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希特勒的戰略

希特勒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這個問題上面以後,就使自己的思想開始與德國軍事思想的傳統趨勢分道揚鑣。一個世紀以來,德國的軍事理論一直把「會戰」看成是最主要的東西,而且率領著一大批國家,沿著一條很狹窄的路線來發展他們的理論。他們把普魯士的戰爭哲學家克勞塞維茨奉為自己的教主,全盤接受了他那些很難於領會的格言。例如:「以流血的方法來解決危機,力圖殲滅敵人的軍隊,這就是戰爭第一胎的產兒……只有進行巨大而全面的會戰,才能產生偉大的結果……血液永遠是勝利的代價……我們不要聽信,而且不想聽信那些認為不必流血便可獲勝的將軍們。」克勞塞維茨拒不承認下述的觀點:有一種巧妙的方法,可以不必大量流血而能解除敵人的武裝和制服敵人。這也就是戰爭藝術的真正體現。他痛斥這種觀點,認為是從「慈善家」幻想中販賣出來的一種思想。克勞塞維茨沒有看到這樣一個事實:即這種思想的基礎是對國家的利己主義,是希望為本民族尋找一條有利的出路,而並非單純的折中妥協辦法。結果,許多將軍盲目地變成了克勞塞維茨學說的信徒,總是一有機會便去尋求會戰,再也不想預先創造一種於自己有利的形勢。所以,在一千九百一十四至一九一八年的戰爭過程中,戰爭藝術竟變成為只不過是相互屠殺的一種程式。
這樣一來,到了一九三九年春天,希特勒對於公開的決戰,就已經不再感到害怕了。恰巧是在這個關鍵時刻,英國人採取的錯誤行動,又使他獲得了利益。當時,波蘭和羅馬尼亞兩國已經在戰略上被希特勒孤立起來了,可是英國卻突然地向它們提出了保證。能夠給予這兩個國家有效支援的是俄國,而英國在作出自己的保證時,偏偏又沒有事先從俄國方面獲得任何保證性的表示。英國人一向都是採取安撫和退讓的政策,這一次跨出如此盲目的一步,實在是非常輕率的。在那個時候,英國人的保證無異於公開向德國挑戰。歐洲的這些地區實際上是英法武裝力量所達不到的,而英國人的保證,正好構成一種誘惑,使希特勒滋長了一種幾乎是無法抑制的欲望,那就是進攻波蘭。於是,西方國家自己破壞了戰略基礎。本來,由於力量的薄弱,它們唯一可能採取的戰略,應該是聯合起來建立一個堅強有力的陣線,以便在西方對付來自德國方面的任何打擊,制止侵略的發生,可是現在,它們反而給希特勒提供了一個有利的機會,使他得以在一個脆弱地段突破防線,並因而達到了初戰的勝利。
在戰爭中,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要把敵人估計得過低。同樣緊要的是,要瞭解敵人使用的方法,識破他們的企圖。這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前提,有了這種認識,才能及時預察敵人的行動,並採取預防的措施。一些愛好和平的國家,由於錯過了時機,對於希特勒在下一步將要採取什麼行動缺乏應有的關注和判斷,老是「趕不上車子」,不免大吃苦頭。任何一個國家,如果在其政府諮詢機關中設立一個「敵人研究部」,對於戰爭的各個方面,以及有關戰爭的一切問題,都認真加以研究,並及時地對敵人的下一步行動加以預測和判斷,那一定是大有好處的。
一九三三年,希特勒奪到德國的政權以後,他使用這種間接性手法的規模就更加擴大了。第二年,他首先同波蘭簽訂了一個為期十年的互不侵犯條約,其目的是要保護他的東方翼側。一九三五年,他自動毀棄了「凡爾賽和約」對德國軍備的限制,次年,派出德軍重新進駐和約規定不准設防的萊茵地區。就在這一九三六年,他與義大利合作,開始以「偽裝戰爭」的手段,暗地裡支援佛朗哥將軍去推翻西班牙的共和政府。這是針對法英兩國戰略後方採取的一種間接性手段,在大戰略方面構成了牽制作用。希特勒以這種方法使法英兩國在西面的地位遭到削弱以後,又在萊茵地區重新建立要塞工事,使自己的西部得到掩護。此後,他便有了機會,可以把主要力量調往東方。這正是繼續實行間接性行動的一種步驟,其目的是在戰略上打擊西方強國的根基。
希特勒的觀點儘管有其局限性,但他畢竟還是超過了一般公認的傳統界線。勞希林所引證的下述言論可以作為證明。希特勒說:「人們相互砍殺,僅僅是在他們使用其他辦法已不能達到目的的時候……有一種廣義的戰略,它使用的是心理上的武器……如果我可以用比軍事手段更好和更廉價的辦法來達到瓦解敵人的目的,那麼我何必一定要用軍事手段呢?……我們的戰略就是要從敵人內部去毀滅敵人,控制他們,通過他們自己去征服他們。」
