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三次見到她,都是溫文儒雅的神態,再不就是一臉的冷淡,是壓根沒見過她氣極的俏模樣。沒錯,她的長相是平凡,但一發起怒來,杏眼倒豎,雙頰嫣紅,別有一番風味。
因為在摟迎姬入懷時,他忽地聞到女人的特有香味從她身上傳出,一時失神醉了心,忘了對付那二名流浪漢。換句話說,他想做英雄,卻成了道地的狗熊。他幾乎聽見李子在旁偷笑的聲音。
「我為什麼要偷溜?這又不是我家,我當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是走出去,不是偷溜。」她不服氣的狡辯。
不知多久過後,大戰一開打起來,銀兔兒笑瞇瞇地挑了個安全地帶,小口小口的吃著飯菜,好不快意!
銀兔兒細細消化他這一番話,再自動轉成另一種涵義,頑皮地笑道:「原來是你自個兒想娶我,所以才編派這一套說詞,是不?」她好開心,至少不是為了什麼男女同房之事他才被迫娶她的。
「再造什麼事實?」面對那愈逼愈近的俊俏臉龐,銀兔兒是真的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想掙脫也掙不開他的掌握,一時之間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兒,強烈的好奇心使她忍不住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些什麼,好不好玩?若是好玩,下回再玩,豈不更好?在白子園,是難得找到人陪她玩的,展無極人倒也好,肯陪她玩,若是能嫁他,不就找到一輩子可以陪她玩的人兒嗎?
展有容一笑,倒也不以為意,正要舉步離開,眼角卻瞄到一身影,不禁喃喃自語:「奇怪,那不是無極嗎?現在他該守著那淘氣小姑娘,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呢?」
「妳若能放在心上,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他別有用意的說道。
銀兔兒瞄一眼展無極看好戲的臉色,差點笑出聲,忙將小臉皺成一團正經相,道:「各位大叔大嬸,你們可聽說京城近郊有一個淨是女人家的白子園?」一說起那白子園,客棧裡不論文人墨客、草野莽漢皆是臉色一變,貪婪之心不覺暴露在那臉上。
「永伴青燈。」展無極的臉色微微軟化,柔聲道:「依妳這活潑亂跳的性子,不須半天就能將尼姑庵鬧得雞飛狗跳。」換成更白話便是她最好嫁他。
「我必須娶妳。」
沒人疼沒人愛?這小丫頭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只怕窮他一生都沒法知道她的奇招,這是說,如果他願意守著她一生一世的話。他的嘴角忽地含笑,付了那掌櫃一錠金子,便怏步從那後門走了。
「好吧!既然你想娶我,我就嫁給你好了。」她笑嘻嘻的宣布,特意將那「想」字說得鏗鏘有力。
「因為我看見了妳的身子。」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
「小弟心領了,不過店裡雜事甚多,展公子也須敷藥吧!」她想打發他。因為她心有不安,雖僅和他見面三次,但每回他瞧她的眼神都十分古怪,古怪到他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又豈會笨到與一個想吞了她的男人一塊出去?
