵錨飯店訂上房間。鐵錨飯店是在一條小街上的一個迷人舊式飯店。
「還不行。你知道——這是我的弱點——我總喜歡把我的小秘密保持到最後的時刻。」
「真的對不起,但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你說過你是個偵探,是嗎?」她對白羅說。
「好,海斯汀,約瑟夫.艾倫斯現在住在夏洛克海灣。他很糟,好像有一件小事正讓他煩惱。他請我過去看看他。我想,我的朋友,我得同意他的請求。他是個忠心耿耿的朋友,他過去幫了我很多忙。」
「最後的時刻快到了嗎?」
白羅的預言是有根有據的。那個穿褐衣西服的人叫作諾頓.凱恩,在蒙克漢普敦時,他直接去了喬治飯店,而且整個下午都待在那裏。唯一對他不利的證據是達蘭特小姐提供的,她聲稱我們吃飯的時候,她看見他從車裏把他的行李拿了出來。
「你得堅持。」
白羅皺起眉頭:
「我想不太可能。」
白羅看上去並不相信這種說法,但,我們已經被引進伍德先生的房間,沒時間繼續討論了。
「但不乘汽車,我的朋友,這次我們要坐火車。」
「我剛才說,在我回來的途中,我得小心壞人,就像你所說的。我相信伍德先生習慣以現金支付。如果我有五百英鎊的鈔票在身上,我會引起一些壞人注意的。」
白羅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鞠了一躬。
「現在夏季的埃伯茅斯都被糟蹋了,我姑媽說過去很不一樣。現在因為人多,在人行道上都走不快。」
要想知道白羅什麼時候是嚴肅的,什麼時候是在拿別人尋開心,是相當困難的。我想還是不問為妙。
「傻?」
「你認為他會有不在場證明?」
「海斯汀,這兩件事在火車上都有可能發生。不,我是急著想回到埃伯茅斯,因為我希望繼續我們的案子。」
六點剛過,我們就到了埃伯茅斯,白羅立刻駕車去了「伊麗莎白.佩恩商店」。商店關了門,但白羅按了門鈴,瑪麗很快親自來開門,看見我們,她表示了驚訝和興奮。
「是的,她很迷人,但,也很傻,是不是?」
「白羅,」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喊道,「鬍子,你聽到了嗎?」
「我有耳朵,謝謝你,海斯汀!」
「你明白,我什麼都清楚,這個小鬧劇該收場了。」
他靠著椅子向後仰,對這話所產生的效應感到很滿意。瑪麗.達蘭特盯著他,入了迷。但談話卻和圖書沒辦法進行下去了,因為外面各色喇叭響了起來,遊覽車準備上路了。
我們帶了兩個不大的提包。我們前一天注意到的漂亮女孩帶了一個小包包,那個我想是白羅同情對象的年輕男子,也帶了一個小包包,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行李。四個提包都放在司機旁邊,我們各自就位。白羅,在我看來,相當惡毒地讓我坐在外面的座位,因為「我特別喜歡新鮮空氣」,而他自己則坐在我們漂亮的鄰座身邊。然而,不久,他做了彌補。坐在六號座的男子有點不正經而且很粗魯。白羅低聲問那個女孩要不要和他換座位。她很感激地同意了,因而也就換了座位,她和我們交談起來,於是很快我們三人就愉快地聊了起來。
「我打開我的提包,微型畫是放在一個鱷魚皮公事包裏的,當然是上了鎖。現在,你看!」
然而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白羅在這方面是注定要失敗的。迅捷汽車公司售票處的那位男士很鎮靜、很平心靜氣,但卻很堅決。他的理由是,我們應該回來。他甚至暗示說,我們要先在夏洛克海灣先離開,其實應該再付額外的錢。
