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充滿污穢的世界啊!身為獨立商人,他認為即使從前身處於獨立商人的圈子裡頭,爾虞我詐的策略雖也不可避免,但是以政治權力為手段來打擊競爭對手的敗類,均會成為業者同聲譴責的目標。那種世界真是光明大得多了!自從成為專員辦公室的一員後,手頭上負責的儘是這類下流的勾當。在最初的時候,他原本就沒打算要長期忍受下去,如今或許已經達到極限了。
聽到主人沒什麼力氣的命令,女傭有點害怕地闔上那本詩集,草率行禮後就離開了,海因里希憎厭地看著這個身體完全健康的人離去,微感疲累地呼吸著。
「走吧!上校!」
儘管是無足輕重,但費沙自治領的動向確實令人懷疑,但是他絕對不會讓費沙的計劃和陰謀輕易得逞的。
被反問回來,年輕的副官立刻明快地答道:
「你這小子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我會拒絕的情況吧?」
帝國軍統帥本部次長梅克林格上將奉命去向卡爾.古斯塔夫.坎普「一級上將」的遺族致意感哀。身為提督又同時身為藝術家的梅克林格帶著相當哀淒的心情前往喪家,只見坎普夫人不住地哭泣,才八歲的長子緊緊扶持著悲痛的母親,梅克林格的心不禁酸了起來。
多麼幼稚的暗號啊!——魯伯特.蓋塞林格心裡想,這和他本身的語言敏感度,此時並沒關係。無論是誰說的,局外人均無從判明,能讓對方明白就行了。
「關於這個問題,我正想問問你的意見哩!」
楊堅信筆桿絕對勝過槍桿。然而在這個真理蕩然無存的人類社會中,會支持這種信念的人可說是少之又少的例外。
「這些烏合之眾真的是楊威利的部下?亞姆立札會戰時並不是這樣的!」
「——我內心有如長了翅膀一般——逃離了重力的魔掌——遨遊於太空中——被世人遺棄的母星,昔日綠蔭曾經如此地蒼翠——現在連鳥鳴聲也聽不見了——」
「卿無罪!你這次打了敗仗,下次再戴罪立功就行了。這次長途跋涉也夠你辛苦的。」
「妳有勝算嗎?加果光憑決心就能勝過對方的話,那還有人肯努力做事嗎?啊!對了!去看看他姐姐格里華德伯爵夫人吧!如果吉爾菲艾斯提督還健在的話,我也不需要這樣強出頭了啊!」
「但願同盟能長此以往下去,當他們的國家經濟破產之時,也就是我費沙接收同盟之日!然後,迫使帝國承認費沙在同盟的權益,屆時,宇宙事實上已經掌握在費沙的手中了!」
Ⅵ
「我母親在另一個世界若聽到這番話,一定會很高興。我代她致謝!不過,其實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中。在當年,三餐不繼的窮人家女兒和全宇宙財富屈指可數的富豪千金之間,我也會與閣下——嗯——和閣下作同樣的選擇!」
「如果他還活著——」
「我來給你做點熱果汁吧!在酒裡摻蜂蜜和檸檬,再加入沸水,對付感冒最有用了。」
他還是掙扎強辯著,但也只是在虛張聲勢罷了!左右士兵們上前扣住他的手腕,他立刻發出痛苦掙扎的聲音。
楊再次苦笑,把杯子遞還給少年。
「這個——不過,如今再戰也沒有意義了!」
以楊為首的伊謝爾倫要塞和要塞駐留艦隊的官兵們,在接受了自由行星同盟政府頒贈的勳章後,軍部內部隨即有了小規模的人事變動。國防委員長——尼古拉龐提提出辭呈,由愛朗茲接任,這位政治家在各方面均深受特留尼西特議長的影響,由此看來,軍事政策的變革,可能性完全化為泡影。
「在內心裡,你跟我太像了;外表上,就像母親——」
原銀河帝國軍上校雷歐波特.休馬哈再次確認印有偽名的護照,這是由費沙自治政府所正式發放,可以假借他人的名義活動。
回應的是自信滿滿的微笑。
「我對不起你的母親。」
「就當我沒聽見吧。」
「才不是呢!」
被放出來的怪狼張開血盆大口,誰將是他尖牙利爪下的犧牲品呢?年輕輔佐官的臉上浮現陰險的笑容,既然不是狗而是狼的話,那麼它也有可能掉過頭來反咬自己的主人——
「尤里安!或者我沒有資格說這些話——不過,如果你想做軍人,有一件事不要忘記——軍隊是暴力機關,暴力有兩種——」
「正確數值要到明天中午才出來,我大略看了一下,比率是這樣的,帝國四十八,同盟三十三,我費沙則約變成十九了!」
「胥夫特上將,你被捕了。罪名是收賄、逃稅、不盡職守、洩漏軍事機密!」
「對!把他幹掉!」
楊一口氣將冷掉的飲料喝光。
自那個晚上以來,父親與兒子關係並未更加親密。雙方在有共識的基礎下,保持著上級與下級的關係。退回自己辦公室的副官,按下消除影像發送機能的影像電話,確定對方受信之後,發佈命令:
萊因哈特一副要對他興師問罪的樣子。胥夫特則仍然自信滿滿地回答說:
「提督——」
「但是,我也不敢斷言自己到目前為止所做的判斷及選擇都正確無誤。即使現在尚無任何不妥,但有朝一日,我或許會後悔不已呢!」
「沒辦法啊!看看你那種表情,我能再反對嗎?算了!希望你不會成為讓人傷腦筋的軍人,就隨你的意思去做吧!」
「——所以,我想成為歷史學家,但是,剛開始時走錯一步,便落到今天的下場啊!」
「大概的情況我也都聽說了,總之,你們大可以隨便作個理由罷免楊,但是罷免之後,一旦他投身政界,威脅到你們的權力時就麻煩了!」
而同盟的國力則出現令人不忍卒睹的低落慘狀,前年亞姆立札會戰大敗和去年內戰的打擊,是其主要原因。在這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內,軍力急轉直下,減少了三分之一。更令人憂慮的是,社會維持體系也逐日式微,各行各業意外事故的發生率大幅提高,市民對政府的信賴度更是一落千丈。