「展公子,你還好嗎?」看他疼痛的神色像是讓千金石給打中了似的,是怎麼瞧怎麼好笑,偏偏她不能笑出來,好歹他也勉強算是恩人嘛!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既不願嫁我,倒也有另一條路可走。」
「我的姑奶奶,妳是存心來毀我的客棧,是不?」那掌櫃的好心疼的瞧著給砸爛的桌椅、飯菜。
「你們這是幹什麼?若是不買,就請出去。」
「我為什麼要嫁你?」
「他奶奶的,瞧你瘦瘦小小的,也有瞻跟大爺這般說話,是不想活了嗎?」另名大漢亮出大刀,砍向櫃台。
她想溜跑,不是因她討厭展無極,而是照這情形看來,她非得嫁他不可,偏她又不想害死他——腦中忽地閃過一計,小小的臉蛋露出淘氣的笑意,朝那展無極言道:
「原來主子在這,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若是識相,就快把五十大銀奉上來,免得你爺爺久等不耐,做出什麼事來就不敢擔保了。」
「我沒事www•hetubook.com.com,我沒事。」展有容驚詫於她語氣裡的笑意,大喜過望,連忙得寸進尺,道:「李兄弟,晌午將至,不如咱們一塊用午膳吧!」
她笑嘻嘻地朝眾人拱手道:
展無極回過神,搖了搖頭,苦笑:
銀兔兒瞄一眼他難看的臉色,天生的好奇讓她忍不住問道:
展有容豈會這般容易被打發,柔聲道:「李兄弟,雖說咱們合夥關係已定,但相信還要互相溝通溝通,你以為呢?」這句算是威脅,然後再補上一句:「想來我的左眼須要好幾日才能消腫,雖說是代李兄弟挨上一拳,可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那心不甘情不願的語氣再也沒法讓銀兔兒又氣又傷心,這會兒,她是開心的飛上天,因為「想」和「必須」是差很多的;他想娶她,是出自於他自己的意願,既是他自個兒的意願,定是喜歡她幾分才會想娶她,但必須娶她就差個十萬八千里了,通常「必須」二個字,是表示一個男人不願去做卻不得不做。
銀兔兒扁了扁嘴,咕噥道:「盡會威脅人家,不好玩,不好玩!早知如此,不如待在家裡玩小泥巴她們還有趣些。」她不悅地吞了幾口飯,還狠狠地瞪了坐在別桌的眾人,氣惱道:「真是討厭!從一進來,他們就老盯著我瞧,我臉上有泥巴嗎?還是生了毒瘡,怎麼一直盯著我瞧?害我都吃不下飯。」
那簾子後走出那展有容朝思暮想的人兒,令他不覺忘形一喜,喚道:
展無極看見她激烈的反應,不免有些傷心。嫁他不好嗎?或者她心有所繫?他嘴一抿,道:
銀兔兒不禁想倒退一步,卻又讓他捉住香肩不放。她脫口道:
「我不是偷溜。」在事後,她站在庭院裡,紅著臉辯解道。
「迎弟——」
他想抱她、親她、吻她,甚至——甚至想做更進一步的親熱難不成他真瘋了?還是真有斷袖之癖?倘若真是如此——他該如何是好?
展無極倒也不以為意,由著她在那氣惱,直到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了,他才溫言道:「怎麼啦?先前妳不是餓了,吵著要填肚子,現下卻像個悶葫蘆坐在那兒,一聲不吭,是氣飽了嗎?」用言語激她,是怕她餓壞肚子。早上他們出門前,他好聲哄她,她才勉強吞了幾口粥,現在都已經是晌午過後了,若不填填肚子,豈不要她餓壞了?
至於那二名流浪漢一出李記鋪子,疾步拐了個彎,走到一個死胡同,在那等著的,不正是展有容的車伕小三子嗎?
京城打賭那白子園的事,他是略有耳聞,也知這些年來有人硬闖白子園,全教人趕了出來。莫怪她說她爹早逝,原來是白子園裡的男人都
不過,銀兔兒倒也聰明,不說出家住何方,而是要帶他去登門拜訪。這銀兔兒的心思,他也摸個七八準;她之所以答應,一來是想溜出來玩,二來是途中打算偷溜。思及此,展無極不免有幾分惱意,他這人真無可取之處嗎?怎麼她盡想偷溜?還是瞧他不順眼?
「當然是從那賊人那裡聽來的。」銀兔兒悄悄浮上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事實上,那賊頭子強擄我來,硬是逼我嫁他,我一時逃脫不出,只能跟在他身邊,所以我才知道這些事啊!」她天真地回道,眼角還瞄一眼展無極不喜不怒的神色,這擺明了展無極就是那賊頭子嘛!
好古怪的行徑!他們不是要來討錢花嗎?怎麼一會兒功夫就跑路了?又不是展有容打嬴他們,李迎姬瞧那眼眶黑青的展有容,差點掩嘴笑起來。
「又來買布料,難不成你家淨是女人?」
「妳若嫌我娶妳的理由太過薄弱,我也只好再造事實——」
「無極大叔,這兒的飯菜不好吃,咱們來玩個遊戲,你說好不好?」
李子一時驚慌的瞪著那把大刀,拿不定主意,連忙看向主子。
展無極不知該喜該怒。沒錯,她是瞧出了他的心思——他是想娶她,不為和_圖_書任何理由。而這丫頭卻還在那兒淘氣的注視他,好似還不知婚姻關係究竟包含了什麼,但他可不打算告訴她,好嚇跑她。
只見那小三子哼了一聲,將一袋銀子交給那二名流浪漢,嘴裡還哼哼哈哈的道:「這種老套法子向來只釣女人,沒想到今兒個公子竟拿來釣男人,究竟是他太先進,還是我小三子落伍了——」
她從頸子拿下一條玉練扔給掌櫃,那掌櫃一瞧,大呼:「這玉佩上刻有個白字呢!」
展有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驚剎這男人不但外貌弱不禁風,就連那雙肩也如同女子般纖細。心想:李迎弟真是男人嗎?除了那一身男衫外,從那個角度來看,他都像是個黃花大閨女;或者,是他迷戀迎弟迷戀過了頭,所以是怎麼瞧他,都像是個女兒身?