「這很簡單。這些旅行箱的鎖差不多都是一樣的。好吧,我們得打電話報警,也得盡快和小貝克.伍德先生取得聯繫。我來做這件事。」
「不,先生,她不年輕也不漂亮,絕對不。她是一個個子很高的中年婦女,長著灰色頭髮,皮膚上有污斑,還隱隱有些鬍子。一個迷人的妖婦?絕不是的。」
白羅神秘莫測地笑道:
「有車篷,還有別的。此外,如果雨下得大的話,遊覽就取消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
「你沒有回家,小姐。因為頭疼你想換換空氣,是不是?我想,夏洛克海灣的空氣很讓人心曠神怡。」
「非常正確,我的朋友。我不喜歡——你怎麼說來著?容易擊中的目標!」
「半小時之前……我們還沒到這兒。」
他也接手那些並沒有什麼報酬的案件,僅僅是因為他對涉及的問題很感興趣。結果,正如我所說的那樣,他頗為疲累,他自己也承認這點。因此當我勸他和我一起去著名的南方海濱勝地埃伯茅斯度假一週的時候,沒有費太多的唇舌。
「英國人沒有錢的概念,」他抱怨道,「你注意到那個年輕人了嗎?海斯汀,他付了全額票款,但他只坐到蒙克漢普敦就下車。」
「小姐一定會成功的,我敢肯定。」他殷勤地說道,「但我想給您一點小小的建議,不要太相信人,小姐。這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有流氓和無賴,就算在我們這輛汽車上也不例外。一個人總得保持警覺,保持戒心!」
在我們一起去伍德先生下榻的海濱飯店路上,白羅說道:
「正是,她的微型畫。這兩者之間,沒有很大區別,我的朋友。」
我們一起度過了四天愉快的時光。這天白羅找到我,手裏拿著一封打開的信。
「啊!但也算是個想法!你認為我能從帽子裏拿出兔子來?不,小姐,我正和魔術師相反。魔術師是讓東西消失。我呢?我是讓消失的東西重新出現。」他戲劇性地向前俯了一下身子,以增強語句的效果,「這是個秘密,但我會告訴你的:我是個偵探!」
她的姑媽在祖父去世之後生活很窘迫,便用少許的資本和祖父留給她一屋子漂亮的古董開始做起自己的生意。她姑媽做生意非常成功,在這個行業裏名氣很大。這個女孩,瑪麗.達蘭特便來她姑媽這裏,準備學學這門生意。對此她很興奮——比起當托兒所保姆或當侍伴,她更喜歡這一行。
「你真是的,白羅。」我說,臉有些紅了。
然而,詢問之後,我發現這個行程只須在埃克塞特換一次車,而且是不錯的火車。我匆忙回去要把這資訊告訴白羅的時候,碰巧路過迅捷汽車公司的售票處,看到告示牌上寫著:「明天,夏洛克海灣全天遊覽。八點三十分出發,途經德文郡最佳風景區」。
「不,不,我的朋友。我明白你下定決心要坐汽車旅行了。幸運的是,我帶了大衣和兩條圍巾。」他嘆了口氣,「但我們在夏洛克海灣有足夠的時間嗎?」
第一眼我就不喜歡小貝克.伍德先生。
她搖搖頭。
「怎麼?你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案子?」和*圖*書
「這就是大偵探白羅嗎?」她聲音很低、很迷人,「瑪麗跟我說了,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真的要幫我們解決困難。你要給我們什麼建議嗎?」
「昨天你沒有做生意,是不是?」
「你還沒有經驗,是不是,小姐?」
我們一起到了她的房間,白羅仔細檢查了她的提包。很明顯,是用一把鑰匙打開的。
「唉,小姐,你剛才說什麼?」
「是這樣啊,」白羅說道,「鐵錨飯店。這也正是海斯汀打算要住的飯店。多巧啊!」