因此,最理想而且最有利的辦法,就是要設法解除敵人的武裝,並儘量避免用硬拼戰去消滅敵軍。硬拼硬打去消滅敵軍的方法,不僅包含著自己的兵力也消耗殆盡的危險,而且有可能招致相反的後果,使自己遭到失敗。所以,一個戰略家的思想,應該著眼於「癱瘓」敵人,而不是如何從肉體上去消滅他們。就戰爭的較低階段來說,在戰鬥中殺死一個人,只不過是使這支軍隊損失一個士兵而已,但是一個神經受到震撼的活人,就可以成為恐怖病菌的傳染媒介,足以造就一種恐怖的現象。在戰爭的較高階段中,如果使對方的指揮官在心理上受到震撼,則可以使其所帶領的整個部隊喪失作戰力量。而在戰爭的更高階段上,如果一個國家的政府在心理上受到壓迫,那麼這個政府所擁有的一切作戰力量也有可能被抵消。這正如下述一種情況:兩隻手都麻木或癱瘓了,刀劍必然會從手掌中掉落下來。
由於勝利的取得竟是那樣令人吃驚地輕鬆,而同盟國軍隊突入挪威的企圖又是那樣輕而易舉地被擊毀,希特勒隨後實施更強大突擊的願望,自然受到鼓舞,而這次突擊,也是他早已計畫好了的。還在幾年以前,當討論到將有什麼環境他就敢於冒險挑起大戰時,希特勒曾經表白過他的意圖,那就是要在西線取守勢,而讓敵人首先發動進攻,以後,他應立即席捲斯堪的納維亞和低地國家(荷蘭和比利時),以此和_圖_書改善自己的戰略地位,並隨即向西方強國提出所謂的和平建議。他說:「如果它們不想要這樣的和平,那麼它們就可能嘗試把我趕出去。無論在哪一種條件下,它們都要擔負起發動進攻的重擔。」不過,隨後的環境有所改變。希特勒在侵佔了波蘭以後,馬上提出了和平的建議,但當即被西方國家拒絕。從此以後,他就決定用實力來壓迫法國人求和,把兵力調往西線,準備在一九三九年的秋天發起進攻。由於德軍將軍們都不相信他們會有足夠的兵力來擊敗英法聯軍,因而紛紛提出了異議,加上那時天氣也很不好,希特勒才被迫推遲實現他的企圖。但是,這個延宕使他日益感到不耐煩,而在挪威取勝以後,將軍們就再也無法阻撓他的行動了,因為挪威的勝利,正是他不聽將軍們小心謹慎的忠告而獲得的。
對於廣泛採取的一般常用的作戰方法,魯登道夫沒有發表什麼反對意見,無論在道義上還是軍人武德上,都是如此。他指出,由於總體戰的需要,對於「取消無限制的潛艇戰爭」的觀念,連理論上也不必加以考慮。他認為,在未來的戰爭中,對於想要開入敵方港口去的一切船舶,甚至包括掛有中立國旗幟的船舶,都應使用飛機和潛艇,一律將其擊沉。在談到直接攻擊平民的問題時,他曾強調說,在將來的一個時期,「會使用轟炸機群來向平民作毫無憐惜的攻擊」。不過,他所特別重視的還是軍事方面,要求把空軍用於戰場之上,首先用來摧毀敵人的軍隊。只有達到了這個目的以後,才可以把空軍用去攻擊敵人的戰略後方。
不管是由於先天的還是後天的原因,希特勒對於這些戰略上的真理,確有深刻的認識,而且很少有人能夠達到他這樣的水準。他在政治領域中運用著心理戰略,因而奪取了德國的政權。在實行這個戰略的時候,他儘量攻擊魏瑪共和國的短處,利用人性上的弱點,在利害關係上挑撥資本主義者和社會主義者之間的矛盾,首先造成只有他才是支持某一方觀點的印象,而後又似乎是改變了自己的觀點,轉向另一方討好。這樣,他依次地、突然地玩弄著間接性的手法,終於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一九三八年三月,希特勒進佔奧地利,從而使捷克斯洛伐克的西邊翼側完全處於暴露地位,同時,也使法國人於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後環繞德國所構成的「鐵箍」被衝斷。一九三八年九月,由於「慕尼克協定」的簽訂,希特勒不僅收回了蘇台德地區,而且使捷克斯洛伐克在戰略上陷入了癱瘓境地。所以,到次年三月時,他便完全侵佔了這個早已癱瘓了的國家,並進而包圍了波蘭的一個側翼。
如果在力量和使用力量的技巧兩個方面具有一定的優勢,那麼,這股力量總是可以擊段另外一股力量。但是,力量卻不能摧毀思想。由於思想總是捉摸不定,而且只能接受心理上的影響,因此,思想的穩定性常常使崇拜力量的人們陷入死胡同。在這些人當中,可以說,沒有一個人能像希特勒那樣,對於思想的威力有足夠的認識。可是,希特勒在其權勢和力量日益增長以後,對於力量的使用也就日益倚重了。這一狀況足以證明,他對於自己的政治手段未免估計過高,以為他可以控制別人的思想來供自己驅策。然而,一個思想如果不是來自實際經驗,那就一定不會有生命力,而且會產生嚴重的反作用。