進了李記布行,只瞧見掌櫃的在那兒整理新來的布料。
她被吻了,如果那就叫接吻的話。依銀兔兒之見,那簡直是人身侵犯嘛!
展有容下了馬車,前頭的商店招牌正是李記布行。
他撇撇唇,道:「既願嫁我,就該讓我登門提親。」
「這不是理由。」
「姑奶奶,妳這不是在說笑嗎?這數一數,起碼有二、三十來人在打那同妳在一塊的人,依我瞧,不用半刻鐘,那人定會讓他們給打死。」
「若是不陪妳玩,只怕妳是存心要餓肚子了?」
銀兔兒努力回想,想起那日昏昏沉沉中,好似看見他拿著毛巾,為她清理傷口,那時她還問他在幹什麼,原來——原來——
「咱們李記沒有多餘的錢來伺候二位大爺。」迎姬開口道。雖是懼於他們的威猛,但好歹她是主子,該出來說幾句話,倘若真白白奉上五十大銀,豈不昭告世人,從此以後誰都可以向李記討錢嗎?
這些年來,他雖極力尋找金鎖,但也知那白子園的傳說,有人說白家是受了詛咒,所以那白家男人與那白家女婿個個早逝,也有人說白家女子剋夫、風水不好等等——
他懷疑地注視她,道:
他當然可以強迫她,但必須在套出她家居何處的前提之下,不然如何提親?不過話雖如此,他仍是希望她親自點頭允諾終生。
銀兔兒大喜道:「你當真要陪我玩?」她還以為他會拒絕呢,趕緊保證道:「這遊戲一定好玩,你一定聽過三十六計裡有一計無中生有,是不?」小嘴俏皮地笑了笑,趁他未把她拖出客棧,忙推開椅子,走到那客棧的中央,吸引眾人目光。
迎姬拋給李子一眼,那李子立即拿起掃帚,怨道:「你們再不走,小心把你們掃地出門!」是打定主意保護大夫人,至於那展有容?滾邊納涼吧!
那二名流浪漢手足無措的對瞧一眼,不知是被李子的威脅嚇住,還是為了其它原因,冷笑卻又不安道:「這回爺兒就放過你們,可沒下回了。」像是給自個兒找個台階下,二人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去了。
他回過神,咳了咳,笑道:
「是什麼?」
這才是她真正生悶氣的原因。在白子園裡多好,愛玩什麼就玩什麼,誰費力時時刻刻拿一雙眼珠盯著妳瞧,出來可就不同了,怎麼她走到哪兒,每個人都淨往她這裡瞧,瞧一眼也就罷了,她向來女子大量,不予計較,偏偏他們像是石頭人似的定著不動,一雙賊眼老瞧著她——瞧,連她吃飯,前後桌都有人指指點點,好生討厭。
「這不公平!」她脹紅臉,好生奇怪怎麼會沒什麼難過的感覺?他看見了她的身子耶!