「是的,我的孩子,」他說道,「是我,我本人。你可以把這件小事交給我,我會盡一切可能找回來的。但我擔心,我很擔心……會太晚了。告訴我,你提包的鎖是不是也被強行打開了?」
「節日氣氛太濃了。」我做了個鬼臉。
「好心的海斯汀,我們總得現實一點。我們通知警察,盡一切努力幫達蘭特小姐,並且……是的,我決心已下,我們得見一見小貝克.伍德先生。」
「噢,別激動。他讓我感興趣,是因為他想留鬍子但效果卻不怎麼樣。」白羅輕柔地撫摸著他漂亮的八字鬍,「這是門藝術。」接著他自言自語道:「留鬍子是門藝術!我總是同情那些也想如此一試的人。」
看著她驚訝的臉,他的眼睛更亮了。
「他們看見的是什麼?人家拿他自己的行李呢。這可以公開地、光明磊落地去做,別人無權干預。」
我不太喜歡這樣的推論,趕緊說道:
「發生什麼事了,小姐?」
「他穿著一件褐色西裝。是一個很瘦、很難看的年輕男子,亂糟糟地長著兩撇八字鬍。」
「看上去是這樣的。不管怎麼說,這很奇怪,海斯汀,在汽車剛到的時候,他沒有搬他的行李。他也沒在這兒吃飯,你注意到沒有?」
「那麼在你說要幫助一個陌生人的時候,你是在故意騙我的囉?那就是你會做的事。」
她拿出一個不大的正方形鱺魚皮小公事包,蓋子鬆了。白羅從她手裏接過來。公事包被強行打開,那一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氣。痕跡很明顯。白羅邊檢查邊點頭。
瑪麗.達蘭特表示同意:
「很抱歉我剛才那樣跑開。但我覺得我看見一個男人把我的提包從汽車裏拿了出來。我跑出去追上他。結果發現那是他自己的提包。他的幾乎跟我的一模一樣。我真傻,好像是在說他偷了我的包包。」
白羅笑道:
「你的問題是,」我說道,「你喜歡把簡單的事情搞得很複雜。」
「我的朋友!就衝著那兩撇鬍子嗎?一個罪犯要不是鬍子刮得很乾淨,就是會有一個方便的鬍子可以隨時拿掉。但對聰明的佩恩小姐來說,這是個多麼好的機會啊!就像我們看見的那樣,她是一個乾癟的老婦人,但有著粉白的皮膚,如果再用心的妝點一下——在她的上唇加幾根稀疏的毛髮。結果呢?伍德先生說是一個『男性化的女人』,而我們則立刻會說是一個『喬裝打扮的男人』。」
「你在注意一個很漂亮的年輕小姐,她訂了五號座,和我們相鄰。啊,是的,我的朋友,我看見了。那就是為什麼在我就要拿十三、十四號票的時候——那兩個座位在中間是最安全了——你卻很粗魯地擠上前去說:『三號、四號更好』。」
他的語氣裏帶著點威脅。佩恩小姐的臉色慘白,不出聲地點了點頭。白羅轉向那個女孩。
然而,白羅卻沒有笑:「是什麼男人,小姐?為我描述一下。」
白羅沉思著點點頭。
「他得搞清楚微型畫是否在裏面。」
「微型畫呢?」他問道,雖然我們兩人都很清楚答案是什麼。
「你認為是這樣的嗎?」當我們在火車上坐好後,我問他。
「這件事本身沒什麼令人好懷疑的。」白羅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她看得出我們並不壞。」
佩恩小姐倒吸了一口氣,退後幾步。
「佩恩小姐——效果很棒,但你真的應該留鬍子。」
「好啊,如果你這樣覺得的話,」我說,「我想夏洛克海灣是個美麗的地方,碰巧我從來沒去過那兒。」
「我的朋友,這不是小氣,這是生意頭腦。就算我是一個百萬富翁,我也只付我應該付的錢。」
「沒有別的問題了,先生,只有一件事,請你描述一下那個來拜訪你的女人。她很年輕、很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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