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七世紀的戰爭
——古斯達夫.阿道夫、克倫威爾和杜倫尼

一六三二年,華倫斯坦重新受命,擔任了當時已經並不存在的陸軍的首腦,他利用自己的威望,在三個月之內收編了一支大約有四萬人的雇傭軍。由於古斯達夫.阿道夫國王的瑞典軍隊正在掃蕩巴伐利亞,當局發出了要求立即赴救的呼籲,但是,華倫斯坦沒有馬上趕到那裡去,反而掉轉頭來向北走,去對付薩克森那個古斯達夫的弱小同盟者。他把薩克森軍逐出了波希米亞,而後即向其國內進攻。他甚至還強迫巴伐利亞選侯也帶領自己的軍隊前來同他會師,這樣就便巴伐利亞在表面上顯得防務更加薄弱。然而,華倫斯坦這個算計是完全正確的,他就是這樣調動了古斯達夫。由於害怕自己那個脆弱的同盟者被消滅,古斯達夫不得不趕緊從巴伐利亞撤退出來,並匆匆忙忙地去援救薩克森人。
古斯達夫又從紐倫堡出發,向南進入巴伐利亞。華倫斯坦沒有跟隨追擊,而是轉向北面,又向薩克森進軍。這又是一個很高明的行動。像前一次那樣,他又以這個機動調動了古斯達夫,迫使古斯達夫再次掉過頭來對他進行追擊。不過,古斯達夫的行動也很迅速,很快就回到了薩克森,使華倫斯坦來不及強迫薩克森人單獨訂立和約。接著就在盧塞恩發生了一場非常激烈的會戰。瑞典軍隊利用他們戰術上的成功,挽回了他們在戰略上的挫敗。但是代價慘重,他們的統帥在戰鬥中犧牲了。這樣一來,瑞典人想組織以瑞典為首的新教國家大同盟的理想,也隨之最後破滅了。
克倫威爾此後對蘇格蘭的進攻,實際上要算是另外一個獨立的戰爭。這場戰爭是克倫威爾採取一種新的方式來進行的,其目的是要摧毀英王的兒子,即未來的查理二世的計畫。當時,查理正打算借蘇格蘭人的幫助回來奪取已經失去的王位。這場戰爭不能算作什麼對歷史的進程有過決定性影響的戰爭。但是,它卻很突出地證明,克倫威爾是善於掌握間接路線戰略的。當他發現由李斯里指揮的蘇格蘭軍隊已經佔領有利陣地,並遮斷了他向愛丁堡前進的道路時,他只是進行了一個接觸性的小戰,以來探測敵人的實力和部署。稍後,當他已經靠近目標,而且深感補給品缺乏的時候,他仍然具有極強烈的自製能力,決心不在對他不利的地形上進行正面攻擊。他壓抑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求戰欲望,在沒有把敵人誘到開闊地以前,在沒有出現對敵人暴露翼側實施突擊的可能性以前,決不進行冒險,不肯採取積極的行動。為了求達這個目的,他開始向穆塞爾堡撤退,隨後又向鄧巴撤退,以此誘惑敵人,並在那裡進行補給。一個星期以後,他又原路返回,並在穆塞爾堡給部隊配發三天口糧,開始進行一次深遠的迂迴運動。他準備翻過愛丁堡丘陵區的高地,前出到敵人的後方。一六五〇年八月二十一日,李斯里在科爾斯托芬山地切斷了克倫威爾的進路。這時,儘管他離開自己的基地很遠,但他仍然進行著採取間接路線的嘗試,決心走迂迴路繞過敵人。隨後,李斯里又在戈加地區隔斷了他的去路。在這樣的情況下,多數的將領難免會要冒險一戰,可是克倫威爾卻不是這樣的人。他把病員暫留現地,決定向穆塞爾堡撤退,接著又從那裡向鄧巴撤退,以此引誘李斯里跟蹤追擊。這時,有些部將勸他把部隊裝船撤走,但是克倫威爾沒有採納,一心在鄧巴等待著。他指望敵人有可能錯走一步,而自己則能馬上加以利用。
