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嗯?」
門開處,李亞梅先賊兮兮地探進一顆腦袋來。「我真的要進來囉!」
舞獅是中國新年的傳統項目,又是鞭炮又是敲鑼打鼓,舞獅隊的護衛身穿印有「少林」字樣的上衣,看上去好不威風,長串舞龍舞獅隊伍更把整個喜慶氣氛帶到了最高潮。
「你們吃飽了嗎?想不想到我家去看看?」
「那就麻煩你抽點時間看看我們搜集回來的證物。」
「那……」他摟緊了她。「小竹,接下來有一段時間我會很忙,你不……」
「你剛剛都沒有在聽我說話嗎?」于培勳不耐煩地按下水龍頭,再按洗手乳,死命洗洗洗,刷刷刷。「晚上,他都挑晚上做案,OK?沒有月光的晚上,而且是在暗處;如果目標是獨居的老人,他也會等到人家睡著之後才進去,同樣烏漆抹黑的,我能看到他戴眼睛、戴假鬍子就不錯了,你以為我隨身攜帶紅外線嗎?」
「在起居室裡吃烤鴨看電視。」于培勳在自己的紅茶裡加了一些蜂蜜,桑念竹看得有些驚訝,他微微一笑,「其實我喝紅茶從不加檸檬也不加牛奶,但是不管什麼紅茶,非加蜂蜜不可。」
于培勳停住,側首移過目光。「什麼?」
于培勳兩眼左右一瞟,再扭頭往後。
「其他?」于培勳走出停屍間,步向盥洗室,一大串人跟在他後頭亦步亦趨,好像一大堆僕人伺候在主人後頭,就等著要替他擦屁股。
此刻,臥榻上,桑念竹曲腳抱膝望著窗外,清雅的臉上一片緊繃,于培勳悄然進入書房裡,在茶几上放下茶盤,提起茶壺來注滿了杯子端給她。
于培勳兩眼一翻,不予理會,李亞梅這才推開門,大搖大擺地晃進來。
「總之,查證一下總不會有錯的。」語畢,麥尼即向羅特點點頭,羅特會意,立刻離開盥洗室。
「三折的一折再打對折,那不就是……」李亞梅抽了口氣,「哪有這種可笑的事?這根本就是送給你了嘛!」
譬如為什麼他不能先看看未來會被抓到的兇手究竟是誰?
麥尼興高采烈地遞上紙巾,于培勳順手接過來,在碰到麥尼的手那一剎那,眉宇微微一皺,旋即邊擦著手邊往外走。
于培勳嘴角一勾,「我只要在英國工作滿五年就可以了,再過兩年我還可以拿到公民權呢!」
麥尼溜得更快了。
「你給我閉嘴!」李亞梅怒吼回去。「你是男人,擠成吐司都無所謂,可是我們是女孩子耶!又不是女超人,這樣擠真的很累耶!」
「我們到那裡等,他們待會兒就要離開了。」
四人再次面面相覷。
于培勳終於把視線移向李亞梅那邊去了——瞪過去的。「那你不會跟他去看!」總有那麼一天,他會把這個女人扁成肉餅夾在漢堡裡給狗吃!
桑念竹還未來得及回答,李亞梅已搶先跳起來大喊「有」了。
聽到這裡,麥尼有預感自己就是下一個即將被點名的大白癡,趕緊抓著其他四人落跑。
李亞梅眨了眨眼,「也就是說,如果小念念有興趣的話,你會帶她去看囉?」
「咦什麼咦,我不想直接碰屍體不行嗎?」
眼角溜向身傍的桑念竹,「你想去看嗎?」于培勳問。
「不用很久是多久?」于培勳非常堅持地追問。一點也不信麥尼那句「不用很久」的鬼扯。
「好啊,你買!」
在十八、九世紀的建築裡,書房通常也是圖書室,除了書桌椅和休息的臥榻之外,只有滿滿的書,從上到下,自左而右,那面牆,這片牆,那個櫃子,這個櫃子,如果是不是喜愛看書的人,光是坐在這裡頭,悶就悶死他了。
「接下來呢?又看現場?」最後一次按洗手乳。
「哎呀呀!居然問我什麼事?就那樣把我們扔在一邊,自顧自在這裡和女人卿卿我我,你這還算是主人嗎?」李亞梅走到書桌後,大剌剌地往那張十八世紀時的奇彭代爾扶手椅上一坐,東張西望。「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擁和-圖-書有這樣一棟豪宅,聽小念念說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呢!請問你買了幾折?」
「對不起,你忙你的,我們……」
「你又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拿他莫可奈何?」麥尼不服氣地脫口反駁。
「看那個兇手寄給我的警告信啊!」
這種話……誰會懂!