西線作戰的最大特點,就是德軍統帥部力圖避免任何的直接性攻擊,儘管當時他們在現代化作戰工具方面擁有優勢,卻總是繼續採取間接路線的行動。德軍並沒有突破「馬奇諾防線」的企圖。相反,他們卻先向兩個小小的小中立國(荷蘭和比利時)發起了「誘敵式的攻擊」,希特勒竟借此把英法盟軍誘出了法比邊界的防禦工事。當這支盟軍向比利時境內突進時,德國的空軍曾經有意識地不去加以阻擋,最後才以陸軍從後方向法軍的基本集團實施突擊。
一個國家參加戰爭的原因固然可以很多,但是其最基本的目的,簡單地說,就是要保證它的政策得以繼續發展,就是要克服其他國家的抵抗,而頑強地推行自己獨立自主的政策。衝突的根源和它的主要原因蘊藏在人類的意志當中。一個國家要想在戰爭中達到自己的目的,它就必須設法改變對方的意志,使其從屬於自己的政策。如果弄清楚了這一點,那麼克勞塞維茨的信徒們所認為的最主要的一條軍事原則,即「在戰場上消滅敵軍主力」的原則,就會和大戰略的其他原則和手段列於平等地位。所謂其他原則和手段,就是指的各種非直接性的軍事行動,以及經濟壓力、輿論宣傳和外交手段等。決不可以過分地重視某一種手段,因為環境有時可能使它喪失效力。最聰明的方法是選擇和結合使用各種最有效的手段,以求達到最適合、最深入和最經濟的目的。換句話說,就是要使獲勝的國家能以最小的軍事消耗和最低限度的損失,來使敵人屈服,並爭取在戰後獲得好的前途。如果獲勝的國家自己也遭到慘重的損失,戰後弄得精疲力竭,那麼,即使獲得最具有決定性的勝利,實際上也是沒有任何價值的。
在魯登道夫的心目中,未來戰爭的打法,似乎也只是把一九一八年他所發動的進攻擴大一些規模而已。他當時的那些進攻,開始的時候確曾聲勢嚇人,但是最終都沒有什麼結果。對他來說,這種進攻仍然是打的一場會戰,在火炮、迫擊炮和機關槍的掩護之下,在坦克、裝甲車的支援之下,步兵向前衝擊,一直戰鬥到最後,「以肉搏戰把敵人克服」。部隊的一切行動,都是為了達到會戰的目的;機械化的作用,只是為了加快會戰的開始。
大戰略的目的,就是要揭示和利用敵人能力方面的薄弱環節,並組織武裝抵抗。至於戰略,則是要在敵人的戰線上找出防禦最薄弱的地點,並在那裡把敵人消滅。把自己的兵力用來攻擊對方兵力強大的地方,其結果只能是自己蒙受不必要的損失,並終於感到得不償失。要使攻擊能夠具有強大的效力,就必須打在敵人的弱點上面。
這次戰役是由一支小型的德軍突擊和-圖-書集團完成的。該集團的兵力並不多,只是全部德軍中的很小一部分,但是由清一色的坦克師組成。德軍統師部曾經表現得相當高明,他們認識到,要想儘快取得勝利,需要更多地依靠技術裝備,而不是大量的人力。這一次,德軍的突擊集團確是規模很小的,以致一些德國將軍對於其突擊取得成功的可能性,也產生了很大的懷疑。德軍能夠大獲全勝,主要是因為法軍統帥部的輕率和冥頑,他們幾乎把全部重兵都集中在左翼方面,企圖在比利時境內作一次決定性的進攻,而在法軍防線的中央部分,即面對阿登山這個多山的森林地區,僅僅只留幾個第二等的師進行防守。按照法國人的估計,對於阿登山地區,德軍的機械化部隊是很難通過的。與此相反,德軍正好利用了阿登山,因而達到了行動的突然性。這個事實證明,德國人能夠很好地接受歷史教訓,懂得天然的障礙要比人為的抵抗易於克服,因為有人憑藉堅強的防禦陣地進行抵抗的話,那個陣地總是不容易攻破的。
魯登道夫還主張,一個國家應有一種自給自足的民族經濟制度,以求適合總體戰的要求。從這一觀點來看,他似乎也認清了軍事力量要以經濟為基礎。但是有一點卻又令人感到奇怪:一方面,魯登道夫承認,聯軍方面的封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有重大的作用,曾經給德國造成了極大的困難;另一方面,他卻始終堅信,決定戰爭結局的還是兩軍在戰場上的會戰。魯登道夫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矛盾。在這個問題上,他還對德國老牌的理論家進行讚揚,說:「克勞塞維茨一心一意地只想在會戰中殲滅敵軍。」在魯登道夫看來,這應該是一個「永遠不變的原則」。但是,希特勒的看法又有所不同。他認為,一個軍事領袖的真正目的,應該是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