最後,在一六四八年七月十一日,克倫威爾攻克了彭布魯克城,於是他也隨即揮師北上。他沒有直接進攻蘇格蘭人,而是採取了經由諾丁漢和當卡斯特的一條深遠迂迴道路,並沿途取得補給。然後,他又轉向西北,在阿特里同南布林特會師。蘇格蘭人此時配置在由威根到普勒斯頓一線,其左側由南格德爾率領著三千五百人進行防守。當時,克倫威爾總共只有八千六百人的兵力,而且包括南布林特的騎兵和約克郡的民團在內。至於敵人,其總兵力幾乎達到二萬人。克倫威爾首先在普勒斯頓地和*圖*書區拖住了蘇格蘭軍縱隊的尾部,打亂了敵人的行軍序列,迫使敵人掉轉頭來以抵抗他的攻擊。這樣,南格德爾率領的那支軍隊就在普勒斯頓地區全部被殲滅了。以後,克倫威爾乘勝追擊,銜尾緊跟,使蘇格蘭軍縱隊紛紛潰逃,經過威根,一直敗退到尤托克西特。在這裡,前面有中部地區的民團阻擋去路,後面有克倫威爾的騎兵不斷攻擊,蘇格蘭軍已是走投無路,終於在一六四八年八月二十五日宣佈全軍投降。這是一個具有決定意義的勝利。由於這一勝利,國會派的敵人被徹底摧垮了;軍方得以對國會進行「清洗」,並把國王查理一世提交法院審判,最後判處了死刑。
華倫斯坦和巴伐利亞選侯的部隊,在古斯達夫軍隊趕到以前實行了會師,古斯達夫面臨著敵人的聯合兵力,不得不退回到紐倫堡。華倫斯坦隨即跟了上去,但卻發現瑞典人正在嚴陣以待,因而認為:「舉行會戰的時機已經喪失,必須嘗試用另外的方法。」他不敢把自己的新兵用來攻擊瑞典的精兵,於是使選擇地形挖壕設防,一方面使部隊得以安全地進行休息,一方面則使用輕騎兵去控制古斯達夫的補給線。華倫斯坦這時始終不渝地堅持自己的戰術:對於瑞典國王的挑戰置之不理,使他進攻陣地的嘗試多次破產,得不到什麼戰果,同時,又使瑞典軍隊受到饑餓的威脅。這樣,儘管在軍事上的意義比較有限,但在政治上的影響卻是很大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歐洲,都知道古斯達夫這次失敗了。雖然古斯達夫並沒有被殲滅,但是由於過去一系列重大勝利而造成的「古斯達夫不可戰勝」的神話,卻完全破產了。這就必然要削弱他對於日爾曼諸國家的控制力量。華倫斯坦正確地使用了自己比較有限的兵力,達到了較高的戰略目標。
看起來,杜倫尼是從經驗中獲得了教訓的。他懂得,在這樣的條件下要想獲得決定性的成果,就必須很好地制定戰略計畫,而在計畫中,又必須使間接路線起主導作用。在杜倫尼以前,統帥們進行機動時,總是把城塞作為基地和樞紐,因為對於野戰軍來說,城塞同時又是保護他們的補給倉庫。杜倫尼完全擺脫了以前那種作戰基地體系,而把突然性和機動性結合起來,把這看成是爭奪勝利的關鍵,而且這種結合也對自己的安全提供了保證。這是一種合理的計算,並不是什麼賭博遊戲,因為只要在物質上和精神上破壞了敵人的穩定性,對於自身的安全來說,也就有了充分的保障。
一六四二年到一六五二年的英國國內戰爭,與同世紀中歐洲大陸的各次戰爭比較,有一個明顯的不同特點,那就是英國的戰爭都是力求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德富在其所著《騎士回憶錄》一書中寫道:「我們從來就不設營,不挖壕……從來不憑江河隘路之險而固守。戰爭中的最大格言是:哪裡有敵人,我們就到哪裡去打他們!」