「不要!」桑念竹收回腦袋,拚命搖頭,「那邊一定更擠,我才不要去!」
「口音?」這是道南的問題,也是最沒有建設性的問題。
砰然一聲,麥尼的辦公室門被撞開了。
「真正的希普曼多半在下午時分登堂入室殺人,這傢伙則是在晚上挑選流浪老人、獨行老人,或者獨居的老人下手,先用麻|醉|葯使她們昏迷,再好整以暇地為她們注射嗎啡,等她們嗚呼哀哉之後,他才嘿嘿笑著離開。」
「如果你想看,我自然有辦法讓你看得不擠。」
桑念竹想了一下,「不要吧!我記得那天會跟今天一樣擠,所以我從來沒去看過,只為了看二十分鐘的比賽,那樣太辛苦了。」
于培勳甩也不甩她,兀自盯住桑念竹。「你想看?」
「你們真以為瞞得過我嗎?」
「她不會為這種事結婚的。」
「他們會到哪裡去?」桑念竹好奇地把腦袋探出窗外。
桑念竹怔了一怔,旋即尷尬地勾了勾嘴,「你早該告訴我的。」
道南尷尬地抓抓頭髮。
「我不能在倫敦分公司掛個名嗎?」
「你到底有什麼事?」這個女人,她最大的興趣好像就是惹他發火。
桑念竹回首,勉強撩了一下嘴表示她笑了,「謝謝。」在于培勳關切的注視下,她啜了幾口紅茶,溫熱的香氣宛如蜂蜜般滑潤地流過喉頭,暖了她的肚子,也暖了她的心,片刻後,繃緊的表情終於放鬆了。
「沒什麼你會露出這種看到鬼的表情?」她自己看起來都快像個鬼了。
「其他呢?」
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那我們就去看看吧!」
「聲音呢?」羅特也問。
「還有,告訴你們一件很有趣的事,這張信……」于培勳揮揮信紙。「是在他寫第一張明信片的地方寫的。當然,他早已有充分的準備,所以我還是『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你也投資格說別人!」于培勳繼續扔給約瑟巴一張紙屑、一片口香糖和一支很普通的筆。「這些是你的!」
麥尼四人驚訝地相覷一眼。「你……真的都不會內疚?」那他們幹嘛這麼辛苦的瞞著他?
「因為在我們初識第一次握手時那時候我還沒有被扯進這件案子裡頭,當時我就『看』到了,你們根本抓不到那傢伙,直至你們這些與這件案子有關的人全數被調走,換上另一批人接手之後,兇手才突然停手。
看樣子是不能!
「你對那個傢伙真的沒興趣吧?」
于培勳「忍耐」地咬牙切齒。
但有個特殊節日,唐人街卻是一大早就熱鬧非凡——這年的中國春節特別早,一月下旬,倫敦出現冬季裡難得一見的藍天白雲,嬉皮笑臉的太陽公公偶爾也會溜出半張臉來偷看兩眼,唐人街上彩旗飄揚,入口處牌坊上橫幅高掛祝福大家「萬事如意」,人群來來往往、熙熙攘攘,恍惚有一種逛廟會的感覺。
「成交!」
三天後,恭喜發財,又有一個老婦人被幹掉了,在被上司總督察碎碎念到臭頭之後,眾人不約而同滿懷期待地跑到證物室去,想看看于培勳找到什麼線索沒有,結果——
吃了一驚,「你在跟我開玩笑?你要我待在這裡一兩個禮拜……以上?」于培勳滿臉錯愕。「你乾脆把我關進牢裡去吧!」
兩眉一聳,「記得,那又如何?」于培勳反問。
「實在夠狡猾了!」麥後恨恨道。「總之,你再次來幫忙的事是如何洩漏出去的,到底是內奸或外賊,這點一定要查!」
「我就知道,每次你看見他們就好像老鼠見到貓似的,不是嚇成一團,就是跑得跟飛一樣,」李亞梅誇張地揮舞著水煎包。「嘻嘻嘻,我還真納悶怎麼沒有人找和*圖*書你去參加奧運?」
「復活節的划船賽?」于培勳蹙眉,狐疑。「也記得,然後?」
于培勳瞟過去一眼。「需要多久?」
桑念竹不由自主也跟著看回窗外,「嗯,真的。」
