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說。」我照實答道。「蘇西不是最好的合作夥伴，特別是當你想要活捉目標的時候。蘇西天生就是殺手的料，她會成為賞金獵人純粹是因為這個行業可以提供合法殺人的機會而已。」
「知道堡壘嗎？」我說。
「他們不是用槍就可以解決的。」
軍用品店的櫥窗裡展示著所有歷史上出現過的軍裝，一些已經不存在的國家所發的勳章，以及一個標籤上寫著「隨身核彈，請出價。」的高級公文包。喬安娜站在公事包前面看了很久，然後轉過身來。
喬安娜聽不過去：「沒有任何隱私？簡直是一群重度偏執狂。」
她有一張美麗的臉孔，線條明顯，下顎有型，頭髮全梳到腦後，以一條皮製髮帶固定。傳說這條髮帶是以她所殺害的第一個男人的人皮製成，而那一年她才十二歲。她的雙眸暗藍，呈現出冷酷堅定的神色。她的嘴唇性感，不過除了使用暴力的時間外鮮少展露笑容。她無法忍受蠢人，花錢有如喝水，最喜歡的消遣就是扁人。她嘴裡總說自己沒有朋友，敵人也全死光了。不過不管她怎麼說，人們都知道曾有幾個人進入過她的生命裡，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們相對一笑，然後沿著走廊往裡走去。越往裡面走，槍聲跟叫聲就變得越大。一路上牆壁四周的彈痕越來越多，但是一樣看不到任何屍體，甚至連血跡都沒有。從此起彼落的槍聲聽來，這種情況實在令人不安——走廊盡頭是個右轉的轉角，槍戰現場就在轉角之後。我把喬安娜推到身後，然後很快地探出頭去。這一看，所有疑問豁然開朗。我嘆了口氣，走入交戰中的走廊，站在雙方人馬都能看到的位置，抬高音量，以冷酷中帶有命令的口吻大聲說話。
「我想跳過這個話題。」喬安娜說。「來聊聊可能會在堡壘碰到的這位蘇西．休特吧。聽起來她是個——很迷人的女人。」
「正常人在夜城活不了多久的。」
「你說老亨利啊？他只負責收錢、找錢以及拿槍而已。沒人敢惹我們，除非是活得不耐煩了。說實在話，有手真的很方便。等銀行負債償還完畢之後，我考慮投資研發生化手臂。到時候裝個假手就可以自己抓癢啦。我們要在這裡聊一整夜嗎？這樣可要額外收費的喔。你們要去哪裡？」
「如果真有外星人要抓他們的話就算不上偏執。只不過——現在的情遲讓我越看越擔心。種種跡象都顯示有人闖入大廳，堡壘的人開火反擊，但是一點用都沒有。雖然聽起來戰鬥仍在持續，但是堡壘的人顯然且戰且走，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逼得不斷撤退。然而為什麼這一路上都沒有任何屍體呢？難道——難道真的是外星人前來回收逃走的實驗品嗎？」
「那——車頂上的那位男士呢？」喬安娜問。
「別太篤定。」喬安娜說著嘴角下垂。「凱茜很會躲藏，要找她出來並不容易。」
「一點都沒錯。」馬道。「本來嘛，苦差事都是我在做。不管風吹雨打，背著這台車到處跑的可都是我呀。認路的也是我，我對夜城的大街小巷沒有不熟的，連地圖上沒有的快捷方式通通一清二楚。只要你說得出口，我就能載你去，而且保證比任何計程車都快。」
「當然。」我說。「我的客戶付得起。」
「耶穌該為此落淚。」喬安娜說。
「不了，謝謝，女士。」馬開口道。「吃那些會長蛀牙的，我很討厭和圖書看牙醫。胡蘿蔔倒是不錯，不過你身上應該沒有吧？」
我示意蘇西退到角落旁私下談談，順便介紹她跟喬安娜認識。兩個女人禮貌性地微笑，那笑容一看就知道她們不可能成為朋友。
「你的生命就只有這樣？」喬安娜問。「暴力與殺戮？」
「律師？」那聲音道。「喔，天呀，怎麼不早說呢？早說是律師，我們直接就把人交給你啦。」
「抱歉，蘇西。我只是為了辦件案子而來。等找到那個女孩，我就會回到安全理性的正常世界裡去了。」
「你相信她嗎？」
「剩下的事情就留給你們跟蘇西自行解決。」我說。「為免惹來更多麻煩，最好她要什麼就給她什麼。」