或許魯伯特的資質遠在父親之上,但父親卻比他多出二十年以上的閱歷經驗,儘管如此,相差了二十年以上的人生經驗,並非是光靠天賦的才能就可以彌補得了的。為了趕上這段差距,魯伯特勢必要付出莫大的努力吧!但是結果他又能得到什麼呢?這仍是個無人知曉的未知數——
目擊這一切的人只能噤聲地看著眼前這華麗輝煌的光影色舞,其中也不乏有人是純粹抱著「美與善之間本就毫無關連」的心態觀賞著這幅景象。
就在萊因哈特下命令的同時,他的親衛隊長奇斯里已和部下合力將繆拉送往醫院去了。看到這位年輕的主君如此寬宏大量,所有在場的大臣都鬆了一口氣,感到相當高興。
「看到了嗎?尤里安!」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厭惡的表情。以前,當他提及母親的事情時也是這樣吧!今天算是酒喝多了,對米達麥亞也就多說了幾句話。而且這些話都是不為米達麥亞所熟知的。其實,自從去年萊因哈特說過「若有自信的話,不妨來挑戰看看」這句話以來,這樣的想法就一直在羅嚴塔爾心中揮之不去,可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
——
高密度的能源分子與超合金分子,以亞光速的相對速度相互衝撞,剎那間,一方被消滅了,撕裂的艦體和四散的人體,在無聲的悲鳴中佈滿空間。同盟軍的艦艇或蒸發為烏有,或爆炸四處紛飛,或斷裂在宇宙中翻騰,在帝國軍陣前交織出死亡的錦繡圖騰。
米達麥亞捫心自問,自己是否過份單純了?他的知識水準雖高,但是除了在戰場中打敗敵人之外,其餘的事都不曾在腦中想過。對於權力鬥爭,他只感到厭煩,他想到的全是戰場上的敵人。他現在所煩惱的大概也只是楊威利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罷了,比方說,在慶祝會上和美女跳跳舞——等。
「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還對我們擴大要求,不如趁現在把他給甩了!」
「尤里安,剛才的熱飲,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杯,真的蠻好喝的。」
「費沙這個拜金主義國家到底在打什麼歪主意呢?——」
而當繆拉頭裹著帶血的繃帶趕赴元帥府向萊因哈特負荊請罪時,他跪在元帥面前說:
「噢!這下子麻煩了——你應該早就知道我志不在此,不是嗎?」
雅拉肯絕望地呼喊。同盟軍的殘餘艦隻為了躲避自上而下的殘酷攻擊,爭取生存的時間和空間,向天底方向拔足狂奔。
楊的視線從在廚房的尤里安身上,轉移到天花板上。
米達麥亞忍不住搖頭嘆息。
少年飛奔出去。
隨著軍靴聲的響起,有一位軍官應聲走了出來。
透過偵測電視的畫面,魯賓斯基看著搭上地上車離去的兒子。他沒有叫傭人,自己動手用杜松子酒和蕃茄汁調雞尾酒,做成一杯「血腥瑪麗」。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對了,明天不是你母親的忌日嗎?休息一天無妨!」
魯賓斯基的兒子有點不知所云,但不出兩秒,立即又恢復常態。
有一天,這位帝國的年輕元帥在餐桌上說道:
戰況不利的話,楊一定會逃到要塞裡去。更何況帝國軍的戰線和補給線,差不多已達界限了,應該趁敵軍主力到達之前趕緊撤退!——兩人達成一致的結論。雖然這一點點的勝利尚不足以彌補坎普和繆拉的慘敗紀錄,但若無視戰況演變,一意孤行,最後將難以收場。
米達麥亞喝了酒後,也以微醉的表情反駁他說:
米達麥亞的聯想並未命中。
「不要小看十五年的時間差距呀!這一點我可早就看穿了。」
阮和雅拉肯就是欠缺這一點,楊只是不能在此種場合說出來罷了。
雖然不夠穩重,一口氣喝完後,楊立刻改口說道。少年所做的熱飲,簡直近乎真正的醇酒。楊裹著毛毯坐在床沿上,很滿足似的喝著「溫熱的感冒藥」。注視著黑髮的年輕提督,半晌之後,亞麻色頭髮的少年,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說道:
「您還記掛在心上嗎?」
「為坎普提督報仇!一艘都不能留,給我殺個精光!」
「——您都知道了?」
同盟軍的艦隊有如一頭撞到一面巨大的光壁上。
「我現在覺得,當人家使喚的部下,充其量不過是別人的道具罷了!除了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是個例外之外,對公爵而言,其他人根本是無關緊要的。看看坎普吧!我很同情他,為了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而死,就像是用完了就丟!」
「您的話我會銘記在心!」
「元帥——」
魯賓斯基面無表情地望著氣勢昂然,侃侃而談的兒子。
說到這裡,萊因哈特秀美的臉孔上已完全沒有笑容,他的面部表情使希爾德聯想到在寒光中閃爍的鑽石,雖然它美不勝收,但是卻一點也不溫柔,它只讓人感到冰冷。
「不是!支配、鎮壓的暴力,和作為解放手段之類的暴力。國家的軍隊——」