在這許多次的戰爭當中,如著名的法國投石黨人的戰爭,爭奪王位的戰爭,荷蘭的戰爭,神聖同盟的戰爭等等,只有一個戰役是具有決定意義的。這就是一六七四年至一六七五年之間法國統帥杜倫尼進行的冬季戰役,其頂點即為圖爾克姆的勝利。當時,法國的處境是極為險惡的。路易十四的盟友,一個一個地相繼離開了他。西班牙人,荷蘭人,丹麥人,奧地利人,以及日爾曼的多數公侯王子,都紛紛加入了敵方的聯盟。杜倫尼在洗劫了這些公侯和皇室的領地之後,被迫退過了萊茵河。這時,勃蘭登堡選帝侯正在調動兵力,準備去同布倫維里指揮的皇室軍隊會師。可是,杜倫尼卻搶在選帝侯的前面,於一六七四年十月把布倫維里阻止在思澤赫姆地區。然而,德國人這時已經進入阿爾薩斯,並在斯特拉斯堡和貝耳福之間的集鎮和鄉村居民點裡紮下冬營。這樣就迫使杜倫尼又退到了德特維爾地區。
一六五一年六月底,克倫威爾在其軍隊經過充分訓練以後,又提出了戰鬥任務,恢復了戰鬥行動。他的戰略計畫,無論就其思和*圖*書想深度和計算精度來說,決不遜色於以往戰史上的任何戰略計畫。這一次,他頭一回具有了數量上的優勢,但是,敵人也是非常狡猾的,始終不離森林沼澤地形,從而保障了自己的薄弱翼側,封鎖了通向斯特林的道路。如果克倫威爾不能在短時期內摧毀敵人的抵抗,那他就不得不在蘇格蘭再度過一個嚴酷艱困的冬天。那樣的話,他的部隊必然要遭受大的犧牲,並使國內的情況更趨惡劣。而且,只是把敵人從陣地上擊退還不夠。因為這種局部的勝利僅僅是把敵人趕進山地中,他們繼續留在那裡,仍然是眼皮底下的一個禍害。
不過,這類的結果和可能性都是靠間接方法獲得的。這次戰爭中唯一有名的一個會戰,以德國人的失敗而告終,而他們卻是原先佔有優勢的一方。儘管華倫斯坦的戰爭機器要比瑞典人的弱得多,而他也並不善於從有利的戰略形勢中獲取戰術上的好處,但他還是取得了勝利。這是因為,在這次會戰之前,他取得了現實的真正優勢。應該指出,他的這個優勢是連續三次採用各種間接路線行動的結果。這些間接路線行動甚至改變了整個戰爭的進程。
布倫維里倚仗自己手裡擁有強大的兵力,曾力圖把杜倫尼阻止在牟羅茲,但是在十二月二十九日,很快就被擊敗了。於是,法軍如潮水般地急卷而進,沿著實在萊茵河與斯特拉斯堡高地之間的谷地一直往前衝,把德帝國的軍隊分割成一些小股部隊,在斯特拉斯堡方向上向北敗退。對於每一支企圖抵抗的部隊,法軍都把它們隔截開來,或圍困起來。可是,追到科耳瑪律的時候,即在通向斯特拉斯堡的半路上,勃蘭登堡選帝侯已帶領德國部隊構築了一道防禦工事。他仗著自己擁有和杜倫尼差不多的兵力,在那裡進行固守。然而,由於迅猛進攻而產生的一切優勢,包括物質上的和精神上的,都被杜倫尼奪占到手了。他技巧地利用著這些優勢,在圖爾克姆會戰中成功地採取了戰術上的間接路線。在這個會戰中,杜倫尼所銳意追求的,不是首先消滅當面敵軍的肉體,而是考慮如何摧毀他們的士氣。這樣的結果,從事物的自然過程來說,必然使敵軍部隊自行逃散。杜倫尼達到了這個目的,僅僅在幾天之內,他就使阿爾薩斯境內連一個敵軍士兵也沒有了。