「小心!」于培勳一邊小心翼翼呵護著懷裡的桑念竹在擁擠的人群中移動,一邊扭頭往後抱怨,「喂!你們兩個,拜託跟緊一點好不好?」
「但也有可能是你之前沒有注意到,對吧?」麥尼說。
「……之後,我家的男人不是法官就是皇家大律師,這已成為定律,就連我那個散漫的哥哥都已經通過訴訟律師資格考了,而我……」
「怎麼了?」于培勳訝異地擁住她,也往窗外看出去。「你看到什麼了?」
于培勳訝異地愕了愕。
一聽,麥尼四人即臉色大變地面面相覷,連腳步也停住了;于培勳譏諷地冷冷一哼,揉成一團的紙巾隨手往後一扔,麥尼下意識接住。
于培勳點點頭,沒說話,心神好似已經漫遊到別處去了,好一會兒後:「小竹。」
麥後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瞭解,我們會朝這方向去仔細查查看。」
十分鐘後,麥尼的辦公室裡——于培勳放下信紙,自我解嘲地勾了勾嘴角。「這倒方便,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來了,竟然說是因為我硬插|進來,他才『不得不』繼續殺下去,所以那些人的死都要歸咎於我。哼!我聽他在鬼扯,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內疚、會緊張害怕、會退縮,去做夢吧!」
直到舞龍舞獅舞出了唐人街——
「口音你個屁啦!只有嘿嘿嘿,哪有什麼口音?不然你嘿幾個不同口音來給我聽聽,說不定我就分辨得出來了。」
李亞梅會意,「當然想,」立刻附議。「不過要帶一隻烤鴨去!」
「唔……黑髮,眼睛……嗯!看不清楚,高約……五尺八寸,重約一百一十磅左右,我猜跟傑克第二是同一個人吧……哼!還戴眼鏡、戴假鬍子,跟希普曼的照片一模一樣……」他收回手,忙不迭脫掉手套扔開。「如你們所料,他的確在模仿希普曼。」
「那種事不重要。」于培勳笑著擁住她,望向窗外,「今天天氣很好啊!」
「為什麼?」
「喂!到那邊,如果二樓有位置,我們就可以在那邊看了。」
麥尼趕緊恭恭敬敬奉上搜證用的手套。
「總算懂了,真是上帝保佑,你們還不算太笨,大英帝國就靠你們啦!」于培勳很誇張的拍拍他的肩。「說到這,我倒是相當懷疑他是不是你們其中之一的仇人,因為你們一被調走他就停手了,很顯然的是針對你們。」
「我不會在意,也不會和別的男孩子出去,」桑念竹輕輕幾句話定了于培勳的心。「如果有人要勉強我,我會叫亞梅幫我。」
「特拉法爾加廣場,」于培勳替她夾了一粒蝦餃。「那邊好像有搭戲台表演中國傳統的歌舞雜技,想去看嗎?」
「嗯?」
「她們呢?」
「培迪,幫人就幫到底嘛!」麥尼的笑臉更誇張,比小丑那種滑稽笑臉更誇大。「我保證你在這兒會很舒服……」
于培勳俯首,桑念竹仰起嫣紅的嬌靨,四目相對,柔柔的情,暖暖的愛,自彼此瞳眸中流露無遺,片刻後,于培勳眼神益發深邃,透著顯然的慾情,桑念竹雙頰更赧,微翹的睫毛悄然落下,然後,兩顆頭顱徐徐貼近……
螓首好奇地微微一傾。「你參加過嗎?」
這個小氣鬼雖然比他老爸麻煩了一點,但幸好還是有辦法抓住他,只要多讓他佔點便宜就行了。
然後,兩人便默默地凝望著窗外藍天,間或幾朵白雲飄然掠過,邊啜飲著紅茶,讓縷縷香氣環繞著他們,不說話,只是靜靜相依偎。
「唔……也許她還是沒有男朋友比較好……」于培勳喃喃道。「小竹……」
「他脖子上這邊……」于培勳處比著自己的喉嚨下方,「有一道這麼長和圖書的傷疤,類似手術痕跡。但這特徵也很有疑問,因為之前我並沒有看見他有這道傷疤,所以也有可能是他有意借此將調查導入錯誤的方向。」
這又干她什麼事了!