看到這種情景,梅克林格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於是急急告辭離開。坎普目前已被追封為一級上將,享有帝國軍國葬,同時還加授了許多勳章,他的遺族往後的生活也都有補助,生活絕無困難。不過即使國家事後所給予追封的榮譽和報酬如此的豐厚,卻也無法彌補坎普已經死去的事實,他再也活不過來了。
被六道能源光束同時擊中,在爆炸的光芒漩渦中,阮邦修少將連同他的乘艦一起自這個世上消失了。
「你還在浪費唇舌,我並沒有說你是因為作戰失敗才有罪的啊!克斯拉!你過來,告訴他他犯了哪些滔天大罪。」
「我倒想看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單膝跪地、深深低下頭行禮的繆拉,頭部傷口未癒,再加上長期身心受到痛苦煎熬及情緒上的緊張,此時忽然之間鬆弛了下來,以致他還未開口答話就猛然地失去神智,身體筆直地往前倒了下去,躺在地上。
希爾德微感頭疼,她突然覺得害怕。她在想,說不定自己也會成為奧貝斯坦要鬥爭的對象。
「萬無一失!閣下!」
「你真這麼想嗎?」
Ⅲ
許多人都預測羅嚴克拉姆公爵一定會把生還歸來的副司令官奈特哈爾.繆拉罵得狗血淋頭。
「對!我想做維護自由和平等的軍人!不是侵略或暴政的爪牙,而是保護市民權利的軍人!」
「一點也不像軍人的髮型,幫你理個涼快髮型,怎樣?」
「哎!真是了無生趣啊!——有煩人的工作壓力,又沒有情人,連喝個酒也要被罵——」
自治領主叫道,年輕副官立刻出現,畢恭畢敬地行個禮。
萊因哈特對繆拉雖然寬大,可是他對科學技術總監胥夫特上將就沒這麼好了。他把胥夫特找來,當面問他:
「不過,若是沒有人創造歷史,那麼寫歷史的人也沒有存在價值了。」少年說道。
汗已經濕了枕頭,他用手指輕拭著自己單薄而蒼白的臉頰。他不願就這樣死去。他想要做點值得在歷史上留下紀錄的事情,這樣他才會心甘情願的死去。
山卓.雅拉肯少將雖然比阮多活了些時候,但也僅有五分鐘吧,最多也不超過十分鐘。光子飛彈直接擊中雅拉肯的座艦,艦艇一折為二,包含艦橋的前半部,撞上己方的巡航艦,同時爆炸。
「聽到了嗎?羅嚴塔爾!」
奧貝斯坦主張「君主應該是個讓他的臣子們望而生畏的對象,不可有親愛臣子的表現——」。
「不行!」
說完,旁邊六個孔武有力的憲兵馬上包圍了胥夫特,並且將他逼到牆邊上去。此時科學技術總監已面如死灰,他之所以聞之色變的原因不是因為這些罪是冤枉他的,而是因為他所秘密犯下的罪行竟然被赤|裸裸地揭發了!
「過去?這樣說吧,尤里安。人類的歷史倘能繼續下去,所謂的過去便會無限地累積起來。歷史並非僅僅是過去的紀錄而已,更是文明延續至今日的證明。現在的文明是由過去的歷史所累積出來的,懂嗎?」
而回家途中的米達麥亞,心情就好像剛喝了一杯充滿酸味的咖啡般。他一直無法忘記羅嚴塔爾的話,無法聽過就算,儘管他一再告訴自己羅嚴塔爾是在醉人痴語,但是這種藉口仍然不能使自己信服。
Ⅴ
hetubook.com.com宇宙曆七九八年,帝國曆四八九年的四月至五月間,銀河帝國軍和自由行星同盟軍在伊謝爾倫迴廊發生的攻防戰,戰術上有許多話題和教訓在後世廣為流傳,但戰略上則被認為毫無重要意義可言。然而這場攻防之戰帝國軍若是獲勝,後來人類的歷史無疑勢將改寫,至少像尤里安.敏茲這個原本微不足道的人物,能夠躍登歷史的舞臺,全拜今年的這場戰爭之賜。歷史上沒有一場戰爭不具有深切意義。
「謝謝!謝謝你,提督!」
「用劍不能打倒魯道夫大帝,不過,我們卻可以把他對人類社會所造成的罪孽紀錄下來,這就是筆的力量。用筆可以控告幾百年前的獨裁者,甚至幾千年前的暴君。劍不能讓歷史倒流,但筆卻可以。」
楊了不起似地說道,但畢竟身上穿著睡衣,所以想裝得嚴肅一點也不行。
帝國的門閥貴族勢力幾乎被一掃而光,下級貴族和平民階層的人才逐步被網羅登用,促進人事的新陳代謝也消除了心理的閉塞感。同時,隨著貴族所獨佔的財富重新分配,投資大幅增加,經濟活動也熱絡起來。另一方面,舊貴族雖然因而窮困潦倒、苦不堪言,但受惠的卻是絕大多數的民眾,因此並沒有造成社會問題。只是缺乏生存能力的舊貴族最後勢必會漸漸被社會淘汰。
在這個新時代中,或許就是會發生一些新的紛爭吧!不過再怎麼說,自己也不太願意相信自己的親密戰友羅嚴塔爾竟然會對主君產生不滿和不信任的想法。雖然目前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種局面,但還是要小心謹慎為好,若是讓奧貝斯坦那種人知道的話就不好了。
「費沙元首的地位不是世襲,想成為我的繼承人,不是靠血脈,實力和聲望才是最重要的!花點時間培養本錢吧!」
「所言甚是——」
「敵軍自背後來襲!」
「你知道嗎?我一直不想讓那孩子成為軍人,不過,事實上,即使我命令,他也不會放棄。」
在以往的紀錄中,帝國軍——特別是萊因哈特及其部下們,從來就沒有過類似這次一敗塗地的紀錄。雖然在亞姆立札會戰中畢典菲爾特曾被打敗,但這不過是大獲全勝中的一個小小挫折罷了!儘管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也曾經對窮追不捨的敵軍予以強力的反擊,但這只代表一個小戰術的運用成功而已,並不能挽回作戰全面大敗的局勢!