在三十年戰爭結束以後,西班牙王位繼承權戰爭開始以前,曾發生了許多次戰爭。在這些戰爭中,以法國國王路易十四的軍隊為一方,而歐洲其他大多數國家的軍隊為另一方。他們有時聯合作戰,有時單獨對壘,但都沒有取得決定性的結果。這些戰爭的最終目的,因而也包括其局部的任務,照例都是有限的。造成這種不堅定性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築城學術的發展超過了兵器的進步,使防禦方面處於絕對有利的地位。這正和二十世紀初葉機關槍剛剛出現時的情形是一樣的。二是軍隊還沒有編組成為固定的兵團和部隊,不能獨立自主地活動,在運動和作戰中,通常都必須全軍凝成一個整體,因而使其突擊力受到限制,不能分散活動以欺騙敵人,不能自由地進行調動。
然而,李斯里也是一個高明的對手。他採取的下一步行動,給克倫威爾造成了更大的危險。李斯里離開了主要的道路,在一六五〇年九月一日的夜間,繞過了鄧巴,占領了頓山丘陵地區和其他一系列的高地,從而監視著通往伯里克的道路。另外,他還派出一個支隊佔領了頓山以南十一公里處的所謂「燒雞」隘路。第二天早晨,克倫威爾立即發現,他與英格蘭本土之間的交通已被切斷了。而且更嚴重的是,他已感到糧秣的匱乏,病員的數字也在不斷增加。
克倫威爾解決這項任務的方法可以算是一件傑作。首先,他在福爾柯克附近向卡蘭德屋實行強攻,從而在正面造成了對李斯里的威脅。其次,他使全軍逐步地渡過福思灣,前進到佩思地區。這樣,不僅繞到了李斯里防禦線的翼側,而且控制了他們通往斯特林的接近路,佔據了其補給基地的樞紐。然和_圖_書而,他採取這一機動,同時也就給敵人讓開了一條通向英格蘭本土的道路。這正是他的計畫的實質,是其藝術高超的體現。他前出到了敵人的後方。而此時的敵人,正面臨著饑餓的威脅,開始潰散逃亡,而眼前卻又只有一條狹窄的孔道。敵人方面的某一個人曾說過:「我們當時被迫作出選擇,或者餓死,或者散逃,或者帶領殘餘部隊衝到英格蘭去。這後一個辦法雖然也是極端危險的,但也許還有可能使遭受的災難小一些。」因此,蘇格蘭人很自然地選擇了後一種方案,他們在七月底向南突進,衝到了英格蘭境內。
第一次內戰開始時,王黨的軍隊是以英格蘭西部和中部來作基地的,而擁護國會的軍隊則以倫敦為據點。但王黨軍在第一次進攻倫敦時,前進到圖思班綠地就遭到了可恥的失敗。後來,人們常把這個稱之為英國內戰中的瓦爾米。王黨軍這次自動敗退,是因為進攻開始以前,雙方主力曾在埃德日丘陵地區進行一場苦戰,流血很多而毫無結果,因而精神力量產生了作用,致使進攻沒有流血,就告結束。
本來,這次戰爭中的進攻精神是非常明顯的,但它的結局卻又那樣地不確定,這是因為什麼呢?對此加以研究,我們就可指出,這主要是由於雙方在每一個戰役中都是一再採取直接進攻的方式,其間固然夾雜著一些用我們今天的術語來說叫做「掃蕩戰」的作戰行動,但都只具有局部的和暫時的作用,因而戰爭的結果只能是使雙方都把實力消耗殆盡而已。
現在,我們要來研究一下近代史上的一個「大戰」,即一六一八年到一六四八年的「三十年戰爭」。在這場時間頗長的戰爭中,沒有出現一個產生決定性戰果的戰役,這是很有意思的。