平常時候,他可以輕而易舉地阻絕從別人身上傳來的「不良訊息」,可是在這種時候,當所有人的情緒都特別高昂的時候,那種「傳遞」的力量就格外強大,他沒有把握能夠完全阻絕,只有盡量藏起兩手不去碰觸別人。
「半個月,再多就沒了!」
其實李亞梅說的也沒錯,那桌人原是打算看完舞獅後才要離開,可是不到十分鐘,其中一人在接了一通電話後,便匆匆忙忙領著一家大小離開了,在一旁守株待兔多時的于培勳四人,即在十幾雙眼紅的目光下大剌剌地進佔天皇寶座。
于培勳嘲諷地哼了哼。「有抱女人那麼舒服嗎?」
于培勳不情不願地戴上。至少這回屍體沒那麼恐怖,他暗忖。
「那也是你們的事。」于培勳看看手錶,「好了,我的『下班』時間到了,其他的明天再繼續吧!」語畢,他起身要離開。
「他是搜證官,自然會……」
桑念竹瞄了一下李亞梅,頷首。「如果不擠的話。」
後頭,李亞梅同樣「保護」著學妹秀勤盡量跟住他們,狼狽萬分。
「那麼牛津劍橋一年一度的划船比賽呢?」
「上回是上回,上回我沒想到,不可以嗎?」這能怪他嗎?突然要他摸屍體,光看就夠恐怖了,還叫他摸,嚇都嚇死了,哪裡會想到其他?
于培勳嘆氣。「算了,就給你半個月吧!不過至少要等到春節過後,過年對中國人來講是很重要的。」
于培勳板正臉孔直視前方,沉默半晌,不認為自己有義務回答她的問題,於是聳聳肩後即大步離去了。
「可是上回……」
「有啊!可是她都看不上眼。」桑念竹將茶杯擱至茶几上。「她還說在新加坡有個未婚夫,是她爸爸替她安排的,所以她就算拿到了博士也不會回去,要在這兒拿到居留權後定居,再自己找對象。」
「特徵?」約瑟巴緊跟著問。
桑念竹垂眸不吭聲。
「沒……」桑念竹勉強勾出一抹笑。「沒什麼。」
于培勳頷首,不否認。
寧馨的時刻,深情的心跳,自窗外探進來的陽光微笑地包裹住兩人,時間,彷彿靜止了,就在這雋永的一剎那,靜止了……
「算你運氣好!」李亞梅不甘不願地認輸了。
他比她們更累!
「那個……大概……」麥尼陪上笑臉。「一兩個禮拜……以上吧!」
很簡單,因為他看不見敵人的未來。
「我有英國居留權。」于培勳淡淡道。
「我?」于培勳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說了半天你們還是不懂,真是IQ零蛋!好吧!我再說一次,那些老婦人注定要死在那傢伙手上,即使我沒有出現,他還是會因為你們抓不到他而繼續下去,而他後來之所以會停手,也是因為他自認已經得到勝利了,所以,他針對的是蘇格蘭場,不是我,OK?」
「既然當時你看得見我們抓不到他,那現在你難道不能……」阿曼達猶豫了下,「不能先看看兇手下一回會在哪裡動手,甚至看看……看看我們未來會抓到的兇手究竟是誰?」
「我為什麼要內疚?」于培勳冷笑。「那些人注定要死,與我何干?告訴你們,即使我這回無意中救了那些原就注定要死的人,不久之後她們還是會死,只是換了另一種方式而已,懂嗎?」
「呃?」麥尼呆了呆,約瑟巴、道南與阿曼達不約而同地失笑。
低低嘆息,桑念竹的心彷彿奶油般融化了。
「這……其實……」麥尼的脖子突然縮短了,眼珠子也鬆了,不停亂滾,隨時都可能滾出來掉到地上去。「其實也不用很久啦……」
「原來你們在喝茶呀,嘖!也不說一聲。」
桑念竹臉一紅,忙離開溫暖的懷抱坐正,于培勳哭笑不得。
麥尼隨後跟上,聞言不由得一愣。「看什麼?」