魯賓斯基並沒有像神祇一般地受到崇拜,也沒有像天使一樣受到愛戴,人們尊敬他,只因他是一個勢力強大的政治家。
到底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每天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支付昂貴的醫藥費,難道真的就要躺在病床上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嗎?難道就這樣無聲無息,什麼事也沒做,就這樣離開人世了?為什麼有人在和他同為十八歲的時候就當上了提督,二十歲就成了帝國元帥,二十一歲就登上帝國宰相的寶座,且未來前途又充滿光明,而為什麼上帝就這麼不公平!給了他這樣一個坎坷的命運呢?
布列查理言語間毫不掩飾,率直地指出愛朗茲話下之意。愛朗茲沉默數秒,然後答道,並不是楊個人如何的問題,而是要阻止軍人干政的問題。
魯賓斯基的兒子抬眼望著父親宅邸的燈光,發出不屑的低語。
「相關的文件已準備妥當,只要徵得閣下的同意後,隨時都可以交到帝國司法部的相關人員手中!」
希爾德,也就是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明白萊因哈特的心中始終藏有一個缺口,這個缺口若不能填平,她擔心萊因哈特終有一天會人格崩潰。
「話是沒錯,可是坎普還是死了,給與死者再多同情的淚水和名譽也是無用的,因為死者再也不能和活著的人一樣擁有實質上的東西——權力和財富。我們的主君還值得我們繼續效忠嗎?我很懷疑。」
萊因哈特具有敏銳的洞察力,他能視實際情況剷除沒有存在價值的胥夫特,同時也把握此一契機,讓科學技術總監部這部老朽的機器能適時地注入新血。另外,他當然也不會忘記仔細觀察費沙的動向。除掉胥夫特後,費沙將採取什麼措施?有什麼樣的動態?就可慢慢揭曉了。
在羅嚴塔爾和米達麥亞兩位提督的保護下,打了敗仗,只剩下頂多七百艘左右艦艇的伊謝爾倫迴廊派遣軍終於班師回朝了。經過這次慘烈的戰役,帝國軍總計損失了總司令官坎普上將、一萬五千艘以上的艦艇、一百八十萬以上的官兵、以及禿鷹之城要塞,幾乎可說是全軍覆沒。
「實力和聲望,哼——!」
「又有敵軍艦隊!這次更多,超過一萬艘!」
「沒問題,閣下。」
「謝謝!」
「快送醫院!另外,追封坎普為一級上將!」
「不過,這種話你最好不要隨便告訴別人,如果被奧貝斯坦那些人聽到了,那就不得了了。我在想,羅嚴克拉姆公爵是一代英雄,如果我們能成為他的助手去輔佐他,而後得到相對的獎賞就行了。」
身繫自由行星同盟存亡的救國英雄楊威利,竟然在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後,病倒在床上,病因是身體太過勞累,病名是無法根治的絕症——感冒。對楊來說,或許這場病是幸也是不幸,就在他參加完戰勝慶功宴回到宿舍後,就躺在床上就一病不起了。即將升為准尉的尤里安在一旁服侍著,尤里安在他的首次上陣中就一舉將敵機消滅,而且還看破了帝國軍的作戰計劃,表現相當優異,也因此獲得了長官的推薦。而楊本身由於已晉陞到相當高的職位,這次並沒有再升為元帥,只是獲頒勳章而已。
希爾德想著。
「我不敢奢望!我對自己的能力多少有點自信,因此我認為您是認定我的能力的。」
希爾德撥了撥她那短俏的金髮,人死已不能復生。但是,這位英年早逝的紅髮青年,今後還將會喚起多少名將發出類似於惋惜的共鳴呢?
