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一六 囚犯部隊

大夥兒這回已知道這些人要幹什麼。剛才由於擔任哨望任務,而沒看到第一隊集體自殺情景的人,這會兒都不想錯過機會,睜大眼睛注意觀看前方。這是絕無僅有的奇景,一生難得見到一次。這樣的時候,誰還顧得了哨望任務!?
闔閭即位後第十九年(公元前四九六年),吳終於抓到伐越的機會。
從這個時候起,吳所面對的敵人,已由楚轉為越。
接到消息時,闔閭怒不可遏地叫起來:
勾踐蹙著眉頭說。
吳王闔閭絕不饒恕於自己出征楚國之際,曾經對吳國加以侵擾的越國。
這時他正跟隨兄王出征楚國。
吳軍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聽到這句話時,闔閭悻悻然說道:
一旁的大夫靈姑浮急切地說。他是越國第一勇士,由於急著想要一決雌雄,所以顯得心浮氣躁。然而,他不可能想出奇策,因此,對范蠡說了這句話。
果然,第三批囚犯部隊剛引頸自刎完畢,吳軍陣地左右就傳出一片吶喊聲。「敵人來襲!」吳軍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夫概悄悄脫離戰線,率軍回國自立為王。
「這個趁火打劫的混賬東西!」
「大王不要忘記越國有范蠡——」伍子胥說。
哀公於是大聲唱了〈無衣〉詩:
申包胥站在秦國王宮之前,連續七日達旦號泣。
吳國所以能於對楚戰爭初期連戰皆捷,全靠夫概的勇猛作戰。
——我們一定要奮鬥到底,把它打倒!
對數萬吳軍而言,二十名士兵袛是螳臂擋車罷了。因此,吳軍此時持的與其說是警戒心,不如說是好奇心較為正確。
「那是什麼!?」
其中「與子同仇」,表示「答允給予援助」。
「倘如退兵,敵軍一定會乘勢追擊的。」
——為何打不贏這樣的敵人呢!?
「看樣子,戰事好像會拖延下去——」
「不可能打不贏這樣的敵人……!」
在宮殿外聽到這首〈無衣〉詩時,欣喜若狂的申包胥當場行九叩首之禮。
與子同仇!m.hetubook.com•com
「那是什麼!?他們準備幹什麼!?」
作冥思狀的范蠡問道。
「奇策不一定會成功。」
他要把六十條囚犯的生命使用在什麼樣的奇策上呢?
夫概犯的是過分自信的毛病。過去之所以屢戰屢勝,完全是大國「吳」之國威使然,而他卻誤以為是靠一己之力。被有「吳」的國威做後盾的王兄軍隊攻打時,他一下子就潰不成軍,沒命地逃亡。
「我們是不是要放箭!?」將軍問道。
越軍陣地突然傳出洪亮樂聲。這是極其雄壯的進行曲,大概是動員了所有軍樂隊演奏的吧?
大家還在大大錯愕之時,又見二十名士兵,一字排開,步伐整齊地從越軍陣地行進前來。
隔著漢水與楚國大軍對峙時,夫概表示願意組織敢死隊,並由自己率軍攻入楚軍本營。
以無比奇妙的情景吸引全體吳軍的注意,利用這個時間布好攻擊態勢——范蠡的企圖應該在此!
果然,第三隊剛引頸自刎完畢,吳軍陣地左右就傳出一片吶喊聲。
對峙的兩軍,始終分不出勝負。
立定的二十名士兵,先以誇大動作向吳軍敬禮,然後齊聲大喊:
做此判斷的闔閭,發佈了動員令。
回國後,闔閭又出兵攻楚,由於前車之鑑,所以這回沒有親自出征,而改派太子夫差率軍。
換船之事不可突然決定,一定要作妥善準備。
全體吳軍將士莫不面面相覷。
處於對立地位的兩人都直來直往。
兄王闔閭沒有准許。
(這是好機會!)