很久以前,在討論這種進攻的可能性的時候,他曾經宣稱:「我要從『馬奇諾防線』的右側進入法國,而且不損失一兵一卒。」誠然,希特勒的這個說法不免過分誇張,但是就其一九四〇年五月的成就來說,他的損失對於他的收穫所占的比例,確實是微不足道的。
英國的第一流間諜勞倫斯曾經指出,列寧是這樣一個人,他不僅設想了一個革命,實行了一個革命,而且鞏固了一個革命。這個評語對於希特勒也同樣實用,而且還可以加上一句:他還「寫出了」一個革命。這一點是很明顯的。希特勒曾經用過布爾什維克革命的方法,從中獲益不少。他不僅學會了如何奪取權力,而且學會了如何擴張權力。列寧曾經說過,「在戰爭中,最健全的戰略,就是一直等到敵人在精神上已經渙散之後才開始作戰,這樣,一個致命的打擊才有容易完成的可能。」
可是,法軍仍然向「齊格菲防線」發起了一次很不堅定的進攻,結果毫無成效。由於事先對這次進攻誇大得太厲害,一旦遭到失敗,就使同盟國的威望受到了更大的損害。德軍當時正在波蘭迅速地發展勝利,這與同盟國的失敗一對比,就使中立國加深了對德國的恐懼感。於是,它們對同盟國的信心大大動搖了。這次所受的損害,甚至比同盟國的其他任何妥協行動招致的損害還要大些。
為要證明他們的進攻總是「攻無不克」,德國人反而在戰略方面,經濟方面,特別是心理方面頗為嚴重地削弱了自己的防禦力量。當德軍部隊的足跡踏遍歐洲各國領土的時候,他們帶給人們的,只有愁苦,沒有和平。因此,他們只是廣泛地散布著不滿的種子,助長著對於希特勒思想的反感情緒。由於必須同佔領國的居民經常接觸,德軍部隊也就很容易地受到這種思想細菌的傳染。各個部隊的情緒也彼此相互傳播,從而加深了病態。於是,希特勒所鼓勵的尚武精神,開始搖搖欲墜,隨之一落千丈。人們感到孤立,產生思家心理,出現厭戰情緒,這樣便在德軍士兵當中引起了不健康的思想。
以上所述,就是希特勒的戰爭理論,一種使用心理武器的戰爭理論。那些企圖阻止他的人,實在應該首先瞭解他的思想。這種理論在軍事方面的應用,曾經清楚地顯示了它的價值。採取促使敵人軍事機器的「神經系統」發生麻痹的行動,要比對敵人有生力量直攻硬打更為有效。但是,這種方法在政治領域內的應用,其效果並不是那麼令人滿意的。人們公開地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不首先使用新的兵種,採取新的進攻方法打擊敵人,促使敵軍發生癱瘓現象,那麼,單純使用心理上的武器能否達到瓦解敵人抵抗的目的呢?即以對法戰爭為例。我們可以看到,不要說法國人的抵抗意志已經預先遭到破壞,僅僅是軍事技術方面的優勢,德國也足以使法國覆亡。
在戰爭的頭幾個月裡,希持勒曾設想保留住挪威的中立地位,以來掩護德國的北面翼側。此外,德國從瑞典進口的鐵礦石,還要經由挪威在大西洋上的港口雷爾維克才能運回來。但當同盟國方面計畫佔領挪威的徵候愈來愈明顯的時候,希特勒害怕對方控制挪威水域和港口會使自己處於不利地位,便又先下手為強,搶先佔領了這個國家。
現在再把第一章的基本思想重複一遍:通過對戰爭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國家表面上的實力,是由它的國民數量和資源數量來表示的,但是,要把這個實力體現出來,則有賴於它的內部機構和「神經系統」的健康狀況,也即是依賴於它的指揮穩定性,民心士氣和補給機能。直接施加壓力,常常會使對方的抵抗力反而緊縮和變硬起來,有如把散雪壓擠成雪球一樣,越壓越緊,那麼融化得也就越慢。無論在政策上,還是在戰略上,或者換句話說,個管在外交戰略上,還是在軍事戰略上,對於破壞敵人心理上和物質上的穩定性來說,間接路線是最有效的一種手段,只有這樣才能為摧毀敵人創造出有利的條件。
根據原定計劃,德軍的主要突擊將在右翼,由波克指揮的集團軍群來擔任這一任務。可是,到了一九四〇年年初,這個計畫經過一次徹底的修改,把重點轉移到了中央位置,放在阿登山地區。這次修改是根據曼hetubook.com.com斯坦將軍的建議實行的,他是隆德斯特集團軍群的參謀長,曾經提出證明,認為通過阿登山地區實施進攻將有更大的取勝機會,因為這個方向正是敵人預期遭受進攻的可能性最小的方向。