「要不是亞姆立札會戰時敗得那麼悽慘,同盟的國力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佔領伊謝爾倫之後,他們應該採取和平攻勢,將帝國內的舊勢力和新勢力玩弄於股掌之間,有效地達成對自己有利的外交成果。但他們卻沒有這樣做,反而貿然發動毫無勝算的軍事行動,最後把自己逼進醜態百出的窘境!他們的愚蠢簡直是罪惡!」
「——你四年前來家裡時,還很聽話的喲!」
萊因哈特用他那冷峻的眼神凝視著這位戰敗的提督好一陣子,終於在所有大臣的面前說話了——
「如果有人想要從背後暗殺我,得手後繼任我的權位的話,那麼不妨試試看!不過,如果不幸失敗,後果將會如何?他們可以運用自己豐富的想像力去想一想!」
「你可以答應我嗎?如果無論如何都不行的話——我就放棄——」
希爾德默然不語。她認為在萊因哈特冷漠的外表下,其實深藏著一顆孤獨的心,自從他的好友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死去,姐姐安妮羅傑也離開他以後,他幾乎已經沒有什麼知心朋友了。儘管有許多部下有能力而且又對他忠心m•hetubook•com•com耿耿,但是萊因哈特總是將自己的心緊緊封閉起來。其中奧貝斯坦就是又有能力,對他又效忠的一個。
「我想——成為正式的軍人!」
宇宙曆七九八年,帝國曆四八九年,這一年的前半段方才結束,距離震動銀河帝國和自由行星同盟的事件發生,尚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有一天晚上,副官魯伯特.蓋塞林格來到他的書房,向他報告一件事,一個世紀以來,一向保持均勢的三國——帝國、同盟、費沙,勢力比率終於改變了。
「這裡是狼穴——現在怪狼被放出來了!重複一遍,怪狼被放出來了!」
掌握全宇宙——他心裡試著這麼想。就人類的能力和實績而言,這種誇大不實的言論,往往能帶給人們一股熱血沸騰的衝動。
羅嚴塔爾望往窗外,夕陽僅剩下一點餘暉照射著,彷彿不斷地在人們的頭頂上,撒下了鋪滿金粉的深藍色天蓋一般。
奧貝斯坦最不願見到的,大概就是萊因哈特時常懷念他姐姐安妮羅傑以及他的朋友齊格飛.吉爾菲艾斯這件事了。他認為這是一位強者表現脆弱的舉動。
「你真是個好孩子哩!」
「魯伯特和我太像了!」
不久後,來訪的朋友終於辭別離去了,只剩下羅嚴塔爾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嘟囔著:
「證據呢?——」
羅嚴塔爾那雙金銀妖瞳正綻放出一種很奇異的光芒,他說:
「動員千萬大軍甚至要塞,辛苦籌謀數千光年的長途遠征,所換得的代價竟然是一敗塗地,獨獨造就楊威利一個人的威名嗎?哎!」
蓋塞林格的上半身不禁微微一晃。
自治領主冷不防對他這樣說,年輕的副官斜嘴一笑,這種笑並不代表任何意圖,只是他的習慣而已。
「遵命!對了,閣下,這項計劃成功之後,羅嚴克拉姆公爵和楊威利一旦發生全面衝突,誰將會獲勝呢?」
「是!閣下!」
「像繆拉這樣的人才真的是不可多得,要他為了無益的戰爭而死是愚蠢的行為啊!還是赦免他吧!吉爾菲艾斯,這樣就行了吧?」
米達麥亞終於開口了。
「啊!一直都——」
「夠了!出去!」
「——奇怪,怎麼會那麼想做軍人呢!」
一旁五歲的弟弟雖不明字意,卻仍附和著。
魯伯特.蓋塞林格躬身行禮,或許他是為了躲避父親的視線而掩飾自己的表情,但相對的,這樣一來,他也看不到父親的表情了。
「尤里安哪——」
「從現在起,加強對費沙專員辦事處的監視工作,讓他們察覺也沒關係,也許這麼做對他們的牽制效果會更好。」
他現在對死亡已不再那樣感到恐懼了。不過,他還是很害怕在自己死後,人們會慢慢地將自己忘掉。他想,自己死後的一年左右,家中的親人,親戚們,以及他那美麗的表姐都將慢慢地遺忘他這體弱多病的年輕人吧!
羅嚴塔爾一聲令下,無情的砲火齊發,摧殘同盟軍。光劍將他們劈開、擊碎,為了某種目的而製造的金屬和非金屬物體碎裂成數以億計毫無意義的破片,在虛空中飄散開來。
「已經下定這個決心了!希爾格爾.馮.瑪林道夫——」
「那樣有違民主的精神哦!」
梅爾卡茲開玩笑道,楊只得禮貌性地笑一笑。其實楊內心感到一陣刺痛,因為就種種跡象顯示,這一天——楊不能再阻止尤里安往軍人的路上邁進之日——終於來臨了!
然而,這只是稍稍移動他們的墓碑座標而已。在他們的去路上,與米達麥亞並肩齊驅的名將——奧斯卡.馮.羅嚴塔爾早已埋伏以待,全艦隊的主砲能源飽滿,在指揮官號令下,齜牙咧嘴地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準備讓同盟軍浴身火海。他們尖銳的目光殺氣騰騰,眼看著同盟軍像自殺似地翻飛而下。
「但是——照這樣說來,到頭來也只能確認過去而已嘍?」
楊掀起軍帽,搔搔黑髮,雜亂的頭髮又長長了些。審查會期間,有人曾無聊地挖苦他道:
「不論是白手起家創業的人,或運用智慧巧取豪奪的人,都值得我們去讚賞他,這是不容懷疑的。」
魯賓斯基指的是野心勃勃、富有霸氣、冷靜、善於思考、工於心計,必要時會不擇一切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排除任何擋在自己前面的障礙——
「好!馬上去辦!廢物不速速排除,污水將堵塞不通!」
Ⅳ
「格林希爾上尉,向全艦隊傳達歸返命令。」
「遵命!」
「我已經失去坎普提督了,現在更加不能再失去你。好好養傷吧!靜候回復現役的命令。」