越國之補給線較長。由國都會稽運輸物資,非繞行杭州灣不可。對吳國而言,戰場就在由國都姑蘇筆直下來的南方,因此可以利用水路。
一字排開的這二十名士兵是越國囚犯部隊的第和-圖-書一隊。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伍子胥開始思慮。
收錄於《詩經》的這首秦國歌謠流傳至今。
雖然知道越是強勁對手,不過,闔閭內心多少還是瞧不起對方的。
夫概當然十分不悅。
「知道自己不能生還,這一點他們倒明白的……」
與子同袍。
吳王闔閭之弟夫概注意到這個狀況。
「敵人來襲!」
因為越王允常去世,其子勾踐繼位。
伍子胥由於「日暮途遠」,所以復仇手段極為直截了當,而申包胥為使楚國免於被滅,所做的努力也同樣地直截了當。
這份訝異,本身就證明在態度上欠缺謙虛。
秦哀公終於被感動。
他一看就知道,越軍此舉目的在於分散吳軍的注意力,進而尋覓可乘之機。
「我知道了!糟糕!」
伍子胥心裡如此想著。
他召集六十名囚犯,對他們說:
吳軍陣地士兵全都鼓噪起來。
勾踐好像下定決心的樣子。
輜重:一萬二千五百人
「我要他們為國捐軀,為我們打開一條路。」范蠡回答。
伍子胥對各部隊下令。
「一樣要死,讓他們為國捐軀,不是很好嗎?」
諷刺的是,夫概亡命的地方竟是他過去交戰的楚國。楚國不但接納他,更給他堂谿之地當領地。
士卒:三萬七千五百人
使用罪人為軍中役夫,是各國都有的事情。此次迎擊作戰,越國也帶有囚犯部隊。其中的六十名重罪刑犯,擔任較危險的工作。
「如果有此事,楚國就由我來復興吧。」
「允常並非袛有勾踐一個兒子,勾踐一定不是順利繼位的。越國政局正在動盪,這不正是發動攻擊最好的機會嗎!?」
「我想,袛有孤注一擲了。」
全體越軍將士,無不以此砥礪自己。
「幸虧打贏,實際上,那是違背命令之行為,弄不好反會成為我們大敗的原因。難道能把戰爭當做賭博嗎?沒有勝算而動,袛https://m.hetubook.com.com能算是贏了一場賭博,這樣的人有什麼功勞可言呢!?」
他做如此判斷。
——夫概回國稱王!
對越軍而言,吳國是長久以來聳立於眼前的障礙,是個絕頂強勁的對手。
王于興師,
申包胥與這批秦國援軍合力迎戰吳軍,於稷(河南省)攻破吳軍。
秦毫無情面地拒絕。
他現在明白兄王的確討厭他,也以戒心對待他。好!既然如此,那就走著瞧!
「暫時不要動,看看再說——」
復仇魔鬼以鞭打平王屍體、蹂躪楚國國土達成其目的。一般的情形是,復仇心愈強烈,達到目的後的空虛感愈難壓抑。而伍子胥卻是早已有所準備的。
范蠡對這批囚犯有所指示——
吳越兩軍兵力在伯仲之間,士氣也不分上下。袛是,比起越軍,吳軍較缺乏謙虛態度。
連連勝利,使他信心十足,夫概最後有了這個念頭。
雖然闔閭如此回答,但吳軍將士卻沒有一掃蔑視越國之氣氛。
國境紛爭性質的局部戰爭屢見不鮮,至於大規模作戰,吳國也不敢輕易向越國發動。
——我一定要把楚國攻滅!
樂隊停止奏樂時,這二十個人當場立定。這裡距吳軍陣地已是咫尺之遙,彼此喊話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
這是吳王闔閭做的決定。
這次的吳越戰爭,戰場是一個叫做槜李的地方。這個地方位在太湖與杭州灣中間,是現在的浙江省嘉興附近。
七天來,他是粒米未食、滴水不進的。
申包胥跑到秦國,請求援助。
「我們和楚國交戰多年,士兵都是經過戰爭洗禮的啊!」
而熱鬧的不袛是音樂。
蔑視常會引起大意。伍子胥就是擔心這一點,所以對闔閭有所提醒。
語畢,他們同時拔劍,一起引頸自刎。
吳軍陣營又嘈雜起來。
吳國參謀群頗為費解。
夫概開始耐心等待機會。
第二隊士兵同樣引頸自刎。
在樂隊奏樂之下,徐徐行進,為m•hetubook.com.com的是要賺取較多的時間!