「當然有關係,若是銀兔兒玩得開心,自然會多吃一些,不然銀兔兒悶得發慌,吃也吃不下半口。無極大叔,你當然也不必關心我會不會餓壞肚子,但銀兔兒肚子一餓,總免不了走走停停,一會兒吃吃小攤子,一會兒又跑來客棧吃,如此一來,不就耽誤無極大叔登門拜訪了嗎?」她興奮地瞧著他,說了一堆自hetubook•com•com以為是的理由,就是盼他點頭。
「不成!不成!」銀兔兒大呼道:「我差點忘了,你不能娶我。」
想都不用想,她定是為昨兒個他在庭院吻她之事氣惱。她惱,他可不惱。吻她的理由雖說是再造事實,但絕大原因是他想親她,他當然不會有「親吻後遺症」。這所謂的後遺症自然是後悔、生氣之類的傷身又傷心的事情,所以,昨兒個再造事實後,他是軟硬兼施,硬是讓昏沉的她答應說出家住何方。
「展公子,你是在強人所難嗎?」她咬牙道,一臉怒相讓展有客一怔。
「你別怕!待會兒,無論打壞你多少東西,無極大叔都會賠給你錢的。」
「好不好吃與遊戲有何關係?」
「你別誤會,生意照合夥。是今兒個路過你的布料行,進來瞧瞧,順便買幾塊布料回去。」
銀兔兒偷溜了。
「因為妳要嫁給我。」
她嘴扁了扁,也吃不下飯了。突然,瞧見客棧門外正要走進那展有容和一長相斯文的男子——
「你先去做該做的事吧!待會兒,我自己走回去。」他朝小三子擺了擺手,逕自走向李記布行,渾然不覺小三子當他瘋了的目光。
「不是偷溜,是什麼?」
她本就是傾城小佳人,客棧裡的各方人士莫不以驚豔的眼神盯著她猛瞧,若不是有那展無極在場,幾個色鬼前來搭訕的可能也不是沒有,如今她小人兒一走出來,自然更使那客棧裡的食客紛紛放下酒杯、飯碗,聽她要說些什麼。
那李子連忙聽命,將昨兒個剛收到的三綑布料搬上櫃台,正要介紹布料時,外頭走來二名大漢。
「我瞧不然!」銀兔兒放心得很。光看展無極沉穩的身影和那些鼻青臉腫的貪心傢伙,就知誰會嬴。
展無極的臉微地抽搐著,道:
「沒有,沒有,我才沒有婚配之人。」銀兔兒扁了扁嘴,小臉上布滿失望。「我不能害人,我若嫁你,一定會害死你的。我喜歡你,當然不要你死,所以你還是不要娶我的好。」她說了一堆,瞧他有聽沒懂,氣得跺腳,惱道:「我願意嫁你,可又不能嫁你,你只須知道這一點就成,也別多問了。」一想起不能跟他永遠在一塊,心頭的肉像剛被剁下似的,難受得很。
「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吃好了。」
銀兔兒扁了扁嘴,瞪了那說話的人一眼,怒道:「小女子有心求你們幫上一幫,哪知竟然還懷疑起我來?你們信也罷,不信也成,可這是那賊頭子從白家搶來送我的,你們若不信,盡可仔細瞧一瞧。」
「喂!無極大叔,我瞧你也沒動筷,是不是難吃啊?」銀兔兒憋不住好奇,問道。
好半晌的功夫,她都噘著一張小嘴,自個兒生悶氣的坐在那裡。
銀兔兒一瞧他震驚了然的眼神,哇地一聲大哭道:「我就知道你一旦發現我的身分,就再也不想娶我了。算了!算了!反正銀兔兒一生一世都沒人疼、沒人愛,就當你沒說要娶我的話好了。」趁著展無極尚沒反應,她用力掙脫他的箝制,從後門跑了。
「少爺,李記布店到啦!」
可惜,那一拳讓他的左眼壯烈的接住了。他不覺痛呼一聲,完全無招架之力。
「怎麼不好?小姑娘人美,聲音也甜,聽妳說故事,是咱們的福氣。」那坐在櫃台裡的掌櫃連忙道。
那掌櫃李子冷哼一聲,咕噥道:
「各位大叔大嬸,我說個故事給你們聽,你們說好嗎?」
她好奇熱切地期待著,發現展無極忽地環臂抱住她,那溫熱的鼻息噴得她的小臉蛋好癢,想呵呵發笑,卻因瞧見他的神色而噤聲,直到展無極柔情地封住她的小嘴,她的小腦袋瓜子還在好奇的想——
從簾子後走出的人正是女扮男裝的李迎姬。她一瞧見來者何人,不覺一怔。
「展公子怎麼有空大駕光臨?咱們合夥的生意不已決定,難道有變?」
這分明是在威脅嘛!她雖和*圖*書一介女流,手也無縛雞之力,但從白家出來的,就不該畏畏縮縮的,丟了白家的臉!思及此,迎姬鼓起勇氣,跨前一步,打算同他們說理——
對她而言,「偷溜」的定義是只要能出宅子一步,偷溜就算成功了。而她很幸運的成功了,卻又挺不幸的,在成功的跨出展家大門一步時,讓展無極抓了回來。
「李子,雲陽是初學,妳可要好好教他——」
李子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怒道:
這才好玩嘛!她的本意就是跟著展無極,瞧瞧他打架時的模樣,她是不懂武,但看看也是好,說不定哪天能讓展無極拉著她一起飛(輕功)也不錯——思及此,不覺一怔,有些氣惱自己幹嘛這般喜歡他?她是非溜不可,可不能再跟他一起,否則還真會跟他成親呢!