「喂!你怎麼這樣講呢?我記得去年秋天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死的時候,公爵曾一度意志消沉,不就是你倡議大家設法使他重新振作起來的嗎?那難道不是你心中所想的嗎?」
「人渣!」
「楊威利本人可能也在其中,怎麼辦?你要繼續打嗎?」
「尤里安真是了不起呀!」
但不管怎麼說,費沙特派專員的提議相當有吸引力,因此,愛朗茲言謝過後,便馬上趕往特留尼西特那兒,做緊急報告。
「不錯,我當時是這麼想!」
克斯拉喊著。
羅嚴塔爾話一說完,這兩位年輕的提督彷彿都覺得四周的空氣變得沉重起來,一時之間兩人都默默不語。
「懂了!」
其實,當萊因哈特得知部下慘敗的消息時,他的反應是相當憤怒的。他認為即使戰況不利到我方不得不撤退的地步,也不至於使兵力折損九成以上!所以當他聽到此一消息時,氣得將手中酒杯摔在地上,並且立刻回到書房。他心裡想著一定要嚴懲繆拉,不過,當他看到鏡中自己胸前的墜子時,他又想起了已經死去的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吉爾菲艾斯曾經在亞姆立札會戰後,向他進言特赦打敗仗的畢典菲爾特。如果他還在的話,一定也會勸他赦免繆拉吧。萊因哈特想:
自治領主魯賓斯基的宅邸燈火通明,形形色|色的人物進進出出,儼然是另一處人類社會的中樞地帶。
愛朗茲委員長走馬上任後的第一件事,是造訪費沙自治領的特派專員——布列查理,就進口軍需物資的佣金問題,作一商談。當商談順利結束後,兩人在閒聊中,愛朗茲提到尼古拉龐提對楊威利召開審查會失敗之事。話中,愛朗茲刻意美化尼古拉龐提的用意,是為了避免軍人干政。
前後挾擊同盟軍的帝國軍,齊聲合唱出死者的輓歌:第一小節,負荷過重的能源中和磁場破裂;第二小節,貫穿艦體的複合裝甲;第三小節,艦艇爆炸;於是一首輓歌就這樣戛然而止。
帝國軍——應該說萊因哈特軍的人才可謂多如過江之鯽!倘若年輕的紅髮勇將——齊格飛.吉爾菲艾斯還活著的話,楊獲勝的機會便微乎其微了。當然這已是不必再擔憂的事了——
楊兩手搓弄著還剩一半熱飲的杯子。
古代主張這種思想的代表人物有兩個,這還是希爾德在念大學時所學到的。這兩個人一個是韓非子,一個是馬基維利。在經過數千年的時空交錯之後,現在出現了一個似乎想徹底實踐此一思想的人——奧貝斯坦。遲早他都可能會促使這個歷史上空前的霸主誕生於銀河系上。一旦霸主和-圖-書
誕生,那個原本還帶有多愁善感性情的年輕人就將宣告死亡了。這位絕對霸主的出現,意味著比魯道夫大帝的高登巴姆王朝還要專制的帝國即將形成,這將是全體人類的不幸,也是歷史上的空前浩劫。
「既然如此,就制定法律好了!有什麼比權力更令人愉快呢?讓千千萬萬的人遵守自己制定的法律和規則,這種樂趣——金錢買不到的樂趣才值得投入大量資金以掌握權力!對不對?」
這位帝國宰相看了看臉色有點異樣的希爾德,她可能很難想像他將來身為人父的樣子吧!萊因哈特收回視線,若有所思地繼續說:
隔了一會兒,海因里希用他那雙微微發紅的雙眼看著鏡中的自己,他發現自己臉頰上有著病人慣有的暈紅,而且還不住有汗從咽喉往胸口流去。
「你剛說可以放棄——放棄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就本質而言,是屬於前者的組織,很令人遺憾吧?但歷史就是明證,當權者和百姓對立時,軍隊倒戈百姓者少之又少。不僅如此,過去有許多國家,軍隊甚至成為最高權力機構,即軍政府,軍隊負責人成為統治者,以暴力支配民眾,去年那些搞政變失敗的傢伙就是最好的例子。」
「沒有什麼差別啊!」
「無論如何你都想當軍人?」
他一度閉嘴觀察自治領主的表情,然後意志堅決地放言道:
Ⅰ
露出無畏的笑容,兩位青年提督立即著手準備撤退。各艦編成以一千艘為單位的小隊,一隊在退時,隨後的一隊負責掩護其背後,井然有序地撤出戰場。先遣部隊由米達麥亞率領,同時負責調整全體艦隊的秩序,斷後的部隊由羅嚴塔爾指揮,採取逆襲的態勢,以防同盟軍攻來,漂亮地完成整個撤退行動。
休馬哈從一開始便沒有完全相信費沙副官的約定,無論是對費沙自治政府,還是對蓋塞林格個人,他都抱有強烈的不滿,但他沒有選擇,一想到加諸於自己身上的報復將有可能轉移至部下身上,他只有聽命行事。假使費沙有意利用他,那麼他也會利用費沙!不管了,先重返帝都奧丁再說吧——
楊反省自己,殺了多少的敵人?搶奪了多少東西?欺騙了敵人多少次?在現世之中,上述種種行為之所以無罪,完全只因為遵照國家的命令行事而已。事實上,所謂的國家,除了不能讓死者復活外,其他可說無所不能!它可以免除罪犯的罪;相反的,也可以讓無辜的人坐牢,甚至送上斷頭臺;連安居樂業的市民也不放過,強迫他們扛著武器上戰場拚命。軍隊對國家而言,無異是有組織的、最大的暴力集團。
在隔壁耳聞這一切,極力克制著的波利斯.高尼夫,有想唾口水的衝動,但地板擦得太亮了,遂打消此念頭,把口水吞了回去。
監控員驚慌失措地喊道,粉碎了同盟軍的勝利大夢!阮吞了吞口水,自指揮席中站起來,在迴廊的天頂頂端方向,帝國軍自不能航行的危險地帶迅速俯衝而下,阻斷了同盟軍的背後。這是渥佛根.米達麥亞指揮的最精銳部隊,阮和雅拉肯以為是戰敗遁逃的殘餘兵力,實則是米達麥亞艦隊的後半部,為引他們上當,故作後退狀。
「主砲三門齊射!」
深深俯首的同時,赤紅的鮮血自繃帶滲出流到了他的臉上。
愛朗茲沒有流汗,卻掏出手帕來擦著額頭,無非在掩飾自己不快的表情。讓他覺得老大不痛快的原因,是對方露骨的口氣,和一針見血的說法。
五月下旬,費沙自治領主魯賓斯基決定了一件事。
「疾風之狼」頗為不悅地自言自語道。一旦失去傑出的總司令官,軍隊就會如此一蹶不振嗎?