不過,德國所以取得勝利,並不單純是使用新兵器,採取新戰法和實行新的戰術戰略的結果。在戰爭的進程中,希特勒使間接路線具有了更加廣泛的規模和更加深刻的內容。他能達到這種造詣,曾經得益於布爾什維克革命方法的研究。同時,新型的德國軍隊也在應用英國人首創的機械化戰爭技術方面佔領了上風。不管希特勒本人是否意識到,他在這兩方面所使用的基本方法,都是中古時代蒙古人成吉思汗已使用過的方法。成吉思汗在準備進攻某一個國家的時候,總是首先在那裡尋找有影響的代理人,使他們從內部破壞這個國家的抵抗力,製造混亂,並準備建立起聽命於他的新政府。希特勒認為,對於這類人物沒有必要進行收買,可以不要賄賂,因為在統治階級當中,他能夠獲得這種自告奮勇的走狗,即一些抱著野心想出風頭,有著權勢欲和出於黨派仇恨的人物。後來,為了給自己的部隊開拓道路,希特勒便在選定的時機使用了他的「敢死隊」。這是一些早在和平時期滲入敵國領土的人物,他們化裝成商人或旅客,一旦獲得相應的信號,就換上敵軍的制服,相機進行活動。他們的任務是,破壞敵人的通訊和交通,散佈假消息,如有可能,還可以對各類重要人物進行綁架。對於這種化裝的先鋒隊還必須以傘兵部隊予以支援。
在極權國家建立起來以後,經過了差不多二十年的時間,魯登道夫反省了上次大戰的教訓,得出了他的結論,這就是未來的「總體戰」的藍圖。魯登道夫在自己的著作中開始堅決抨擊克勞塞維茨的理論,而克勞塞維茨的理論正是一九一四年德國軍事學說的基礎。按照魯登道夫的看法,德國當時的錯誤並不在於不顧後果地過分使用暴力,而恰恰是沒有足夠有效地使用暴力。他批評克勞塞維茨過分地誇大了政治的作用。為了論證這一點,他引用了克勞塞維茨的一句話:「政治意圖就是目的,戰爭只是達到這個目的的手段,如果沒有一定的目的,那就無法考慮手段的問題。」按照魯登道夫的看法,這是已經陳腐了的觀點。「總體戰」的原則要求:在戰時,整個民族要把全部力量都貢獻給戰爭;在平時,就要全力以赴地準備下一次戰爭。戰爭,這是「一個民族生存意志」的最高表現,因此,政治應該從屬於戰爭的利益。
誠如勞希林所記述的,希特勒的計畫,總是以孤立脆弱的國家為其突然襲擊的對象,同時,也總是讓他的對方去背負發動攻勢作戰的重擔。這是因為,德國領袖要比同盟國方面任何的統帥和國務活動家都更清晰地認清了現代防禦的價值。現在,希特勒獲得了一個有利的機會,可以實現自己的計畫。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希特勒的戰略原則已經非常明顯,他必須立即同俄國簽訂一個互不侵犯條約,使俄國人處於中立地位,保證不出面干涉。希特勒終於同俄國簽訂了這樣一個條約,因而自己感覺到大大增強了信心,處身於左右逢源的地位。這樣,如果英法同盟者履行他們的諾言,決定向德國宣戰,那麼,他們就自動地放棄了防禦方面的優勢,而要被迫採取進攻的戰略,並且必將處於極為不利的條件之下,也將為此缺少最必要的資源。如果他們只以突破「齊格菲防線」為目的,不再前進,那也正足以證明他們的無用,將徒然喪失威望。如果他們還繼續硬攻,結果必然遭到極大損失,等到以後希特勒回師西指,轉入進攻,他們自己的抵抗力反而會相對減弱,在以後的防禦中取勝的機會必然更小。
希特勒曾經說過,「我們真正的戰爭早在軍事行動開始以前就在進行了。」勞希林在其所著《希特勒的自供》一書中引用了希特勒的言論。在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希特勒宣稱:「在戰爭尚未打響以前,設法使敵人先在精神上崩潰,這是我最感興趣的問題。任何一個曾在前線參加過作戰的人,都會希望儘量避免不必要的流血。」
魯登道夫的荒謬論點,就是要求戰略控制政策,也就是認為,軍隊本身可以決定它自己的任務。希特勒對於這個問題的解決,卻採取了簡單得多的方式。他把這兩種職能都集中在自己一個人身上。所以他像古代的亞歷山大和凱撒,後代的菲特烈大帝和拿破崙一樣,自己掌握著極大的權力。這樣,他就有著一般戰略家們所不可能有的那種不受限制的機會,用來準備和發展自己的工具,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同時,他還及時地認清了一條真理:由於職業上的偏見,對於軍事武器只是大戰略為了獲取勝利而使用的多種工具之一這一點,一個統帥是很難於承認的。