「展公子既然喜歡李記的布料,我們也沒有不賣的道理。李子,將昨兒個送來的新貨給展公子瞧瞧。」
「這裡很快就是妳的家了,只要妳肯說出家住何方,有何親人。」
他向來是能不用武就不用武,也鮮少傷人,但這小妮子卻在一日之內,既讓他用武,也讓他傷了人,不過,也由此明白銀兔兒的身世。
「在妳傷重之時,是誰為妳止血?」他淡淡問道。
銀兔兒笑道:
「展公子?」她冷冷淡淡地瞧著他。
「我不嫁!我不嫁!」她不滿的叫道。她是喜歡他,很喜歡他,比起那青蛙大哥還喜歡,可她怎能忍受這種婚姻?再說,白家的兒女都不該論及婚嫁的,不然害人守寡,豈不是在造孽?
那二名大漢瞧一眼弱不禁風的迎姬,再瞥一眼那富家公子的展有容,判斷這二人沒能力插手,才一拳擊向櫃台,震得剛端來的茶水全濺了出來。
展有容本欲上前摸摸她,親熱親熱幾分,哪知他才跨前一步,李迎姬立即退了二步。
「家中女人多。你也知道女人多貪心,有了一件新衫就想要第二件,我瞧李記布料好,所以今兒個又來看看有什麼新貨剛到。」
她好不服氣,再道:
「李兄弟在嗎?」
女人貪心?迎姬輕蔑地瞧他親切的臉色,道:
「你二位爺爺路經貴寶地,身上盤纏用盡,特來向你們李記借點銀兩花花,我瞧就五十兩銀吧,如何?這點小錢,李記該付得出來才是。」那漢子惡聲惡氣地說道。
「既是如此——」展無極跨前了幾步,那向來嚴謹的臉竟似笑非笑的逼近她。
可有人心細,問她:「咱們怎知妳是不是騙人?」
他一呆,發覺自己大過矢態,尷尬笑道:
她自然很開心展無極是前者,她今年不過十七,自小生長在封閉的白子園裡,對婚姻的概念並不是很清楚,僅知一旦成親後,這對男女就像是讓鎖鍊銬住了,再也分不開——這念頭倒也不錯,展無極是她出了白子園後,相處最久的男性,她喜歡他的程度非筆墨能形容,而且瞧他順眼得很,就算時時刻刻對著他瞧也不會瞧膩。
他微笑,冷靜地回覆:
「你們欺人大甚!」
展無極若有所思地凝視她,心中早知她的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麼。雖相處未久,但他瞭解她的程度不比與她相處十多年的親人差,就是不知她會如何擺脫他。
「銀兔兒!」展無極一吼,身影輕輕一飄,落在銀兔兒面前,捉住她的手腕,怒道:「妳想去哪兒?」陪她玩這遊戲還不知足嗎?
展無極這才恍悟,原來她是為這事在氣惱;他微微一笑,只是催促她多吃點菜。
原來,她便是那名氣響叮噹的白家人。
可銀兔兒就大大的不同了。她睜大一雙美目,嬌滴滴的臉蛋倏地泛紅起來,氣惱地指著他,道:
他到底哪根筋不對了,會在前幾天買了成堆的布料回府堆在倉庫,今兒個又跑來買呢?更逞論展家的布料店在京城起碼也有十來家,何必來這李記?