尤里安提高嗓門,以壓抑自己快忍耐不住的表情。這種對話持續了兩個多月,他們反倒希望往後還能持續下去,因為自從來到楊家後,這便是一種不可或缺的習慣。在廚房做好熱飲,他小心端給感冒患者。
「在下所提的案子並沒有錯,作戰失敗的責任應由統率指揮的人來擔負起來才對!」
狼狽已極的同盟軍,指揮系統失去統一,漫無目的地四處亂竄。反觀帝國軍兵力雄厚,戰術層出不窮,指揮官人才濟濟,在在顯示出帝國軍勝券在握。而面臨死亡的人,顯然再沒有機會記取這次的經驗教訓作為將來的借鏡了。他們被追趕、被粉碎,最後只能嬝嬝散放出比螢火更細微的光芒,終至消失。
「繆拉也很想要吧?」
梅爾卡茲對楊說道,語氣沉穩而懇切,他只是想將尤里安看破帝國軍戰法之事,傳達給這位稍微脫線的監護人。
「唉!戰場上是沒有百戰百勝的——這倒是和羅嚴克拉姆公爵所說的沒兩樣。楊威利的腦袋總有一天會落在你或我的手中的!」
不要殺人!不要搶奪!不要欺騙!——
「那不如不要酒算了!」
不久,魯伯特.蓋塞林格自父親——自治領主的跟前告退。
希爾德的表弟海因里希.馮.邱梅爾男爵躺在病床上養病。他持續著一點小發燒,汗卻不停地流著,光是這一天下來,就已經更換了十幾條床單以上。女傭為了給生病的主人解悶,特地坐在病床旁朗誦詩集給他聽。
是嘆息,也是埋怨。
他竟然還死咬著已被赦免的繆拉不放。
不論那種宗教、那種法律,自古以來,都有一個共同的基本規範:
「蓋塞林格!」
「善良的暴力和邪惡的暴力!」
「嗯!我又這個樣子了——」
「我不知道。不過,正因為如此,才令人覺得有趣呀!不是嗎?」
「下官承蒙閣下您委以重任,如今卻未能達成任務,不但損兵折將,還使得司令官坎普提督因而戰死沙場,大敗而歸,此罪真是萬死不辭,現在我卻還厚顏活著回來是為了報告事情經過以待閣下裁處。求您能從寬處置其他的部下,所有的罪過都讓下官一人承擔——」
「理所當然吧——你是我血脈相連的至親嘛。」
「繼任我位置的人,能力一定要和我一樣好,或甚至比我更強才行。而且也不一定要在我死後才能繼任——」
新上任的愛朗茲委員長,對引咎辭職的尼古拉龐提進退了然於心的氣度,讚不絕口,並對全國表示會遵循其在位期間的政策。他的內心是否真的這樣想,不得而知,但尼古拉龐提表面上確實瀟灑地辭去國防委員長的要職,轉任國營氧氣能源公社的總裁。
「不過,如果一個人不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和實力來行事,只單單靠著祖蔭而垂手繼承了權力、財富和名譽的話,那他有什麼資格擁有這些呢?一個人若真正擁有實力時,機會一來就會成功,否則就只有被歷史淘汰的份,我最厭惡的制度就是血統嗣繼的制度。權力只能被個人擁有,一代結束後,此一權力不應該單靠血統來繼承,而應該憑著實力來獲得才對!」
「為了達到目的,你儘管為所欲為吧!自治領主閣下!自https://www.hetubook.com.com己不花任何工夫卻叫我做這做那,真是矛盾哪!別忘了!我是你的兒子啊!」
萊因哈特聽到他漸去漸遠的呼喊聲,忍不住厭惡地罵了出來。這時在他冰冷的瞳孔中,絲毫找不到同情的影子。克斯拉正要退出時,萊因哈特又把他叫進來吩咐道:
望著亞麻色頭髮的少年,楊喟然嘆道:
這種危險人物不能放在遠處任其自由行動,必須置於身邊,就近監視和控制。正因為如此,魯賓斯基才任命他為副官。
「我知道!該做的,我都安排好了,請放心!對了,帝國軍的科學技術總監胥夫特該怎麼處置?」
希爾德回到家裡,她用她那充滿活力與知性的深綠色眼眸盯著鏡中自己微紅的臉孔,一本正經地問自己:
英俊貌美的帝國宰相對著他冷笑說:
「你感冒了,就認命一點吧!」
「——我只是個剛從大學畢業,不知天高地厚的庸才,您卻將副官的重任交給我,是因為您對我的父子之情嗎?」
「好!那麼,馬上進行!將消息傳達給執行小組!」
「但是公爵也哀悼坎普之死,並也追封他為一級上將了,他的遺族們也都領有一筆為數可觀的撫卹金,不是嗎?」
「總之,多留幾步棋,從中留下最有效益的就行了!」
這位邱梅爾男爵家年輕的主人心裡想著,自己大概活不久了。其實他覺得自己能活到現在——十八歲,已經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了。當他還是個小孩時,每天晚上,他都活在不知道還看不看得見明天早上的太陽的恐怖陰影之下。
他的這番話儘管有如音樂般地被播送出來,可是聽者卻感到膽顫心寒,萊因哈特說完話後將手中的紅葡萄酒一飲而盡。自從失去了紅髮的朋友後,他的酒量就明顯地增加了。
「好!我馬上去做!」
「——」
「那麼,您的地位和權力絕對不會傳給兒子囉?」
「哎!世事本就不能盡如人意啊!不管是自己的人生,或是他人的人生——」
「嘿!我會變成這樣,是後天的因素造成的。」