同樣很明顯的是,當德軍一旦越過色當而向前高速度地發展進攻時,他們便連續地同時威脅到其他幾個目標,因而使得法國人無法判斷他們下一步進攻的方向。果然,法國人就沒有猜到,德軍將會首先進攻巴黎呢?還是直攻比利時境內的法軍後方?當德軍的裝甲師後來急速地轉向西面時,法國人又不能作出正確判斷,德國人究竟是開向亞眠,還是開向里爾。德軍就是這樣,「聲東擊西」,隱蔽著自己前進的真正方向,迅速地達到了海峽岸邊。
隨後,希特勒便得以鞏固他在軍事上的收穫,並充分利用他在政治上的優勢,因為他在西線有著一道要塞防禦線作掩護,而那些自命為援救波蘭的救世者,卻根本無力突破這道防線。希特勒從此便安穩地處於防禦地位,一直等待法英兩國人民慢慢產生厭戰心理,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進行這場戰爭的盲目性已經愈來愈明顯了。可是,同盟國方面的政治家們,早在獲得足以使理想變為事實的工具以前,便在大唱「反攻」高調。結果,他們只是徒然地挑撥敵人,使其先下手為強,而他們自己並沒有招架的能力。同盟國方面這種光說不做的態度,又結希特勒提供了一個新的機會。給他一種新的刺|激,使他敢於先發制人,首先轉入https://www•hetubook•com•com進攻。當時,英法兩國都有許多人,正在設想是否可以利用毗鄰德國的一些中立的小國家,作為繞到德國翼側的通道,可是就在這時,希特勒卻一口氣侵佔了五個中立國家,用來進攻同盟國方面的翼側。他採取這個行動是完全不顧一切的,這也正是侵略本質的表現。
希特勒還進一步發展了他的進攻戰略藝術。同自己的敵人比較起來,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好地掌提了在第一階段運用大戰略的本領。這就是善於發展和協調使用各種形式的軍事活動,使用一切可能的工具,以此打擊敵人的意志。不過,希特勒也和拿破崙一樣,對於在更高階段上運用大戰略的問題,則是認識不夠清楚的,也就是說,在作戰時缺乏遠大的眼光,缺乏預見性,不能隨時考慮到戰後的和平問題。一個人如果要做到這一點,那他不僅應該是一個戰略家,同時還應該是一個領袖,也是一個哲學家。戰略和道德原則是有矛盾的。至於大戰略則是具有同道德原則相吻合的趨勢,因為它在任何的力量變化當中始終不會脫離其最終目標。
對於希特勒來說,戰爭的目的只是迫使敵人投降。他認為,如果敵人的抵抗意志已被摧垮,已經麻木,那麼,殺戮就是多餘的舉動。而且,要靠殺戮來達到目的,實在是太麻煩,也太浪費。把細菌注射到敵人的機體內部,讓他們的意志發生癱瘓,這是一種間接的方法。按照他的意見,似乎是最有效的一種方法。
因為進攻的勢頭膨脹過度,希特勒終於把機會提供給了尚在與他角逐的對手(英國),使他得以從自己手裡把優勢搶了回去。要是英國方面具有更大的政治遠見,對於大戰略能有更充分的認識,那麼,這件事情可能發生得更早一些。不過,即使缺乏這一點,形勢終於發生了變化,有所改善,而且只要大不列顛帝國繼續存在,沒有失敗,這件事情總是要發生的。希特勒要想獲得他理想中的和平,就必須取得完全的勝利,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又勢非征服英國不可。同時,不管他再向哪一方向發展,其前進的距離愈遠,則如何控制被征服民族的問題也就愈大。所以,希特勒這時每前進一步,其滑倒的危險性也就隨之增加一分。英國人面臨的問題卻很簡單,但也並不那麼容易。他們就是要堅守下去,等待希特勒失足,要使他像拿破崙那樣,鑄造無法補救的錯誤。可幸的是,希特勒很快就犯了這樣的錯誤,比他面臨覆滅的時間要早得多。對於這個錯誤,希特勒是無法補救的,因為他曾經過分地迷信進攻戰略,以致對防禦戰略完全格格不入。這也和拿破崙一樣,由於戰爭初期的勝利得來太輕快了,他便一味地迷信進攻手段,以為只要進攻就足以解決一切問題。
戰略的真正目的是要儘量削弱敵人進行抵抗的能力。由此又可得出另外一條公理:為了達到某一目的,必須同時投出幾個可以調換的目標。攻擊某一點的時候,應能同時也威脅到另外一點,而且在必要的時候,確能把突擊力量轉移過去。只有具備這種選擇目標的靈活性,戰略才有可能適應形勢的突然變化。
