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快回來!快回來——回來我身邊,柔柔——」
項季豪覺得好不忍心。大哥受重傷而凍僵的身體是躺臥在床上近半年,又調養到最近才算是真正恢復了。然而,從他可以站起來後,他天天都騎馬來到這山中湖,停立湖畔,直到夜暮低垂才離開。
可惡!古柔柔,你真的死了嗎?如果只是回到你的世界,你也該回來了,大哥和子恩,還有每個人臉上都沒有笑容,你真的這麼忍心,真的這麼殘忍——
「那是小孩子的節目,我們請了五星級主廚到家裡準備大餐,走吧。」
「他也以為他是,一直到十一歲他讓我爺爺、奶奶收養,但十五歲那年,又有人跑出來認親,原來我爸竟是凱迪集團老總裁的私生子,否則你還真以為他們會讓一個外人接班喔,據說我們的祖先裡還有個貝勒,好不好笑?」
至於舒盈帆已經從她口中得知那段匪夷所思的時光奇遇之旅,也知道她天天思念的人是誰,就因為不放心,所以,她自動搬來與她同住,與她作伴。
「好痛啊!是誰那麼粗——」古柔柔瞪大眼睛看著也瞪大眼睛看著她的項季豪,然後,同一時間,兩人的臉上都浮現驚喜的笑意,「天啊,我回來了!」
「嗯。」
項浥塵凝睇遠方的夜空,只剩點點殘餘霞紅,他落寞的微微點頭,翻身上了馬背,隨著弟弟策馬回堡。
「爹,這樣揉對嗎?」
翻騰的欲火與狂野的激|情在訴說著對彼此的思念有多強烈,而在激|情過後,他們聆聽著彼此的心跳聲,深情凝視。終於,他們又能相依相偎了,因為捨不得睡,他們一夜暢談到天明——
古柔柔看著幫她編派理由的項季豪,給他一個感激的笑容。她的視線很快的回到項浥塵身上,他的眼中盛滿深情,無言的說著他好想抱抱她,可惜,她低頭看著緊緊夾在他們中間的『小鬼』,「子恩,天啊,娘好想你,你長高了,更英俊了。」
「不用了,我們要準備烤肉。」舒盈帆馬上幫她拒絕。
不管如何,項浥塵一直不願意接受妻子死去的事實,即使咸豐皇帝還特別輕裝微服的前來飛鷹堡,為魏香吟早逝的生命致哀,但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在她冒死將他從閻王手中搶救過來後,自己卻香消玉殞。
「我去好了,舒老師,我下午會回來的。」
她睜開了淚眼,從床上坐起身來,拭去滿臉的淚水,這是她第幾次從睡夢中帶著淚和圖書醒來?她已記不清了!
項季豪搖搖頭,示意不要再準備了,誰有心情烤肉呢?
受不了了!好想大哭一場!他突地轉身就往後面的長廊跑去。
「我聽見了,很匪夷所思,但我看的聽見了,就在夢中——」她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滴落臉頰。
老天爺,他的心是如此的絕望。
其實,雖然是過節,但氣氛與去年一比,實在是南轅北轍,眾人臉上沒有笑容,反而是睹物思人,個個眼眶紅紅的,有不少人的麵團裡還和著淚水。他們無法不感傷啊。
「當然,防你啊!瞧,你這會不是又來騷擾我的學生了?」她瞪他,算回禮。
古柔柔沒說話,但她的表情已經默認了,在這近九個月的日子裡,風曼筠偶爾還會來找她,問看看她沒有作到有關《無字天書》的夢境?因為夢是第三空間,有些訊息的確能從中透露,但她的夢中只有項浥塵,一直也只有他!