「你準備把囚犯怎麼樣?」靈姑浮有些著急地問。
「我要大家把命給我。不過,我答允會給各位的家人極大恩賞。這一點要向各位明確承諾,也會在文書上做正式記錄。你們可以因犧牲自己而救祖國,也可使你們的父母子女過富貴生活。這樣的犧牲應該是值得的吧?」
秦為救楚,動員了五百乘戰車。
接著,第三隊開始行進。
六十名囚犯,二十名為一隊,分成三隊,每人分發一把利劍。
「我知道。」
「范兄,請你想出奇策吧!該使用武力的地方,我們可以負責,可是——」
——乾脆由我來取而代之吧!
這六十名囚犯,都是被判決死刑的。比起罪刑較輕的囚犯,他們大都抱持「豁出去」的態度。因此,動不動就以「看不順眼,你就把我殺掉啊!」之語頂撞長官,是經常可見的現象。
伍子胥於第三隊士兵拔劍時想到這一點,同時知道為時已晚。
修我戈矛。
部分將領十分訝異。
現在猛然射箭,當然能把那一排毫無防備的士兵悉數射殺。這一點敵人當然不會不知道,所以,這一定是某種計策。伍子胥由於辨識不出敵人——也就是范蠡——的企圖,所以一時拿不定主意。
他們越來越接近吳軍陣地。
越國袛是海濱一落後小國。不過,今日之越已非昨日之越。在名臣范蠡的努力革興之下,越國已成長到能與近鄰強國吳互鬥而平分秋色的程度了。
與楚交戰多年,的確有益於士兵之實戰訓練,但國家綜合性戰力因而低落,也是事實。
雖然稷地之戰袛是小規模作戰,對局勢影響卻極大。在這之前,吳曾與楚交戰五次,而五次皆奏捷。楚獲勝,這還是頭一回。
一乘是「馬四、士三、卒七十二、輜重二十五」,因此,五百乘援軍之兵力內容為:
「袛是音樂而已,沒有什麼稀奇。大家不要離開自己的崗位!」
(想和-圖-書用樂隊亂七八糟的演奏分散我們的注意力,然後乘隙而入,這一套是不管用的!足智多謀的范蠡怎麼袛能想出這樣的計策呢?)
「越國算什麼東西……!?」闔閭氣憤不已。
這件事情傳到夫概的耳朵裡。
豈曰無衣?
伍子胥這才領悟范蠡的企圖。
一排二十名士兵,配合著進行曲節奏,踏著整齊的步伐,朝吳軍陣地行進而來。
而夫概卻專斷獨行,率領五千手下直搗楚軍本營,並使得楚國名將子常狼狽敗走。
「復仇魔鬼」伍子胥說這句話時,摯友申包胥對他說:
稷地之戰敗,使得夫概決定採取行動。
他由以復仇為名的船,輕快地改搭以權力慾望為名的另一艘船。
「我們都是犯了重罪的人,反正不能生還。因此,我們決定在此地自盡!」
始終受到背後越之威脅的吳,在征楚連連奏捷時尚無特別顧忌。一旦戰敗,就有芒刺在背的感覺。
「戰事不能拖久,不然會對我軍不利。」
「看!他們又來了!」
——越不過是擁有全身刺青之漁夫軍隊,一個落後小國罷了!
在河中換乘另一艘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是在急流處!船身這時候一定會大大搖晃。不過,搖晃總比翻船或掉落水中好。
——勺飲不入口七日。
「若不退兵,就要使用奇策——我們大概袛能二者選一!」
換乘後的情形和先前沒什麼兩樣,同樣以執著態度面對一切。
這成了吳軍連戰連勝的原因。
闔閭不屑地說完,又說:
闔閭卻對這位勇猛的弟弟耿耿於懷。
范蠡一開始就持此想法。
馬:兩千匹
原本準備一鼓作氣攻到越都會稽,卻在途中受到越軍迎擊,這已是意外之事。而且越軍的強勁也超乎想像。
「本來該以違反軍令之罪處置,且饒恕他一次。」
他遂立即率領全軍歸國。
范蠡環抱著雙臂。
「楚軍連戰連敗,完全是靠王弟奮戰的結果——」
「軍中有六十個重罪役夫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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