魯登道夫對於每一種新式武器和裝備,都曾表示歡迎,但是,他卻只是盲目地把這些東西添加在他的統計表上,而沒有考慮如何從大戰略的需要來加以使用。他對於戰爭中各種因素之間的相互關係,從來沒有認真的思考,甚至於缺乏明確的概念。用簡短的話來說:魯登道夫的軍事觀點,就是儘量擴大各種類型的武裝力量,認為這樣便可以達到某種境界。至於這種境界究竟是什麼,他既不感興趣,也不會為之擔心。很明顯,他要肯定地表達的只有一個思想,「最高軍事統帥應該給政治領袖們下達訓示,指導他們如何工作,而後者必須遵守他的訓示,完成他們的任務,為戰爭作出貢獻。」換句話說,就是那些負責決定國家政策的人們,必須把充分的行動自由權交給最高軍事統帥,給他一張空白支票,讓他可以自由支取國家民族的現有資源,來解決國家民族的未來生命問題。
希特勒對於德國的軍事學說,究竟在多大的程度上賦予了新的方向和作出了新的闡述呢?只要把他的理論拿來,和魯登道夫的理論作個比較,就可以看出其寬廣的程度。魯登道夫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武裝力量的總指揮,也是希特勒的支持者,在一九二三年曾同希特勒合作,企圖採用「向柏林進軍」的辦法來奪取政權,但是遭到了失敗。
希特勒利用這一連串實際上沒有流血的機巧行動,以所謂「和平的進軍」為借口,在巧妙的宣傳煙幕掩護之下,不僅毀滅了法國人原來在中歐的控制權和對德國的戰略包圍,而且從根本上改變了歐洲大陸的形勢,反而使法國陷入包圍之中。這樣一個過程,恰好同一種古老訓條相吻合,那就是搶先佔領有利陣地,而後再行挑戰,只不過他這次作的範圍更廣,計畫更大,而且技巧更高罷了。在這轉變時期的整個過程中,德國的實力不斷增長。從直接方面看,其軍備有了大規模的發展,就間接方面說,它的主要假想敵國,由於同盟國被剪除和戰略根基被砍斷,其力量已在日益減弱。
希特勒所進行的各次戰役,無論是一九三九年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以前的,還是在這次戰爭過程中的,都可作為明顯的例證,說明他所使用的方法,正是本書前面各章所論述的方法。希特勒在其戰爭的第一階段所使用的戰略,就是間接路線戰略,而且,他亦物質上和心理上,在戰場上和會場上,都達到了新的境界。以後,他也給自己的敵人提供了機會,使他們可以利用間接路線來反對他本人。
英法兩國為了使自己擺脫這種進退維谷的困境,不讓希特勒有充分的行動自由,唯一可取的辦法是,在經濟上進行制裁,在外交上進行絕交,同時把軍隊提供給遭受德國侵略的受害者。這種政策給了波蘭以不小的援助,而對英法自己來說,同它們在不利條件下實行對德宣戰而可能產生的後果比較起來,則自己在前途和威望方面所受的損失,都將要小得多。
德軍的戰術也是完全與其戰略相適應的。他們避免一頭撞上去的硬攻,和圖書總是尋求弱點,力圖沿著敵人抵抗力最弱的路線前進。同盟國方面的國務活動家們,當時完全不理解現代戰爭的特點,曾經一再號召他們的軍隊用「不斷加強力量的反擊」來擊退敵人的入侵,可是德軍的坦克洪流卻迂迴繞過盟軍大群大群的步兵,一直橫掃而過。如果盟軍沒有受命放棄要塞防禦,那麼也許還有可能擋住德軍這股坦克洪流的進攻。而在現在這樣的條件下,企圖進行反衝擊和反突擊,只是顯得微不足道,不可能有什麼效果。同時,盟軍的指揮官們,總在尋找會戰的機會,而德軍的指揮官們,由於吸取了過去的經驗,卻是力圖在戰略方面癱瘓敵人,極力避免進行會戰。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德軍曾使用坦克、俯衝轟炸機和傘兵,以此在敵人後方製造混亂,破壞其交通線。說來也是一種諷刺,法國在總結戰爭經驗的時候,艾倫賽元帥曾經宣稱,德國的將軍們必將遇到困難,因為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達到過大尉以上的軍銜。他認為這是德軍的一個大弱點,誰知這個弱點卻正是一個大優點。八年以前,希特勒也曾經批評過德國的將軍們,說他們被囚禁在自己技術知識的牢籠裡,完全沒有活躍的思想,看不見各種新奇的事物。然而,儘管存在這些弱點,但有一些年輕的德國軍官確系後起之秀,他們對於新的觀念有著非常敏銳的判斷力。
魯登道夫和希特勒之間,有許多思想是相同的,例如,對種族、國家和德意志民族應有支配世界的權利等等觀念。可是,他們之間也有很多的差異,特別是在如何達到目的的「方法」方面。