她向前跨出一步，嚴肅地看著我道：「你不適合那裡，約翰。你屬於夜城，就跟我們這些怪物一樣。」
「但是你喜歡她，不是嗎？我聽得出來。」
「喔，當然，沒問題。不過我想在街口就放你們下車，天知道那些瘋子什麼時候又會開槍。」
「把人交給你，他就死定了。」那聲音道。「人家到堡壘來就是為了尋求庇護。」
「看來蘇西真的在這裡。跟緊我，喬安娜，盡可能裝作沒事的樣子。」
大廳是為了讓旅客放鬆心情而設，原本應該十分舒適，不過如今混亂不堪。所有傢俱翻倒在地，牆上的掛畫歪七扭八、彈孔滿佈，牆角的塑膠植物讓極不友善的火力打得滿目瘡痍。正常來講，要進入大廳得要經過一道笨重的金屬探測門，不過如今那扇門已經滾到一旁涼快去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硝煙以及火藥味，顯然有人在這裡擊發了許多子彈，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五年又三個月。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爬回我身邊的。」
老亨利咕噥一聲表示同意，順勢揮了揮手上的喇叭槍。我拉開車門，跟在喬安娜身後上車，然後車門一關就出發了。車上的座位乃紅皮所製，坐起來十分舒適。空間雖然不大，卻佈置得頗為雅緻。防震系統還真不錯，一路上都感覺不到什麼顛簸。
「不好意思，」喬安娜語氣一變，問道：「不過我不太瞭解——這是你的馬車？你是老闆？」
「沒人要你出來。」我耐心地道。「只要你回答問題就好了。你不想惹我發火吧？」
蘇西看著喬安娜：「她最好不要賴帳。」
「剃刀艾迪，霰彈蘇西——你認識的人都很有趣，約翰。你都不跟正常人交朋友嗎？」
她哼了一聲道：「我對他開過一槍，不過他沒死。後來我才發現懸賞他的通緝令是假的。我們陸陸續續合作過幾個案子。他是個好人，總是帶我深入虎穴，奔向危險。總之跟約翰在一起絕對不會無聊就是了。」
「凱茜有來過。」那聲音很快地說。「大概是一個禮拜前離開的。她說有東西在召喚她，一種美好無比的事物。我們都勸過她，但是她什麼都不肯聽。堡壘又不是監獄，我們不能強迫她留下——我只知道她提起過布萊斯頓街，就這麼多了。」
我點點頭，沒說什麼。人們也不是第一次把不是我做的事情栽在我頭上了。
她點頭。「剃刀艾迪。」
「喔，天啊，」對面掩體後方有人說道。「情況還不夠糟嗎？連約翰．泰勒都來了？可惡，到底又是哪個白癡惹上他的？」
堡壘是一棟數層樓高的方形建築，其上所有門窗都有加裝強化鐵條，而屋頂更是滿佈了重機槍陣地以及電hetubook.com.com
子儀器，槍口朝向四面八方。任何想要進入堡壘的人都要經過嚴格盤查。正門的牆上漆了很多大大的「堡壘」字樣，以世界上所有語言書寫，有幾種甚至只在夜城才有人說。這些人不是來此避難的，他們對自己的身份十分自豪。至今堡壘仍是反外星人綁架團體的大本營，不過他們歡迎任何需要幫助的人前來短期停留。他們會提供諮詢，指引門路，並且盡其所能提供武器以填滿他人的安全感。堡壘信奉一套古老的哲學：「殺光之後再讓上帝決定對錯。」如果你從十歲起就被外星人綁架的話，會變成這樣也是無可厚非。任何蠢到敢在堡壘惹事的人都沒有機會活下來宣揚自己的事跡。
「像我們這種人可不多。」蘇西．休特道。
「我不喜歡出租車。」我找個話題閒聊。「你沒辦法肯定他們為誰工作，或是跟誰回報，而且那些司機老是喜歡聊政治。夜城裡的馬車就不同了。馬車絕對獨立作業，因為馬兒都很頑固，對此相當堅持。注意到老亨利連韁繩都沒有嗎？一來是因為往哪走都是由馬兒決定，二來也是因為那把大槍需要雙手才能使用。」
「預防交通狀況。不是所有外表像車的東西都真的是車，而且誰也不敢保證不會有巨人跳出來劫車。」
「他拿槍做什麼？」喬安娜的聲音已經恢復如常。