關於第二次國內戰爭,情況就完全不同了。這時,克倫威爾已成為統治的中心人物,而二十八歲的約翰.南布林特,也做了他的重要助手。到一六四八年四月底,情況已經明朗,蘇格蘭人組成了一支勤王的軍隊,準備開進英格蘭來支援王黨分子。於是,費爾法克斯立即帶兵北上去進行征討。而克倫威爾則到西部去鎮壓王黨在南威爾土地區的起事。可是,當蘇格蘭人從北面南下的時候,在肯特和英格蘭東部的王黨分子也爆發了新的叛亂,這樣就把費爾法克斯牽制在該區無法前進。因此,當時在南布林特手裡只有一支極單薄的兵力,用以遲滯蘇格蘭軍的入侵行動。但是,他卻以極巧妙的間接路線行動完成了任務。當蘇格蘭軍隊沿著西海岸的大路向南挺進的時候,他曾不斷威脅敵人的翼側,同時,設法制止他們翻越奔寧山脈,使其不能同約克郡地區的叛黨匯合。
杜倫尼表演其統帥藝術的舞臺就是這樣設置的。他決定,要在仲冬時節發動這次戰役,因而一開始就使他獲得了突然襲擊的益處。為了迷惑敵人,杜倫尼故意在阿爾薩斯的中部地區構築堡壘,作出準備防禦的樣子。隨後,他便悄悄地把自己的全部野戰部隊開進了洛林。接著,利用孚日山脈高地的掩護,採取強行軍的速度向南挺進,並在一路上盡一切可能從各地村鎮收編補充兵員。而在行軍的最後階段,他甚至把自己的兵力分散成小股活動,用以欺騙敵人的諜報人員。他在冰雪封山的條件下沿著山脊道路進行急行軍之後,又在貝耳福附近重新集合了自己的部隊,並且絲毫也不延宕,立即從南面突入阿爾薩斯。而在戰役開始的時候,他本來是想從北面攻進去的。
英國的第一次內戰,儘管具有良好的進攻精神,可是還一直拖了四年。這是因為,其中沒有一個會戰取得決定性的戰果。一六四六年,戰爭的烈火總算是熄滅了,但是,仍然殘留著許多王黨分子的「紅角」,他們餘燼未消,因此,僅僅過了兩年,由於勝利者內部發生衝突,致使戰爭死灰復燃,而且其熊熊烈焰比上一次還要燒得猛烈。
克倫威爾和南布林特在一起,親眼看到蘇格蘭的部隊在調動。他們兩人同時產生了一個想法;正在形成的局面將對他們有利,可以使他們奪https://m•hetubook.com.com得優勢,有利於對敵人實施突然襲擊。當時,蘇格蘭人的左翼已被壓縮在高地和布羅克河這條小溪流之間。如果對其右翼部隊施行突擊,那麼左翼的部隊是很難給予支援的。在當晚的軍事會議上,南布林特提出建議:立即進攻蘇格蘭人的右翼,力求把它擊潰,同時集中起炮兵的火力,以壓制敵軍的左翼。他所列舉的理由使大家都很信服。克倫威爾很讚賞他的這種主動精神,於是就指派他去攻打頭陣。那天夜裡,不停地下著雨,刮著很大的風,英軍沿著小溪流的北岸佔領著陣地。在部署好對付敵軍左翼的火炮之後,南布林特返回到另一翼,即自己方面的左翼,並馬上率領騎兵在沿岸地區發起進攻。由於進攻行動來得突然,英軍的騎兵和配置在中央的步兵,都沒有遇到多大困難就渡過了溪流。儘管英軍的行動曾一度受挫,但是把預備隊投入戰鬥以後,克倫威爾隨即就在靠海的這個側面把敵軍壓向左面去了,並把他們逼到高地和溪流之間的一個角落裡。這時,敵軍士兵要想得救,只有潰散逃命。這一次,克倫威爾抓住了敵人由於過分自信而產生的錯誤,並立即加以利用,在戰術上採取間接路線的行動,因此,打敗了在兵力上比他大了兩倍的強敵。這次戰爭就這樣光榮地結束了。在整個戰爭中,克倫威爾始終拒絕了各種的誘惑,雖在萬難之中,也決不放棄自己的間接路線戰略。