晚飯後,項浥塵陪著項子恩回到房間,學古柔柔講床邊故事給他聽,可好幾次,他是喉頭酸澀得說不下去,室內一片靜寂,靜得他們的心都揪成一團。
嚴翊倫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帶著她繞到後院的新書房,裡面已經排列了一大面牆的書藉。
「是我,你的傷都好了?身體都沒有問題了嗎?」她關心的問,伸手去碰觸他的腰腹,當時的尚貝勒是在這兒刺了他一刀。
此刻,看著她憂心的神情,古柔柔勉強一笑,「舒老師,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不是什麼小富婆了。」
項浥塵勉強擠出笑容,他實在沒有心情過節,但又不想讓堡裡的人都跟著過愁雲慘霧的生活,所以,還是吩咐廚娘們準備做月餅的麵團跟肉餡,他也跟著子恩做月餅,但他的心是越來越痛,因為思念太深而痛——
「你們自行決定吧!」
「爹,吃飯。」連項子恩也恢復過去的不茍言笑。
「呵,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到!」這句話她是故意說給進門的嚴翊倫聽的。
柔柔,我要你出現,再出現!我不相信你死了,我寧願相信你只是回到了你的世界。只是,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
項子恩哽咽落淚,「後面娘沒唱,我也不會唱——」他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是已經淚流滿面。他真的、真的好想娘啊!
是歌聲!眾人震懾的瞪著前方,那不是——
「你怎麼了?」古柔柔臉色一變,急忙蹲下身子,但整個房子突然上下震https://m•hetubook.com•com動又左右搖擺起來,而架上的書冊紛紛掉落焉,她一個沒站穩,跌坐下來。是地震!然而更令她驚愕的是,她似乎看到一本似曾相識的書冊從天掉落——
她柳眉一皺,「怎麼沒有烤肉香呢?」
古柔柔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力量在牽引著她,她的腳不由自主的走到那近上千冊的書架前,從中抽出一本陳舊泛黃的冊子,封面早已褪去顏色,但仍可看出是北京的故宮,也就是古時的紫禁城,她顫抖著手翻閱,越看越心驚——天啊,她知道魏香吟在哪裡了!
「天,你回來了!快!快去!大哥看到你一定會開心死的。」
驀地——
他的手握住她的,「都沒問題了。天啊,我真的好想你。」
她深吸口氣,起床梳洗,換上一件黃色T恤、牛仔褲,將長長及腰的頭髮綁成馬尾。她拿了背包快步下樓,而舒盈帆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總算起床了?都十一點了,咦?你去哪?」她放下報紙,這才看到她揹了背包。
「子恩也好想娘,想死了,嗚嗚嗚——」項子恩眼淚、鼻涕都流下來了。
「好吧,不過,」舒盈帆冷冷的看向嚴翊倫,「她要是少一根寒毛——」
「噢!」從天而降的一團重物重重的壓在他身上,害他像狗吃屎的趴倒在地上。
每個夜裡,他輾轉難眠,一次又一次的在心裡呼喚她。
「天啊!」項浥塵眼眶一紅,抱著項子恩衝向她。
看著他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杜總管忍不住低頭拭淚,再看向靜默的站在一旁的二少爺。
他用力的把背上的鬼東西給扯下來,「到底是哪個笨——」
「少主,要烤肉嗎?」去年的歡笑氣氛仍歷歷在目,但少夫人卻不在了。杜老總管邊問,眼眶裡也噙著淚水。
他低低的唱起,「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個甜甜,讓你今夜更好眠,我的小鬼、小鬼——」他眼眶泛紅,已現淚光。
「學校。」
但她也從風曼筠那裡得知不少有關無字天書的習性,那本怪書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圖書館,所以這九個月來,她遍訪臺灣大大小小的圖書館,甚至還找了所謂的靈媒、算命仙或是廟裡的師父,問所謂的前世今生,問她的感情、未來,但得到的答案都不是她要的——
他搖頭嘲弄,「嫉妒嗎?」
她不解,「族譜?我以為嚴伯父跟我爸媽一樣是孤兒。」
項浥塵朝他一笑,看著他神情專注的做起他最愛的和_圖_書人形月餅。
古柔柔立即站到兩人之間,因為若不理會,兩人會鬥很久,「嚴翊倫,你來做什麼?」
「帶我去。」
柔柔為了救他犧牲自己,全城的人都為她的勇敢與深情所撼動了,他們相信她改變了,她脫胎換骨,成了一個全新的人了,但那又如何?柔柔!他痛苦的在心中吶喊。
「別哭——別哭——」
「那堆陳年寶貝我爸早已經排列到書房的架上。」
可惡,他心情已經夠糟了,還走這狗屎運!