剛開張的時候，堡壘是一間折扣賣場，商品繁多，價格便宜，不過絕不退費。那時候堡壘賣的大部分是武器，所有年代所有產地的武器都有，沒人會問任何問題。可惜他們囤貨太多，市場根本吃不下來，因為即使在夜城也不是每個人都隨時會有殺人需求。於是賣場的人私下煽動了幾場幫派戰爭，企圖刺|激買氣，結果引來了當權者的介入。
我看著她想了想道：「如果你願意，當然好。待會忙嗎？」
蘇西．休特站起身來，對我似乎不太高興。她已經快三十歲了，不過依然秀色可餐，只要你不介意被她反咬一口就好。她的造型還是跟從前一樣，全身黑色機車皮衣、配戴各式鐵鏈鐵釘、壯觀的胸前垂掛兩條彈帶、腳上穿了及膝的長靴，腳尖部分包有鐵皮。她看了很多遍「機車女郎」跟「逍遙騎士」，對於羅傑．寇曼執導的「地獄天使」系列電影過度著迷。
「死的可以少填不少文件。」蘇西說。
「你們可曾——親密交往過？你說跟她有一段過去——」
「約翰，聽說你回來了。待會再跟你說，我先解決這些自虐狂。」
我對走廊對面的二十來把槍道：「如果蘇西是來真的，你們早就死光了。她已經手下留情，你們不該繼續頑抗。」
「而他還算是我的朋友。」
「我要抓的人罪證確鑿。」蘇西說。「偏偏這些傢伙非常沒禮貌。」
「我們又沒得選擇。」那聲音道。「你在陌生人酒館外面幹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到現在現場都還沒清理完畢呢。」
我對蘇西微笑：「又一個基本常識與談判手腕的成功案例。你看，只要先跟人家講道理，事情通常都不難解決。」
她聳肩：「最近很無聊，我最討厭無聊了。等我解決這裡，領完賞金之後就去找你。老價錢？」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喬安娜打破了沉默。「休特女士，請問你跟約翰究竟是什麼關係？」
「喔，她迷人之處可多了。蘇西。」我微笑說道。「她是個狩獵高wｗw.ｈｅtubｏok.coｍ.coｍ手，專門追拿通緝犯。不管對方藏身之處有多凶險，她都敢闖；不管對方火力多強大，她都敢拚。蘇西稱不上是什麼細心之人，不過她的毅力絕對無人能及。只要價錢合適，她不會推掉任何工作，也不會因為任何危險卻步。蘇西善用世界上所有槍械，包括一些手工自創的傢伙，不過她最愛用的還是直截了當的霰彈槍。蘇西所到之處，處處一片火海。想要找她，只要跟著零散的叫聲、踢穿的爛門還有牆上的血跡就可以了。她的出現通常不是開啟爭端就是結束爭端，當真是非常可怕的一個女人。」
「如果有槍，你會用嗎？」
第二天賣場的財產就被拍賣。反外星人綁架團體把它買了過來，在裡面加了一堆鎖，進了一大批補給品，外帶多得數不清的槍炮。
等我們走到堡壘前門口就開始發現不對勁了。門上的監視器遭人毀壞，強化鋼門並未緊緊關上。我皺了皺眉頭，印象中可不曾見過這扇門有沒關好的時候，從來沒有。我輕輕抓著喬安娜的手臂，示意她安靜地跟在後面。接著我小心翼翼地把門推開一點，然後就聽見遠方傳了槍戰及尖叫聲。我笑了。
我笑了一笑。「在這裡不能相信任何人，你應該已經瞭解才對。」
「通通停火，立刻住手！」
「那是因為她沒遇過我們這種找人高手。」我信心滿滿地說。
喬安娜指著天花板上的監視器道：「為什麼這麼多攝影機？」
「我們必須保護所有來這裡的人。」那聲音頑固地道。「這是我們的原則，也是堡壘存在的理由。我們願意談條件，但不表示我們會放棄原則。」
我轉向對面的掩體，不讓她發現我在偷笑。「我是來這裡找一個名叫凱茜．貝瑞特的蹺家少女。這女孩不知道自己惹上什麼麻煩。有人聽過她的名字嗎？」
槍聲驟停，走廊瞬間安靜下來。硝煙瀰漫空中，氣氛凝重至極。在走廊另一端，有一群人躲在傢俱堆成的臨時掩體之後。掩體縫隙中突出了起碼二十來種不同外型的槍枝，大部分都是全自動武器。靠我這邊也有一個簡陋掩體，躲在後面的是一名身穿黑皮衣、手持霰彈槍的金髮女子。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神情愉快地打個招呼。
我考慮情勢。「我想他們都很抱歉。既然如此，試著不要通通殺光，蘇西。留個活口讓我問些問題。」