戰爭過程中的大量物資消耗,本有可能促使雙方進行和平談判。可是,英國國王查理一世卻在政治上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他和愛爾蘭的叛亂者首先簽訂了和約。訂立這一和約的目的,是想利用天主教的愛爾蘭,來制服新教的英格蘭。而結果呢,卻促使屬於長老派的蘇格蘭也起來參加了反對英王的鬥爭。由於有了一支蘇格蘭軍隊可以在北面牽制王黨的兵力,國會派又重新集結了自己的兵力,準備直接向牛津地區進攻。這次進攻,除了奪得牛津附近的少數堡壘之外,還是沒有什麼重大結果。實際上,就在這個時候,英王還能命令魯普爾特緊急驅兵北上,去援助北方的王黨部隊,以對付蘇格蘭的進攻。對查理說來,不幸的是,他的部隊在瑪律斯登荒地遭到了戰術上的失敗,以致使他不能利用當時對他有利的戰略形勢。勝利方面也沒有獲得什麼利益。由於對牛津地區的直接進攻沒有什麼成果,又使國會派在精神上受到很大打擊,部隊中逃亡的人日益增加。只是因為還有一些像克倫威爾這樣堅定的人物,才得以在敵對雙方互相消耗殆盡的情況下,沒有罷兵求和。對國會派來說,所幸的是,王黨方面的情況甚至還要惡劣,其內在的危機比外部的打擊還更嚴重。因此,敵人在精神上和數量上都是居於劣勢的,而他們所以能夠苟延殘喘,只是因為國會派在戰略上犯了錯誤。直到一六四五年,由於費爾法克斯和克倫威爾重新建立起一支新型軍隊,才在納西比把王黨軍隊打敗。不過,儘管有這一次在戰術上取得決定性戰果的勝利,戰爭還是再拖一年才告結束。
這次會戰以後,法國士兵回到斯特拉斯堡的冬營裡去過冬。他們直接從德國方面的萊茵河岸地區,甚至遠及內卡河地區,搜集各種補給物資。勃蘭登堡選帝侯帶著自己的殘餘部隊退回國內,即退到了距離柏林西南六十公里的勃蘭登堡城。而杜倫尼的老對手蒙特古里,在下一年的春天又重新受命,擔任了日爾曼帝國的全軍總司令。由於受到杜倫尼的壓力,蒙特古里也不得不領兵撤退,並在薩斯巴赫地區佔領了於自己不利的陣地。然而,在薩斯巴赫之戰一開始時,杜倫尼就為一顆炮彈炸死了。杜倫尼死後,戰爭的進程馬上就起了變化。
李斯里的原定計劃,只是在高地等詩,一旦英國人沿著通往伯里克的道路突圍,就立即下來予以突然的打擊。可是,長老會派的那些教士們卻高興得太早了。他們實指望看到,敵人將會落入陷阱,而在發現英國侵略者有可能從海上脫逃的徵候時,他們的要求就更加堅定了。九月二日,忽然起https://m.hetubook.com.com了強烈的風暴。屯駐在光禿禿的頓山和其他高地上的蘇格蘭部隊,實在是吃不消,堅持不住,大約在午後四時許,他們開始從高地上撤下來,並在通往伯里克的道路近旁尋找房舍,以避風雨。而在他們的前面,正好隱蔽地流過一條小小的布羅克河,它經由谷地注入海中。
在這場戰爭中,最著名的事件就是瑞典國王古斯達夫.阿道夫和華倫斯坦之間進行鬥爭的那個最後階段。出於古斯達夫.阿道夫在盧塞恩進行決定性會戰時戰死。結果,組成一個以瑞典為首的大型新教聯盟的可能性被徹底打消了,如果不是法國人的參預,不是華倫斯坦被刺,那麼,盧塞恩會戰的結果,也許可能導致日爾曼人的統一,那樣的話,德國的統一就要比實際上提前三百年。