其他人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又哭又笑的擠身向前,「少夫人!少夫人!」
古柔柔隨即坐上嚴翊倫的車子,約莫半個鐘頭後,他們就來到嚴家的花園別墅,豪華的大門前卻很突兀的停放一輛堆滿新舊書的貨車,她不解的問:「那是什麼?」
項浥塵勉強回以他一笑,但餐桌上的氣氛一樣是充滿著窒人的凝結感。
項浥塵懷抱著他,而項子恩則忍著眼中的淚水唱歌,大家都能從他稚嫩的歌聲中感受到他對他娘的想念和悲傷。一時之間,原本還勉強跟著節奏拍手的人全靜默下來,有的低頭拭淚,有的還發出低泣聲。
「繼續,很好聽呢。」項浥塵勉強的擠出笑容鼓勵他,沒想到——
「好了好了,今兒個真的是月圓人團圓了,但是大家就先讓這對夫妻團圓好嗎?反正大家有的是時間。對了,我順便告訴大家,少夫人其實被人救了,但又失憶了。她是又恢復記憶後才記得回家的路的。」
「大哥,回去吧,你的身體也才好些而已。」
只是,又是中秋了,去年的佳人,如今在何方?
她也將雙臂纏上他的脖子,將這段分離後的思念及感情回應在這個吻上,但這對項浥塵而言,無異是火上加油,他壓抑太久的情欲被喚醒了,原想淺嘗即止,再訴說兩離別後的種種,然而欲火一旦燎原,再也收不了了。
項浥塵緊緊的將他擁在懷裡安慰。天啊,他感到好無助、好無力、好愧疚——
古柔柔邊唱歌,邊走進燈火通明的庭園裡,可沒想到每個人成了木頭人,動也不動的直瞪著她看,而且——
「那快點,我迫不及待的想讓大哥看到你了。」他一說完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嗚嗚嗚——」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這一年哭的可多了。
「你在看什麼?」嚴翊倫好奇的走過來,只是他的手一去碰觸那本舊冊子,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突地襲上心坎。同一時間,他耳朵上的紅痣開始m.hetubook.com.com流出鮮血,巨大的痛楚從那往四肢百骸蔓延開來,他痛苦的搗著耳朵,「痛!好痛!」
叮咚!突然有人按門鈴,古柔柔走過去開門,舒盈帆也起身轉過頭一看。
「我可不想讓你黏一輩子,你放心吧!」那三個月已經夠了!
一臉狂喜的她用力的點點頭,跟著他跑,但又緊急煞車,「不行不行,我這身服裝不對,你知道我來自未來,但我可不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眼眉,讓你喜歡這世界,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寶貝,讓你知道你最美!」
「我想回去,我真的很想回去——」
他的手細細的勾勒她動人的五官,「我天天在心裡畫著你的容顏,呼喚你,像個瘋子似的在山林裡奔馳——」黑眸閃動著淚光,「大喊著要你回來,要你回來!」
「每逢佳節倍思親,我爸媽要來我載你回家吃個午飯,畢竟你可是我家的大恩人。」他不忘自我嘲諷。
項子恩緊緊的抱著父親,小小的肩膀抖動,淚水早已潰堤。
三人互視一眼,眸中都有著困惑,那本天書裡好像藏了個調皮的靈魂似的,故意讓他們感應到它,卻又跟他們玩起捉迷藏,到底為什麼?