「想去哪兒呀?唔……和圖書我想想……」桑念竹思索著,視線又無意識地往窗外瞟去,驀地,她臉色一變,突然往于培勳懷裡躲過來。
「他又戴面具了?」
「哪!你最愛的大吉嶺。」
「很簡單,他只要拍拍送信到這兒來的郵差的背,『好心』地告訴郵差說地上掉了一封信,然後把信交給郵差,郵差不以為疑,就順道送進來啦!」
不過,倫敦的唐人街發展至今也已淪為世界上最慵懶的唐人街,別想要一大早跑到這裡來用早餐或是飲茶,那種時候只有閉門羹請你喝,要多少有多少,隨你喝到飽,在這兒無論是餐廳或小餐館,都要到中午才會開門營業。
「而現在他之所以向我提出警告,也是因為唯有經由我的幫忙,你們才有機會抓到他,所以他必須想辦法逼我退出。既然上回我是那樣被他嚇走的,因此他認為這回只要一封信就綽綽有餘了,他不必費神真的對我下手。這樣明白不?」
「培迪!」
「咦?」
有些事就是不能直接說穿了,否則大家以後見面都會很不自在。
聞言,李亞梅與桑念竹同樣呆了一呆,「咦?」異口同聲兩道驚呼,同等程度的詫異。「怎麼可能?留學要十年才能取得居留權的呀!」
約瑟巴立刻像蝸牛似的縮回殼裡頭去了,羅特忙為他辯解。
「別胡扯,進來吧!」
自然,一家分公司總經理不可能吃這麼大的虧,他也吃不下。除非有人自願吞下虧損,不用猜,那個很聰明的大笨蛋就是威迪生總裁,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使盡各種手段,一心要讓某位愛佔便宜的小氣鬼開不了口提出辭職。
但這種事也不是很容易,因為他不能任由所有人擠過來壓扁他們,不得不用手去推開,甚至要防備有人偷吃桑念竹的豆腐。這時候……唉!如果戴手套有用就好了,偏偏沒用,所以說他才不喜歡來參加這種活動,倘若不是桑念竹想來看看,他壓根兒不會選在這種時候到這種地方來。
「那你沒有設法看清楚他的長相嗎?」阿曼達第二個問。
「真沒用,康納爾說他都有參加呢!」李亞梅嘟囔。
「和英國人結婚不是更快?」
「那可是不少地方呢!」于培勳喃喃道。「如果現場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線索怎麼辦?」
「不能。」
甫聽到一半,于培勳已是滿腹狐疑,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聽到這裡,忍不住想開口詢問,就在這當兒,兩下敲門聲驀然傳來。
于培勳轉入盥洗室。「應該沒有。」
「我也愛你。」
「我愛你。」
「我說啊……」李亞梅一口一個珍珠丸子,慢條斯理地打岔進來。「不會又是看到你奶奶,還是你大媽或哥哥吧?」
「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桑念竹突然出聲了,彷彿做夢般的呢喃。
「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桑念竹仰起嬌靨,表情有點後悔,她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麼擁擠。
待她離去後,于培勳無奈地搖搖頭,「怎麼都沒有男孩子追她呢?」看她老是特意找那種弱小的女孩子照顧,桑念竹之後是秀勤,有時候他還真懷疑她是不是女同志呢!