在希特勒有意發動的戰爭中,德軍的正面進攻始終只有欺騙和牽制的作用,是一種簡單的軍事遊藝。他們的基本注意力,總是放在以這種或那種形式從後方攻擊敵人的行動上。希特勒對於正面強攻和肉搏戰鬥,是抱著輕蔑態度的,而這些都是一般軍人的基本知識。他總是採取「雙管齊下」的辦法來發動戰爭,一手是渙散敵人的士氣,一手是瓦解敵人的組織。進一步說,就是要使戰爭本身更多地只有心理上的作用,要用思想充作工具:用言論來代替武器,用宣傳來代替炮彈。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步兵實施攻擊之前,總要先實行炮兵火力準備,以便破壞敵人的防禦工事。與此相似,希特勒認為,在未來的戰爭中,必須預先摧毀敵人的士氣。因此,應當使用各種類型的武器,特別是進行宣傳。他說:「儘管戰爭的教訓已很明顯,但將軍們仍在希望自己成為光明磊落的高貴騎士,把戰爭幻想成為騎士比武那樣的單純。可是,我不需要騎士,我只需要革命。」
讀完了魯登道夫的書,我們就可以明白,他的理論和克勞塞維茨的理論之間的主要差別,就在於他把戰爭看成為一種並無最終目的的手段,如果要說他在追求什麼目的的話,那就是把整個國家都變成一座軍營。實際上,這種觀點並不像魯登道夫本人所想像的那樣新奇。古代斯巴達人就曾堅持過這個原則,其結果只不過是使他們自己陷入了癱瘓滅亡的境地而已。魯登道夫所追求的目的,無非是使整個國家變成好戰的整體,創立一個超級的斯巴達,所以他給自己提出的基本任務就是要使「整個民族團結一致」。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力圖創立一種「民族主義」的新宗教。根據它的教條,所有女人最光榮的任務就是生孩子,以來承受「總體戰的負擔」,而所有男人的任務,則是發展他們的能力以達到這個目的,換句話說,人們的任務就是生育和繁殖,以便進行屠殺。此外,為了達到「團結一致」的目的,魯登道夫主張採取古老的迫害手段,而不准任何人反對最高統帥的觀點。
一些民主國家的政府,居然不曾事先看到希特勒所要追求的方計路線,這對未來的歷史學家來說,不能不感到大為吃驚。因為歷史上還從來沒有一個像希特勒這樣的人,他不僅野心勃勃,而且竟那樣公開明確地敘述了自己行動的根本性質,以及為達到目的將要採取的具體辦法。希特勒的《我的奮鬥》一書,加上他的許多演說和個別言論,給人們提供了大量的事實,足以說明他的行動方向及其邏輯聯繫。希特勒這種非常清楚的「自我表白」,可以算是最好的證據,說明他所以取得成就,決不是偶然的,也不是什麼隨和的結果。這個「自我表白」也是一個鮮明的實例,說明了一個諺語的正確性:「人們總要作些蠢事!」即使是拿破崙,也不曾像他那樣藐視自己的敵人,也不敢那樣冒險地把自己的意圖完全說了出來。希特勒在這方面所以敢於明顯地表示出無所顧忌,正是因為他認清了人們的一個通病,那就是「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希特勒懂得一條原則:把東西經常放在最明顯的地方,可能是進行偽裝的一種好手段,因為放在明顯位置上的東西,反而不易為人注意;有時,最直接的行動路線,反而是最能出敵意料的。這正如保密問題上的技巧一樣,儘量把大多數事情都公開發表出來,就可以使人們不去想像或者懷疑還有少許秘密的存在。
全部佔領挪威,本來也是希特勒早已計畫了的事。還在一九三四年,他就向勞希林和其他一些人說過自己的設想,準備採取突然襲擊的手段奪占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上的主要港口,具體作法是,使用小型的海軍登陸部隊,在空軍的掩護之下,同時實施一連串的突擊。登陸部隊上陸的合適地點,將由潛伏在斯堪的納維亞各國的第五縱隊來指引,這些縱隊負責先為登陸兵開路,而實際採取行動時的藉口,則是保護這些國家使它們不受其他強國的侵略。這位戰爭「藝術家」還曾經說過:「這是一個冒險而有趣味的戰役,在世界歷史上是找不到任何先例的。」一九四〇年四月九日,這個令人驚奇的計畫完全如願以償地實現了,其成功的程度甚至超出了原來的料想。希特勒曾經有所擔心,對於某幾個地點的登陸,害怕難以擴張戰果,因此,他指望更多地奪占幾個重要的戰略據點。事實上,他卻毫無阻礙地奪占了所有預期佔領的目標,而且他那雙貪婪的手還一直伸到了雷爾維克以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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