秋去冬來,紛飛的雪花淹沒了湖泊,飛鷹堡成了一片銀白色世界。接著,冬去春來,白雪初融。只是,這一片欣欣向榮的春景看在項浥塵眼中,卻只有寒冷與寂寥,他臉上的笑意在這一年來更是寥寥可數,而且只能算是勉強的微笑。
項浥塵抱著古柔柔施展輕功回到他們的臥房,兩人淚眼相對,眸中的深情和思念都不必再掩飾,他緊緊的抱著她,「天啊,真的是你嗎?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嚴翊倫一笑,「我爸把台南老家書房裡的書全請人載上來了,他在後院增建一間書房,還把一些歷代族譜,甚至一些快爛掉的什麼古書、帳本全載運上來,說要留給我。」
一個又一個數不盡的白天,他在他們曾經走過的地方策馬奔馳。
古柔柔香消玉殞,似乎把飛鷹堡的陽光也全帶走了,空氣中籠罩著一種緊繃的沉默與肅穆,眾人臉上總是少了一份笑意。
「我也是,想得心都痛了。」她癡癡的看著他英俊的容顏。
在飛鷹堡的庭園裡,依循去年的模式,一大群女眷又捏起各種形狀的月餅,而項子恩這一年裡憶長高不少,不再需要小凳子,只是陪在他旁邊捏人形月餅的,也不再是最疼愛她的娘,而是換成了和*圖*書他爹。
「什麼歌?」
是了!是《無字天書》!她掙扎的起身就衝過去,而嚴翊倫早已痛得昏厥過去。就在一道金光閃動時,風曼筠、單宸羽,嚴建東已趕到了書房,但來不及了,除了一片狼藉外,只看到《無字天書》留下的金色殘光。
「我也一樣,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她也跟著淚如雨下。
她臉色悚地一變,一把抓他的手臂,「那些歷代族譜在哪裡?」
一說到這件事,舒盈帆那雙美眸就閃過一道不以為然,「那當然,你只留下這棟房子給你自己,其他的全給了嚴翊倫,他當然不會再找你麻煩了!」
「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個甜甜,讓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
睡夢中的古柔柔喃喃低語,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她聽到項浥塵的聲聲呼喚,夢到他在山林中策馬奔馳,夢到他一個人停立在夕陽下,那雙凝睇遠方的孤寂眼神。老天爺,她好想回去,好想回到他身邊,請把她帶他身邊吧——
但是,看著日曆上鬥大的字,今天又是中秋節了,她離開古代的日子。
柔柔月光下,庭園裡傳來了項子恩的歌聲——
「爹,我好想再聽娘唱那首歌。」項子恩突然開口。
「你爹的想念絕對不會比你少,來。」項季豪把難得這麼露骨的宣洩情緒的項子恩給拉開,再看著還站立不動的兄長,「你要是不快抱嫂子,我可要抱嘍——」
古柔柔看著他。若說放棄那大筆遺產後得到什麼,就是結了善緣吧,嚴翊倫不再咄咄逼人,嚴伯父和嚴伯母會請她吃飯、買東西送她,學校的費用也會搶先一步代她繳交,若說她以錢換來親情雖然俗氣了點,但至少他們是真心的在付出,所以,物質的匱乏改由這樣的溫暖取代,並不算一件賠本生意,她也懂得了何謂捨得——有捨就有得。
他低下頭,溫柔的吸吮她的淚水,再緩緩的往下,對住她的紅唇深情一吻。
眼前一花,大哥跟嫂子早就不見了!
「你去學校做什麼?今天是中秋節又不用上課——」她柳眉一皺,「你還是不死心?你要去圖書館,對不對?」
她臉色大變,「什麼?!」
「你還住在這裡?」嚴翊倫朝她邪魅一笑。
外界都認為尚貝勒是不甘心魏香吟回歸家庭,妒火大發,才會犯了不可原諒的錯。但更多的批評,尚貝勒也已經聽不見了,他跟他的手下及魏香吟一起沉入冰冷的山中湖。但詭異的是,就是找不到尚貝勒和魏香吟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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