「嘿！別亂來！」掩體後方的聲音叫道。「我們可能——可能過於魯莽了點。這裡沒人想跟霰彈蘇西與約翰．泰勒作對。我們不能談一談嗎？」
「一定有問題。」我說。「不然的話早就被堡壘的人買走了。這個說不定你得要自己找到鈽才行。」
我怕再讓她們講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對喬安娜說：「布萊斯頓街離這裡不遠，不過那附近的環境非常糟糕。如果凱茜當真去了那裡，我們最好盡快找到她。」
我看著蘇西問道：「你這次要抓的是哪個可憐蟲？」
「她經歷過大風大浪，承受過艱苦風霜。我非常佩服她。」
「你是認真的？」喬安娜說。「外星人？」
「需要幫忙嗎？」蘇西說。
她在搖擺的燈光及四散的硝煙中昂然而立，看來簡直就是來自地獄的女戰士。
接下來的車程裡沒人再說什麼，因為我們兩個都有不少事情要想。喬安娜大部分的時間都看著窗外，不過我沒有，因為我早就都看過了。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下，馬兒回頭告和圖書知我們已然抵達目的地。下車後我先去付錢，喬安娜則一直盯著眼前的堡壘看。（我付給老亨利一大筆小費以確保他不會忘記我們，畢竟在這裡隨時有可能臨時需要用車。）老亨利確認一切無誤後對馬兒點了點頭，他們才又再度上路。我走到喬安娜身旁，發現她還在盯著堡壘看。堡壘確實是個值得一看的好地方，五年來一點都沒變。
「把槍放下，蘇西。」我嚴厲地說。「我是說真的，所有人都不准再開槍，不然等我發火，場面就不好看了。」
「做生意嘛。」我說。「好久不見了，蘇西。」
「別擔心。」我對喬安娜說。「她是你女兒。你說過她能照顧自己的。而且我們已經快找到她了。」
「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個偷了和解金跑路的渾蛋律師。五百萬英鎊，外加零頭。找回來的錢我可以分到一成。」
「不，跟你在一起比較安全，我的英雄。」
我看著蘇西，她聳了聳肩。「只要他們肯交人，我就離開。」
大廳另一側通往堡壘內部的門一樣沒關緊，其上所有的鎖頭跟門栓通通斷光，鉸鏈也給扯了下來。我小心推門看了看，發現門後的走廊上也是到處都是彈孔，不過還是沒有屍體。槍聲及怒吼自走廊另一邊隱隱傳來。
「不。他們是好人，我不能在他們需要幫忙的時候一走了之。這是個性使然。再說，蘇西可能也在這裡——可惡。可惡！我現在真不應該捲入這種事。我要進去看看，你如果不想跟著就在外面等我吧。」
「只要蘇西還在那裡，我絕對不出來。」掩體後的聲音道。
「我們是不是該先去隔壁的軍用品店弄幾把槍？」喬安娜說。
「或許我們應該改天再來。」喬安娜說。
「開玩笑的吧？那不會真的是核彈吧？」
「會。」
「很難說，因為不知道是什麼吸引她去那裡。布萊斯頓街應該沒有任何吸引人的東西才對。除了下水道，世界上沒有任何地方比那條街更低級。只有墮落到了谷底的人才會淪落在布萊斯頓街去。我離開的這幾年狀況應該沒有改變吧？蘇西？」
我看著空蕩蕩的走廊，思考著這個可能性。「夜城裡什麼人都有，不管是來自過去、現在或是未來。跟我在這裡見識過的東西相比，外星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多謝。」那聲音苦笑道。「我想我寧願再度面對外星人。」
「他已經落過了。」我說。「不過是為了比這個還糟糕的事情。」
蘇西放下槍，不太高興地說道：「我討厭講理，有害我的名聲。」
位於堡壘兩旁的分別是一家巫毒學校跟一家軍用品店。這兩家店頗有特色，喬安娜沒辦法不停下腳步多看幾眼。巫毒學校的窗口目前展示的是聖約翰的征服者之根膠囊、長有淒厲面孔的曼陀羅根以及各式各樣的護身符。展示櫃裡還有一區刻意佈置成墳場造型，其中站了一個死靈之神巴龍撒麥迪的巫毒娃娃，只能說俗不可耐。
「她會幫忙還是會妨礙我們？」