「大嫂?」銀兔兒差點跌下椅來。「不妙,不妙,我得快溜才成!」急急忙忙問了掌櫃後門在哪兒,便要往後門跑去。
https://m•hetubook•com.com展有容瞧這客棧裡哀嚎連連,裡頭還躺著二十來個受傷的人,皺眉道:
「不,不,不,我好餓,我餓極了。」銀兔兒忙拿起筷子,想吃一口飯,這才發現碗裡早堆積成五顏六色的小山的;瞧了瞧展無極關切地盯著她,不覺動容,道:「你待我真好。」
「為什麼?」展無極眼一瞇,捉住她的手腕,怒言:「妳有婚配之人了?」
「你胡說,你何時見過我的——我的身子?」
「沒意見!」李迎弟是被威脅出來的,當然不願表示意見。
她瞪大眼,心想:原來這人還不是普通的臭屁呢!當下,扁了扁嘴,反駁道: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好玩嗎?她好期待呢!
銀兔兒厭惡地皺皺小鼻,再道:「你們大概不知昨兒個夜裡,白子園遭賊將那白家寶庫裡的所有寶物全給洗劫一空,現在是再也沒剩半毛文錢了——」
「我尚未嚐上一口,怎知難吃不難吃?倒是妳這小妮子,若是不餓,咱們最好還是動身起程——」
展有容微微一笑,對他的敵意視若無睹,問道:
「因為這是妳的榮幸。」
「你幹嘛!」
不過說也奇怪,展記也算是同業競爭的對手,怎麼展有容三不五時的就往這裡跑?刺探商情嗎?思及此,那掌櫃略嫌秀氣的眼睛懷疑地瞪著他;要真是刺探商情,立即就拿掃帚趕他出門。
「古怪,真是古怪!」展有容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他今年剛滿三十二,是個跑遍大江南北的商人,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兒沒見過,偏偏今兒個忽出此言,難不成真見到了什麼古怪的事?
這該是他「英雄救美」的時候,說不定他會對他另眼相看呢!思及此,展有容立即很英勇的將迎姬摟入懷裡,打算輕輕鬆鬆的接下那猛烈的一拳——
那二名漢子彼此使個眼色,其中一名猙獰的漢子兇狠的跨前一步,惱道:「看來,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是不知我兄弟的厲害。」語畢,那猛烈的一拳向李迎弟揮出。
他心一動,豁然開朗起來。他是不可能放棄她的,他要她上他的床——因為愛神剛剛擊中了他。
展有容倒也不以為意。現在,他已經搞不清楚他對李迎弟到底是什麼感情?他是男的,迎弟也是男的,同是男的,除了兄弟朋友之外,他們還能做什麼?還會有什麼感情?可活了三十二年,他是十分清楚自己乍見迎弟的那股熱情,絕不是什麼撈什子友誼。
「少爺不在!展少爺,您若有事,我轉達也是一樣。」擺明了就是「你想見我家少爺,作夢!」。
「展少爺!好久不見了。」那掌櫃一見展有容,連忙上前招呼。大財主嘛,上回才來買了一堆布料,讓李記賺了不少利潤,當然要好好招呼一下。
銀兔兒白他一眼,悶聲不吭的吃著菜,一張小臉苦得像剛吞了黃連似的,那掌櫃的還以為菜色真難以下嚥,氣極的跑往廚房,先把廚師給痛罵一番才罷休。
他哪知銀兔兒是食不知味,一個小腦袋瓜飛轉極快。
而銀兔兒聽起來的意思卻是——妳若放在心上,最好就乖乖帶我去提親,不然有妳好受的了。
銀兔兒一怔,怎麼平日他沉默居多,今兒個說話反而溜得能堵住她每一句話?
就連那駕著馬車的車伕小三子也是一臉古怪到底的臉色。
「妳要我也敞開衣衫嗎?」那語氣竟有幾分笑意。
這話才說出口,客棧裡的氣氛全變了。那眾多貪婪的目光皆掃向展無極,雖說銀免兒的故事諸多疑點,但眾人都叫貪字給蒙蔽了心,全信了銀兔兒的話。
「小姑娘,妳從哪兒聽來的?」有人問道。
銀兔兒是又羞又氣,可回首一想,那豈不表示他若沒瞧見她身子,是絕不會娶她的嘍?思及此,不免難過透了。原來,她銀兔兒這般沒身價的,若不是那討厭的禮法,他一定不會娶她的。
「二位大爺,來買布的嗎?」李子立即擺出笑容;這是李記商行的特色,凡是客來,一定要以微笑待人,方能留下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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