此後,王黨軍即以牛津及其附近城鎮作為自己作戰基地的支柱。在頗長的一段時間裡,這個地區的戰事是平靜的,雙方都把主力屯守在邊界上,沒有什麼大的行動。而在此同時,在西部和北部地方,則有許多孤立的支隊不斷進行著混戰。這樣一直拖延到一六四三年九月。由於被圍的格洛斯特城面臨著嚴重的局勢,迫使埃塞克勳爵率領國會軍的主力前往救援。他採取了一條迂迴繞過牛津地區的行軍路線。這就使得王黨分子獲得了切斷其退路的機會。後來,在新布里(即在里丁以西二十五公里處)進行了一場直接的衝突,但是又沒有獲得決定性的戰果。
克倫威爾是預先料到了這一著的,並且利用政權手段作好了「迎接」敵人的準備。他緊急地動員了所有的民團,監視著一切有王黨嫌疑的分子,查抄了私藏軍火物資的秘密倉庫。蘇格蘭人是沿著西海岸向南開進的。為了跟蹤追擊敵人,克倫威爾派出了南布林特的騎兵。同時,派哈爾遜由紐卡斯爾向瓦林頓斜插過去,而弗立特沃德則率領中部的民團向北進發。南布林特從側面繞過敵人以後,於八月十三日與哈爾遜會師。於是,兩支軍隊都開始與敵軍接戰,並且戰且退,不斷遲滯敵人的前進。這個時候,克倫威爾則冒著八月的酷暑,每天行軍三十二公里。他開始是沿著東海岸向南走,然後折向西南。這樣,敵人終於掉進了陷阱,同時地遭到了克倫威爾的四面圍攻。這時,查理斷然地改變了行進路線。他不再向倫敦而轉向塞文河地區,但這樣也只不過多拖幾天日子,並沒能挽救自己的慘敗。一六五一年九月三日,即在鄧巴會戰的周年紀念日,克倫威爾又在伍斯特會戰中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鄧巴的勝利,使克倫威爾攫取了在蘇格蘭南部的統治權。由於這一勝利,擁護長老會派的軍隊被消滅了。但是,在蘇格蘭的北部和西北部,還殘留著一些反對克倫威爾的王黨分子。由於克倫威爾害了重病,徹底肅清這些王黨分子的工作拖了很長時間。而在這個時候,李斯里又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並在福思灣以北地區重新組建了擁護王黨的軍隊。
杜倫尼的這個冬季戰徑,與十七世紀歐洲各次戰爭的許多戰役比較起來,特別突出地顯出了它的堅決性。這是為什麼呢?在這個時代,許多的將領都是擅長迂迴機動藝術的,因而相互之間就起了限制的作用。他們掌握這門藝術的水準彼此差不多,所以,某些迂迴翼側的行動在其他時代也許可以獲得成功,而在這個時代卻被相互抵銷了。只有在杜倫尼的這次戰役中,才可以說是真正達到了把敵人擊毀的目的。作為一個鼎鼎有名的統帥,杜倫尼隨著本身經驗的積累而不斷提高了自己的統帥藝術。他在自己時代所進行的戰役,比歷史上其他任何的統帥都多,而在其最後一次戰役中,又解決了在十七世紀中如何奪取勝利的問題。因此,他所採用的方法是具有特殊意義的。而當他以此達到作戰目的的時候,並沒有破壞歷代人們奉為金科玉律的法規,即把經過良好訓練的軍隊看作成本極高的財富,萬萬不可隨意浪費。
這場折磨人而且耗費大的戰爭,後來還拖了十六年才告結束。它使整個日爾曼變成了一片廢墟,而使法國取得了在歐洲的統治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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