不過沒有發現任何屍體。
「至少我們有個地址了。那地方容易惹禍上身嗎？」
「好駿的一匹馬呀。」喬安娜讚歎道。「你想它愛吃糖嗎？或是甜點？」
「我們合作過幾個案子，然而她不喜歡跟人過於親密。我認為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她的生命中有許多男人來來去去，不過這些男人最後都逃著離開。」
「謝謝你。」我說。「你幫了個大忙。」
「ｈｔｔps://ｍ.ｈｅtｕｂｏｏk•cｏｍ.cｏｍ原來如此，」蘇西說。「你又找到另一頭迷途羔羊來照顧了，是嗎，約翰？」
我慢慢走過大廳，喬安娜緊緊黏在我身後，黏到差點就要爬到我背上一樣。我看了看天花板各角落的監視器，其上的紅燈顯示它們都仍在正常運作。一定有人知道大廳出了什麼事，但是卻沒有任何增援的跡象。這表示事情還沒了結，火拼還在堡壘內部的某處繼續著。我開始有點擔心了。
我把門全部打開。確認大廳裡空無一人之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仔細研究眼前的狀況。
喬安娜還想說話，不過注意到蘇西的槍口對準自己，於是決定別去惹她為妙。她故意轉身背對蘇西，對我說道：
「反綁架者的理論。他們在所有房間、走廊、角落、縫隙裡都裝有監視器，隱藏的機關更是不計其數。他們有一組人馬專門負責輪班監看這些監視器。這裡的人都很害怕會被外星人再度綁架，既然沒人知道那些灰色的小傢伙究竟如何來去，那這裡的監視器就得隨時運作。如果沒人能發現外星人的話，至少還有監視器可以拍下他們。我猜想只要一有人發現外星人就會立刻按下最近的警報器，抓起手邊的武器，然後把任何有一點點看起來不像人的東西轟入地獄。為了以防萬一，這裡連廁所跟浴室都裝了攝影機。這裡沒有人會輕易再被綁架的。」
我看了看她。「你真是充滿驚奇。不過我不喜歡槍，因為槍太容易讓人犯下無法彌補的過錯。再說，我不需要用槍。」
這個謠言多半是艾迪為了表示歉意而特別傳開來的。身為狠角色有個好處，就是人們會很輕易相信任何關於你的傳言。
「他說的有道理。」我對蘇西道。「你確實喜歡抓死的通緝犯回去交差。」
她搖頭道：「依然是個蛇窟。如果燒掉那條街，整個夜城都會變香。」
「即使面對痛苦使者也不用？」
喬安娜驚訝地眨眨眼，然後語氣不悅地對我道：「你故意的。每當我以為終於摸熟夜城了，你就會耍弄這種新花樣來讓我出醜。告訴你，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然後她回頭對馬說：「不好意思，沒有胡蘿蔔。」
「這樣就夠了。」蘇西說。
由於堡壘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加上與痛苦使者一戰使我亟須休息，於是我們決定攔一輛馬車代步。再說，先在車裡避避風頭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那匹馬一面注意交通狀況，一面對我們小跑而來。它是一匹十分高大的馱馬，一身銀白色的毛髮宛如明月，背膀寬闊有力，銀蹄俊俏至極，身後那輛十九世紀造型的馬車更是華麗非凡。上好的黑檀與白檀木混搭，另外還鑲以銅飾點綴。車伕坐在前方車頂，裹著一件皮大衣，手裡拿了一把五呎長的喇叭槍，槍柄刻有許多詭異至極的詛咒符號。駿馬在我跟喬安娜身旁停下，車伕則滿臉警覺地察看四周，一有不對隨時準備開槍。喬安娜的心情此刻已經平復下來，臉上也恢復一貫的傲慢神色，不過當她第一眼看見那匹馬的時候就深深為它著迷，忍不住跑到馬的面前，拍拍馬背，摸摸馬鼻。那馬嘶鳴幾聲，似乎十分享受。
「那就趕快上車，別浪費我的時間。」馬說。「幹我們這行時間就是金錢，我可還有一堆債務要還呢。」
「讓我猜猜。」我有點疲憊地說。「你闖進堡壘，要他們交出通緝犯。他們不肯，你就開火。對吧？」
「感謝上帝。」掩體後方的聲音說道。