長眼睛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
于培勳聳聳肩。「檯面上是七折,檯面下是三折的一折再打對折。」
「因為從我被扯進這件案子裡的那一刻起,那傢伙就把我當成他的敵人了。」
「難道……難道你不會認為他之所以繼續殺下去,確實是因為……因為……」
于培勳放下茶杯,「究竟有什麼事?」
桑念竹驚訝地瞟他一眼,然後依戀地趴上他胸膛。「全然沒有!」
于培勳搖頭。「沒有,我玩的是板球和馬術,不夠力氣划船。」
「如果你輸了,今天所有的開銷都由你請客,如果我輸了,就由我請!」
「康納爾,那個金髮大帥哥啊!他一直來找小念念約會,當然,小念念一再地婉拒。最後他就說啦!牛津劍橋的划船比賽很有趣,他想請小念念去看,今年是在復活節前一周的週六,那時候大廚師你的簽證也和-圖-書差不多到期了,所以……」
「他又不是請我,總之,到時候說什麼我也要帶秀勤跟你們一起去看,你甩不掉我的!」李亞梅背著手慢吞吞地走向門口。「好了,我的事情完畢,你們可以繼續演續集了。」
「對喔!我們只想到你的留學生身份,卻忘了你在威迪生的『兼差』。不過……」李亞梅咕噥,「你是美國總公司的副理不是嗎?」
「那待會兒你想上哪?」
于培勳有意無意地碰了一下從身邊經過的服務生,然後指向靠窗角落那一桌。
「你怎麼知道?我看他們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嘛!」李亞梅不信地看過去,「我敢跟你打賭,瞧他們的樣子保證會在那兒看到舞獅結束後才離開。」
「嗄?啊!對了,差點忘了,你……」李亞梅詭譎地眨巴著眼。「還記得那位金髮大帥哥嗎?」
約瑟巴呆呆地看著面紅耳赤的阿曼達與尷尬萬分的道南。「難怪我拿這些證物上的指紋與DNA去比對犯罪紀錄卡都比對不上任何人,原來是你們的!」
一聲令下,四人一齊衝鋒陷陣,勇往直前悍不畏死,好不容易攀山越嶺,游過一片汪洋人海,終於到達一家廣東茶樓。可是二樓也早已人滿為患,圍在四周等候桌位的人個個擺出標準戰鬥姿態,銳利的目光不斷左右搜尋哪一桌的人出現離開的跡象,隨時準備放馬衝過去。
「我要!我要看!」就是她想看,不然她幹嘛提這事?
「這回他沒有帶面具吧?」麥尼問。
「你不打算給我看嗎?」他一向很小心與他人的接觸,但在與麥尼等人周旋之時,他總是放任天賦盡情發揮,因為在他的認知裡,世界上最自私老奸的人非警察莫屬,而事實也證明他的認知沒有錯。
「特徵?」于培勳停下沖水的動作,仔細思索了下,「沒有什麼特徵,硬要說有的話,那只有一樣……」
于培勳明白了,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僅是安撫地摩挲著桑念竹。「不用擔心,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嗯?」但桑念竹仍是默然低語,一副瑟縮的模樣,于培勳不禁蹙攏了眉宇,隨即對李亞梅使了一下眼色。
「喂喂!你跑那麼快幹嗎?你也有啊……」
「所以?」
「是我啦!如果你們有哪位是光溜溜的,不好意思,請趕緊躲到桌子底下,我要進去囉!」
「你閉嘴!」于培勳冷冷地把一個扁扁的空啤酒罐K過去,羅特接住,半張著嘴合不攏了。「工作中請不要喝酒,謝謝!」
「對。」
「沒問題!沒問題!」
沖水,「很低沉,但感覺得出是故意裝出來的。」又按洗手乳,繼續洗洗洗,刷刷刷。
「我父親的祖父曾因身為高等大法官而被封為爵士,雖然不過是終生貴族罷了,並不是什麼世襲的爵位,但這已足夠讓我家晉升為世家名門了……」
天啊,饒了他吧!
全球每個大城市幾乎都有一個唐人街,倫敦也不例外,位於倫敦市中心的唐人街,歷經百年變遷,早已不是移民居住之定點,而是便宜又大碗的美食天堂了。
「阿曼達小姐,下次去勘驗現場的時候,麻煩你把這種誘人犯罪的東西收好,OK?要不就乾脆一口氣給他用光光,這樣就不必擔心會掉在外面了。」于培勳扔過去一盒保險套,再丟給道南一張衛生紙。「還有你,如果不想淪為嫌疑犯,以後擤完鼻涕不要隨地亂扔,拉完屎之後也請記得拿塑膠袋裝起來帶回家!」
某人大聲呼喝,麥尼千恩萬謝。
「真詭異!」麥尼咕噥。「不過最令人疑惑的是,你昨天才被我抓……不,請來,他今天就把這封信寄過來了,他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得知消息!這封信又如何能這麼快寄到?」
「錯,他化妝成女人,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比歌劇演員更誇張,我要是看得出他的真面目才叫有鬼。」
「呿!」
「手套!」
「誰?」
「原來……」麥尼無奈的眼神飛快地掠過三個屬下,「他針對的還是警方。」
于培勳笑容詭譎。「好,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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