「啊呀!閣下連我個人的事情都這麼關心,我真是受寵若驚!」
對於年輕副官的滔滔雄辯,魯賓斯基默不作答,只是瀏覽著手上的資料,隔了半晌才說道:
「那個計劃準備充分了嗎?」
「把他帶走!」
同行的亞佛瑞特.蘭斯貝爾克明亮的聲音說,休馬哈點點頭,徐徐步向費沙宇宙港的辦公室。
就在坎普舉行國葬的那天傍晚,渥佛根.米達麥亞帶著一瓶白酒到他的同事奧斯卡.馮.羅嚴塔爾的單身居所。羅嚴塔爾好像想到了什麼事情似地,他高興地把米達麥亞請到房間去,拿出酒杯。米達麥亞本來想和主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可是主人卻已經有點醉了似的,他竟然說了一些驚人之語。
「你聽我說,米達麥亞!以前我們總是說要打倒貴族,消滅自由行星同盟,以統一整個宇宙為羅嚴克拉姆公爵和我們的共同目標。可是,這已經是我以前的想法了!——」
此外,由於與帝國長期對立,無法削減軍事開支,更不能縮小軍隊規模,現在同盟經濟的窘境,莫此為甚!因為同盟的國民生產總值有百分之三十以上必須投入到軍事支出。
Ⅱ
他就是今年剛被萊因哈特任命為憲兵總監兼帝都防衛司令官的伍爾利.克斯拉上將。克斯拉上將那輪廓分明、有稜有角的面孔朝向科學技術總監,以嚴峻的神態說:
「您說得對!那麼,我將命令傳達給執行小組了!」
「這就是名將的戰爭手法!抱著明確的目的,達成後就脫離不戀戰。打仗就得這樣!」
少年暗褐色的眼睛,閃耀著光芒。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可是,提督您雖然是軍人,不也是很反對這種事嗎?我很想成為像提督這樣的軍人,至少,這是我的志向!」
尤里安你一句我一句地應戰,楊欲辯無力,只得面對著牆壁喃喃發牢騷:
「幹嘛?」
「還有,尤里安,好久沒有喝你的紅茶了,替我沖一杯好嗎?」
希爾德對於這種看法也有同感,所以她也深表贊同。
就這樣,當楊威利轉乘戰艦休伯利安,率梅爾卡茲一行人抵達時,放眼望去,只見己方的艦艇殘骸和遠處的點點光群。楊沒有下令追擊,他指示立即救出生還者,返回伊謝爾倫要塞。
當此報告傳至時,戰場上的生存者可說人人皆勝利者。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透過通訊螢幕對話。
一般而言,平時軍事費用佔國民生產總值的比率最高不應超過百分之十八。至於戰時如何呢?以戰敗前夕的交戰國而言,有時可超過百分之百,這時,過去的積蓄將被啃蝕殆盡,由於消費遠超過生產,所以經濟亦將由貧血狀態步向死亡。
「哈!看來今後的競爭會更加激烈了!」
在這場戰爭的最後一幕,帝國軍挽回了一部分名譽。巧妙地結合了細密和大膽的設計,誘使阮邦修和雅拉肯這兩位少將的艦隊,漫無章法地窮追帝國敗軍,進而被引進預先設好的陷阱當中。
「——對不起。」
在此同時,拜耶爾藍中將所指揮的艦隊也不再偽裝逃走,打開了全部砲門對準不及猛然停下的追擊者。
「不要加蜂蜜、檸檬和熱水,好嗎?」
「下面!向天底方向逃走!」
自治領主與副官——這對父子,互相靜靜對望著,父子之間彼此的關愛早已乾涸,而各自帶著不同的表情。
命令的人和被命令的人似乎都不把胥夫特當人看,一旦對方失去利用價值,便將其棄若敝屣,其冷酷無情可見一斑。
希爾德下定決心,如果這場鬥爭不可避免的話,她一定要擊敗對方,取得勝利。她絕不能讓萊因哈特變成「魯道夫二世」,萊因哈特必須是萊因哈特自己,雖然他也有自己的缺點和弱點,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仍然是他自己,不是別人。
「不知道——不過,到那時,提督您就會為我安排了。」
米達麥亞所下的不是命令,而是煽動。穩操戰術成果的他此刻已不需要步步為營地下達細微的指示,只消算準時機便可以了。
奧貝斯坦這個人在權術謀略上不流於私情,像個精密運作的機器。若極端地來說,萊因哈特對他言只是一個工具罷了。當這個「工具」征服宇宙,統一人類社會,集所有權勢和榮華富貴於一身時,奧貝斯坦勢必會以藝術家自居。他將滿足地看著自己運用完美的技巧所完成的一幅偉大作品,而這幅作品正是一幅以時間和空間為背景的壯麗歷史畫。
楊不由得一陣苦笑。
這項計劃事成之後,依照約定可以得到費沙的永久居留權、市民權,還有一筆可觀的報酬。
「媽媽!媽媽!不要哭!我一定會替爸爸報仇的!我一定要把楊威利那傢伙幹掉!」
又加上消費物資所帶來的壓力,生產量減少、品質低劣、價格上升——三者合一,加快了步向毀滅的速度。
費沙的首都,夜色輕籠,原本應是躲避黑暗的休息時刻,但費沙的居民並不是簡樸的原始人,即使在夜裡,各種活動依然熱絡地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